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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20 - 24

2018-10-13 09:03:30

二十、奇石驚現

齊管家為何哄逼著小茵,對大公子下毒?我腦中閃過一個疑問。

尚未及深思,小菁已跨入屋中,嬌聲驚呼:「公子,你的臉色怎地這般難看?」

傾過身子,拿手探我額際。

她鼓飽的胸脯一下遮過來,在離我鼻尖不過尺許的地方,顛顛欲顫,芬芳的熱氣暈積不散。

「沒什麼。」我一陣喉幹舌燥。久臥於床,那股鬱積的慾念比平日更盛。一邊手兒不由自主地扶上小菁的腰側,一邊想著:「總之藥是不能再吃了,卻怎般想個法子躲避才好?」指尖才搭到小菁腰間,她肌膚透過薄裳傳來脂脂膩膩的驚人彈性,幾欲將我的手指彈回。我心頭一蕩,神思迷糊間,聽得小菁一聲低呼,嬌彈彈的胸乳沒頭沒腦的壓上我臉龐。

「啊……!」兩個人都沒想到,同時喚出聲。

小菁小心掙紮著,吐氣有蘭若之香,在我耳際低如蚊語:「公子,你的身子……。」她顯然誤會了,以為我故意的。

我微微喘息著,沒想到她竟如此敏感,那腰竟是不能碰的,一碰即倒。臉鼻被她胸乳遮住了,目不視物,從她乳峰傳來致命的香軟,不由得一陣暈頭轉向,唇兒痴迷地去尋她衣下的乳尖。她的酥胸確實與其他丫鬟不大一樣,不僅看上去鼓挺許多,碰上去,嬌軟飽和,可想像出她薄衣下的豐美。

她此時雙腳還立在床下,上身撲在我身上,後股卻極力向後拖翹。在我唇兒含上她乳尖的一霎,她全身頓時如抽去了筋骨的軟肉,整個兒攤在了我身上。

我感覺身上一沈,一時只想將上方這個軟綿綿的身子緊緊抱住方好。手伸了出去,尚未合抱,小菁左右輕輕一扭,逃出了我的掌握。臉上紅暈迷布,含羞帶嗔:「公子,你……你不要命了?!病成這樣還……?」

我微微一笑:「有了你,正是不要命了。」

小菁退開了些,臉兒愈紅,道:「我可不敢!……老太太、夫人知道,定饒不了我!」語聲悄低,避人耳目。

適才一鬧,她湖綠色上衣在胸部皺起,襯得胸乳愈加嬌聳傲人,烏黑的發絲有幾縷煙一般吹過頰邊,臉腮暈如塗脂,一時把我看呆了。

她咬了咬唇皮,又瞄來一眼,長長的睫毛翻出一道火辣辣的餘味,帶一絲調皮狡猾,頓時讓人醺醺欲醉,我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托著飄起來了。

小菁掩嘴一笑,把頭低了。

我知道既便她與大公子早就有私,也不敢跟我現下的有病之身歪纏。只是體內那股火苗被點著,忽然四處挨不著,難免有些不自在,正無奈間,忽聽外屋小茵喚道:「藥煎好了!」

小菁轉身便要接應。我心中一動,忽道:「小菁,你來!」

小菁嗔白了我一眼:「不!」

我壓低聲音,道:「過來,我有話說。」

小菁見我神情有異,方近身上前。我斷然道:「我不吃藥!」

小菁急道:「公子爺……!」

我悄聲道:「每次一吃藥,我身子就愈加難受,一日不如一日……。」

小菁驚駭地望著我。我點頭道:「你很聰明,知道便好,不須告知他人!也莫要讓人察覺。你先去把藥端進來。」

小菁似嚇呆了,臉上還在猶豫。我輕聲道:「去罷!」

這是我首次命人照我的安排行事,心中也不確定是否妥當。只知至少先不能讓人知道下毒不成,否則使出其他手段來,便更難對付了。

體內含毒,身子軟綿綿的,連動彈都有些困難。身處危機四伏的賈府,自是危險不過。眼下只有設法先將毒素逼出體外方好。

待小菁出了屋子,我試著將真氣凝聚,發覺一提氣,胸腹間便傳來劇痛,所幸真氣不曾阻塞,騰悠悠漫上經脈,不由心下一喜。

見小菁已與一名丫鬟端了藥進來,我忙將真氣沈回丹田。

進來的丫鬟肌膚甚白,唇鼻俏麗,姿色不遜於小菁,只是腰身瘦硬,胸脯平坦,不似小菁那般動人。她放下藥罐,一言未發,便低頭退出,快到門口時,卻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神情間鬱鬱欲訴,終走出去了。

小菁也看著她出了房門。我心知她便是小茵了,與小菁同瞟了一眼藥罐,都沒說話動彈,一時間反顯得我和她做了賊似的。我笑了笑,小菁也勉強笑了一下,湊身坐近。

我忽有股尿意,強忍了片刻,終於開口道:「小菁,我要小解。」

小菁臉兒微微暈了暈,點點頭,侍侯我起身,扶我轉到塌側,那兒靠牆豎放著一張小床,枕被疊放得整整齊齊,透著些小女兒氣,想是小菁歇息用的。

小菁從我塌下拉出一個乾淨便盆,便來幫我寬衣。我不禁一陣心跳,適才強壓下的慾火又蠢蠢欲動,隨著衣袍寬開,底下塵根已是半硬,將下裳檔處頂起一團。

小菁臉愈加紅了,俯低身子,輕輕噴著鼻息,手中卻沒停,三兩下便助我將下裳褪了,露出光溜直潤的塵根,看上去倒也不小,筋根未露,長長的歪戳著,像根禿筆管,潔淨文氣。我用手扶著,半天竟解不出,小菁已羞笑著轉過頭去。

我心兒發癢,顧不上小解了,戲去牽小菁的手。口中道:「好小菁,幫我扶上一扶。」

小菁耳根發赤,「呸」了一聲,手兒輕輕一甩,丟開了,卻碰在我翹著的塵根上,打得那處頭兒亂點,搖頭晃腦。小菁忙道:「哎喲!對不住!」吃吃低笑。

我趁機捉住了她的手兒,往腿間引。小菁使著小力回扯,碰到塵根時卻不由指尖張開,輕輕一捏。

我三魂六竅俱在那輕輕一捏中飛了出去,身子顛了顛,愈加涎臉歪纏:「好小菁,索性幫我弄出來罷。」

小菁暈著臉:「不會傷了身子麼?」

我忙道:「當然不會!窩著勁才難受呢……弄出來……身子便清爽了。」

小菁半信半疑,飛快地朝門口處瞟了一眼,手中輕巧地捋了幾下。一霎卻被自己的動作弄羞了,紅暈撲面。

我心胸如醉,一把將她摟過身來,早就忍了許久的手貪婪地摸上她嬌挺的酥胸,隔著薄衣,團著她乳尖細細揉捏、把玩。耳邊聽得她嬌嬌的呻喚聲,心底一熱,手中愈加使勁。一邊貼著她臉兒,往她耳孔中吹了口氣。

小菁頓時渾身無力,軟軟的靠在我身上,眼兒斜過來:「公子……!」似羞怨,又似哀肯。

我塵根翹舉,貼著她腿兒廝摩,揣著她胸乳的手掌尖一卷,順著她腰肋滑下,從她後腰低窪處摸上她渾圓的後股,指間傳來她綢裙下股肉的圓實柔滑。正留戀不捨,手底的臀兒忽往下矮了矮,小菁驚喚一聲:「不好了!」

我嚇了一跳,隨即看她兩腿夾收、面紅耳赤的情狀,忽然明白了。手硬硬的便往她兩腿交彙處伸去。小菁忙伸手亂擋:「公子,別動!別動啊!」

此時我那顧得上理會她肯與不肯?觸手是一片醉人的墳突,軟膿豐美,在碰著的一霎,魂兒都要丟了。

小菁「噢」的一聲,兩腿夾緊,身子蝦米般像向前蹲弓,額頭在我胸間一抵,忙又站起來,身子往外掙,我手上無力,卻圈不住,扯帶之下,兩人一同跌在塌側,壓得錦帳塌下一邊。

正亂著一堆間,忽聽得外屋丫鬟叫:「棋娘!」「二小姐!」

腳步聲亂,有人往屋中走來。我忙不疊的爬起來,急急提著下裳,小菁掙起身子,也幫我理著衣袍。

棋娘跨入屋中,臉上神情沈靜,似有心事,猛然一眼望見我與小菁的慌亂情狀,頰邊倏地燒上兩朵紅雲,身兒輕輕一轉,我剛剛看到她的一個腰背,忽然間便不見了她蹤影,一瞬間,我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賈芸卻從旁邊衝了進來,叫道:「大哥!」隨即「啊」的一聲,也是臉兒漲得通紅。眼兒卻睜得大大的呆立在那兒。

小菁又羞又急,淚花在眼中打滾,扶著我到塌上躺好,低頭侍立一會,不知如何是好,又轉身去香爐中撥弄,續了支麝香。

半響,棋娘才又從門外轉了進來,道:「看來筠兒身子是大好了……。」忽覺有語病,臉兒僵了僵,竟呆在那。

我從不曾見棋娘似今日這般魂不守舍,心下一甜:棋娘是因為我失蹤的緣故嗎?眼兒不知不覺盯著棋娘看。

棋娘臉上卻絲紋不波,待她要擡開眼兒,我忙將目光收了回來。手上微覺一痛,是賈芸捏著我的指尖。

賈芸道:「大哥!」

我轉頭瞧見她兩瓣微微張動的嬌嘟嘟紅唇。

賈芸似怪我沒理會她,嘴兒一撅,忽又一笑,臉兒鮮花一般燦開:「這是什麼?!」將縮在身後的手伸出,紅白躍動的掌心托著一塊雞蛋大的玉石,石色底部如蛋清,上方五彩紛呈,依稀見有許多亭臺樓閣、雲霧縹緲。

我奇道:「咦,什麼東西?哪來的?」

賈芸詫道:「你沒見過?上回你去陸姐姐家玩,見了愛不釋手,陸姐姐知道你在病中,便託人送來給你玩,解解悶兒。」

我不知道她說的「陸姐姐」是誰,不敢介面,「哦」了一聲。

賈芸笑眼流波,忽將臉兒逼近,調皮地道:「你想陸姐姐還是不想?」

我呆了一呆。

賈芸一笑:「想便乖乖的安心養病,你身子一好。陸姐姐便可嫁過來了!」

我嚇了一跳:「什麼?!」

賈芸嘟著嘴道:「你一向病著,婚期一拖再拖,陸姐姐又不便過來玩,可急死我啦!」聽她說話語氣,似乎那個陸小姐嫁過來便是專為陪她玩的。

我腦中迷糊,一時理不清許多關係。瞥了棋娘一眼,見棋娘在那掩嘴笑呢,她臉上愁意未散,看上去別具一股異樣風致。

我正欲岔開話題,聽外屋丫鬟道:「齊管家來了,有事稟告七夫人。」

棋娘整整身子,道:「進來!」

齊管家進來,有意無意瞥了桌上藥罐一眼,我心下一跳:適才忘記將藥倒了。

卻見齊管家在幾步外向棋娘弓了一下腰身,道:「派去宗陽宮的人回來了。

說是昨日宗陽宮洞庭道長領著許多道士有事北行,留守宮中的道士說不識得小道士李丹。似乎宮中並無此人。「

棋娘神情一怔,臉上憂意轉濃。

齊管家道:「會不會是李丹知道消息,跟洞庭道長一塊北去了?」

棋娘眉兒微皺:「若是如此,怎會不告知一聲?」

齊管家道:「想是去得匆忙,昨日府中又亂,不及辭行。七夫人切勿憂心,我看那小道士聰明伶俐,不會有事。」

棋娘點了點頭,不再作聲,獨自沈思著。

聽著別人當作自己的面談論自己,並猜測自己的「去向」,實在有種怪異之感。同時也暗下奇怪:「宗陽宮道士北行不知所為何事?難道慧空大師他們遇上敵人了麼?左小瓊為何還未回來?」

齊管家轉過臉來,衝我陪笑道:「大公子今日氣色可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忽見齊管家臉上一絲奇怪的神情,稍現即逝。我順著他目光瞧去,見賈芸將玉石在掌心打轉。

我道了聲:「小心!」伸手接過。這顆玉石落入掌心,沈甸甸,冰著手兒。

翻轉間,見上方雕著許多屋宇樓閣,層層疊疊,錯落有致,雖是方寸之地,卻一點不嫌侷促。甚至連樑柱上的飛龍舞鳳,也依稀可辨。不由心下驚嘆。師尊說,人的潛力無限,世間百行百業,若做到極致,均可稱之為「道」,道之所行,往往讓世人側目驚嘆,以至不敢置信。便如眼前一方小小玉石,若非親眼所見,怎能相信凡人能造出如許精微奇妙的東西?

齊管家乾咳一聲,道:「公子,能否借我一觀?」

我「哦」了一聲,隨手遞給了他。

齊管家將玉石捧於掌中,細細賞玩,口中嘖嘖稱奇。

半響,齊管家乾笑一聲,將玉石還了,說了些話,告辭而去。棋娘也起身道:「筠兒有病在身,早些歇息。」說話間,不由瞟了小菁一眼,嚇得小菁低頭不敢作聲。

我目送棋娘和賈芸出了屋門,一轉頭,見小菁粉淚盈盈,吃了一驚:「小菁?!」

小菁眼睫一眨,掉下一滴淚來。我心知她怕老太太、夫人知道適才一事,會責怪於她,忙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小菁卻終究鬱鬱不樂。

換了從前,我定會想出許多古怪的法子來將她逗樂了。可自從師門離散、師姐遭擒後,我感覺自己性子變了許多,不像先前那般愛玩鬧了,往往稍稍起了個念頭,便起不勁兒來,轉即被自己強壓下了。

想起適才的胡鬧,我心下不免有些慚愧,暗暗告誡自己:「我只是借了大公子的肉身,切莫把自己當作大公子了。」

尋思了一回,心意愈冷。若非體內毒素牽制,身子無力,便要立即離府而去。

待小菁睡熟了,我悄悄坐起身來,盤腿運功。忍著心腹間傳來的劇痛,將真氣周身遊走兩遍,漸漸聚於內腑,往體內附著的毒素逼去。體內漸漸發熱,如有螞蟻在爬,伴隨著隱隱作痛,過了半個時辰,內腑的騷癢似在移動,我心下一喜,愈加運氣催逼,不知過了多久,腹中如有水滴往下流去。我大汗淋淋,終於體力不支,停氣歇息。

感覺全身輕快了許多,我似驚似喜,內視一週,卻發覺毒力絲毫未減,不禁有些氣綏。便在此時,忽覺有受人注視之感。我心下一驚,屋內掃視一圈,空無一人,小菁的呼吸聲傳來,也尚在熟睡中。

眼兒遊過屋子側窗,我忽頓下,喝道:「誰?!」

窗外似有一陣風兒吹過。我躍下床去,推窗一看,黑暗中只有樹影婆娑,稍遠處二公子屋裡燈光未歇,黯淡的微光照在廊前的一片院中,不見半絲人影。

小菁已驚醒了,嗓音迷糊:「公子,什麼事?」她坐起身,身上的裡衣單薄,顯得身子柔弱不堪。

我心一跳,不敢再看她,道:「沒事,睡罷。」忽然想起,自己剛才躍落床下,身子敏捷,實非運功前可比。

暗下琢磨,發覺毒素雖絲毫未逼出體外,卻已從心口壓下,毒素凝聚收縮,侵體範圍變小了些,不由大喜,如此不須七日,我的五成真氣便可運使自如,要避人耳目,離開賈府,那是綽綽有餘了。至於體內之毒,出府以後再慢慢設法驅除便是了。

上塌躺下了,心想:「不知那人是誰?看到我夜半打坐沒?」心下惴惴,隱有不安。

連著幾日,我在疑神疑鬼中小心翼翼的應對,倒也無事。到了第七日,我已將體內毒素壓縮至小小的一團,毒力發作雖較先前頻繁,且更為尖銳痛楚,卻不影響我運功行走了。只是每次強行將毒力壓制過後,卻無緣無故添了股燥熱之感,令人煩悶不安。

自那日被棋娘撞見我們的尷尬情形後,小菁一直膽顫心驚,如臨大禍一般。

在賈府中,像她這般的丫鬟,自是一點也錯失不得。我看在眼裡,不由心下憐惜,愈發不敢招惹於她,言行間也不知不覺帶了些客氣,可小菁神情鬱鬱,始終未見舒展。

第七日夜間,我待眾人睡下,悄悄爬起身,從側窗躍出屋外。夜風清涼,吹在身上感覺幾分輕快,扮了多日大公子後,首次不覺悶氣,我要做回我自己了!

到了園中,我不由向棋娘居處默望了一眼:此次一去,往後自當儘量避開賈府人眾,不知何時,方能又見到棋娘?


二十一、太乙門下

園中雖無燈火,但天上有半勾月兒,滿天的繁星,尚能憑藉著微光辯路。

我帶著些許失落之情,到了那日埋下師門秘笈之處,打算取了秘笈,便離府而去。

我記得那日剛從園牆躍落,便遁入了土中,於是便在北邊的園牆附近沒入地面,開始搜尋。體內的幾成真氣,雖不能作長距離地游,小範圍內搜索尚可做到。

那次王寂府中不小心將經書弄濕後,我在宗陽宮找了塊油布,將羊皮卷和小冊子仔細包好了,故此倒不但心藏於地下的經書會被雨水浸濕,只是怕自己現下功力不足,不能在地底久呆,找起來要費勁些。

在方圓丈許內足足摸索有半個時辰,掌尖終於碰到了那個油布包,我心下大喜,取了秘笈,躍出地面。

正欲從園門穿出,遠遠望見對面屋頂上,一人斜簽著身子朝這裡掠來,那人身子飄飄蕩蕩,彷彿被風兒托舉著,足不點地的飄行而至,微光下,看上去渾若鬼魅夜行。

我一驚之下,忙退回園中,挨著園牆,藏在一堆亂石後,大半身子沒入土中,只露了一顆腦袋在外。

那人從我頭頂斜上方飄進了園中,於離我丈許之處歇落身子,身影過處,隨風飄來一股淡淡的異香。我暗想:「夜行者一般都刻意掩飾體氣,此人卻毫無顧忌,當真是膽大之極!」

不禁向來人看去,見來者黑衣束身,身子玲瓏凹凸,起伏有致,應是名年輕女子無疑。我心想:「難怪!」

不過,即便是女子,夜行時一般也會用藥物壓制身體氣味的,這點簡單的江湖知識,連我僅憑三師嫂講故事都知道了。除非此人不怕被人發現。

那女子向四處環視一圈,退入了一棵樹影底下。我正猜想著她所來目的,見園子西邊出現一個人身影,緩緩向這邊行來。

走近了,我心砰砰跳:「果然是他!」

是齊管家!他來到近處,遲疑地東張西望,樹影下那女子出聲了:「齊胖子!」

齊管家聞聲向那樹影靠近,弓身問道:「可是連師妹?」

樹影下伸出一隻手來,亮了一下符牌。齊管家呆了呆,忙道:「恭喜連師妹升任本門護法!」

那女子道:「齊胖子,你在賈府可風流快活啊,交給你的差事都丟到腦後了吧?」語氣雖帶調笑,那種居高臨下的責問之意依然十分明顯。聽她聲音,卻也不算年輕了。

齊管家身軀一顫,道:「齊藩受本門重託,藏身於賈府,一日也不敢忘了本門大事!」

原來齊管家與那女子是同門,被派到賈府來臥底的!卻不知他有何圖謀?大公子的中毒身亡是否與此有關?我存了心思,不知不覺凝神偷觀。

只聽那女子在黑影中「哼」了一聲,冷冷道:「是麼?三年前本門費了許多心思,才讓你進了賈府並當上府中大管家,掌教每次派人來問,你都毫無進展。

我看你是在賈府錦衣玉食,樂不思蜀,快將本門給忘了吧?」

齊管家乾笑一聲,道:「連護法言重了,齊藩一片忠心,可鑑天日!」聽口氣,似乎齊管家職位雖較那連護法低,卻也不甚畏懼於她。

那叫「連護法」的女子森然道:「嘿嘿,齊胖子,莫以為你躲在賈府,所作所為我便不知道,哼,我且問你,那賈府大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麼病啊?」

齊管家聞言一震,弓著的腰身明顯僵硬,半響說不出話。

我心中奇怪,這齊管家毒害大公子,與這連護法有何干係,她竟來大舉興師問罪?

連護法道:「怎麼?啞啦?!」

齊管家乾巴巴的聲音:「不敢有瞞護法,他……他曾服過……用過本門之藥。」

連護法冷冷道:「是『長想思』罷?哼!你竟敢私用本門聖藥,膽子不小!」

我心想,「長相思」?那是什麼毒藥?的確邪門的緊,那毒力糾纏的情狀果然不負「長相思」之名!

齊管家嚅囁道:「是……是賈夫人命屬下所為,屬下身居賈府,有些事卻也情不得已。」把柄被人捉住,他聲氣登時低下,口中也改稱自己為「屬下」了。

連護法打了個哈哈,顯是怒極,道:「好一個情不得已!齊胖子,你哄小孩來著。哦,賈夫人命你去毒害大公子,你這個做管家的便乖乖聽命下手了?若非你倆人串通,賈夫人敢開這樣的口?也不怕賈府其他人知曉?」

齊管家道:「這……。」似乎自己也感到難以自圓其說。兩腿不住打顫,「撲通」一下跪倒了,道:「屬下胡塗,望護法開恩!」

連護法嘿嘿冷笑:「你雖是師伯得意弟子,但違犯門規,身懷異心,我身為本門護法,一樣可取你性命!本門命你潛入賈府,打探渡劫石下落,你本該謹慎小心,掩飾身份,卻先與賈夫人有奸,又私用本門聖藥,可謂一點不把本門大事放在心上,留你何用?免得壞了大事!」聲音愈說愈厲,最後隱隱透出股森然殺意。

齊管家連連磕頭,道:「屬下行事胡塗,那是有的,但一直都在盡心盡力打探渡劫石消息。望護法明察!」

連護法沉默許久,沒有作聲。我忍不住暗中道:「殺了他!殺了他!」隨即聳然而驚:修煉者守心如止,我怎地忽起殺心?再說,齊管家與我並無深仇大恨,自己怎會如此激動?莫非功力大失之後,定力也大為減弱了?

半響,那連護法緩緩道:「齊胖子,三年前,你一身功法是如何被廢的,還記得麼?」

齊管家道:「屬下膽大妄為,偷采同門師妹陰精,故此……故此被罰。蒙師尊求情,掌教仙姑只廢了我功法,留下性命,命我入賈府尋訪渡劫石,以期戴罪立功!」

連護法道:「你知道便好。事情可一而不可再,這回恐怕連師伯也救不了你了。我問你,你須老實回答,莫要給我再耍花招!」

齊管家道:「是!是!屬下往日曾對護法多有衝撞,望護法大人不記小人過!」

連護法嬌笑一聲,語氣登時緩和:「起來說話罷。你若用心辦事,本護法怎會責怪於你?本門上下還盼著你能立下大功,找到渡劫石呢!」她一直躲在樹影之下,我始終看不到她臉上表情,不過,奇怪的是,她的聲音有股獨特味道,讓人不由自主想像出她說話時冷面含怒、猶豫沉思、得意嬌笑等種種情狀,鮮活之態,如在眼前。

只見齊管家緩緩站起,道:「多謝護法開恩!」一邊橫袖拭著額邊冷汗。

連護法道:「此次我來,為何不見王師妹?」

齊管家道:「稟告護法,因賈老太太胡氏曾為那張石匠之妻,渡劫石最有可能在她屋中收藏,王師妹初入賈府,我便安置她在胡氏屋中侍侯,以便搜尋渡劫石,誰知……誰知那賈似道荒淫好色,見王師妹頗有姿色,上月已被他收用,如今又被他帶到江州任上去了!」言下掩不住一股恨恨之意。

連護法連連嬌笑:「王師妹精於房中術,賈似道看中她的恐怕不僅僅姿色吧?

嘿嘿,王師妹被安排到你手下,正如羊如虎口,多半與你早有一腿,這奪『妻』之恨,難怪你會心有不甘,勾搭上賈夫人了。」

齊管家道:「屬下該死!原來……原來護法什麼都知曉了!」

連護法淡淡道:「我該知曉的便都知曉。嗯,賈夫人為何要置賈府大公子於死地?」

我心一動,想道:「嗯,這連護法還在試探齊管家!看他是否還會有事隱瞞著她。」

剛才聽了半天,我大致猜想到:多半齊管家以前不大服從管教,此次連護法來了,先去探清賈府近況,免得給齊管家愚弄。卻發現另一同門王師妹突然不見,遂懷疑齊管家有不二之心。無意中撞見齊管家與賈夫人的姦情,又見了大公子病狀,猜到齊管家可能私用了本門之藥,於是拿作把柄來降服齊管家。

此外,那日偷看我在屋中運氣逼毒之人,身法輕快,轉瞬不見,賈府中更有誰人?說不準便是眼前這位連護法了。

聽齊管家道:「這個……嗯,大公子並非賈夫人所出……。」

連護法冷冷打斷道:「這個我知道。」

齊管家續道:「……此事說來話長,主要是牽涉到賈氏立長還是立嫡之爭。」

連護法道:「賈似道年僅三十多,關於賈氏立長還是立嫡,不嫌太早了些吧?」

齊管家衝口而出:「護法有所不知……。」猛然發覺不妥,忙即住口。

連護法輕笑:「你接著說罷!」

齊管家道:「是!賈似道雖剛過而立之年,卻乃當朝國舅,其姊賈妃現今最受皇上恩寵,因此年紀輕輕,已官至四品,按大宋官制,其子便可領受恩蔭。不出一年,朝中恩蔭的封令便會傳下。本來二公子乃嫡出,受封理所當然,但二公子頑劣不堪,向來不為賈似道與胡氏所喜。而大公子頗具才氣,脾性雖有些涓狂古怪,卻頗得賈似道和胡氏喜歡,這倒罷了,更有一樣,大公子詩書琴畫,無所不通,深受賈妃寵愛,常出入宮中,甚或時得皇上嘉勉。故此,這恩蔭十有八九要落到大公子身上……。」

我一聽大公子「深受賈妃寵愛,常出入宮中」,不由心中一動,師姐不是正被困在宮中麼?一棵心砰砰跳得利害,腦中暗暗轉著些念頭。

連護法道:「身為賈府的公子還怕不一生錦衣玉食麼?為了區區一個恩蔭……。」

齊管家道:「此等門第,一向明爭暗鬥,傾軌得利害,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賈夫人心高氣傲,素與大公子生母三夫人不合,又瞧不起三夫人出身,將來怎甘屈於三夫人之下?那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況且一旦恩蔭落到一人身上,另一人便一輩子被壓制於下,雖共處一堂,卻得終生看人臉色行事……。」

連護法輕輕「嗯」了一聲,兩人說到這,一人於樹影外,一人於樹影下,忽然都默然無語,半響沒有出聲。

齊管家咳了一下,道:「只是奇怪,大公子已服用過本門之藥,卻……。」

一雙眼看著樹影內。或許,他見連護法一開始便知內情,多半以為是她弄的手腳,與他作對呢。

連護法卻忽然提高音調,冷聲道:「這便是你擅自私用本門聖藥之過了!賈府既與宮中有牽連,宮內御醫中難免有高人,若被瞧出破綻,你固死無葬身之地,本門大事也教你給壞了!」

齊管家沒想又惹來責問,忙道:「是!屬下知罪!只是大公子中毒已久,御醫也來過不止一回,都不曾……不曾瞧出破綻。」

連護法冷笑道:「那當然!我太乙派聖藥豈同尋常?『長相思』入體,藥性柔伏,諒那些御醫也瞧不出來,只是凡事須得小心才是,以防萬一。切不可因些不相干的事,壞了本門大計。哼……多半是那些御醫用了些珍貴藥物,將大公子體內毒素暫時壓制了。嘿嘿!『長相思』、『長相思』,即名相思,又豈能壓制?

愈受壓制,藥性愈烈,也只有死得更快!」她話語中透出一股強烈的信心,我聽了,猛然一驚,心想:「太乙派!太乙派!我體內之毒果然是太乙派的!那」長相思「毒力正是被我用真氣壓制下了,如她所言,豈非……。」一時不禁冷汗直下。

以前我便聽說過,當今天下,若論施藥用毒,以道門中丹鼎派和太乙派為最,比世俗武林中久負盛名的蜀中唐門還要更勝一籌,兩派之毒,非其本門解藥,那便只有兩字——無解!

太乙派擅長採補術與丹藥術,數十年前忽然崛起於閩東,漸成南方道門中的大派,其後卻因掌教吳道姑受當今皇上信寵,行事轉為隱秘,近年來江湖上甚少見其門人蹤影。那日忽然在宗陽宮遇見張幼玉已是奇怪,不料今夜又有太乙門人在此出現,卻不知這連護法與張幼玉甚麼關係?按年紀推斷,她該是張幼玉的師姐或師叔吧?嘿!幸好給我遇著了,否則,我取了秘笈,便揚長而去,渾然不知那「長相思」的毒性利害如此,豈不糊裡糊塗死了都不知道?

我暗自慶幸:「齊管家功法全失,待會兩人分手,我只須偷偷跟著齊管家,逼出解藥即可,說不得,也只好用些強了。」

正自盤算之際,聽得連護法沉吟道:「……只是有一點,若中毒者身具功法,卻可察覺自己體內中毒……。」頓了頓,忽問:「那賈府大公子可有修行道法?!」

我心下一跳,愈加確定她便是那晚偷看我盤坐運氣之人。

齊管家笑道:「賈似道附庸風雅,頗慕仙道之術,常招些江湖野道來府中,奉吃奉喝。他自稱『雲水道人』,向那些道士學了些呼吸吐納等入門功夫,賈府大公子,嘿嘿,打坐盤腿是有的,都不過是在裝模作樣,做些表面功夫而已。」

連護法道:「哦……。」聲音低了下來,似在沉思。一會,清清嗓子,道:「齊藩,嗯……你此番私用本門聖藥,按照門規,非得重懲不可!」

齊管家忙道:「望護法開恩!」

連護法停了停,續道:「不過,念在此事未被人察覺,尚不曾壞了本門大事,姑且從寬處理……。」

齊管家連聲道:「多謝護法!屬下定將肝腦塗地以報護法深恩!」身子拜了下去。

連護法道:「且慢!本門門規向來謹嚴,不可輕犯,為示警戒,我暫且先收了你的聖藥,你若從此謹慎辦事,此事我可不向掌門呈報,否則,哼!……。」

齊管家道:「是!是!應當的!」忙從懷中取了個小瓶,雙手奉上。

連護法道:「解藥呢?」

齊管家道:「在!在!」又從懷中掏出個小紅瓶奉上。

我心想,這連護法好生厲害,一下便將狡猾難制的齊管家訓得如此服服帖帖。

這樣一來,齊管家把柄握於人手,縱然心有不甘,往後也得乖乖聽命於她。

同時不禁暗自發愁:「解藥若在齊管家手上,取來容易,現在落入連護法手中,可就麻煩了。」心下轉念,籌思著有何良策能從連護法手中將解藥拿到。

連護法將藥收好,又溫言勉勵了齊管家幾句。忽問:「渡劫石一事,最近可有進展?」

齊管家道:「啟稟護法,屬下乘賈似道不在府中,安排人手暗中於各房搜索,卻始終沒有渡劫石線索,不過,卻有一樁怪事……。」

連護法道:「哦?」

齊管家道:「前些日,我到大公子屋中,見有一方玉石,形制模樣幾乎與渡劫石毫無二致,石上也雕有亭台樓閣,雲霧縹緲,只是那玉石足有雞蛋般大小,比渡劫石大了許多。」

我心中一凜,適才聽到他們不斷提及什麼「渡劫石」,似乎便是他們潛入賈府欲謀取之物,此時再聽齊管家提起,且說與陸小姐送來的玉石相似,不禁暗下奇怪,那渡劫石是什麼東西?這般要緊?

連護法沉思道:「你是說那玉石與渡劫石十分相似,只是大小有別?」

齊管家道:「是的!屬下曾取在掌上細觀,絕不會有誤!後來屬下暗中打探,得知那塊玉石來自賈府的姻親陸家!」

連護法一愣,半響方道:「可是那……臨安城頗具聲名的玉淵閣陸家?」

齊管家道:「正是。陸幽盟獨女已許給賈府大公子為妻,只是尚未過門。」

連護法喃喃道:「陸幽盟,陸幽盟……嗯,你繼續小心察訪,有何情況立時向我呈報!」

齊管家道:「是!」

連護法又囑咐幾句,齊管家去了,我望著他稍嫌笨拙、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下有種奇怪的感覺,這齊管家今晚顯得太過窩囊了,他向來心機深沉,恐怕不是這般容易對付的吧?

一回神,連護法已走出樹影,卻並未立即離去,緩緩移動著步子,似在尋思什麼。

她離我愈來愈近!此時我若躍身而起,正可乘其不備,將她制住,那麼,解藥便可到手了!

這一念頭逼近,霎時間,我心跳加快,手心是汗,正欲起身發難,忽見連護法身子離地飄起,足尖點上了園牆。適才只稍一遲疑,卻已慢了一步!


二十二、銷魂夜行

不及細想,我重新沒入土中,從地底穿出牆外,準備堵擊她從園牆另一側落下身子的那一刻。

不料,她竟在園牆上停了停,朝斜對面長廊的方向飄去,待我轉身橫移,卻又慢了一步。

連著兩番失算,我只得現出地面,借勢藏身,遠遠吊在她身後。只見她幾個起落,已過了花池、兩個亭子,在廊前一停,重又飛身而起,躍上廊頂。

我腳步輕提,繞過花池,來到第一個亭子,再往廊頂一望,登時呆住了:才一瞬間,長長的廊頂便已不見了她的蹤影!橫向的幾進屋頂上也沒有!

靜夜無聲,只有稍遠處一片樹葉輕輕飄落。我遊目四顧,身週一切在模糊中靜靜矗立,彷彿適才她本就沒出現過一般。迷糊間,正猶豫是否要登上廊頂搜尋,鼻端忽掩近一股淡淡的異香,身側傳來一聲輕笑。我大駭之下,不及閃身,運掌逼去,卻軟綿綿提不起勁,後腰一麻,已給人點了穴道。

連護法嬌笑不止,將身繞我一轉,把我夾於腋下,在空中劃一道弧線,飛上了廊頂。她一邊掠開身子,一邊側低了頭,藉著微光打量我,忽低聲驚呼:「喲!

你是賈府大公子?!」

我「哼」了一聲,沒有答話。適才不知怎地被她發現了行蹤,她一上廊頂,便悄悄繞下,攻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的江湖經驗還是太淺了!適才一經發現廊頂不見她蹤影,便該凝神戒備的!

連護法似奇怪我既沒回答,也沒大聲呼救,清亮的眼波盯了我一眼。我卻知道她掌心貼在我胸肋要穴,只須稍稍出聲,她掌力一吐,我便一命嗚呼!

連護法似笑非笑打量我,道:「嘖嘖,好俊的小哥兒!」忽地將臉一沉,低聲喝問:「深更半夜,你為何會在屋外?且跟蹤於我?!」

我稍一遲疑,連護法按在我胸肋的掌心微微滑動,道:「快說!」

我只有故意裝傻:「跟蹤?我……我不知道啊,這些日肚子痛得厲害,夜裡一直睡不著覺,我又不想驚動旁人,便悄悄起身,到屋外閒走。你……你又是誰,怎會在我家中?」

毒力常在夜半發作,攪得我睡不著,這倒是真的。

連護法手掌一緊,冷哼道:「是我在問你,還是你在問我?!」

我悄悄留意她的神情,道:「是……是姐姐你在問我。」淡淡光亮中,她的臉龐雖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出她相貌頗美。

連護法臉上浮起一股模糊的笑意:「你知道便好。好好回我的話,你幾時出的屋?看到了什麼?為何跟著我?」

我道:「我……剛從屋裡出來,見有一個影子從前面飛過,以為是自己眼花,就上前看看,後來……後來姐姐就抱我上了屋頂。」

連護法聽了,神情稍鬆:「哦?這樣好不好玩?姐姐帶你玩去,好不好?」

嬌笑聲中,她身法驀地加快,一時間,我耳中涼風直灌,也不知她欲去往何處。

適才問話時,她腳下一直未停,此時早已出了賈府院牆,離左側的西湖也愈來愈遠,根據她來時的方位推測,應是往東北而行。

連護法不再說話,只一味默默掠行,在高高低低的屋面上飄高落低。她的身法不算很快,卻圓轉如意,輕飄無聲。足尖時而輕輕劃過屋面,動作起落不大,難怪遠遠看上去,似在飄滑而行。

她的手夾摟著我肩臂上方,我的臉便停在她胸側的位置,軟彈彈的乳峰貼擠著我半邊臉頰,隨著她身形掠動起落,挨挨擦擦,一擠一碰。她卻渾若未覺,毫不在意。

微光暗淡,夜風清涼。身子貼伏於一個成熟而陌生的女子胸側腰間,更有一股淡淡若若的香氣在鼻端飄浮,若不是命懸人手,前途未卜,實在是件香豔刺激之事,此時我卻不斷轉著念頭,尋思脫身取藥之計。

我悄悄試著提了口真氣,發覺丹田處空空渺渺。太乙派用藥之術果然厲害!

適才那麼一瞬間,迷香制敵,便讓人真氣渙散,直到現在還凝聚不起。

這時連護法忽將我身子緊緊一夾!我嚇了一跳,以為她發現我在運氣。卻聽她鼻腔輕輕「嗯」了一聲,我頰邊乳峰隨即起伏不定,隔著薄薄的黑衣,乳頭尖露而起。我偷偷轉臉朝上,見她臉上一片迷醉之色,似在挨忍著什麼,又似沉浸在某種銷魂的感觸中。

她似乎感覺到了我在注視,清波垂下,衝我忽忽一笑,竟略帶含糊的羞澀,隨即臂間彎收,把我緊緊摟向懷中,嬌彈怒聳的乳尖幾乎要塞進我的口中。

我心想:「此時我若一口咬下,那便如何?」

隨即迅速轉念:「即便我能將她咬傷,自己現下穴道被制,且身中迷藥,依舊逃不出她毒手!」

連護法突然吃吃笑道:「你是不是想咬我?!」

我登時發覺胸肋處那隻手掌的存在,心裡打了一個突,含含糊糊應道:「姐姐這兒好……好誘人喲。」舌根頂著她乳頭,雙唇抿了抿。

「嗯……!」連護法輕哼一聲,臂力愈加收緊。我唇下的乳峰部分明顯鼓脹起來,嬌嬌的將我下巴臉鼻托彈而起,她喘息道:「好弟弟,你且試著咬一咬,可莫太輕了!」

賤貨!我腦中惡念一閃,趁機狠狠咬下!

「啊……!」我聽到她壓抑不住地喚出聲,側臉向上一看,見她嬌容扭曲,頭部後仰,眼兒稍稍一閉,又張開了,臉上現出有一股說不出的滿足之色,她喘了一喘,又道:「你咬罷……越發使勁些!」

我卻有種苦笑不得之感,我身中迷藥,全身提不起勁力,剛才那般狠勁地咬下,也只能將她稍稍咬痛,非但不能傷她,反而讓她覺得舒服。

見她正望著我,我忙掩飾道:「姐姐你痛不痛?」

連護法嬌笑道:「喲,好會疼人!姐姐不痛,你咬好了……好舒服的。」說到最後,聲音放低,嬌暱纏綿,很是誘人。

我心頭一蕩,正自心神不屬,忽覺身子一下從她手中跌落,這一驚非同小可!

脊背涼嗖嗖發寒,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過神,身子卻依舊還在她手中,只不知如何竟換成了她雙手橫抱。此時我一個七尺男兒,竟給她如抱小兒般,摟著貼於胸前。我轉眼四處一打量,原來適才從一處高屋躍落,她趁機換了個姿勢。

她注目朝下,杏眼流波,唇角微微含笑,道:「好不好玩?」一邊伸手在我頸後、腰背、臀部輕輕滑摸,如撫慰小兒一般。輕柔的手掌流過之處,喚起我一陣陣酥麻的快感。適才一驚之後,全身說不出的敏感,隨著她的輕撫,塵根登時彈身而舉,貼在她腹側。

她的手在我臀後摸著,順著大腿往下捉,突然,那隻手如靈蛇般從我腿間穿過,捉住我怒聳的塵根,我「啊」的一聲,不由喚出聲來。

連護法臉上露一絲異樣的笑,手兒異常靈巧的捏弄把玩,看著我,彷彿在問:「舒服不舒服啊?

我被她這般淫豔無聲的撩撥,挑得神思迷糊,臉頰火燒一片,一時間渾忘了自己身處險地,只覺夜間掠行中,這般無法無天的戲耍,委實刺激無比。而這個比自己大了許多的女子,此時也處處透著俏皮親熱,看上去沒甚麼危險。

正自迷糊間,忽覺臉鼻上有涼牙一碰,隨即傳來一股甜得發癢的咬痛,是她輕輕地咬了我一下。一個聲音細細的鑽入我耳孔:「姐姐對你好不好?」輕笑聲中,塵根上那隻纖柔的手掌忽又生出了許多變化。

我一時喘得說不出話。她動作直接而嫻熟,別具一股成熟女子辣熱之味,讓人止不住的渾身慾火直竄。若不是身上穴道被制,我不知自己會作出什麼舉動來。

連護法彷彿知道我在想些什麼,纖手從我腰背流過,氣流一竄,我的手腳登時張動自如,被釋放的手不由將她一隻乳房緊緊握住,雙腳垂開,勾盤上了她的腰身。

「嗯……!」她眉間微蹙,臉上神情難挨難忍,卻兀自掠行不歇。

我暈暈忽忽,喉乾舌燥,只想找個地方突破眼前境地,手兒哆哆嗦嗦,摸到她腰旁去解她衣帶。

摸索中,我的臂側碰到一樣硬硬的瓶狀物事,不由心下一跳,手上登時緩了下來,尋思著要不要乘她此刻不注意,將那解藥偷取到手?

卻聽她輕輕嗯哼了一聲,嬌嬌喘著,眼兒迷離,低下頭來看我的舉動。我忙不迭的繼續解著衣帶。一會,她帶子鬆開,我一愣,她穿的是半長短衣,我慌亂中解開的,竟是短衣下襬內的褶褲繫帶!

「你……?!」

連護法似乎也吃了一驚,叫出聲來,隨即,在我後臀處狠狠一捏,嬌聲啐道:「小壞蛋……!」夜色遮掩中,她臉上現出一種模模糊糊卻又無所顧忌的撩人羞態,別具一種縱容、鼓勵之意。

我喉間一干,情興愈熱,一隻環過她腰後,從另一邊提著她褶褲繫帶,免得褲兒掉落,另一手摸進她褲內,裡邊柔柔滑滑,是她貼身羅質褻褲,檔處中空,肥美觸肉,豐隆突起,手兒游過,是一片纖柔的陰毛,下邊,濕滑一片,嬌嫩的兩瓣肉唇早已被她流出的淫水打濕。

剛探到她陰戶部位,掌尖湧上一道溫熱,顯是她新流出的水兒,手上登時粘潮滑膩,丟抹不開。

她呻喚一聲,死死將我抱緊。我臉鼻被埋在了她顫聳的乳峰,呼吸都有些困難,加之長時間在奔行中橫空躺臥,腦門暈暈忽忽,只覺天地間所有的人事和是非俱已遠去,只剩下這靜夜掠行中的兩人,而眼前這個陌生女子卻任由我無法無天地在她懷中、腿間玩耍。頓時陷入一種無所顧忌的狂亂境地,愈加放肆地探了手指進去,在她露裸的牝戶內勾挑探摸,逗出一股又一股水兒,順著她兩側大腿根流下。

她嬌喘連連,身法開始搖搖晃晃、顛顛欲醉。我故意將手指停在她陰戶中不動,隨著她的掠行,兩腿挪移,牝中貝肉一左一右地擠著我的手指,滑溜膩就,別具奇趣。

她兩腿愈收愈緊,卻始終不肯停下,夾著我的手掌,一路掠行。這般如火如荼、胡天胡帝地糾纏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有一陣涼風吹過,我從她乳峰中側出臉來,見前方隱約聳橫著城牆,不知到了臨安城哪個地方。

連護法忽慢下身來,輕笑一聲:「到家啦!」手指迅疾在我背上一戳,我穴道又被制住了。我心一驚,隨即清醒:我怎地如此胡塗,她乃太乙派護法,怎會輕易將發現了她行蹤的賈府公子放過?

卻又有些不解:「我身中迷香,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偷偷一運氣,頓時說不出的懊惱:原來此時迷香藥力已弱,真氣涓涓如流,竟已運使自如了!天!適才手腳自如時,我豈不是可趁機將她制住?!

貪色誤事!我暗暗罵著自己。同時感覺身子急落而下,已到了一個小小的庭院中。

院中只有兩間房屋,連護法將右邊那間房門打開,依舊夾著我,也不知她怎麼找到火石,點的火,我感覺眼前一亮,屋中兩道燭火,撲閃幾下,隨即高高燒起。屋子本不大,一時明亮如晝。我環視一週,發現屋裡陳設雖是簡單,卻也齊全,床榻之外,桌椅妝台,尚有一道小屏風,遮在屋中一角。

這時她將錦被拉近,把我斜放在榻上,低下頭來,在我頰邊一親,膩聲笑道:「乖孩子!……姐姐一會陪你快活快活,好不好?」目光逗留在我臉上,依依不捨的離開,燭光下,她臉色潮紅如醉,顯是情動已久。

適才模模糊糊中看不清她面容,但因著黑暗中的微妙接觸,感覺自己與她已頗為熟稔。此時燭光一照,她臉龐嬌豔生輝,歷歷在目,清晰如畫,卻陡然間給我以十分陌生之感。

她姿容動人,說不清有多大年紀。觀其容貌恰似二、三十許佳齡麗人,可一對眸子,卻稍嫌老辣冷沉,給她整個臉龐添了股閱盡世故的風情,看上去又不似年輕女子那般鮮嫩。

我默看片刻,心中暗道:「這才是她!」

連護法將腰身一轉,回視一眼,媚笑而行,款步間,腿兒夾閉,躲到了屏風後。一會細碎的水聲傳來,我初以為她在小解,聽了一會,卻覺聲音不對。

我身後墊有錦被,此時正好半躺著,打眼看去,見小屏風遮不住她全身,她一邊臂膀露在外邊,不時抬動一下,水聲唏唏嘩嘩,撩動潑灑,屏風上用於遮擋的布料甚薄,隱隱約約透見屏內一個晃動的大白股兒。

她竟在洗牝!

太乙派擅長採補術,她自不會將我放過!我心知不妥,暗下默運真氣,還好,她點的是我後腰穴道,且並未施用重手法,雖被封閉,當可於半個時辰內衝開。

我一邊運氣,一邊朝屏風瞧去,暗自希望她在裡邊呆得越久越好!

一會,見連護法一隻纖臂從屏內搭出,於旁邊幾上取了一個藥罐,也不知她作何使用。好一陣,她站起身,從屏後轉了出來,手在腰邊欲系褶褲結帶,卻又停下了,任褲兒垂落於地,隨即裡邊素白色的貼身褻褲也被她鬆開了,堆在腳下,濕跡宛然。她赤足跨出來,露了兩隻白生生的豐膩大腿,上衣袍帶已鬆,胸乳頂聳之下,下襬空空蕩蕩,遮著她若隱若現的兩腿之間,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我不由得心下狂跳,直直向她看去。她俯身而近,輕擰了我臉頰一把,暱聲問:「姐姐好不好看?」

我尚未作答。她一隻大腿已舉高來,搭在我胸腹上,我頓覺眼前一陣雪白晃晃,她的大腿比我想像還要修長!大腿根處飽滿白嫩,肌膚嫩得要滴出水兒來。

上衣下襬飄搖間,黑黑隱隱,纖纖陰毛遮掩不住。

我不敢細看,忙閉上了眼睛。她吃吃嬌笑:「喲!……嫌姐姐長的不好看麼?」

她雖這麼說,語氣中卻顯然對自己頗有信心,並無絲毫惱怒之意。腳掌在我胸腹上挪移,漸漸往下,忽用足尖挑起我的塵根,嘻嘻笑道:「原來你也這般不老實!」

適才路上,我體內陽氣早已聳動,鬱積的慾念本盛,怎經得她這番挑逗?塵根早已漲硬,在下裳檔內歪歪聳著。

連護法俯身在我唇上飄忽一啜,只聽得「吧」的一聲,隨即腿間轉沉,我睜眼一看,她已跨坐於我身上!

她一手撐於我腰旁,微微傾身向前,一隻纖掌從我腹間滑摸而上,漸漸從我胸襟開處滑入我裡邊,探摸一遍,順著我斜襟拉下,輕輕將我袍帶勾開,纖掌蛇一般從我裡衣隙口游了進來,貼肉而上,口中膩聲而笑。

「咦……?」她的手忽然停住,從我懷中抽出一包物事,蹙眉打量,問道:「這是什麼?」

我氣息一窒,險些暈了過去,心底暗叫:「糟了!」


二十三、怨憎聚會

師門秘笈!今夜剛取出的秘笈正好在我懷裡,現下即被她發覺,不僅秘笈難保,她一旦起疑,恐怕脫身更難了。

我勉強定下心神,道:「那是、是……」

連護法已將油布打開,裡邊突然滾落一枚珠子,正是神龍珠,順著錦被滴溜溜跑去,被連護法一手捉起。

「天台玉石?原來是你老家的特產玉石呀。」連護法笑吟吟地兩指捏著珠身:「嘻嘻,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喜歡玩石頭。」

什麼天台玉石?!我聽都沒聽說過。我老家?嗯,她說的是賈大公子,賈家是台州人麼?這我倒不知道。

連護法將神龍珠放下,又取出了那本小冊子。

這下我的心又開始砰砰跳起來,眼兒一霎也不霎地盯著她臉上神情。

半響,見她嘴角漸漸泛起一道笑紋,嘀咕一聲:「……棋譜。」

她也說是棋譜!那麼大師兄為何會將一卷棋譜交給三師嫂?難道因三師嫂非我神龍門弟子,不能將師門秘笈交她保存,故而換之以棋譜?

我正尋思間,見連護法已將小冊子放下,手兒捏到那卷羊皮一角,正輕輕抽出,不禁暗暗叫苦,我曾匆匆看過皮卷所載,裡頭有不少道家符圖,這回卻再也難以滿過她眼目了。

果然,連護法打開皮卷,停下來,凝神細觀。

我心下念頭亂轉:一個富家公子懷中居然藏有道門秘笈,這卻如何解釋?

正自嘀咕之際,連護法已打眼向我看來,神色間似乎有些古怪。

我心下一凜:「不好,她已瞧出秘笈非尋常之物啦!」

卻見連護法盯我一會,強撐著的表情驀地破開,「噗哧」一聲,嬌軀亂顫,喘笑不已,嬌笑中一雙妙目兀自連連向我打量。

我被她笑得渾身發虛,暗罵:「有什麼好笑?不要得意過早,我神龍門的秘笈功法,你也未必能夠參透!」

「哎喲,哎喲!我的好公子哥……笑死我了!」連護法一手輕輕揚打,軟軟地落在我臉上:「瞧你這副緊張的模樣,這、這就是你的寶貝罷?一刻也不捨得離身,是不是還擔心我搶了去?嗯?嘻嘻……」

她真莫名其妙得可以!我滿肚子疑惑,不知她胡說些什麼。

連護法手執皮卷,正了正表情,大聲念道:「屍解術……若求大道,停息斷脈,神遊……」

啊,皮卷所載正是師尊用以創立離魂術的道家屍解術,我匆匆翻看時倒未留意,只是,這卻有何可笑了?

誦讀中止,連護法臉上又忍不住泛現笑意:「嘖嘖,仙家密術,好高深的道法,你……你不會是想飛天升仙罷?」笑眼停在我臉上。

我漸漸明白她笑什麼了。屍解術十分繁奧,非功力深厚、道術大成者不敢輕試,或許她以為我學了些似是而非的道術皮毛,竟要來個屍解升天什麼的。

當下裝作胡塗:「那是我一千兩……一千兩銀子求得,你須得……須得還給我。」

此言果然引得連護法嬌笑不止:「我的傻公子,若非遇見我,你的一條性命糊裡糊塗丟了都不知道哩!」

我似乎不大明白,疑惑地盯著她。

「這是騙你銀錢的,屍解術,不知害得多少修道者的丟了性命,早已為道家棄用,你……你卻當寶貝藏著。」連護法一笑,見我呆呆望著,道:「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懂,聽著,你想修仙得道,卻也容易,只須乖乖跟著我,姐姐讓你快快活活的,不知不覺便成了個神仙……」說著,語聲暱就,眼兒媚視,滑了一隻手,從我下巴摸到胸口。

她的指掌纖柔婉轉,愈往愈下,纖指流過之處,惹起一片癢絲絲的觸感。那手兒到了臍下,輕輕一轉,將我中衣打開,我整個胸腹便涼露了出來。

她指掌在我裸露的腹肌柔柔地一按,忽地指甲辣生生劃過我腹部,抓起旁邊的神龍珠,一手擲了出去。

我吃了一驚,心想神龍珠礙她什麼事啦?神龍珠雖非什麼寶貝,卻是我師門之物,摔碎了我當然心疼。

只聽牆角「啊!」的一聲痛呼,一人罵道:「連麗清!你恩將仇報,幹嘛拿石頭打我!」音色沉悶,聽來像是來自地底下。

連護法冷聲道:「又是你這老淫賊!鬼鬼祟祟,躲在那偷看老娘!」

「什麼?!」地面倏地躍出一人,戳指大罵:「我好心好意趕來給你報信,竟拿石頭砸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今日跟你沒完!」話沒說完,飛身而近,雙手雙腳沒頭沒腦地攻了上來,嘭嘭聲響,一一給連護法掌力擋擊了回去。

那人矮矮胖胖,身高不足五尺,身子在牆壁一撞,又彈身而回,拳腳密如驟雨,將連護法全身籠罩,連護法坐姿不動,雙掌翻飛,似乎應付自如。卻苦了我在下邊,那矮胖子的沉重掌力,全透過連護法,坐實到我腹部,將我滿腹肚腸都要給擠斷了。

「且慢!」連護法在矮胖子一輪急攻之下,不由氣喘吁吁:「你……你又不是第一次偷看老娘,難道冤枉你了麼?你適才說什麼……說什麼報信來著?」

那矮胖子呲牙一笑,道:「這時才來求我停手,卻已遲了,難道我倪老三是白白挨打的麼?嘿嘿,要我告訴你消息不難,你且將全身脫得光光,讓我一飽眼福,也不枉我替你跑腿一趟!」

連護法冷眉一皺,殺氣驟現,一閃即逝:「好!便給你看……看清楚了!」

站起身,衣裳一掀,朝矮胖子捲了過去,嗤嗤聲響,衣沿半旋,瞬間硬如利刃,化為一件殺人利器。

「噗!」我胸腹間陡然一沉,矮胖子竟從連護法衣底撲了進來:「哇!好白好嫩的大腿啊!」

「你……!」連護法恨聲道:「我送你歸天!」

矮胖子動作看似笨拙滑稽,卻極為迅速,下體一彈,便如一隻青蛙,躍過我身子,溜溜地順著牆邊爬下了床去,連護法一掌擊空後,竟追之不及。

矮胖子哈哈大笑:「你連護法一身白肉,不比那些小姑娘兒差,嘿嘿,適才看你洗那大白屁股,真是……嘖嘖!」喉間咕隆一聲,似乎一時忍不住嚥了口涎水。

連護法氣極:「你……你適才便躲在一旁偷看?!」

那矮胖子得意洋洋:「沒錯,沒錯!看得我……。」一語未了,將身急退,避過了連護法的一記飛身突襲。

連護法下體寸縷未著,腰身閃動之際,白臀若隱若現,玉腿飛踢之時,袍底更是春光大洩。

那矮胖子看得眼花繚亂,一邊擋擊,一邊叫喚:「你瘋了!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偷看,竟然辣手偷襲,虧我還趕來救你!」

連護法喝道:「你這淫賊總是糾纏不清,今日便結果了你的性命!」一時掌風大盛,攻得愈急。

那矮胖子叫道:「喂!喂!再打下去,你冤家對頭就要趕來了,你要命是不要?」

連護法道:「什麼冤家對頭?胡說八道!」

那矮胖子道:「信不信由你,待會怨憎會的人來了……」

連護法手中驀地一停,喝道:「甚麼?!」

那矮胖子喘息道:「是……怨憎會!你知道厲害了吧?」

連護法道:「胡說!我、我從未招惹他們……他們找我幹嘛?」語聲顫抖,顯是驚怕之極。

屋子本就狹小,兩人鬥得激烈,身形在屋裡四處追擊竄閃,我眼睛一刻也不敢放鬆地繞著她們身形轉,生怕殃及池魚,其實我動彈不得,被「殃及」到也是無可奈何,卻還是忍不住看著。見那連護法一聽「怨憎會」三個字,臉色登時蒼白如紙,心想,那「怨憎會」是甚麼東西,為何她如此忌憚?

聽那矮胖子道:「你聽我說……老子今晚閒得無聊,正要趕去湖邊顧家偷看美女,才從地裡冒出頭……嘿嘿,就聞見你這騷娘們的氣味,喂,別凶!算我說錯了,我心想你這一身香氣獨一無二,別無分號,多年來都沒換過,肯定不會弄錯,定是你去哪兒採花路過此地,就想跟上來飽飽眼福。誰知遠遠有兩人朝這邊飛了過來,我急忙遁入土中,躲一邊偷看,哈!你猜我看見了誰?」

連護法喝道:「誰?!」

那矮胖子道:「陸幽盟老婆,哈哈,你的死對頭!」

連護法顫聲道:「真是她?她……她不是早失蹤多年了麼?」

矮胖子道:「是啊,我還以為她早死了呢!當時嚇了一跳,心想沒道理呀,死了的人怎麼突然出現了?乖乖不得了,莫非老子也歸天了?再仔細一看,沒錯!

是那娘們,而且輕功還挺不錯的樣子,這就更是奇哉怪也……」

連護法道:「你說她會輕功?!陸夫人出身富室,向來……向來不通武藝的。」

矮胖子道:「這就要怪你了!都是你逼的,你勾引人家老公,還搶去人家孩兒,這娘們……這娘們,嘿嘿,我以為她早死了,原來是入了怨憎會,一門心思要尋你報仇來著。」

連護法急道:「你說什麼?你說她入了怨憎會?你、你……怎不早說!」

矮胖子道:「你怕啦?哈哈,我原本一早要說,特地趕來給你報信,是你用石頭砸我,還又打又抓的。」

連護法足下一頓,霍地轉身,不再理他,隨手抓起一件下裳,往腰間一圈,屋內一轉,匆匆取了些要緊物事,塞入懷中,便要開溜,似乎全然把我給忘了。

我興災樂禍,暗道:「走吧,走吧!你走了我便行動自如了。」忽想起解藥還在她身上,不禁又有些著急。

矮胖子笑嘻嘻跟在她身後:「你放心,她也是聞見了你的獨家香氣,才尋上來的,我看她東邊聞一聞、西頭湊一湊的,恐怕沒有半天找不到這兒來。不如你收拾收拾,到我廟裡躲上一躲,嘻嘻!」

連護法尚未應答,「嘭」的一聲巨響,門被砸開,兩扇木門搖晃不定,過了半響,卻不見有人進來。

連護法與矮胖子正驚看間,聽得屋外一聲:「倪老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插手我怨憎會的事,小心我拆了你五通廟!」

矮胖子大叫一聲:「乖乖不得了!」轉瞬便於地面消失了。

原來那矮胖子是五通派傳人?五通派雖不屬於道教,但地行術冠絕天下,我修的五行土術,與五通派的地行術比較起來,可謂孫子遇見了爺爺,不值一提。

五通派門下個個喜淫,江湖上有句話「天行健,地行淫」,這個「地行淫」,說的便是他們。……我呸!地行淫?豈不是把修行遁土術的我也包括了進去?

屋外來人一句話嚇走那「倪老三」後,又是半響不見動靜,連護法顫聲道:「是……葛姐姐麼?」

屋外一個陰惻惻的女聲嘆道:「十三年前,得你喚一聲姐姐,夫去子亡,如今哪敢再受你一聲姐姐?」

連護法可憐兮兮:「你我俱被那陸、陸幽盟騙了,你有冤屈,何苦卻來尋我?」

「住口!」白影一晃,屋中多了個中年婦人:「休要提那負心男子!」

連護法將身緩退:「多年不見,姐姐你……練成了好高明的功夫!」一掌提在腰側,凝神戒備。

那中年婦人緩緩轉過臉來,白生生的面容,丰韻有致,神情卻說不出的淒慘磣人,連護法一望之下,不由又退了半步。

那中年婦人道:「好得很……你卻一點也沒變,我老擔心,尋到你時,你忽然變成另外一個人,變得我都認不出來,那……我又何處尋那當年貌美如花、蛇蠍肚腸的女子?」語音雖輕,卻是滿含怨毒之意。

連護法身軀一顫:「我說過了……你我俱是被害的……」突然「呀!」的嘶叫,身子打了個旋,左耳墜被那中年婦人閃電般硬生生扯下一角,幾滴鮮血,露狀凝飽,掛在頰邊,襯著雪白的肌膚,妖豔異常。

中年婦人目帶憐惜:「很疼吧?十三年前,你在我家園中,耳朵被花枝掛破,也是我用絲絹幫你擦拭的。那時你如花玉容,弱不勝衣,可憐生生的模樣,不知多惹人疼,我靠近你耳邊,你身上淡淡的香氣煞是好聞……月光照著你半邊臉兒,潔白純淨,天真無瑕,我當時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你臉頰……你還記得麼?」

連護法捂著一邊耳朵,默不作答。

中年婦人搖搖頭,又道:「那時你的樣子,似乎連被女人輕輕碰一下,都害臊得不行。哪知道……哪知道其實你與那狼心狗肺的狗賊早就勾搭上了!那時節正是你與他歡好情濃時,夜夜淫聲蕩語,是吧?你過來……你怕什麼?讓我幫你再擦一擦耳邊血跡,聞聞你身上的香氣是不是還像當年……」

連護法一步步退後,似乎正害怕得發抖,驟然間玉腿踢出,那中年婦人切掌一擋,連護法腿兒一歪,似乎站不穩身子,頭往前撞,底下玉臂卻陡然一長,先一步印在中年婦人肩胸交接處。那中年婦人身子猛晃了一下,嘴角沁血。

連護法一擊得手,隨即退後,喃喃道:「我不想跟你拚命,你、你也別逼我,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性命!當年沒有,現在……也不想!」

那中年婦人開唇一笑,鮮紅的血水順著雪白的牙縫緩緩滴下:「我知道,你當年很容易便可將我殺了,你卻一直沒有下手,對不對?你其實一直不忍心對我下手,對不對?承你有心,你勾引我夫婿,這我可以……原諒你,那負心男子本就不是好東西!我今日也不是為他向你尋仇,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兒!!!」她嘴邊帶血,最後一聲,厲聲嘶喝,容貌甚是駭人。

連護法神情間甚是複雜,道:「我不知道,那時我雖嫉妒你,卻從沒想過要用小孩兒來傷你心,是、是因陸幽盟那惡賊!他、他一直在愚弄我,我偷去孩兒,就是要設法狠狠報復他!」

中年婦人臉上一時忽變得淒豔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靜靜聽完連護法說話,眼盯著連護法,點頭道:「很好、很好……這十幾年來,我拋家棄女,加入怨憎會,今日、今日就是來替我那孩兒報仇的,你受死吧!」心下一激動,口中驀地噴出一道血水。

屋外一名男子道:「十七妹,你沒事吧?!」

中年婦人道:「沒事,只是受了點傷,她適才那一毒掌,被你給我的護甲反擊,毒力全還給她自己了!」

連護法舉掌一看,臉色大變,猛地轉身發掌,推開床邊窗子,只見窗口直直立著一名亂發蓬須的大漢,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從他肩頭後望,院子裡影影綽綽,院中、樹上、牆邊,隔開數尺,均如石像般立著一人,總共不知來有多少,夜色中,人人肅穆靜立,臉上神情模糊,看上去渾如鬼魅!

這幫人圍定屋子,斷了連護法所有逃路,卻只讓中年婦人一人面對連護法,似乎要讓她舒舒心心地享受報仇的快意。

連護法絕望地哀叫一聲,忽然側過身,一手卡住我的咽喉,向中年婦人喝道:「別過來!」

中年婦人臉帶訝色:「你幹什麼?」

連護法身子漸漸挪移,腰臀貼偎我頭邊,叫道:「你一過來我便殺了他!」


二十四、重回賈府

我大叫倒霉,適才我一直在暗運真氣,穴道眼看就要衝開了,此時卻又被連護法制住了咽喉!

那中年婦人一步步逼近,道:「莫名奇妙,他不是你捉來取樂的男子麼?你愛殺便殺,關我甚麼事?!」

連護法叫道:「你知道這少年是誰?他……他是你未來的女婿!」

中年婦人搖搖頭:「胡說八道。」繼續緩步近前。

連護法道:「我沒騙你!他是賈似道的大公子,你女兒陸小魚已許配給他了!」

頓了頓道:「殺了他,你女兒就是個望門寡!」

中年婦人臉色大變:「你說甚麼?陸……陸幽盟把小魚許給賈家?」一邊不住搖頭道:「不行!萬萬不行!我女兒絕不能嫁給賈家!」

連護法道:「這可不由得你了,你失蹤多年,女兒當然全由父親作主……」

中年婦人冷笑道:「我女兒不會嫁給他的!我……我先殺了他!」一掌擊來,竟不是衝著連護法,而是向我而來。

連護法一驚之下,不及阻攔,窗口那名神情木衲的大漢喝道:「十七妹!不得胡亂傷人!」

中年婦人呆了呆,停掌凝身,臉向窗外,道:「九哥,這少年……」

窗外那名男子搖搖頭道:「我知道,只是……」

兩人爭執間,連護法焦急地四下張望,眼見逃脫無門,腳下不由頓足痛罵:「倪老三!倪老三!你這個死王八蛋!」

驀地,隨她叫罵,木床周圍的地面開始搖動,整間屋架也咯咯作響,地面倏地往兩邊裂開了一道深隙。中年婦人猝不及防,忙往後躍。窗外的大漢一愣之下,斷喝一聲,身背揚起一把闊面大刀,身凝半空,隔窗往前直劈,勁風呼嘯而至,我驚駭間魂不附體,大叫一聲,歪身縮讓,但聽得「嘎啦」一響,木床倒塌,地面也被刀勁劈開一道深深的豁口,我大腿側一陣辣痛,急叫:「我的腿!我的腿被斬斷啦!」

地面下卻同時有倪老三在嗷嗷叫痛。連護法未及全身陷地,半個身子在塌陷處掙扎,連連驚叫。

那大漢輕輕躍窗入屋,冷冷向我看來一眼,喝道:「閉嘴!」一刀刀向附近的地面搜尋劈落。

我這才發覺大腿完好如初,適才那一刀氣勢凌厲,將木床砍翻,我的腿側戳在硬處,吃痛中卻以為自己大腿被切,故此胡亂喊叫,不由一陣羞愧,隨即發現自己一急之下竟然氣破穴關,能夠動彈了,不由又是一陣竊喜。

突然,聽得連護法哀聲痛呼,我歪身一看,見中年婦人唇角含笑,正從她身旁緩緩退開,連護法整個身子歪趴在地面,胸前衣裳殷了一大片血,軟條身子不住抽搐,回首向中年婦人狠狠盯視。

中年婦人柔聲相問:「喲,很疼是麼?」猛地又撲前一掌,擊在連護法後腰,連護法被掌力一激,仰頭噴血,吁吁嘶喘:「你……好狠的心!竟破了……破了我的練門。」

中年婦人甚是關切:「是嗎?真對不住……我可一點也不知道。」緩步近前,凝掌又將撲擊。

我不忍看連護法這般慘狀,明知中年婦人勢若癲狂,不會輕易聽人相勸,還是忍不住出言喝止:「喂!……」

剛叫得半聲,中年婦人腳下亂搖,立不定身子,那大漢向地面喝道:「好呀!原來你躲在這裡……」說著,將闊刀高舉,便要劈下。

我心中一動,忽往大漢腰間一掌,將他推出半步,身子一躍,撲著連護法沒入了地面。中年婦人與那大漢同聲驚喝,隨即聽得「啵」的一聲,刀破地面,刀勁在我身後如驚蛇亂鑽,我後背吃痛,咬牙遁地平走,一股股刀勁又貼身追來,我耳邊聽得一聲:「嘿,臭小子,讓我助你一程!」前方土質鬆軟,我游水似的毫不費勁地迅疾前行。

行不過百米,我停身喘息,附體後我僅剩的幾成功力本就不能長距離的地游,加之適才一番運功耗氣,牽動了體內毒力,此時咬心撕肺地疼,我恨恨道:「解藥呢?快拿出來!」

連護法氣若游絲:「在……我懷裡。」

我摸進她懷中,貼肉處掏出一包零零碎碎的物事,運功目視,卻沒見那個紅色小瓶。心下著急:「到底在哪兒?」

「黑色的蠟丸,給我……快!」

我陡然明白,原來這是解她自己毒掌的藥,匆匆捏碎了塞入她口中,喝道:「我的解藥呢?」

「……」

她丸藥入口,嬌軀頓然鬆軟,神志迷糊,似要閉目暈去,壓根沒聽到我說話。

我拿她沒法,只得運氣助她療傷化藥。她稍好一些,頻頻大口喘息。我知她不懂地底呼吸之法,卻又不敢就此躍出地面,生怕剛才怨憎會那些人還留在附近搜索,無奈之下,只得又低頭渡氣給她,她唇角口中俱是鮮血,搞得我一陣胸悶噁心,罵道:「天下再也沒有人像老子對你這麼好了!」

「誰說的?!」

身旁疾游過倪老三,遠遠過去了依舊在嚷嚷:「老子對她最好了,你小子算個屁!」

他游身過處,將地底掀得天翻地覆,聲勢驚人。我心下一喜,知道他在故意引開敵人,於是迴游連護法居處,破土而出,發覺怨憎會一眾果然已不在。

連護法出了地面,便大口呼吸,她的腦袋還枕在我臂彎,痴痴地仰頭衝著我呆看。

我道:「看什麼看,後悔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