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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自在行》151-155 节

fu44.com2014-08-31 14:26:47绝品邪少

正文第151章  巴蜀中南部并未受到大雪影响,仅是天气微寒而已。  东晋十六国时期,各国统治者之间连年混战,遂宁所属的成汉国统治者内部也为争权夺位斗争不息,人民痛苦不堪。后东晋大将桓温大败李势,灭成汉国凯旋而归,途经方义县境时,但见风和日丽,歌舞升平,一派和平安宁的气氛,便在川中丘陵中的这片红土地设置遂宁郡,取“平息战乱,达到安宁”之意。  方义位于四川盆地中部腹心,涪江中游。方义西连成都,南接内江,北靠德阳,不但是遂宁郡的中心城市,历来更是川中的军事重镇和政治经济中心,素有“小成都”之美称。  遗憾的是,目下的方义城周围杀机死气充斥弥漫,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安宁。城外五里许处的丘陵上打着宋阀旗号的军营帐篷漫山遍野,森严肃穆之气直上云霄,慑人已极。  元越泽望着里许外的密集营帐,点头赞许,正要与可达志奔过去时,熟悉的清啸声突然响起,一道黑色流星由侧面的树林中射出,硬生生抓住元越泽胸口的衣衫。  可达志心中一惊,以他的修为,竟没能制止住这怪物的偷袭,定下神来,方哑然失笑:原来是神鹰黑王,此刻它正拿脑袋在元越泽脸上蹭来蹭去,状甚亲昵。  二人对视后哈哈大笑,元越泽将它托上肩膀,二人朝宋家军营帐处走去。宋家军的守卫就算没见过他本人,也都看过他的画像,立即飞报帅帐。  负责监守岗位的宋家子弟兵们看见元越泽,纷纷目射崇敬仰色,爆出震天的呐喊欢呼声,足见他在宋家军心中的地位。  元越泽一一点头挥手问好。  宋法亮亲自率众手下出迎。这位宋家主力培养的年轻将领长相不凡,一身青色轻盔,言谈举止间无不具一流高手的气派和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的英姿。簇拥着他的将领和子弟兵有数十人,其中穿将领盔甲者有十几人,均值壮年,人人神态彪悍,雄姿英发;子弟兵中有一些身着俚僚色彩鲜艳的武服的俚兵,各个虎背熊腰,腰佩马刀,使人感到宋阀人强马壮,好手如云。其中最惹人注目是宋法亮身后的女将领,此女一袭色彩鲜艳的盔甲,身材窈窕纤细,秀发垂肩,肩罩虎皮披风,使她在柔弱中透出凛凛英气。  两人数年前在宋家有过接触,此刻再见,自是非常欢喜。  再为可达志简单介绍一番,宋法亮立即请他们入帅帐相谈。  入帐后,宋法亮才将左右诸将介绍两人认识,这批宋家将领,元越泽几乎都未见过,只好快速将他们名字记住,那名年轻女将则是“虎衣红粉”欧阳倩。  在岭南当地,除去宋家,尚有三个具有影响力的人,就是番禺郡的王仲宣、珑水郡的陈智佛和始安郡的欧阳倩,他们不是一帮之主,就是世家大族的首领。其中欧阳倩因女性身份和美貌而更被人注目,此女女承父业,在岭南武林艳名颇著,手底下也有真功夫。  呷了一口茶水,元越泽一一对那些将领们点头问好,问宋法亮道:“二叔他老人家可好?”  宋法亮忙道:“阀爷龙精虎猛,亲率三万精兵北上牵制萧铣。”  元越泽点了点头,接着问起巴蜀的战况。  宋法亮答道:“解晖似是没料到我们会这样快打开巴蜀的南面窗口,他和李唐的兵力只来得及保住新城、遂宁、资阳、隆山和临邛五郡,李唐共派来十万余人,此五郡皆驻两万余战士,资阳一战后,我军士气大震,末将亲率大军来攻遂宁,多亏有鲁大师制作的精妙工具,二十多天下来,已将方义的守将解昂和李唐援军打得心胆俱裂,只是闭门死守,等待外援;另一路军由王仲宣将军率领,已将犍为和眉山两郡控制住,此刻正与陈智佛带领我们留守在资阳的人马合击隆山。”  元越泽摩挲着黑王的脑袋,沉吟道:“是否方义城太难攻了?”  宋法亮点头道:“此城虽饱经风霜,可经守兵们加固后,异常难以攻击,而我们带来的工具始终需要后补。”  可达志插口道:“好在没让他们在河谷平原上修起外墙,否则要攻下此城,难比登天。”  众人微微一愕,片刻明白过来。  遂宁城地处在河间盆地的中心,四面环山,如能在涪江河畔的河谷平原上开壕筑墙,修建成外城池,在地理优势下,攻此城的难度将比洛阳那样的千年古都还要难。  元越泽挑起拇指赞道:“可兄果真是惯打仗的军人,小弟就没注意到这点。”  可达志哈哈大笑,低头品茶。  元越泽双目霹雷电闪,嘴角飘出一抹冷酷残忍的笑意,淡淡道:“修一百层墙又有何用?今晚我就去将方义守将的脑袋取来,群龙无首下,看他们还如何守!”  在场众人都露出尊崇的神色,没人会怀疑他在说大话。  宋法亮一呆后叹道:“姑爷在龙泉的战绩威凌天下,今趟太好了,难怪沈城主着人将黑王送来,说姑爷定会来助我……”  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可达志,立即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元越泽登时苦笑不得,心忖本事太大也不是啥好事,自己被埋在地底下好几个月,家里肯定没人着急,还以为自己到静斋游山玩水去了呢!  可达志发觉宋法亮的异样,哈哈一笑,叹道:“元兄当日在龙泉的英姿,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三万金狼军都围他不住,万箭更是无法伤他半根汗毛。”  美目一直在打量着他的欧阳倩忍不住欣喜道:“这就好了,李建成自从被二少爷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得到李渊的首肯,着他再带大军入川支援成都,公子本事通天,若可迅速将成都周边蚕食,我们几路大军会师后,也可尽快围上成都,多一分胜算。”  她声音甜美清脆,汉语字正腔圆,没有半分异调。  元越泽心忖不过就是靠后妃们吹枕头风罢了,也只有李渊那种耳根子软的人才会选择继续相信李建成。口中道:“欧阳小姐客气了,鲁师说得好:战必攻城,因为城不但是关系全局或某一地带的战略要点,还起来控制大片地区的交通和经济的作用,乃整个战局的支撑点和命脉,无论方义还是成都,战略意义都不小,早日夺到手里,我方损失自然也少上很多!”  孙武曾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的是举凡在战略上有重要意义的城市,均是城厚墙高,沟河护城,易守难攻,能以少胜多,故以孙子的用兵如神,仍以攻城为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若时间允许,宋家军当然不会这样急着进攻,不过窦建德已去,河北大部的命运已可猜到,所以巴蜀越快攻下越好,元越泽的到来直接影响到成都的陷落速度。  异日,元越泽轻松实行“斩首行动”又在破烂的城墙头上提着解昂和李唐将领的人头高呼作势,果然,群龙无首下,方义一日被攻克。  随后元越泽一路西行,再以同样手法对付隆山和临邛两郡的守将。  李唐驻扎在这两郡的军队也算了得,在失去守将的情形下,奋起反击,直战至最后一人倒下才算终结战争。  一个半月内,成都以南的重镇全部失去。  期间元越泽同过黑王与洛阳开始了联系,最让他高兴的莫过于刘黑闼还活着,已到洛阳投奔沈落雁,大河以南的山东地区已被少帅军占领,独孤峰亦沿河出击,与少帅军合力将被李唐占领了的黎阳包围起来,打起拉锯战。  又要到春节了。  赶来找他的莲柔、傅君嫱、小鹤儿、云芝几女也在今天黄昏时分到达刚刚占领了的阳安城。  元越泽再拉出宋玉华三女,八个人惬意的享用过元越泽的手艺。  小鹤儿边嚼边道:“对了,秀芳姐上个月来消息说她要到蒲昌海走一趟。”  元越泽给莲柔夹了块肉片,皱眉道:“秀芳不是去过西域了吗?高丽艺术她不喜欢?”  云芝答道:“她信中说接到宁真人的消息,上面提起秀芳姐的娘亲并未真死去,而是被他救活,送到蒲昌海附近居住。”  元越泽心中一寒,立刻皱起眉头。  其他几女都大咧咧惯了,根本未注意到他的异样神色,倒是石青璇这秀外慧中的女子一直在留心着他的每一个神态举动。  元越泽转换话题,逗得几女娇笑连连。饭后,因赶路而疲累交加的四女和不堪挞伐的宋、李二女在与元越泽荒唐一番后,沉沉睡去。  元越泽独自到临时居住的客栈小院中欣赏那一轮别显凄美冷清的残月。  “你有心事吗?”  石青璇轻柔动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他的思绪唤回现实。  元越泽回过头来,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没有答她。  在星光月照下,石青璇一袭素白宫纱,乌黑秀发随意披散香肩,正品婷婷袅袅、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她就像有如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不管何地,只要有她的存在,天地仿佛都变成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的迷离幻境。  悠闲从容地来到元越泽身前,美目深注他片刻,石青璇终于露出一丝若月色破开层云的笑意,微嗔道:“为什么不说话?青璇晚饭时忘记问你去静斋的经过了,在山上读了几个月的经文吗?”  元越泽啼笑皆非,一把揽上她的纤腰,痛吻一番她的香唇,才在她的不依和娇喘声中停了下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将去静斋的经历讲出。  其他几女都以为他在外忙公务或顺路游玩,根本问都没问他静斋之行的结果,只是想当然认为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定能圆满解决。  石青璇听完后,面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良久才吁出一口气,语带冷漠地道:“那你准备如何对待梵清惠?”  元越泽有些不悦地道:“她处心积虑害我,你还怪我?”  石青璇美眸中闪过黯然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垂下螓首。  元越泽仿佛自言自语地叹道:“我元越泽走到哪里,都能拍着良心挺直腰板走路,也从未对女人用过强。可将梵清惠当成女人的人才是傻子,她是最出色的政客,凭什么她害我性命就可以,老子就不能玩玩她?”  石青璇听出他的不满,樱唇轻吐,柔声道:“青璇只是想起了娘,并未怪你。”  元越泽依旧保持着仰首望月地动作,摆手道:“我不需要安慰,作了就是作了,我更不会否认。奶奶的,若非老子还有点本事,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石青璇见他没完没了,不禁气鼓鼓得绷起粉脸,鼓圆香腮,秀眉紧蹙,仰面盯着他,大嗔道:“人家都说了没有怪你!”  元越泽低下头了,细审她的圣洁玉容,叹道:“小妹晚饭时说的秀芳消息并不简单,青璇冰雪聪明,难道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石青璇闪闪发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诧异道:“莫非这是拿来对付你的?宁道奇怎么说都是大宗师,再不济也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吧?”  元越泽抚上她柔顺的长发,点头道:“以宁道奇的为人确实不会,但知道秀芳娘亲下落的其他人呢?”  石青璇香躯轻颤,疑惑地道:“是梵清惠?”  元越泽点了点头,愤然道:“这老尼姑一点都不简单,准备了一系列手段,就算杀不死我,困不死我,也要把我引离中原战场。蒲昌海周围尽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和盐碱地,你说我会放下心让秀芳独自一人冒险吗?先不说我能否从沙漠中生还,单说往返,最少都得半年以上,就算回来时,中原的战争应该也快完结了,可惜啊可惜!”  说到后面时,他已笑了起来,状甚癫狂。  石青璇唇角轻翘,露出一个极为娇俏可爱的表情,道:“可惜她太高看你了,因为中原的战争就算没有你,差别也不会太大。”  元越泽大手一箍她的纤腰,赞许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偏见害人,她梵清惠执假成真,枉为学佛之人!”  石青璇咯咯笑道:“若青璇是你的敌人,也绝不敢小觑你,无论你表现得多么大公无私。”  元越泽沉吟道:“我推想秀芳的娘亲应是被宁道奇所救,至于为什么不回中土见女儿,我就猜不到了。”  石青璇接口道:“会否是住在你说的那个无双国里呢?”  元越泽一呆,点了点头,道:“希望成都可以尽快攻下,届时回洛阳看一眼,我就动身西行,秀芳从高丽出发,至少也得经过四五个月才能到达蒲昌海。嘿!若是能在西域见着龟缩的刘昱才好!”  说完一把抱起石青璇向她闺房走去。  石青璇骇然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元越泽阴阳怪气地道:“让在下服侍青璇大家就寝!”  石青璇倏地霞烧玉颊,直红透耳根,却又挣扎不下来,只有眼带哀求地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  元越泽嘿嘿笑道:“那我就抱着青璇舒服地睡一觉好了!”  石青璇娇躯滚烫,脸红心跳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若有所感地道:“梵清惠的人其实并不坏。”  元越泽不屑道:“世间之事永无绝对可言,她凭什么肯定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一定正确?家师经历千万载岁月,与天地同寿,都未曾这样自大过。或许她真是为万民着想,可却被无实的心之幻化所迷惑而入魔,以秀芳诱我西进大漠,拿她的毕生修行和两条人命换天下人之命,这入魔可够彻底的!”  石青璇心忖你的来历这样古怪,怎能令人轻易相信?不过她心中明白:元越泽的古道热肠和对平民百姓的关切,绝非那些满口道德,开口闭口为国为民的人可比,那种关怀是发自真心的。  幽幽轻叹了口气,石青璇将螓首贴向他的胸口。  第二日,石青璇的月事走了,在她晚间沐浴到一半时,就被突然闯进来元越泽抱走。她只好羞赧地伏在他的胸口,溜回卧房。  一路上,元越泽怪手连续挑逗,将本就受洗澡水影响的石青璇刺激得娇喘连连,大发娇嗔。  将依旧在不依撒娇的石青璇放在床上,元越泽坐在她对面,细审她娇羞不已的倾国容颜。  石青璇神情很快恢复平日的神圣端庄,挺直娇躯坐起,淡淡与他对视。  元越泽苦笑道:“青璇若是这样,我可真生不出侵犯你的心情了。”  石青璇“扑哧”娇笑,媚眼如丝地道:“大坏蛋,要强来吗?”  元越泽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道:“非也非也,小弟认为青璇大家也很想今晚献身,所以嘛……”  石青璇大嗔道:“自大!”  接着又好气地道:“你很少说没有理由的话的……”  元越泽正容道:“第一嘛,因为青璇天癸刚过,经后世人研究,女性在天癸时盆腔充血增加,性兴奋时也将发生盆腔充血,故天癸中的女性容易产生冲动,不但如此,受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变化影响,许多女性在天癸前后也会有特别的兴奋和冲动;第二嘛,在前一条因素影响下,青璇又洗了个热水浴,内心冲动肯定更强烈啦!”  石青璇霞烧玉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显然就算元越泽说得不中亦不远矣。  元越泽哈哈大笑,将只着一层外衣,内里中空的她抱了过来,躺下抚摸她的秀发,道:“我只是吓唬你的,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强。今晚就这样睡吧!”  石青璇没有半分愕然的神情,她与元越泽有种隔世的精神联系,清楚地指导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螓首舒服地贴在他的胸口,石青璇幽幽叹道:“我听人说过男人为性而爱,女人为爱而性,是不变的真理。其实与你接触多了,发现你的心理很微妙,细微处连许多女子都要惭愧。”  元越泽失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叹了口气,道:“爱情其实很简单,只要体贴和温暖就足够了。可人活天地间,受各种正负面情绪影响,要做到体贴和温暖绝不容易。比如我做了某件事,在我看来就是对你的体贴,在你看来确实不值一提的小事,矛盾和冲突就这样产生了。”  石青璇默默点头,元越泽说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仅如此而已,世间万事,永远都是知易行难。  二人静静地体味着温馨的气氛。良久,舒服躺在元越泽胸口的石青璇才轻声道:“其实你真的说对了。”  元越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指的是元越泽刚才分析的“今晚她准备献身”的说法。  大手按上她的纤腰,隔着单薄的外衣,元越泽清楚地感觉到她火热动人的娇嫩肌肤,于是微微一笑,道:“邪王已得正果,青璇该没有心病了吧!”  石青璇微微颔首,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昨天因天癸而压抑的情欲被沐浴时勾起少许,再与元越泽谈心,及受到他的抚摸,似的石青璇欲望强烈涌上芳心。  元越泽没有再说话,大嘴吻上她光滑秀额的同时,大手也滑到她浑圆的雪臀上揉捏。  石青璇娇躯颤抖起来,瞬间觉浑身由燥热转为滚烫,被元越泽爱抚的地方麻痒之极。  元越泽的声音再她耳边响起,道:“青璇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石青璇大窘,玉手竟伸到腰间,主动解开自己束带,单薄的外衣滑落床上,一具闪耀着圣洁和媚惑光泽的动人玉体立刻显露眼前。  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光彩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美丽得根本无法形容的身体。  圣洁自然是源自她一直修炼的《慈航剑典》和从小就生活在山中培养出来的钟天地之灵秀的出尘气质,媚惑则是因为她此刻的娇躯因羞涩而涂了层淡淡的胭脂,娇俏可人、红艳欲滴。  元越泽呆呆瞧着眼前这具香滑鲜嫩、皎洁如月、充满无限活力的香体,赧然垂首的石青璇低声道:“呆子,还在看什么?”  回过神来,元越泽挠头一笑,伸手在她丰满高耸的玉峰上轻抓了一把,两根手指扯动那镶着碎钻的宝石乳环。入手一片嫩滑雪嫩,元越泽不禁心神激荡,心跳加快,象征男性的巨物猛地肿胀充血,昂首挺立。  软靠在他臂上的石青璇绝世娇靥上一片嫣红,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挺秀的瑶鼻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娇哼。  浑圆丰满,高耸坚挺的酥乳连续受到摩擦,大片红晕开始由玉乳上弥漫开来,石青璇的冰肌玉肤渐转白皙粉红,玉乳顶峰两颗殷红的蓓蕾已经慢慢坚硬挺立起来。  元越泽动作温柔缓慢,望着她赧然微垂、薄晕酡红的无双娇容,圣洁中有妖冶、端庄中有诱惑,活泼中有宁静、清丽中又妖冶。两座丰硕饱满的酥乳随着她的娇喘微颤不已,媚眼似睁似闭,透出绵绵情意,盈盈春情,性感而丰润的艳红双唇微张着,好似暗示它的主人此刻芳心羞涩中带着期盼,等待他的拥吻。  元越泽收回大手,搂着她圆润的香肩,像欣赏一件稀世艺术品般从头到脚仔细向下看去。  高耸丰满,鼓胀挺硕的玉乳随着石青璇压抑着的急促呼吸和有如鹿撞得心跳起伏颤动,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平滑光洁的小腹点缀着一颗纤巧微凹的玉脐。再下面就是浑圆笔直、紧紧合拢的玉腿,股间隐约可见一从倒三角形的黑森林覆盖在微微鼓起的阴阜上。柔软乌黑的毛发由周边向中央聚成一把倒立的小扫帚,与周围白皙雪嫩的晶莹肌肤形成极鲜明的黑白对比,令人神为之夺。  元越泽轻轻抬起石青璇圆润的下颌,只见她美眸紧闭,长长地睫毛颤抖着,显然很紧张。元越泽低下头去,重重吻在她香气四溢、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石青璇娇喘连连,嗯嘤声声,欲火渐渐燃烧起来。  口舌纠缠中,元越泽一只手继续把玩着她圆润似玉的香肩,另外一只手扭过来,抱上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双手不停的抚摸着她娇嫩滑腻的肌肤。接着松开她呼吸沉重的小嘴,动情地亲吻着她曲线优美的粉颈,再滑到香肩上。  石青璇赤裸白皙的娇躯依偎在元越泽火热的胸前,被他温柔的亲吻和传入脑海的爱意弄得周身火烫,阵阵热流在她体内激荡地涌动,鲜红香嫩的樱唇中发出连串的醉人低吟。  元越泽的大嘴已滑动到石青璇娇嫩温软、滑腻傲人的酥乳上,伸出湿腻的舌头,爱不释口地轻柔舔弄吮吸着。时而大口将小半个玉乳含住,时而用牙齿和舌尖噬咬摩擦着突起的粉红乳头。原本按在她香肩上的大手向下滑动,穿过她的腋下,按上另一只玉乳,时而揉捏搓挤压,时而用手指拨弄着上面的乳头。  石青璇呼吸更显急促,她紧闭美眸,螓首微微后仰,酥胸向前挺出,方便元越泽的爱抚和亲吻。  随着元越泽不断刺激圆润可爱乳晕上的两颗樱桃般的乳头,石青璇娇嫩滑腻的脸颊红晕大盛,情欲渐浓,体内的热流攒动得更加汹涌,神智都开始模糊。小腹下麻痒难当,她情不自禁地微摩玉腿,轻扭纤腰,借以缓和湿热蜜壶中的瘙痒和空虚,呻吟声渐渐高了起来。  元越泽放过玉乳,大嘴又找上石青璇微微张开,发出呻吟声的娇嫩香唇,宽厚的舌头轻松闯入她温暖的小口腔,与那条鲜嫩柔软的小舌勾卷在一起。石青璇藕臂缠上他的头,动情地与他拥吻。二人唇舌饥渴地纠缠在一起,相互缠绵着。  元越泽大手顺着她的纤腰,滑过小腹,按在圆润饱满的阴阜上,柔软地毛发令人血脉贲张。接着手指迅速探下,石青璇配合地张开玉腿,元越泽的手指立刻按在那粒突起的阴蒂上,蜜壶分泌的淫水因她合拢大腿而流不出多少,故将整条肉缝都浸得湿漉漉的,加上二人是躺在床上,所以阴蒂上一片滑腻。  敏感地带被袭,石青璇娇躯剧震,玉腿蹬得笔直,突然放开元越泽的嘴,呻吟出声:“啊……”  微微打了以个转,元越泽手指继续下滑,从两片湿腻润滑、连续颤抖的小花瓣间,点到石青璇神秘小花园的桃源洞口上,沾满滑腻淫水的指尖在那洞口轻轻拨弄两下。惹得石青璇紧紧抱住他,螓首后仰,失神地呻吟起来。  元越泽手指停在石青璇喷着热气的湿滑肉缝里,咬着她的耳朵道:“小弟有否荣幸一品青璇大家另外一张小嘴的美妙滋味?”  石青璇清醒少许,呻吟道:“那里脏啊!”  元越泽嘿嘿笑道:“只要是我夫人,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最干净的!”  石青璇明白他的爱意,面红耳赤地垂头,赧然嗔道:“没个正经!”  元越泽微一用力,衣衫褪下的同时,头部已转到她的玉股间,分开玉毛发稀疏的娇嫩大花瓣,细心地舔弄起她香甜的花园来。  石青璇正呆看着他雄壮威武、乌紫发亮、跳动不休、散发着男性气息的狰狞巨物,下体突然遭到袭击,快感如电涌遍全身,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抱住他的屁股,将头埋在他股间,又开始娇喘呻吟。  灼热的巨物在她火红的嫩滑俏脸旁跳动着,被强烈快感冲击得芳心剧颤的石青璇娇躯扭动,玉乳和乳珠不断摩擦着元越泽结实地腹肌,快感如潮。她的小手胡乱抓起巨物,笨拙地套弄起来。枪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筋暴涨,在石青璇温湿的小手中剧烈跳动。  被元越泽老练的手法和灵活地舌头刺激,石青璇的少女蜜壶连续收缩,泛滥的淫水汩汩流出。石青璇舒服得高声呻吟,似是受到元越泽影响,她一口将火热巨物含在小口中,生涩的小舌来回舔弄着硕大的枪头。  元越泽放过石青璇颤抖的肉缝,看着一缕缕被打湿的毛发和床单上的浅色污渍,立即转到上方,搂起石青璇滚烫的娇躯。  石青璇目光迷离地伏在他怀里,娇喘连连。  元越泽亲吻她的嫩滑脸蛋及下,翻身将她压在下面。那沾满石青璇口水的火热长枪好似长了眼睛似分开柔软紧闭的花瓣,正好顶住细小紧合、淫水潺潺的肉洞。  想到这点,石青璇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  元越泽轻吻了一下她沁出香汗的鼻尖,继而向下吻去。石青璇知道关键时刻到了,闭起美眸,任元越泽温柔地吻着她敏感的粉颈,芊芊玉手环上他粗壮的脖子,修长浑圆玉腿毫不犹豫地盘上他的蜂腰。  “啊!”  长枪顶开娇小粉嫩的嫣红洞口,枪头瞬间没入洞内。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从下身传来,石青璇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修长修眉紧紧蹙了起来,四肢死命地缠住元越泽。  她的修为远在玲珑娇之上,反应却较玲珑娇激烈许多,显然还是有紧张成分在,且她也不可能有玲珑娇狂野奔放。  元越泽停下动作,吻上她眉间,轻声道:“别紧张。”  石青璇读书不少,知道自己太紧张了,因疼痛至几无血色的娇靥上泛起了一抹羞涩的晕红,轻轻点头。  元越泽一阵爱抚,石青璇痛感渐消,麻痒空虚感渐胀,咬着元越泽的耳朵,羞涩道:“不……那么疼了……”  元越泽含住她的小嘴,大手托着她的纤腰,助她减轻接下来的痛楚,下身开始缓缓前送。  许是天生的缘故,石青璇的花道比一般少女要紧窄许多。在那么多淫水的滋润下,元越泽插入依旧十分困难,费了好大力气,才算全根插入。  被花道里的褶皱和花心蠕动按摩得十分舒服,元越泽舒了口气,低头含住石青璇挺立的乳头,轻轻抽动了起来。他深知石青璇紧张情绪并未完全消去,便耐心地以最慢的速度抽插着,直是偶尔才顶几下蜜壶最深处的花心。  即便如此,秀眉依旧微蹙的石青璇已舒服得娇哼连连。  元越泽数点齐攻,嘴含乳头;长枪挺动;一只手爱抚着石青璇坚挺怒耸的娇软玉乳上娇嫩的乳头;另一只手滑入她柔软阴阜上的蓬松毛发中,拨草寻蛇般找到小花瓣上缘顶部那粒娇嫩突起的阴蒂,手指在上面揉捏起来。  经他一番努力,石青璇清丽无比的娇靥越来越红,蜜壶分泌的淫水也越来越多,不断随元越泽的抽插滴落下来。石青璇只感到下身越来越胀、越来越湿,难言的愉悦舒适感将她内心最深处的紧张冲淡,她本能地扭动玉体,挺起薛润,只想元越泽的枪头尽量地撞击自己蜜壶最深处的麻痒花心。  元越泽发觉到她的变化,动作渐快,开始对花心展开进攻。  枪头一下下撞在敏感的花心上,棱角有力地与狭窄敏感的花道肉壁挤刮摩擦,阵阵快慰传至芳心,石青璇被那麻酥酥的快感电得高声呻吟起来,雪臀加快速度迎合着元越泽的冲刺。  元越泽的节奏开始改变,他一枪到底,让枪头研磨花心片刻后,才抽出,再大力插入,循环往复。  石青璇舒爽的双眼紧闭,颤抖不休。  娇嫩的花道肉壁和敏感柔软的花心被灼热的巨物充满研磨,每次抽插都能带出大量淫水。石青璇被肉欲冲昏头脑,浪叫起来,期待着每次巨物的深入,抽出时蜜壶忽感空虚,却被下一次的刺入充实而饱满,娇嫩的肉壁和花心与枪头紧密的磨擦,激流打遍石青璇的全身神经,白嫩挺茁的玉乳随着她迎合和元越泽的撞击而前后摆动,连续摩擦着元越泽的胸膛。  元越泽奋力抽插着,动作激烈。石青璇被快感冲得骨酥体软,只知浪叫呻吟。  元越泽俯下头,将嘴盖住了石青璇柔薄细嫩的樱唇。她立即伸出柔软的舌尖,与他的舌头纠缠翻卷。元越泽贪婪吸啜着她温热的香津玉液,她也大口大口的吞下他的津液。二人下体的纠缠却远比口舌纠缠激烈得多,淫水飞溅中,交战渐渐白热化。二人的手都紧抱着对方的臀部狂猛地迎合抽插,好似他们的下体完全粘合,分不清彼此似的。  直战了一刻多钟,石青璇突然弓起纤腰,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吟,缠在元越泽腰间两条修长浑圆、柔若无骨的美腿在阵阵抽搐中收紧,像铁箍一样把夹住元越泽,她玉股间贲起的阴阜用力往上顶住元越泽的耻骨,肉壁花心在急速收缩,大股阴精狂泄而出,连那两片小花瓣也痉挛起来,死死咬住元越泽的巨物根部。  元越泽也是一阵颤抖,长枪顶上花心,将阳精打入她动人仙体的最深处。  二人颤抖着紧紧搂抱在一起,花心与枪头互相吸吮研磨,欲仙欲死的快感持续时间极长。  石青璇炼化身体时间极短,半刻钟都不到即完成,高潮余韵也完全被消化。  石青璇温柔地瞧着细心吻干她俏脸上香汗的元越泽,喃喃道:“男女间的滋味竟是这样动人,唉!”  元越泽摩擦着她的雪腻脸蛋,笑道:“青璇还想不想再试试了?”  石青璇美眸一挑,腻声道:“若不是你有这非凡的身体,恐怕早被人榨干了吧!”  元越泽哈哈大笑,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翻过她的身子,让她跪在身前。  深入体内的巨物在蜜壶粒转了一圈,加上这么个羞人的姿势,令石青璇羞涩万分,却也有几分刺激,故虽俏脸通红,也没出声反对,双手撑床,顺从地翘起丰臀,回转目光,嗔怪地横了元越泽一眼,眼中春水无限,似在等待着巨物的抽插。  从后面看去,石青璇线条优美的粉背、挺翘的雪臀、娇人的花园、在这个淫靡的姿势下显得性感无比,淫水冲刷过的小花瓣娇嫩欲滴。元越泽长枪又开动起来。  石青璇羞赧地闭上美眸,心中交杂着娇羞舒爽、刺激莫名的感觉。又抽动起来的长枪似的那熟悉的充实饱满感再次袭来。随着长枪一次次地插入,浪水又一波波地涌出。巨物飞快地进出在刚刚开垦过的娇嫩花道中,小花瓣和洞口肉芽不断翻出陷入,柔软的肉壁紧紧蠕动噬咬着火热的长枪,感受着它的滚烫和坚硬。  一波波的快感冲击着石青璇的身体。 两只诱人的玉乳倒垂晃动。元越泽把玩着白皙饱满的臀瓣,长枪大力抽插着,重重撞击着蜜壶深处的柔软花心,小腹和接连撞击着石青璇的翘臀和玉腿,带起阵阵“啪啪”的声音。  被快感冲击得早就忘记紧张的石青璇玉容烧红,螓首摇摆,带着如云秀发乱拂。她扭动着纤腰雪臀,迎合吞吐着元越泽的巨物,高亢地呻吟着。  数百下后,石青璇再攀高潮,尖叫声中,娇躯剧烈痉挛起来,大股阴精冲关而出,溅向枪头。连插十数下后,元越泽枪头顶住花心,一阵哆嗦,喷射出滚烫的阳精,浇得欲仙欲死的石青璇高潮又起。抽搐片刻后,她软软地趴在床头,低声呻吟。浑圆的美臀却依旧高翘着,蜜壶贪婪地吮吸着枪头,仿佛想将每一滴阳精都纳入子宫中似的。  成都南郊,惠陵。  整个陵园以照壁、栅栏几神道、寝殿、阙坊及陵墓组成,排列在由南至北的中轴线上。园内草木葱翠,古柏森森,没有半个人影,际此日落时刻,别有种懒洋洋的清静,与成都上空笼罩着的无形肃杀战云混合成一股特殊至难以形容的感觉。  供奉塑像的殿堂后面,是一座高大的土堆,周围环以红色墙垣,草树丛生的土丘下,建有一座开阔如小厅堂的密室。室内各角落挂起四盏大灯笼,将地下室映得比地面上还明亮,地上满铺绣着黄绿纹的地毯,厅内只有一张做工精巧的酸木茶几和几个舒适的厚皮垫。  均是一身便装的李建成、解晖、解文龙三人正面色凝重地安坐在皮垫上,默默地品着香茗。  解晖目光深注入茶杯中的轻柔涟漪中,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一个炎热的夏日里,宋缺与解晖因生意而碰头。亲眼得见英雄了得,不可一世的宋缺那般人物,解晖一见心折,二人结成好友,遂联手扫荡当时肆虐蜀境内的凶悍马贼,几番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二人友谊更深一步。后梵清惠因碧秀心和石之轩的事踏足江湖,与同样欲寻石之轩晦气的宋、解二人相逢于道左。年青时的梵清惠美至令人难以相信,是即使眼睁睁瞧着,仍无法相信凡间竟有此人物的那种,宋、解二人不可遏制地生出爱慕之意。随后她与宋缺畅谈天下时势、古今治乱兴衰,解晖当时虽只是旁听者,却记得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更感受到她悲天悯人的情怀,为万民着想的伟大情操,不敢有片刻忘记。  所以当日梵清惠派人秘密送来一封信,解释玄门选择支持李世民的前因后果,解晖断然选择支持李唐。只因他并非热衷权力富贵的人,如非天下大乱,恐怕早已退隐山林,把家当交给儿子打理,再不过问世事。他如此做只是坚信他为的不是解家的荣辱,而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宋缺给他的信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看法,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信念,包括梵清惠在内。同样的,解晖的立场和看法也没人能改变。  至于李元吉第二次表示宋玉华在洛阳的消息乃千真万确一事,并未对解晖造成多大影响。  元越泽从前的推测是错误的,解晖此人当真称得上这个空间最痴情的人。  宋阀突然打破巴蜀的南面屏障,令解晖阵脚开始变乱。川帮的“枪王”范卓、羌族的“猴王”奉振、瑶族的“美姬”丝娜、苗族的“鹰王”角罗风、彝族的“狼王”川牟寻联合抵制解晖的武断,导致几方势力关系破裂,解晖不理反对他的的人,号召成都人支持他,反应却很冷淡,因为大多数成都人都与范卓等人意见相同,认为巴蜀至少该在中原一统前维持中立。解晖却暗中将独尊堡的妇孺和无力作战的族人撤往这座规模不小的地下秘室,独尊堡只留子弟兵留守,只是这行动,可看出他不惜一战的决心。成都没人明白解晖怎会下这么大的决心,孤注一掷的投向李渊。  两日前,宋阀先头后续部队已经汇合北上,总兵力达十二万以上,各种初次问世的强猛攻城工具陆续从水道运来,对双流城开始了狂轰猛炸。好在李唐和独尊堡的联军已开始提防元越泽的“斩首行动”主要将领们很少露面,只隐在幕后策划指挥,对于守城来说,倒也没多大弊端。为防止元越泽潜入成都实行“斩首行动”解晖与主要将领们早早住入这个本是解家人才知晓的秘密避难处。  成都原本属独尊堡系统的人马不过万人,比起宋家军只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多亏李唐十万大军开到,李建成起初还欲来个里外夹击战术,听到宋法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巴蜀中南部以及元越泽也在阵中,他虽一贯骄横任性,终非等闲之辈,否则哪能坐稳太子的位置?立即将全部兵力和物资运入城内,又经过一段日子的筹集,积累的粮草物资足够成都撑上一年半载的了。北路李唐军节节大胜,大河以北已完全控制住,李元吉虽激怒了河北山东的百姓,于现实却无多大影响,因为成王败寇乃不二真理,在争天下的斗争中,从无天理人情可讲,仁义说到底只是笼络人心的其中一种手段;中路的李世民虽未有大进展,却依旧不容小觑,这主要与他承担的压力最大,擅守不擅攻有关,谁都知道一旦李世民掌握主动,结果就是敌人必败。所以守卫成都绝不容再有失,否则李建成将被两个兄弟压得死死的。  解文龙回忆起昨晚的噩梦:宋阀俚兵黑压压一片,陆续攀上城墙破开的缺口,蓄势以待的守军们将热锅中的滚油扬下,箭矢雨点般从墙头、哨楼和掣高点射出,带起一蓬蓬的血肉。双方精兵不断增援,战况惨烈至极。他想起了并未参与进攻的宋师道,又想起宋玉华姐妹,实际上他对自己现在的感情生活极满意,宋玉华是否真的跟了元越泽,对他没任何影响。他只是感慨与宋家三姐弟情同手足的关系演变成今日的结果。他虽不同意自己父亲的决定,却因重孝道和保家族而不得不与解晖站在一起,就好比宋师道有他自己的立场一样。每个人都会因不同的立场、切身的利益、运道的顺逆因应情势变化而改变。生命有时就是这般无奈。  “笃笃笃!”  走廊处传来节奏怪异的轻声敲击,将各有所思的三人拉回现实,解晖发出暗号,门口进来一名探子打扮的人物,面色不自然地跪倒报道:“禀太子、堡主、少堡主,双流城半个时辰前被破,宋阀军的“震天雷”发射了四次,已入城歇息整顿,暂时未有动向,我军大部人马已由秘道退至城外。”  三人对视点头。  “震天雷”乃鲁妙子研发出来的最先进远程攻城巨火弩炮的名字。数年来花费无数心血才成功制出五台,宋阀今趟带来两台。第152章  炮弹为铁铸空心球,内装火药及利比刀剑的铁片,并装有将药线安放在竹管内的引信。发射时将弹丸装入炮管,先点燃引信,后点燃炮管内发射药,弹丸到达目标后爆炸,杀伤力惊人,就算等闲武林高手也难幸免。  这种巨火弩炮是守城一方的最大威胁,但李建成与解晖却不担心,因为从过去宋阀使用的次数看,炮弹积存肯定不多,所以不敢随意乱用。  任鲁妙子天才绝顶,又参考后世书籍,始终受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影响,火药的原料采集等都是大问题,所存之货本就不多,为应付比成都坚实许多倍的长安城,当然不敢随意乱用。  将理论实践出来绝非一件易事。  双流城位于成都之南,在气势如虹的宋阀军面前,守也不是,放弃更不甘,故李建成与解晖决定耗费一下对方的火器,顺便最后观察一番敌人的攻城战术。事实上城内早有通向城外的秘道,一旦情况不对,可选择立即撤退以保存有生力量。当敌人发现秘道时,守城军早已撤回成都。  挥退那探子后,解晖着解文龙看好范卓等人,又请李建成到偏厅去用晚膳。  元越泽、宋法亮、岭南三大俚帅漫步在双流古城的大街上。  城内各处火势已被扑灭,只余水气轻烟袅袅上升,提醒人们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攻城战。刚刚宋家军已发现通往城外,长达半里的宽阔秘道。敌人撤退得不但快,且有秩序,将伤亡降至最低点。  宋法亮瞧了一眼转暗的苍穹,叹道:“可以推知,李建成和解晖都胆怯了。将最后希望全盘押在死守成都上。”  元越泽道:“成都自选择支持李唐那日起,应该一直都在加固城墙,修建各类守城设施,以及筹备粮草物资吧?”  宋法亮点了点头,微笑道:“不过他们也有很多弱点,比如被姑爷吓怕了,再比如人心走向始终是靠向我们的。”  顿了一顿,又面到崇敬地道:“老阀爷未仙去前,乃最得南方各少数民族尊敬的人,因为他是最能善待少数民族的汉人,做交易从不会骗他们半个子儿,对岭南一带的众多弱势民族更是爱护有加。”  他口里的老阀爷自然就是“天刀”宋缺。  泷水郡的俚僚领袖陈智佛接着道:“自宋二爷当上阀主后,对我们少数民族更好,连年派人助我们修路阔桥,大到住所,小到饮食,没有他不关心的。对外做生意更是特别照顾我们少数民族,名声甚至比天刀老阀主还要劲。”  此人四十来岁,身材颀长结实,作文士打扮,有一个超乎常人的高额,目光尖锐,蓄有一摄小胡子,外型潇洒好看。  元越泽微微颔首。  番禺郡的俚僚领袖王仲宣大笑道:“我们收到消息说,川帮和巴盟知道我们荡平川南,已结成联盟声援我们,弄得成都形势更趋紧张。”  他与陈智佛年纪相仿,身材肥胖,如同水桶,胀鼓鼓的大肚尤为显眼,偏是予人灵动活跃的相反感觉。  元越泽想起范卓,心忖成都一向是诸族聚居之地,川帮和巴盟在城内势力根深蒂固,解晖肯定不敢赶对方出城,否则只会在外敌攻来前惹起内乱,所以只要封锁城门,川帮和巴盟各族家族庞大,为保家族当然也不会蠢到主动与解晖作对。在这样微妙的平衡面前,内部矛盾已无威胁。  想到这里,他问宋法亮道:“法亮打算如何对付成都?”  宋法亮沉吟道:“我们城内探子报告说,守军人数也在十万以上,且敌人背城而战,深沟高垒,可借助高墙上的投石机和居高临下的弩箭增加防卫力,故不惧我们正面的任何冲击。末将暂时的计策就是围城后留其一角,攻心的同时继续通过水道集结物资兵力,趁机将成都四周城镇完全控制下来。在对方士气低迷时再发动雷霆突袭。”  元越泽叹道:“攻城始终都是下下之选,法亮此法甚好。我们由于有水道支援,所以进退自如,物资无忧。且南方和北方的气候差距很大,如北方这个时候冰封雪盖,只有停战,南方除了稍冷些许,与秋季实无差别,士兵们也不会遭太多的罪。”  “虎衣红粉”欧阳倩插口道:“我们可否在攻心的同时以计快速消耗城内守军的器材?比如箭矢。”  元越泽四人微微一呆后立即点头。  他们早看出对方有意针对元越泽的斩首战术,所以此法再难建功,因为他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上万人面前,他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宋法亮的围而不攻,开其一角是自古常被人用的计策,如今年关已至,双方不选择立即开战,只会为宋家军赢得更高的赞誉和人心。  欧阳倩此女也不简单,简单一计正是攻城的良法之一。华翠微曾有云:军器三十有六,弓为首。武艺一十有八,而矢为第一。由此可知弓矢在战争上的重要性。即使有城可任由带兵器出城入城,却严禁带弓弩,正因弓弩具远距发射伤人的威胁力。在战争中弓弩更是必备之物,若守城方面缺箭,纵有坚墙高垒亦形同虚设。  翌日,宋家军留两千人镇守双流,大军开始往二十余里外的成都推进,在城外十里的平原和丘陵地区开始驻扎,分工有序地运工具、设营帐、建高寨、挖深壕、结栅垒,经过四天才立稳脚步,完成了整个包围的阵势。  成都上空战云密布,弥漫着大战即来的紧张气氛,敌我双方任何一人都不敢有懈怠。  当晚,可达志独立山丘,凝望南方的成都。  古圣孙武曾将城市大别作两类:凡居于高处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极难被攻克;凡居于低处,或两山之间,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便破。经过加固的成都坚实严固,城墙厚高,护城河深阔,足可抵挡外来的仰攻、攀登和撞击,乃典型的“雄城”只以目下的一半兵力就能守稳,何况现在双方人数并无多大差别,宋家军正面破城的几率微乎其微。  他与元越泽负责守在成都北面,就是为了截断可能潜伏在暗中的李唐援军。  元越泽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道:“可兄心情忧虑,可是在担心我们无法破城?”  可达志循声望去,只见成都方向,一个小黑点迅速扩大,正是说话的元越泽。于是道:“元兄潜入城内拜访范帮主,可曾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元越泽来到他身旁停下,耸肩撇嘴,道:“李建成和解晖等重要将领也都见不着,我找遍独尊堡和蜀王府也没他们半个人影。范帮主与我约定,我们若攻入城内,他与巴盟四族必定接应我们!”  可达志笑道:“恐怕你放出黑王高空巡视也难以发现他们的身影,否则他们凭什么敢和你作对?”  元越泽点头表示明白。后面突然有士兵来报,城南方面的“借箭”之计已完结,以特制的厚皮甲共获过万支箭矢,宋家军士受伤者占了一部分,无一人死亡。  二人并无多大反应,只因敌人并非傻子,第一次可能上当,下次就难说了。  可达志凝望着宽阔的护城河,沉声道:“只要在年后将我们积攒的泥沙填入护城河,就可以展开全面进攻。”  元越泽同意道:“那时城内的士气也该低了许多。”  “至少也得等春暖花开后才进攻吧!”  一阵轻柔悦耳的娇笑声音清晰地传入二人耳内,二人眼前一花,已多了一道娇小玲珑的倩影。来者相貌清丽无伦,身段窈窕婀娜,头扎黑巾,身着黑色短袖紧身胡服,露出欺霜赛雪,羊脂白玉般的浑-圆小臂,外罩黑披风,黑衣白肤,对比感强烈至令人目眩。点点星辰映衬下,使她看起来像是个来自无尽虚空中的下凡仙子。  不过最吸引人的并非她的优雅容姿,而是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冷艳迫人感,与恬淡素雅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慑心勾魂的奇异魅力。  可达志一呆,立即从其与众不同的相貌和气质认出她的身份,抱拳道:“可达志见过嫂夫人。”  元越泽笑道:“娇娇怎会如小妹那般空闲?”  来者正是玲珑娇。  玲珑娇与可达志客气几句,可达志将时间留给二人。  元越泽老实不客气地占了一番便宜,面红耳赤的玲珑娇才勉强推开她,嗔道:“落雁着人家前来帮你的,玉妍姐随后也会赶来。落雁还说你不必回洛阳了,成都难攻,你还要赶往大漠,尽量节约时间才好。”  元越泽暗赞沈落雁蕙质兰心,接着将这些天的经历讲出。玲珑娇听说梵清惠的行径,立刻绷起俏脸大发雷霆,经过元越泽的安抚才算平稳下来。  玲珑娇所说的并不假,际此北方因气候重归对峙时期,宋家军只能先以以蚕食和包围的方法孤立和削弱成都守军,否则难保李唐中路军不会挥军南下,那样的话,宋家军腹北受敌,再无胜望。而这也正是宋家军迫切包围成都的主要原因,只为抢得先机和主动。  经过近三个月的围城,宋家军的“借箭队”和专门负责骚扰的队伍经常出动,是以守军也经常分辨不清,日子有功,不但耗掉敌人五万多簇箭矢,守军更是军心浮动。百姓们大都知宋家军纪律严明,是以只是闭门不出,并未从“生口”逃离成都,不过有些原属于独尊堡系统、在成都有家有业的人开始乱了阵脚,纷纷暗中命家族中人逃难。  除沈落雁无暇走开外,其他诸女就是再忙也跑来与元越泽聚了一次。最新消息是云玉真带来的,北方天气转暖,中线和北线的战斗再次开始,沈落雁也暗中开始将权力逐渐转移给战功赫赫的宋师道。  宋家军终于可以没有后虑的展开进攻,一切辎重供应早已准备充足,因为要攻破敌方的深沟高垒,只凭步骑兵和一般刀剑弓矢是绝对没有可能。所以必须在攻城器械、物资和组织方面准备妥当,为接下来轮番日以继夜的强攻作好后备保障。  数月来,宋家军又建造起数量足够多的可移动望台“巢车”和“楼车”以图能在高处窥望城内的情况,或发箭助攻。  了敌后必须攻敌,攻城战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越过护城河,攻城的器械和敢死队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展开攻城战。宋家军将领们数年来不断学习新知识,对攻城更是耳熟能详,这段日子已经截断护城河的水源,待其水浅后,以装满土石的虾蟆车直接推入壕中,将深壕填平。  “填壕”后是“接城”战,“木驴”在这种情况下是必备之物。木驴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其下可隐藏近百战士,在掩护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墙,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场的时刻,飞楼、撞车、登城车、钓堞车、火车、高楼、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攀城、撞墙、击门,务要登上城头,并在城上站稳阵脚,再逐步扩大突破口,消耗敌人的意志和防御力。  三月廿五,当一颗流星在天空画过一道弯弯的光弧时,惨烈的攻城战终于拉开序幕。  元越泽、祝玉妍、玲珑娇、傅君嫱就是刀枪不入的疯狂杀戮机器,永远冲在最前线,可达志与三大俚帅并骑在前线指挥,统帅宋法亮则留在离城较远临时搭起的指挥台上,以火把、号角、战鼓指挥全局的进攻退守。  不过无论宋家军准备如何充足,资源总是有限,所以攻城的主力都集中攻打成都北门,对其他三门的进攻规模则小得多,作用只有牵制敌人,防止敌人突围逃走。  元越泽夫妻四人身先士卒,直冲城墙展开屠杀,守军似是早预知此招似的,并未混乱,四波人分别缠住元越泽四人的同时,城河对岸先冲到护城河下数千盾牌手,站定后蹲躲在盾后,弩箭手们接着冲至,躲在盾牌手后,举弩发射,一时漫天箭雨往墙上洒来。接下来的是火箭兵和推车巨弩箭机和投石车的战士们。  守军大都躲到城垛之后,避过一轮箭雨后,开始以沙石、滚油、火箭还击。  元越泽四人始终没能力瞬间杀死千百人,只有尽力屠杀。那边厢,双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击,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火灼的累累痕迹,但都只是表面伤痕,不损结构,守军居高临下,矢石充足,虽被冲上来的四人和不时发来的火炮弹杀得伤亡惨重,却始终能将城墙守得固若金汤。  十数日下来,双方损失严重,伤亡数都已过万,暂时停歇整顿。  宋家军一直没能突破护城河,宋法亮终于发觉到此河的秘密:原来截断水源后,护城河并未浅多少,了解成都内状况的石青璇立即说这恐怕是因为解晖早前已将独尊堡的护城河水引向城外,要知道独尊堡的护城河乃是活河,不需引进河水,因为河底有泉水喷出,想截断也不可以。于是宋法亮想出开凿支流,把河水引走的破解之法。  休息了月半许后,宋家军终将河水引走,攻城战再次拉开序幕。  抢攻了五日五夜,宋家军在先锋部队的掩护下以土石把护城河填平,随后把攻城的有护甲保护的登城车、檑木撞车和飞楼等战车推过填平了的护城河。登城车和城墙一般高,使攻城方的战士能迅速攀车登城;檑木撞车负着尖包钢铁的坚木,能对城门和城墙施以连续的猛烈撞击;飞楼则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势,向墙头的守军袭击。  城上城下多处地方冒起火头,烟屑横空。有的是拜以投石机发放的火炮弹所赐,有的则是因双方火箭而烧着的各种木制工具,有的已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团团浓烟,遮天蔽空。  攻城的宋家军已靠攀梯登上城墙,朝墙头的敌人攻去,守军则凭高墙拼死抵挡攻方,将企图攀城的敌人消灭在垛口或城墙下。除了近身的肉搏,漫天的箭矢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不断交投,不住为这无情战事增添亡魂,倍显战况之惨烈。  在城内城外的火把光照耀下,承受了太长时间无间断狂攻的守军已显疲态。  任他们信念如何坚凝,始终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光是不知疲累的元越泽四人杀死的守军已逾万五,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檑木撞车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更好似催命符一样砸在他们的心头。  信念已近崩溃边缘。  “轰隆!”  一声,坚固的北城大门终不堪连续冲击,颓然往门道内倾倒,扬起满门尘屑木碎。  同一时间,负责撞门的檑木车队迅速后撤,宋家军士气大振,喊喝震天而起,把厮杀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完全掩盖,长枪步兵和马刀骑兵由两翼如怒潮般往城内压去。  元越泽每战都在城墙上,自然察觉到城内街巷内埋伏有大批骑兵之事。  果然随着一阵密集的鼓点,大队敌骑从城道蜂拥而出,蹄音轰鸣,分成数股往四方八面突围,见人就杀。  城头城内,展开更激烈的近身肉搏战。  又一阵怪锣声响起,打着川帮和巴盟旗号的战士们在各族首领的带领下冲出紧闭的房门,里应外合,援助宋家军。  一时间,战场乱成一片,哭喊声震天,在火头四起,浓烟火屑蔽空烛天,一片血红有如修罗地狱的成都城内,血肉漫天飞舞,一片末日的惨厉气氛,令人惨不忍睹。  宋家军的信号兵放出烟花信号,其他三门的外的士兵们放弃强攻,开始后退布阵,防止敌人逃走。宋阀的骑兵雄师踏过被破开的城门,寸步不让地冲入城内,继续深进,为首的几名将领杀意沸腾,状若天神,后面潮水般涌进来的战士们大受鼓舞,与顽抗的守军展开最残酷的巷战,宽厚的城墙完全失去防御保护的作用。  追逐巷战一直进行到天黑,守城军伤亡极巨,已是强弩之末。  宋法亮手中不停,高声断喝道:“李建成和解晖缘何不出来?尔等大势已去,尚愚忠顽抗,可对得起渴求和平的成都百姓?”  元越泽同时附和道:“李建从未露过面,算什么太子,算什么统帅?”  每趟攻城前,宋家军均向李见成和解晖招降,一直被守军坚决拒绝。今日这等情况下,宋法亮此话一出,作用更大。参与巷战的守军们大部分斗志消退,弃械投降,只有小部分李建成的亲兵依旧负隅顽抗,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在范卓等“老成都”的帮助下,宋家军迅速将反抗者或杀或擒。  宋家军分出一部分负责照顾伤员和收拾残局,清理街道上形形式式的各类杂物和尸体、修整损毁的城墙、收编降军、安抚百姓,以图尽速恢复成都的秩序和居民的正常生活。大部队则在范卓等人带领下火速分散开来,成网状围向成都北郊的独尊古堡。  李建成和解晖已是势穷力蹙,宋家军虽损失不轻,却士气激昂,洋溢着一片大胜后的喜悦氛围。  元越泽夫妻四人在他们眼里已是活神仙,只要有他们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元越泽与祝玉妍带领一批千人骑兵沿空寂无人的官道北行,突见前方烟尘飞起,宋家骑兵团立即停下戒备。  对方眨眼已奔至元越泽面前十丈许处,勒马收缰,战马仰嘶,原来只有十多骑,为首的是身着普通武士服的解文龙,他风尘仆仆,面带忧色,见到元越泽时,露出更为复杂的神色,与护卫们下马趋前两步,抱拳道:“家父请元兄单独一叙,不知元兄方便与否?”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红肿,可知成都战役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元越泽笑道:“那就有劳解兄。”  说完给了祝玉妍一个眼色,独自随解文龙去了。  解晖表情肃穆,正襟危坐在充满神秘和威严的主堂正中,一名相貌清秀神态温婉的少-妇怀抱婴孩跪坐在他身后不远处。  元越泽与解文龙一前一后进入主堂,被请入解晖对面安坐。解文龙亲手为二人斟茶,斟到解晖那杯时,有力的大手竟微微颤抖。随后坐到一旁。  自元越泽进屋起就一直灼灼盯视他的解晖亲眼看着他喝完一杯茶,方缓缓开口道:“元兄弟竟不怕解某在茶中下毒吗?”  元越泽淡淡道:“堡主可能不知,我的身体有些特别,任何毒素对我都起不到作用。”  解晖微一错愕,问道:“请问此战伤亡人数是多少?”  元越泽道:“尚未统计,粗略估计两方共死亡近十四万人,伤者不计其数。”  解晖沉默下去,探手抓著茶杯,目射出痛苦、无奈、惭愧、失落、伤情、不甘等各种复杂的神色,解文龙与那少妇立即露出紧张的神色。  良久,解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年,哽咽着道:“我输啦!元兄弟异日若为皇,勿忘此教训!”  元越泽竖起小拇指,失声笑道:“不瞒堡主,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有一点却敢自夸,那就是比较有自知之明。论武功和学识,我自问不输任何人;若论文才和治理天下的政经大略,我绝对是这个。况且我最羡慕天上自由自在的鹰儿,为皇就好比硬要将我关在像笼子的深宫里,等闲不能出户,这等若剥夺我与生俱来喜爱四处飞翔,不受拘束的天性和本能。”  解晖一双虎目射出奇光,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片刻后才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说得好!此次战争皆因我的一个决定而起,不知我解晖的一条命可否换得解家族人的安全?”  元越泽皱眉欲开口时,解文龙和那少-妇一同悲呼道:“爹!”  解晖抬掌,解文龙二人再不敢开口,惟有垂首低泣。  元越泽摇头叹道:“自古有胜必有败,堡主或者认为我是个伪君子,但你不需如此,我绝不会害你解家半条人命,如违誓言,形同此桌!”  重重一掌拍在厚木几案上,登时木裂屑溅。  解晖伸手捞回自己的茶杯,大喝一声“好!”  一干而进。第153章  解文龙和那少-妇立即扑了过来,泣不成声。  元越泽一动不动地看着解晖。  解晖凄然一笑,轻声道:“李建成这背信弃义的鼠辈,我们本有一条秘道可供逃生,岂知他先逃走后为防被人追赶,竟落下大石,害得我族人无法逃生。我的一个决定使巴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哪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他呼吸急促起来,面色变的苍白一片。  元越泽明白到他刚刚用的茶杯里定已放了毒药,心忖可能他还怕你的族人连累他逃跑吧!  解晖的声音已转微弱,继续传入他耳内,道:“我知元兄弟志在天下,非是想……杀光……所有人……多谢你放过……文龙和我孙儿……”  元越泽哭笑不得,解晖至死都把他当成一个阴谋家。接着又记起这少-妇应该就是解文龙钟爱的那个怜儿,于是也不多解释,郑重点头。  解晖脸上突然现出一片红晕,涣散的目光也开始凝聚起来。解文龙夫妇心知他是回光反照,哭得更厉害。  解晖无力倒在儿子怀里,凝望着天棚,眼中射出梦幻般的彩泽,仿佛沉浸在深刻的怀念中,喃喃道:“解家必能在文龙手上发扬光大,我可以放心去了。清惠啊!我……”  话未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归西。  元越泽出得独尊堡,将解晖之事讲出,宋法亮立即带头同意他的决定,其他将领自然也无异议。于是大部队也转头参与到收拾残局的工作中,忙了十多个时辰,才算初步整理妥当,接着为牺牲的战士们举行丧礼,死者优恤处理停当后,全军才去歇息。  是役宋家军伤亡过半,除逃掉的李建成及部分亲信外,几乎全歼守城军,只半年时间即将成都夺入手中,长安震动。  翌日傍晚,范卓宴请元越泽、宋家军重要将领、解文龙和巴盟一众首脑,相约为保成都和平而衷诚合作,得到众人一致支持。解文龙对这些人没有半分斥责自求解脱,已入土为安的解晖的行为心生感激,保证日后定与其他势力合作,振兴巴蜀。  席间有过一面之缘的范采琪和“虎衣红粉”欧阳倩二女对元越泽频送秋波,丝毫不掩饰亲眼见过他鬼惧神惊的实力后所产生的崇慕之情,宴后,元越泽立即告辞西行。众人听他说了刘昱的事,都明白若能杀死此人,比夺取半壁江山都重要,颉利日后更是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所以虽知若有他在,日后攻下汉中也会轻松很多,却也不敢留他。宋家军损失不小,暂时无力北上,所以选择稳守成都,适当时候再配合其他两线的友军行动。  洛阳,城主府。  沈落雁在书房审阅签押各式颁令、授命、任用等千门万类的文件案联,忙得天昏地暗,许久才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美眸一挑,对坐在一旁捧着书本发呆的张出尘调笑道:“是否在想夫君?”  张出尘冷艳绝伦的俏脸上立刻飞起两片淡淡的红晕,口里硬气道:“他是你夫君,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落雁咯咯娇笑,随即垂下香肩,颓然道:“累死我了!”  张出尘遂记起曾见过寇仲在办公时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牍批文一类的东西而苦丧着表情的情景,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上前为她按摩肩膀,道:“多少人都想坐上这个位子,你还抱怨什么?”  沈落雁舒服得轻哼起来,闭目笑道:“可惜,我始终不是你说的‘多少人’中的一员。”  顿了一顿,又道:“自从月许前传来成都大破的消息后,夫君携玉妍姐她们几个西去,再无消息传来,也不知到了蒲昌海没有。”  张出尘“噗哧”娇笑出声,探指括了几下她的脸蛋儿,仿佛在笑她大白天思-春却不害羞。  沈落雁扁了扁小嘴,正欲给这冷美人讲讲男女间的动人滋味时,一阵微不可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张出尘坐回原先的座位,敲门声响,跟着面带喜色的云玉真闪了进来。  坐下后,始道:“鲁师的二百艘新式斗舰已完工,正通过东南水路运来,十几日就可运抵回洛,驻守在那里的二哥也可大展身手了。”  沈、张二女面露喜色,洛阳军论财力不输李唐,可军备方面筹措始终不及对方,这批战船将是他们渡河作战,将大河中下游完全控制住的最好助力。  云玉真继续道:“杨将军在缺门诱敌深入,随后以埋伏大败唐军,重伤对方大将秦叔宝,斩敌近千。李世民见大势已去,惟有后退。我军一路追杀,唐军兵分两路退往峡石和集津,我方先头部队已开往渑池;随后,于鹿桥驿和三涂山对峙的其他两路唐军军心大受影响,被迫回守长水和伊阳,几位大将军已追了过去。”  沈落雁秀眉蹙了起来。  云玉真似是没发觉她的变化,继续眉飞色舞地道:“独孤将军自半月前攻下黎阳后,稍事歇息便北上攻安阳;被落雁派去与少帅军汇合的刘将军已开始在山东河北招募窦建德的旧部,大河北岸的棣州、阳信、安德等城的唐军守将纷纷遭不满的百姓和窦建德旧部所杀,少帅军与刘将军月余内兵不血刃,连下数城。小仲于阳信城集结大军,准备不日即北攻驻扎在重城饶安的李元吉和幽州总管李艺的合兵。”  李艺即前幽州黑道大豪罗艺,他先前只是与李元吉合作败大夏军,大夏亡后,李唐声势大盛,一直就是望风驶舵的东北各大势力如高开道,罗艺之流便向唐室归降,高开道原地驻守,罗艺则被封为幽州总管,和徐世绩一样御赐李姓,易名李艺。  沈落雁只是默默听着,云玉真的声音又传入她的耳内,道:“不过据少帅军的信使说,登州和黄信等山东沿海诸城又开始有大批契丹和高丽混合的海盗部队出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少帅虽留下重兵,始终不敌深谙海战之道的海盗。”  沈落雁无奈苦笑,叹道:“李元吉暗中已与突厥人合作,我们西线也很可能中了李世民的诡计!”  云玉真二女愕然。李元吉与突厥人合作尚好理解,因为从前的东海盟就是这样,高丽人擅海战,岂但人擅武,这两方人与元越泽都有着说不清的深仇大恨。龙泉大败后,东北形势发生变化,他们归顺突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选择与颉利合作乃是必然。成都已失,李元吉心生惧意,与暂时无力南下的突厥人合作,颉利一伙人助他牵制少帅军的兵力,李元吉压力也可少上许多,双方皆有收益,此再正常不过。只是二女一时间无法弄懂沈落雁为何说出后面那句话。  沈落雁又道:“李世民从未放过任何取得我们虎牢到偃师生命线的机会。”  二女深思半晌,方露出恍然的神色,对沈落雁的时刻放眼全局,敏锐的军事头脑钦佩不已。  李世民擅守,向来谋定后动。浅水原、柏壁之战已是最好的例子。眼下双方对峙大河两岸,独孤峰的军队也已开入河北,李世民只要适当给西线的洛阳军一些甜头,不怕洛阳军不上钩,而他本人不但可以亲手策划从武德渡河强取兵力空虚的虎牢,甚至还可暗中亲自领军。一旦虎牢失手,洛阳军与少帅军的联系就此切断,被攻的寇仲和独孤峰等人必受影响而败。就算回攻虎牢,因西线和大河南岸部队受到牵制,无力顾及东线,李世民自然能守稳虎牢,还可等待尾追独孤峰等人的李唐军接应,李唐军随后继续蚕食周边地区,洛阳军和少帅军将被牵着鼻子走,最终大败。  张出尘叹道:“李世民当真是不世名将,尚好我方还有落雁。”  沈落雁微微一笑,道:“成都情况如何?”  云玉真道:“李唐又调集新军近十万入驻汉中,勤加操练,积极备战。宋家军元气未复,暂时无力北上。”  沈落雁又问道:“可有李建成的消息?”  云玉真点头道:“成都大败后,李渊气得暴跳如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掌聒李建成,随后将他关在东宫里,不准外出。半月后,李建成在李渊寝宫前连跪数日请罪,最终虚脱昏迷,李渊和当晚宠幸的一名妃子亲自出来将其扶入寝宫,没人知道他们说过些什么,三日后,李建成神采飞扬地回到东宫居住,一直到现在。”  她们之所以这样清楚唐宫内发生的事,正是由于有熟悉唐宫形势的韦怜香和了解唐室许多计划的重臣封德彝暗中通信。韦怜香是祝玉妍的师兄,封德彝则因与宋缺有过命的交情,二人均有振兴汉统之心,志同道合,遂暗中帮助宋家。  沈落雁清澈的美眸射出深不可测的智慧光辉,嘴角飘出一抹诡异的笑意,起身淡淡道:“替我叫行之过来!”  声音清楚地传入门外守卫的耳内,守卫应诺而去。  日已西沉,大河两岸营地处处,灯火点点。表面看似宁静和平,互不侵犯,内里却蕴含着一股压得人难以喘息的山雨欲来前的紧张气氛。  宽敞的木制高帅台上,李世民安坐太师椅,纵目遥望大河对岸的营地、城镇和更远处苍郁叠翠的峻岭丛山。身后站着李世绩、冯立本、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庞玉等高手将领,十名浑身武装的精锐玄甲战士护在周围。  此处是李唐设在温县以南,紧临大河的七里铺河滩处重要军事据点。李唐与洛阳军的兵力并不允许他们沿着大河一字型对阵,所以皆沿河岸建立可相互呼应的临时码头、哨塔和木寨,成为原始却有效的防御措施。哨塌密集,高近十丈,上有哨兵箭手站岗,以监察戒备。每隔里许才会有这样一个大型集结帅台,水上战船队负责在己方控制的水域日夜巡逻,以配合哨塔上的卫兵;陆地兵种则分批在木寨后驻扎休息,为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养精蓄锐。  辽阔的河面在温柔的月色下粼光闪闪,见证了无数毁灭与再生、勃兴与灭亡、溃败与胜利、屈辱与征服的河水一如往昔,平静地向东方深黑处流去。  塔下一阵脚步声响起,继而上来一位的唐兵,敬礼后将一张字条递给面色凝重的庞玉,再由庞玉恭敬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看毕,仅是微微一笑,深吸一口带着河水气味的清新空气后,将纸条递给身后的诸位大将传阅。  到尉迟敬德这没有多少心机的武将看毕后,拍手赞叹道:“任元越泽和沈落雁狡猾如狐,还不是中计!”  李世民没有回过头来,沉声问道:“世绩对于信上的消息怎样看?”  听了尉迟敬德无心的话后,面色开转不自然的李世绩干咳一声,肃容道:“我们的细作不会传假消息,上面所说今日下午有一辆普通马车行出城主府,而主管洛阳行政军务的虚行之却没有离开,那么几可肯定车中之人必是落……沈落雁无疑。”  李世民微微颔首,一旁的长孙无忌接口道:“沈落雁确非等闲,恐怕她察觉到异样,欲亲自去查看西线会否中了我们的诱敌深入之计,却不知引她西去也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李世民闻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庞玉善于把握主上的心情,立即冷笑道:“我们的人早回报说元越泽带着祝玉妍、傅采林的三弟子还有几个女人西行进入大漠。此人果真狂妄嚣张,以为把事情交代好了就可以不管洛阳了,哼!”  听到元越泽的名字,李世绩眼中登时凶芒大盛。  李世民笑道:“听说洛阳军民中有一大部分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军民上下一心,却不见元越泽或沈落雁有任何称帝的意图,各位如何看?”  李世绩不屑地哼道:“那妖人不过妄图征服整片大地后才称帝吧!那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长孙无忌冷然道:“无忌同意李将军的说法,元越泽不惜牺牲过半宋家子弟兵,也要在半年内强取成都,如此不但使失去巴蜀支持的我们立时陷入窘境和被动,更使得暗中阴了宋智一把,宋家军实力大减,异日如何与元越泽讨价还价?少帅军那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以寇仲的为人,怎敌得过险诈的元越泽?他此时西去大漠,无非就是想与中土同时行动,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一统中原塞外罢了。”  李世民叹道:“可惜啊可惜,元越泽你意图很好,自大却是你最大的缺点。”  接着话锋一转,道:“与我们的‘暗兵’联络得如何?”  庞玉躬身道:“秦王的命令已下达,我大唐儿郎们只等秦王亲自去带领他们冲锋陷阵。”  李世民长身而起,转身微笑道:“好!谁与我同去?”  洛口仓也叫兴洛仓,地处洛水沿岸的丘陵黄土岭上,此地土层坚硬干燥,又有的水路运输之便,西通洛阳,东达山东,南到扬州,北至河北,可谓是四通八达,形势险要。  洛口仓原来的规模只有方圆二十余里,是杨广为将从江南经大运河运来的粮食囤积而建,共有三千窖,每窖藏粮八千担,可容纳粮食近两千五百万担,是全国最大的粮仓,后瓦岗军夺取该仓后,李密又令增筑兴洛城,周围四十里,使洛口仓扩大了几倍。瓦岗军就是在这里建立了政权。沈落雁当政后,对洛口仓的加固建设从未马虎过,只因当年她也是李密的手下,深悉洛口仓的重要战略意义。  李世民当然也深知此地的重要,所以在未能将势力扩展至大河以南前,以闪电战取固若金汤的虎牢关绝无可能成功,只有先取洛口仓,同样可以切断洛阳仓以东的生命线,继而以之为基地,扩大势力范围。  将军府。  邴元真微闭双眼,惬意地躺在长椅上接受新娶的娇媚小妾的按摩。  他与单雄信均为当年瓦岗军的旧将,后与李密宠信的徐世绩、沈落雁等新贵不大和睦。不过沈落雁登上洛阳城主之位后,对他没有报复,反是量才而用,封为大将军,派来镇守洛口。邴元真虽一介武夫,却也知自己虽熟读兵法,却欠缺胆色,非是冲锋陷阵的人选,所以守城才是最适合他的,于是更对沈落雁的气度和本事佩服不已,宣誓效忠。  门外突然有亲兵通传:沈落雁来访,已在书房等候。  邴元真大吃一惊,知沈落雁在此时亲自前来定有大事发生,连忙挥退小妾,着手下通知重要将领谋士们立即过来,自己步向书房。  这是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邴元真手下的将领谋士们动如雷霆,几乎与邴元真前后脚进入书房。  书房内只有沈落雁一人,一袭银盔素服将她衬托得英气勃发,明丽照人。  众人客套一番后落座,邴元真才试探问道:“城主亲自前来,不知……”  沈落雁微微一笑,将西线的事情讲出,道:“我来只是想亲自会会李世民。”  众人都非蠢材,瞬即把握到她话中的意思,纷纷望向最有说话资格的邴元真。  邴元真沉声道:“我们如今在大河上对峙,李世民除非强攻,否则绝对无法成功渡河,遑论攻下洛口!”  顿了一顿,继续道:“无论李世民如何强,要取洛口都必须以雷霆之势才行,否则我们援军一旦到来,他只有受死的份。城主派来的负责监听的战士们日夜都在轮流监听洛口地下的动静,李世民想挖地道混进来都不可能。”  沈落雁摇头道:“邴将军该知李世民擅长什么?”  邴元真愕然道:“从过往的战绩看,李世民最擅长示敌以弱,诱敌来攻,待敌人气势泄得差不多时,方一举出动。李世民更是亲率玄甲轻骑兵,迎头杀入敌阵,锐不可当,通常能一直杀到敌人的队尾,贯通到底,再杀回来,反复冲击,直到敌人阵形大乱,丧失斗志,大部队同时掩杀过去,这个战术几乎是百战百胜。”  说到这里时,他的眉头开始锁了起来,思绪飞速运转。  这凿穿战术正是李世民多年战斗下来总结的精华,是一种在战斗中集中己方优势兵力寻找敌人的薄弱之处去集中攻击,以达到将敌人的防线破其一点使其整体崩溃的战术手段。  沈落雁轻声道:“我们为何选择暂时与李唐对峙,而不是全面进攻?”  其中一位谋士恭敬答道:“单以目下的作战能力看,无论是洛阳军还是少帅军,都较常年作战的李唐军弱上许多,宋家军因水土问题,来到北方恐怕也非李唐军的对手;但我方有鲁大师发明的各类守城工具,故暂时选择与敌人对峙,底下则不断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待到力量足够壮大十才决战,则一战可定天下。”  听着谋士的话,邴元真脑中灵光闪过,沉吟道:“城主是说唐军探子已大批混入我方?”  沈落雁点头道:“我们从未停止过招兵买马,对于商贾贸易也无太多限制,若敌人有心,不但可混入我们军队,更可将大批乔装的战士派出关外却不被人所知。”  邴元真与一众谋士面现骇然:眼下洛阳军、少帅军、宋家军三方部队只是驻守国线上,整个内部只有南方的林世宏,大江以北实际上是很空虚的,若敌人真的有心这样做,那么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肯定有不知多少唐军混了过来,他们的武器和战马同样也可混过来,反正不会放进城内,只要安排在附近的大山里即可,自然很难被人发现。以有心对无心,这批人绝对是李世民最大的助力。  邴元真无奈地道:“就算明知李世民想要对付洛口,我们恐怕也没有时间去找他的伏兵到底藏在哪里了……”  他这话并非谦虚。只因敌人若要聚集,肯定会选择险峻的山头。方圆百里内,山林处处,要找一支蓄意隐藏的部队,在短时间内谈何容易,而大战已迫在眉睫,李世民恐怕也早混过来与唐军接头,准备在唐军渡河佯攻,吸引洛口兵注意力的同时实行凿穿战术。  沈落雁微笑道:“我推测李世民混过来的军队皆是玄甲精锐,人数应该过千,其他兵种或许也有,但应该不多。因为担任这种作战任务对武力要求最高,要求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猛士。”  接着面色一顿,轻声娇喝道:“进来吧!”  邴元真等人只感到莫名其妙时,眼前一花,一道魁梧的身影已出现在房内,抱拳道:“洛水大堤确实被人暗中动过手脚,只要十人左右的力量就可令大堤随时崩溃,冲击洛口。兄弟们仍潜伏在原地,等城主命令。”  邴元真等人一听洛水大堤被人动过手脚,脊骨登时窜起一股寒意,直凉到脑后。这代表着他们的失职,若没有沈落雁,恐怕洛口被李世民夺下时,守军还不知是怎样败的呢!  邴元真慌忙率众跪地请罪。  沈落雁请他们起来,分别入座。诚惶诚恐的邴元真等人这才看清楚来者:他脸庞瘦削,面色平静,双目精光慑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背负长剑,腰间挂满各种奇怪的环链,最引人注意的是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绝世高手独有的强横无伦气势,修为比曾被洗髓伐毛过的邴元真只高不低。  沈落雁介绍道:“我今趟来带了二十名穷奇卫队的战士,这位是队长阴显鹤。”  邴元真先是一呆,接着现出欢容,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  沈落雁登上城主之位后,暗中开始打造三支王牌卫队,分别是梼杌卫队、浑沌卫队和穷奇卫队。  梼杌卫队主要负责探听机密消息,首领是洛其飞;浑沌卫队则是游击队伍,去年冬初偷袭李唐粮草队就是这批人的“杰作”首领是王玄恕;穷奇卫队仅接受沈落雁一人命令,从暗杀到大规模战斗,无所不能,首领原是张出尘,后因男女有别,不方便行动,故提拔了元越泽的大舅哥阴显鹤。  经过两年多艰苦锻炼,三支卫队才算成形,每队仅有六十人,但都经过洗髓伐毛,任何一人拿出去都是超一流高手,在鲁妙子的最先进装备支持下,行动时快似奔雷,狠辣无比。只从卫队名字取自《山海经》中的凶悍绝伦的异兽这一点就可猜到他们的威力。第154章  知晓三支队伍存在的只有洛阳军方的重要将领,邴元真也是其中之一,其他谋士将领虽不了解,可一看大将军的放心神色,他们也放下心来。  沈落雁对阴显鹤道:“阴大哥请派五名弟兄注意洛水大堤,其他人请立即去查看虎牢关外的汜水大堤,另提醒守将秘密派人查看虎牢北的黄河堤坝。因为要养精蓄锐,所以李世民今晚一定不会发动攻击,明晚可就难说了!”  阴显鹤领命离去。  沈落雁扫视一众心悦诚服、待她下令的将领谋士,道:“我在巩县时已发觉城北的洛水堤坝有问题。若我猜得不错,洛口仓旁的洛水堤坝这一手,非紧要关头,李世民绝不会动用,巩县和虎牢关应该会在洛口发生战争时被大水淹没,这样一来,我们的援军很难快速来援。”  沈落雁的分析合情合理。众人纷纷点头:利用大自然的水力来为自己造势,确是最好办法。由此更可见李世民绝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因为堤坝决口,遭殃更多的是附近百姓。李世民要夺的是洛口仓,当然不会在正常情况下水淹此地,若夺不下来,再掘开堤坝,毁灭洛阳军的粮草才是他的真实意图。  沈落雁幽幽叹了口气,复又道:“听说李世民一向作风稳健,思虑慎密,绝不会让敌人有偷袭他的机会,我们这次就来一招‘请君入瓮’!”  第二日,洛口一切照旧,傍晚时分,李唐水军终于开始发动进攻。  在李世绩的指挥下,数不清的火箭冲天而起,照亮了河道,分往洛阳水军的几艘战船及临时码头洒去。接着是蓄势待发的劲箭石机,全部攻向对岸。  到火箭临身时,洛阳水军才如梦初醒,战船上已起了数处火头,不要说还击,连自己都难。于是纷纷跳水逃回岸边。  唐军步兵骑士们则在疾若闪电的战船掩护下迅速铺起早就造好的浮桥,有秩序地往对岸冲去。  万五唐军到达对岸后,按计划分工。由于有原来洛阳军的设施在,所以唐军仅要立起军帐和木栅,挖出深壕以做防御设施就已足够。  立营之要,在乎“下营之法,择地为先”是为达到“自固”和“扼敌”两大军事目标。不但是宿营地和指挥部,保障安全的庇护所,储备粮草和器械的供应站,更是扼据战略要点,阻止敌人进犯的军事要塞。因受地利影响,唐军只有靠水立营。如此一来,不但可借对岸源源开过来的战船之势,更摆出一副破釜沉舟,退此一步即无死所的架势。  唐军营地外围选择的是攻守兼备的前偃月后方形营,指挥部所在的地点为方形阵,紧靠大河码头,前方则是弧形弯月,分左中右两点,面向三里许外的洛口仓。偃月营阵前则是挖深壕立木栅,鸠占雀巢的唐军弓箭守卫们登上高高的哨塔,与营地最外围巡逻敌军的两队百人骑兵共同监视敌军,水军则负责清理河面上的船只残骸和障碍,九千混合兵种分三组列阵,分别由李世民座下大将李世绩、尉迟敬德和擅使一把双刃陌刀的阚棱三人带领,没有半点马虎。  李世绩独自策骑立在中军阵的最前方,极目漫空星斗下的洛口仓。  良久,他回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身后响起尉迟敬德沉雄的声音,道:“李将军可是发觉哪里不妥?”  李世绩皱眉道:“不知为何,我生出很不好的预感。”  策马而来的尉迟敬德大笑道:“今趟我们计划周详,且邴元真擅守不擅攻,此等形势下,已由不得他不出兵,这不是正中我们之计吗?况且就算沈落雁可以在破城前赶回来,大势已……噢!对不起!”  他知道“沈落雁”是李世绩最忌讳的字眼,立刻闭嘴。  李世绩勉强挤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他刚刚的确是在想念沈落雁,可惜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他却知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她,那足智多谋的巾帼红颜在他脑中从未淡化过半分,所以他恨元越泽,更恨沈落雁分不清正邪好坏,向元越泽这邪恶的妖人投怀送抱。  前方马蹄声响,将李世绩的思绪唤回现实,巡逻骑兵报告说洛口仓处邴元真亲率近万人混合部队杀出城来,此刻已在里许之外。  李世绩与尉迟敬德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洛口仓总兵力不过才一万两千而已,被李唐断去通往周围的通信渠道,邴元真也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全力反击,以此之短对彼之长,正中唐军下怀。  李世绩举手挥旗,巡逻骑兵与尉迟敬德等人各自归位。  只半盏茶时,马蹄声震天,洛口仓的守军高举千百计的火把,踏着月色潮水般从奔驰过来,在两千步以外停下。战鼓声起,洛阳军立卒伍、定行列、正纵横,摆出一个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的拱月阵,形如弯月,凸出的部份对着对方中军。除邴元真和几名将领在马上指挥,其他全是清一色的步兵,用的是高过人身的大盾牌,盾下方伸出尖锥,可插入士壤三尺之深,加上枪戟箭矢的助守,不怕敌方战马的冲击。  两军之所以都以步行的枪盾手作先锋,箭手居后,然后是机动性强的骑兵,是因为只要步行的兵阵牵制对方的攻击,骑兵可从任何一方攻袭对方。  两军均以步行的枪盾手作先锋,箭手居后,然后是机动性强的骑兵,只要步行的兵阵牵制对方的攻击,骑兵可从任何一方攻袭对方。  方圆数里内的所有树木早被砍伐,在这一望无际的河岸平原上,双方拼的就是实力,潜藏在两翼伏击战术已失效。  同一时间,负责指挥的中军统帅李世绩扬起旗号,唐军方面登时鼓号齐鸣,气氛拉紧,早已准备就绪的两翼军同时移动,准备趁杨军阵脚末稳之际,施展夹击。邴元真手下那位谋士说得无错,唐军确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只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已足可寒敌之胆。  邴元真冷笑一声,敌人现在两翼齐展攻势,迫得他的主力中军再无选择,必须挺进交锋。如此一来,敌人的中军将在两翼掩护下分割开己方战阵,遭遇三面围攻,邴元真绝对无力回天,甚至被一举击溃,然后唐军可紧咬着败返营阵的洛阳军直攻洛口仓,甚至有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攻陷洛口仓。  邴元真面色沉冷,挥动军旗,战鼓再起,洛阳军三阵不退反进。  在这两方人马逐渐接近的一刻,战场的气氛就像一条绷紧的弓弦,大战一触即发。  战鼓号角声中,双方距离火速拉近至一千步。两军同声发喊,随骤转急促的鼓点而加快步伐,两翼率先冲杀向敌军,双方弓箭手们全部拉满长弓,登时风云色变,战意横空。  当两军冲至七百多步的距离时,号角声竟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再起,两翼各杀出一队近千人以上的骑兵,绕往外侧,从大外档配合步卒杀来,蹄声起落,轰传整个平原,声势骇人。  双方的战术几乎一模一样。  战鼓齐呜,喊杀连天,双方战士漫山遍野却又阵形完整的奔杀向敌人,终于展开正面交锋。  在邴元真和李世绩的指挥下,双方将士舍生忘死,对敌人发动狂攻猛击,从远距离的箭射到近身的肉搏,此起彼继,无休止地进行着。马蹄军靴踢起的尘土,遮星蔽月,双方互有伤亡,血染草原,尸横遍野,战况惨烈。  李世民率领一千一百名玄甲精骑由大河南岸二十里许的青石山上出发,奔雷电掣般借山林掩饰驰往洛口方向。马蹄尽裹厚布,行进过程只发出极微弱的声响,马上骑士们全身武装,人人神凝意舒,没有半分心情紧张的模样。  李世民信心十足:若单以渡河的方式,邴元真只要死守就可瓦解唐军的攻势,但在周边城市遭水淹,无法发出求救信号的前提下再遇前后夹击,则洛口仓势难保住。他亲自率领的这支骑兵就是如钉子般有穿透力的奇兵,只要赶到战场,保证可将体力耗费极巨的洛阳军杀个落花流水。  远方隐约传来喊杀声。  紧跟在他身边的长孙无忌凑过来道:“此地距战场应该只剩五里许。”  李世民微微点头,接近战场三里许时,玄甲部队再无树木可用来掩饰行藏,立即集结。  刚驰出一里不到,就听前方一阵沉闷得令人心浮气噪的马蹄声响起,李世民等人面色一沉,立即打出手势下令停止前进,玄甲战士们纷纷取箭搭弓,瞄准马蹄声传来方向。  从声音上判断,是单骑发出来的,谁敢独自前来?莫非是元越泽?  李世民等人目泛骇然,尚未来得及再多思考时,就见前方一个白点转瞬扩大。  一身紧身甲胄、英气懔然的沈落雁反握银枪,策骑一匹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神骏之极的战马,似缓实快地飞奔而来。银白的盔甲、浅灰色的披肩在她身后半空随风拂扬,有如下凡的女战神。  一支极具灵性的鹞鹰傲然立在她的香肩上,冷目注视李世民等人。  沈落雁于李唐弓箭范围外停下,美眸环视,浅笑道:“秦王竟能混到我兵力空虚的腹地,落雁佩服。”  李世民瞳孔猛缩,微笑道:“沈城主客气了,只是不知你是否想独自挡我这过千天兵?”  他已隐约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头,沈落雁很可能已反客为主,这队负责执行“凿穿战术”的玄甲骑兵是夺取洛口的主力,乃最强的一点,同时也正是弱点破绽所在。为免夜长梦多,李世民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元越泽在塞外最强悍时,也才一口气杀掉千名金狼军而已,外人皆知元越泽家中修为最高的只有元越泽、祝玉妍、单美仙、婠婠和傅家三姐妹,沈落雁的实力当然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李世民预测对了,沈落雁就是在为后续部队的到来拖时间,她的修为虽及不上元越泽几人,也非善茬。  沈落雁拍飞鹞鹰,策马缓缓前进,纤掌摊开前探,道:“请秦王与我到洛阳小住段日子,天下大定后任你去留!”  “好胆!”  庞玉、长孙无忌等将领纷纷掣出兵器,团团环护李世民,戟指喝骂。  李世民冷笑一声,右掌轻挥,弓弦声连串爆响,过百枝劲箭从玄甲骑兵手中脱弦而出,织成一片箭网,往进入射程的沈落雁激射而去,射箭者无一不是此道高手,取点的准绳角度,均是无懈可击,沈落雁立时变成箭靶。  没人会相信沈落雁能在这种情况下同时格挡百枝劲箭。  但是她作到了。  许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就见运枪成盾,人马无损的沈落雁已奔至唐军阵前百步左右,突然腾身离马,迅如轻烟地前闪,寒星冷月枪冲着李世民面门激射而去。  一时间寒光暴闪,劲风嗤嗤。  玄甲骑兵均是身经百战的猛将勇士,临危不乱。庞玉、长孙无忌及其他几名李世民的亲卫高手同时出手,长孙无忌的玉萧、庞玉的剑、八名亲卫的枪戟,同时奋不顾身的向沈落雁杀去。  其他玄甲战士们纷纷行动,欲以圆阵将沈落雁保卫,意图以最短的时间将其围杀。沈落雁的爱马在敌人完成保卫前逃回后方。  沈落雁眼力何等高明,一看八名亲卫攻来的角度和时间,立知他们精擅长兵器合击之术,加上都是一流高手的长孙无忌和庞玉,的确有两把刷子。  轻笑一声,沈落雁素腕翻动,枪尖先点往长孙无忌的玉箫,一触对方箫身,再借势枪往庞玉吐去,看似杂乱,实则是借力卸劲的高明手法。  十人攻势网立即被破,银枪在刹那的时间里,枪头分十次敲在敌人的兵器上,把他们杀得左支右绌。她强横的真气更是沿枪窜入敌体内,全力一击落空的长孙无忌使人一口真气用尽,无以为继时,沈落雁的劲气已透兵而入,他们顿觉胸中如受雷击,纷纷跌退开去。最后那名承受全部同僚气劲的士兵最惨,虎口爆烈,血肉翻飞,长戟堕地瞬间,他整个人也栽倒下去,当场毙命。  一击得手,沈落雁咯咯娇笑,腾身后翻。面对周围射来的漫天箭雨,扬枪洒出一片银影,再收窄枪圈,登时枪影滚滚,在她娇躯四周闪烁不休,将箭矢纷纷荡开。  唐军呆若木鸡地目送着她飘飞回到十几丈外的白马背上,仿佛没经过打斗似的在马背上翘起二郎腿,肩抗银枪,悠然含笑地打量着唐军。那种由极动转作极静的对比,配合上她娇慵俏逸的从容英姿,确具勾心慑魂的魅力。  远处战场的喊杀声将这处的寂静衬托得近乎诡异。  李世民拔出佩剑,他本身亦武技强横,虽见沈落雁勇不可挡,仍旧无所惧。正准备下令全力击杀沈落雁时,浑身狼狈的长孙无忌已回到他身边,耳语几句,李世民面色微变,望向沈落雁身后漆黑的远处。  沈落雁立即擎抢道:“秦王为何不攻过来?莫非怕了我这小女子?”  玄甲骑兵立刻感觉受侮,虽没有喝骂,眼中的杀机却更浓烈。  沈落雁深知长孙无忌是李世民书下中最为冷静多智的人,不会因己方似能控制局面而生出轻忽之心,还考虑到情势变化下种种应变的方法。而她在此拖时间的把戏该已被敌人看穿,若李世民想逃,在援军没有到来前,以她一人之力,很难将其擒下,所以先来个激将法。  李世民眼中闪过犹豫的神色:沈落雁在此,当然可能是仿效张飞当年在长坂坡的作为,也有可能是为后续部队拖时间。  一时间以李世民的智慧也猜不透沈落雁的想法:退则可保万全,但河岸战场上苦等他凿穿部队的李世绩等人损失可就难说了;不退则一个不小心下,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从目下形势看,后一种可能性极大。  一直俯身的庞玉面色突变,起身至李世民耳边又说了几句,李世民面色开始变得难看,道:“沈城主巾帼不让须眉,世民怎敢小看你!”  说完打出撤退的手势。  沈落雁暗赞一句这才是霸主级人物,拿得起放得下。庞玉定是听到阴显鹤率领的后续骑兵赶来的马蹄声,才提醒李世民。此刻援军尚未赶到,她惟有全力杀向有秩序后撤中的敌军,多杀一个是一个。  娇叱声中,沈落雁再次飞身而起,银枪挑荡翻飞,狂风卷扫般带起漫天枪影,荡开一波劲箭后,枪影翻滚得更为激烈,长江大河般往殿后的敌军潮涌过去。无孔不入的劲气配合着收放无定,教人摸不着虚实的招数,挡者披靡。  此消彼涨下,她越战越勇,每一枪攻出,必有人应声倒地。  听着身后接连传来的亲兵惨叫,李世民睚眦欲裂,却又不敢停歇,一路飞奔向青石山方向。  你们到这里来,就是要舍弃一切希望。  与几女并排卓立在流沙壅塞的古董滩上,遥望远处的阳关,元越泽不由自主的想到这句但丁的名言。这也是他亲自到过沙漠后所能记起的惟一一句话。  从成都出发,一路西北行进近两个月,他们走的大都是荒芜的平原,间或会有位于盐碱地中的大湖和小片草原,今日,终于亲眼见到了真正的沙漠。  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劲是光秃秃的岩石和平展的黄沙,连续不绝地伸向四周,这种令人厌倦的单调景色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沙粒反射的光芒,令人眼睛极不舒服。人类在无垠无际的沙海里,渺小得可怜。  沙漠中的温差很大,夜里冷如极地,白昼酷热异常,玲珑娇介绍说太阳未出前,沙子总是霜雪般冰寒,可是太阳出来后一个时辰不到,沙子立时滚烫火热,蒸炉般烤灸着每一个竟敢践踏它们的人。  太阳终于西沉下去,滚滚热浪被刺骨的寒风所替代,刺眼的白光被一种美丽的淡蓝色调换了下来。深黑得发蓝的天空里,嵌满了恒河少数的繁星,使人深受这宇宙浩瀚无边所震撼,对于广阔的沙漠也较为忍受得了。  元越泽与几女靠石搭起简易帐篷,用过晚餐后,围坐大石上,仰望夜空,体会着那种人类初步进化后的原始社会感觉。  几女在一旁唧唧喳喳闲聊着,听玲珑娇大谈塞外民族的风俗和无边沙漠的恐怖,元越泽与祝玉妍则并肩而坐,默默欣赏着壮丽的星空。  祝玉妍突然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元越泽揽上她的纤腰,轻叹道:“宇宙与生命之秘一直是自古以来无数人探讨的话题,我认为宇宙其实与生命一样,是生灭的不住循环,每一次的死亡,就是另一个再生的开始。在这宇宙的生死之间,无数的生命诞生了,但又随着宇宙的毁减而消逝。我突然想到,生命的一个目标,就是不但要在这宇宙的生灭里达至永桓,还要超越这宇宙的生减,达至真正的不朽。在其一程度来说,这亦是超越宇宙的法门。”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震,缓缓闭上双眼。  唧唧喳喳的几女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瞧向他们二人。  对一个人来说,能破碎虚空,勘破生死已是最大造化和目标。可元越泽刚才的话远远超越了这个范畴,那涉及的是宇宙的起源和灭绝。  元越泽再次睁开双眼时,见到几女都围坐在他身边,面带古怪地瞧着他,于是微笑道:“请夫人们安寝!”  外表看上去,他没有半分变化,诸女灵敏地直觉到元越泽有变化,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元越泽解释道:“我刚刚突然把握到一丝将真先天元气完全融为己用的玄机,可惜时间尚短。”  祝玉妍点头赞道:“正是因为你刚刚说出那番顿悟的话,才会引起这样的巨变,看来真先天圆满之日有望了!”  几女大喜,刚要开口时,黑王的尖啸声划破夜空,流星般射了下来。  元越泽解开它腿上的纸筒,准备与几女同阅。  这段日子来精神恢复许多的李秀宁起身退入帐篷,显然是不想听到有关自己家族的事。否则勾起心病,她又深感无奈,痛苦的只会是她自己。宋玉华体贴地照顾她去了。  信上写的是近期中原的战争结果和最新形势:温县当晚发动渡河攻击时,西线和北线的唐军也开始发动反扑,激烈战争全线展开。在早有预备下,洛阳军几乎是大获全胜,西路稳稳占领渑池、长水和伊阳一线,唐军被迫退回集津、峡石、松阳关和高门关一线;北线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宋师道依旧未能将大河控制权夺到,不过信上说最新一批战舰已快运达洛阳,相信宋师道就要大展神威了;温县的唐军虽消灭不少洛口驻军,己方损失却是更大,在李世民的“天兵”未能按时出现情况下,李世绩果断选择后退,以保存有生力量。沈落雁独自追击李世民二十里许,杀掉过百玄甲精骑,最终被敌人分散逃进青石山,她亦无可奈何,待到阴显鹤率部队在鹞鹰带领下遇到沈落雁时,战争早告结束。  少帅军和独孤峰方面,攻势如火如荼,独孤峰的三万大军已将内黄、尧城攻克,不日将围上安阳;寇仲则是在刘黑闼和傅君婥的帮助下,与李元吉、李神通和李艺于饶安展开激战,大败唐军,李元吉率残余的万人士兵仓皇逃返幽州;山东沿海方面海贼的处理也比较成功。  此役李世民虽保存了有生力量,威名却大损,唐军士气也遭到不小的打击,可以说这是他人生一个不小的转折点。  李渊随后派李建成以督军的身份出潼关相助李世民,不用说,谁都猜得到李渊又犯耳根子软的毛病了。  元越泽叹道:“李建成这一出关,对我们只有益而无害,落雁定能好好利用这一点!”  几女纷纷点头。  翌日,元越泽一行人踏着灼热的滚滚黄沙向西行去。按玲珑娇的说法,接下来至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才可以到达蒲昌海。第155章 失落国度  峡石与渑池外的战斗每日都在进行着。  今趟李建成迫不得已采用李世民的示敌以弱战术,以伏兵一举击退杨公卿回守渑池,大大的出了一口鸟气。  峡石帅府。  李建成与李世民高居座上,二人的心腹分左右站立。  李建成意气风发,今日平原一战,他与杨公卿在乱军中大战过百回合而胜,虽然有趁人之危的因素在,依旧教他兴奋莫名,这段日子他憋得太难受了。唯一让他不舒服的是:这战术是李世民想出来的,否则此胜可算很完美了。  李世民却没有他那样兴奋:经过一年多的对峙与摩擦,他更不敢小觑敌人,况且杨公卿足智多谋,为人老练,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输掉此仗以涨李建成的威风,这样一来,唐军内部首先会出乱子。  屋内两波人向来不咬弦,就在气氛沉静得越来越诡异时,李建成开口道:“我们必须尽快集结力量,突袭渑池,以呼应其他各条战线,秦王及各位以为如何?”  李世民立即道:“万万不可,我已着人在涧水源头伏下水兵,只要稍待些时日,我们的水师从涧水南下,再逆谷水西上,届时我们再出动兵力,前后一鼓作气消灭渑池的洛阳军。”  天策府众人点头暗赞此战术之妙,反观太子手下的人却是表情麻木。  李建成冷冷地道:“我们哪还有那么多时间,秦王不会只顾眼前而忘记中原的大形势了吧?”  天策府众将闻言,眼中纷纷露出凶光,随即有感到李建成的说法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近月许来,中原处处战火燎天,河北的李元吉一伙人已被寇仲打到幽州城下,少帅军声威大振,响应者日益增多,各地建德旧部更争杀唐官以响应寇仲和刘黑闼,如今少帅军已尽得建德大夏旧境。幽州的结果绝不乐观;独孤峰也将安阳周围蚕食完毕,开始围困守军;黄河以北原属李唐的河清、河阳和温县在半月前被宋师道不知从哪搞来的过百艘巨舰冲击,在李世民声威受损的情况下,李唐士气大受影响,只十来日,这三座黄河北岸的重城全部失去,至此,柏崖仓以东的大河全部被洛阳军和少帅军所控制,若在那最新式的战舰支持下,宋师道沿河逆流而上,可直接威胁关中。李唐的实际情况已如累卵。最要命的是唐军士气大受打击,此消彼涨下,洛阳军和少帅军气势入虹,人人战意旺盛,长此以往,结果几可预见。  所以李建成的提议虽有冒失,却是眼下可以提升己方士气的最好办法:风云变幻的形势下,机会一失不复,谁知道再等一段日子,各条战线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他名为督军,实际上握有李渊手谕,在军中地位较李世民只高不低,乃名副其实的统帅。李世民很想提醒他今天很可能是杨公卿故意示弱,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以他对李建成的了解,此话只会起到不好的影响。天策府众将亦只敢在心里骂几句,不敢表现出来。  李建成率众离开后,李世民与天策府众将陷入沉默中。洛口仓一役后,他们再不敢小觑沈落雁这个“小女子”李世民的前后夹击,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标的战略绝对是上上之选,怎奈统帅大权却在李建成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无忌一咬牙,出列跪在李世民身前,从怀中取出一对精巧别致的酒杯,举过头顶,决然道:“我大唐已不能再走错半分,请秦王为天下苍生着想!所有罪责由无忌一人承担!”  李世民雄躯剧震,霍地长身而起,脸上神情复杂之极,双目异芒大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个酒杯。  翌日晌午。  洛阳城主府。  沈落雁正与虚行之、任媚媚、张出尘几人边享用卫贞贞的手艺,边讨论军务财政大事。  此时有守卫通报,洛其飞参见。  洛其飞风尘仆仆,坐下后立即眉飞色舞地道:“今日天亮时分,李唐准备强攻渑池,杨大将军与李建成决战于城外,十招不到就将其当众斩杀!”  沈落雁几人闻言也要吃了一惊。  虚行之与沈落雁对视一眼,均猜到很可能是杨公卿诈伤以诱李建成出战,李建成曾害死杨公卿一家,深知二人之间深如大海的仇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公卿的举动正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表现,不怕李建成不上当。于是插口道:“杨将军事后可有继续退守?”  洛其飞微微一愕,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不解的神色,似是不明白为何不趁势大举反扑。  沈落雁叹道:“李世民并未反对李建成上阵,对吗?”  洛其飞再次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杨将军事后说李建成决战时不知为何而突然变得很虚弱,否则不会败得那样快。”  任媚媚接过来道:“以李世民的智慧,怎猜不到几分杨公的想法?很可能他早对李建成用了某种高明的手段或药物,只是未被李建成察觉到吧!”  几人同时点头,沈落雁又摇头轻叹道:“既生皇家,骨肉相残又非大事。李世民真不简单,不但借杨公之手除去心腹大患,更可以李建成之死鼓舞唐军士气,使之成为一支不怕死的哀兵。”  虚行之皱眉沉吟道:“李世民向来足智多谋,恐怕还有其他后招对付我们,请城主命行之赴渑池参战!”  沈落雁微微一笑,道:“洛阳就交给行之好了,我要亲自去看一看,因为这很可能是决定李世民后半生命运的最终战斗!”  任媚媚亦道:“李唐连年征战,国库粮草储备大量损耗,李世民早该发觉此点,所以落雁的说法并无过分。”  虚行之苦笑点头。  随着各战线捷报频传,洛阳支持沈落雁称帝的呼声越来越高,全靠他将众人压着。以他的智慧,都不知在这等情形下如何顺利将政权交接给宋师道,惟有走一步看一步。  行了数日,沙漠对于元越泽几人来说,再不是令人生畏的地域,而是美丽无比的动人天地,旅途也变成了春-色无边的爱情之旅。主要原因当然是有心爱的人陪伴,令人感觉不到丝毫寂寞。  他们昼行夜宿,每逢黑夜降临时,或躺在沙上,或搭起帐篷,观看着神秘艳丽的夜空,看着月亮升上地平,与点点星光争辉斗妍,个中温馨酣畅,难以尽述。  日出月没、寒热交替中,日子飞快地流逝。元越泽与几女终于穿过三沙,来到盐碱丘陵“雅丹白龙堆”地带。  “雅丹”是维吾尔语,意即“陡壁之丘”是蒲昌海古湖盆周边独有的地貌,方圆百里,甚是雄奇。雅丹地形因流水侵蚀而成,地表上甚至还留有当年的水蚀痕迹,说明此地昔日该是水草丰美的地方。  至于白龙堆,是指在灰白色沙泥岩夹石膏层的基础上发育,高近十丈,长过百丈的雅丹地貌,弯曲延伸,远望就如蜷伏在大漠上的白色巨龙。白龙堆之名正是因此而来。  玲珑娇带领众人登上被称为“龙体”的高处,但见白龙堆一直排列至肉眼看不到的尽头。它的外形确实像龙,有的高昂龙首;有的伏卧于道;有的头部徽挹,随时准备腾飞而起。“龙体”上都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盐碱土层,有的就是一层很厚的晶盐;还有的“龙体”本身就是白膏泥造就。在阳光映照下,条条长龙反射出灿烂的银光,就象一群群在沙海中游弋的白龙,白色的脊背在波浪中时隐时现,首尾相衔,无边无际,气势奇伟。称其为白龙堆实在贴切。  由东向西穿过白龙堆后,被风沙掩盖了的丝绸之路古道分岔,一向西南至古楼兰和尉犁,一向北翻过库鲁克塔格山达吐鲁番。元越泽几人欣赏完毕,继续西行。  玲珑娇叹道:“我们再走十日就可到达蒲昌海。据祖先说,五百年前时,此湖广袤三百里;二百年前时,面积缩小了近半;至于现在还有多大,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几人同感无奈,每人曾到过蒲昌海,这方圆百里内更没半个人影,只有按照大方向慢慢寻找了。  元越泽也是没办法,为转移几女的注意力,瞥到远处有堆枯骨,变对好奇地左右环顾的傅君嫱坏笑道:“这里环境恶劣,沙暴频繁,不知有多少路人死在这里。而且这里过去也发生过无数的战事,不知有多少战士曾在这里马革裹尸,据说他们的亡魂还在这里游荡。”  一阵阴风呼啸吹过,好似鬼号,吓得傅君嫱尖叫一声,直扑到他怀里。当听到周围几女的笑声时,她才嘟长小嘴,大发娇嗔。  说笑过后,继续前行。  好在他们身体特殊,要换成寻常人,早死在这片荒芜人烟,一望无际的死亡之地上了。  尚秀芳的信中并未说明她是否知晓蒲昌海的准确位置,所以元越泽等人只有顺着地图的大致方向寻找。  在光秃秃的沙石平原上稀稀落地飘着几片云彩。干燥和火炉般的气温,使大地失去一切生气,强光无情地直射而下。沙漠没有任何界定或标示,时空的概念绝不属于这单调的世界。在这种情形下,寻了七、八日的元越泽等人也开始有些烦躁。  黄昏时分,沙石让位与沙砾,当沙砾逐渐变成粗沙粒时,太阳躲到地平线下。寒冷降临,新月在昏暗的太阳余辉里,害羞地露出轻柔的仙姿。  以扇形向西探索的众人大都回到约定的集合地点,均有些气馁的感觉。  祝玉妍的声音在西北方向响起道:“我有发现,快过来!”  元越泽与几女心情一震,起身奔了过去。  来到祝玉妍身边时,众人极目远望,只见西北方依然是沙漠那单调得叫人发闷的地平线,在夜色里似现还隐。  祝玉妍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微微一笑,率先腾空而去,元越泽等人连忙跟上。  一个时辰后,天全黑了,在弯月指引下,他们追上站定的祝玉妍,环目四顾后,终于欢呼起来。  眼前现出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洲,暮色苍苍里,仿佛一艘浮在海洋上的绿色大船。无数大小池塘连绵延伸,在星月披盖底下,它们是那样的温柔。青草和灌木里挤满各种生物,鸟儿在夜空中盘旋,蝴蝶联群结队在飞舞。  这是沙漠中的一块宝地。  在祝玉妍种魔大法的无上灵觉探索下,他们就像拥有一个无线雷达一般,很轻易就可知晓哪个方向有大量的生命气息。  他们连夜赶路,往绿洲内行进,越前进池塘河道越是纵横交错,若非识路之人或有灵觉超帆的人带领,任何人恐怕都要迷失在这支河繁多的绿洲之内。天亮时,众人终于到达一处有人烟的村落。  此刻,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站在大地上的哪一个位置。  远处的小村炊烟处处,行人稀疏,仿似世外桃源。予人一种难以形容的温馨和幸福感。对于他们多日行走在荒芜沙漠中的人来说,感触更深。  元越泽几人停在一处略高的小草堆上,注目望去:村内没有什么明显的街道,四周围的空地都竖立起游牧风格帐幕和仍保留几分汉族风格的夯土房屋,共有三十户人家不到。  玲珑娇瞥了一眼另外一个方向上的羊马牛群,欣喜道:“看样子,这村落就是属于那无双国的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几人绕村前行,路上村落逐渐密集,半个时辰后,他们穿过一片树林,前方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座大城镇,但见梯田处处,层迭而上,远处房舍巍峨,气象万千。  几人已不能再隐行藏,为免引起轰动,元越泽只带祝玉妍和玲珑娇入镇。  路上行人大都皮肤黝黑,衣着简单,见着三个外来的不速之客,纷纷露出警戒的神色,其中也有许多光着身子的孩童和年轻人对他们抱以友好的神色,接着各忙各的,并未太在意三人。  沿着道路前行,两旁房舍连绵,不乏宏伟的建筑,使人联想到在这偏僻之处,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可达出如此有规模的世外胜景。  蓦地蹄声响起,破坏了宁谧安详的氛围,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循声而望。  前方冲来十多骑,马上骑士各个配有兵器,体型壮硕膘悍。为首的年轻将领长相不俗,长发披肩,身穿牛皮短袖上衣,铜带束腰,绑腿长靴。至元越泽三人身前五丈方勒马收缰,整齐列开,仔细打量三个外来者。其他士兵显然修为不够,一看到祝玉妍和玲珑娇两个美女,眼神再也挪不开。为首的将领呆望片刻方回过神来,作了个怪异的动作,以流利的汉语问道:“阁下可是元越泽?”  元越泽微笑点头。  十多名骑士没有惊讶,不舍地收回放在祝玉妍二女身上的目光,同时下马,前行丈许,恭敬道:“敝王上有请公子!”  元越泽三人也不多说废话,客气一句后,随他们而去。  半晌后,他们已出城镇范围,来到一块古树参天的树林外,林中隐见一座雅致精巧的楼阁。在那将领的带领下,他们沿着一条平坦齐整的石路,直往林木婆娑的中心地带行去。路尽时,眼前出现一座古式古香的木构建,楼阁是等楣式的重翘堞,高翘远出,跃然欲飞,极具气势。  将领送他们至阁门外,恭敬道:“禀王上,贵客已到。”  房内响起一把沉郁婉约,悦耳动听却清冷得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道:“请进。”  说的依旧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元越泽三人被请入房内,不觉眼前一亮,只见并不宽敞的厅内陈设考究,桌椅精美,壁上挂有一副巨大的草原图绘。正中央的两张大椅上坐着两女,左侧的正是分别年许的尚秀芳,正含情脉脉地瞧着元越泽。  右侧那一身淡黄华服的女子与尚秀芳有五分相似,身份已呼之欲出。她看上去三十岁都不到,乌黑油亮的秀发浮云般盖在头上,柔软而不含半丝杂色,轻盈似雾,强调了修长的玉颈。轮廊清楚得有若刀刻斧削,贵气挺秀的笔直鼻管,清澈澄明的深黑美眸、颀长苗条的娇躯,有种超越了一切物质的动人美态和生命的感觉。  元越泽一呆后,刚要开口,那女子优雅起身,淡淡道:“三位请入座。”  她是第一个见到元越泽和祝玉妍容貌后没有半分吃惊表现的人。  客气一番,几人入座。尝了一口早就准备好的热茶,元越泽挠了挠头,尴尬笑道:“是了,我该如何称呼您?”  一直未发一言的尚秀芳闻言俏脸微红,甩给他一个令人魂为之夺的大白眼。  那女子露出愕然的神色,迅速平静下来,依旧以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道:“我是无双国这一代国主,公子非我国人,且是美仙和秀芳夫君,如何称呼请自便。”  尚秀芳不依地嗔道:“娘!”  这无双国的国主就是单美仙当年闺中秘友,尚秀芳的亲娘明月。  元越泽等人猜到了明月就在无双国,却没想到她竟当了一国之主,其中定有许多故事。  元越泽根本不知该任何称呼她,因为他家中辈分早乱成一团糟,于是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秀芳是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路线?”  尚秀芳听他埋怨的口气,起身来至静静品茶的祝玉妍身后,为她轻揉香肩,委屈道:“人家早猜到这是对付夫君的把戏,怎敢告诉你,但秀芳知你一定会找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元越泽想起难怪那群士兵会认出自己,只有无奈苦笑,明月盯着祝玉妍,缓缓道:“这位是否是美仙的娘亲祝后?”  尚秀芳抢在元越泽之前为她们互相介绍。  三女只是互相点头,并未说话。  午饭时间很快到了,席间开口最多的就是尚秀芳:原来她已到此地半月许,见到娘亲未死后,心情舒畅,不自觉又回到在明月怀里撒娇的孩提时代。  听她讲述,元越泽几人方知晓明月当年心情沉郁,最终至医者不能自医的地步,死后被尚秀芳安葬后,恰好神通广大的宁道奇路经此地,他发觉地下之人的微弱精神气息,立即施救。明月醒来后在宁道奇的提点下独自来到无双国,她的相貌、医术和情怀深深感动上一代国主,国主并无儿女,临死前将位置传给了她,于是一直到现在。  明月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当尚秀芳讲起过去的事时,她眉黛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愁,秀目射出两泓深无尽极的苦怨之色。这如何瞒得过灵觉敏锐的元越泽等人,且尚秀芳说得含糊,教人发觉事情真相绝非这样简单。  饭后,尚秀芳与元越泽单独到阁后小花园的石亭中叙旧。  一番口舌交缠,尚秀芳香躯酥软地伏在元越泽怀中,娇喘连连。  元越泽问道:“你娘为何远走他乡,却不告诉你她未死的消息呢?”  尚秀芳按住他顽皮的怪手,微嗔道:“是我们的娘!”  元越泽失笑道:“若从玉妍那论,你可是我孙女辈的呢!”  尚秀芳为之语塞,却对他的没脸没皮毫无办法,喃喃道:“娘一直不肯告诉秀芳,我的亲生父亲是谁,自从她生下我以后,心情从未好过,唉!”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玉容上也现出黯淡的神色。  元越泽点了点头,心忖症结肯定就出在尚秀芳的亲生父亲身上,明月当年虽是风华绝代,说到底,仍是一个风尘女子而已,她的身份和地位来自达官显贵们,一旦清白不再,又或被人抛弃,她哪里受得了?  尚秀芳的幽怨声音继续传入他的耳内,道:“宁道奇虽救回娘一命,可她死寂的心情却没半分好转。若非人家来得及时,以奇力为她贯体,恐怕她再活两年就不行了呢!”  元越泽长叹道:“为何天下会有这么多的薄幸郎。”  尚秀芳藕臂缠紧他的脖子,道:“夫君便不是薄幸郎。”  元越泽苦笑道:“我更不是一个好人和合格的丈夫。”  尚秀芳道:“命运既是如此,又能怎样?夫君的表现已是很好了。”  说着俏目一转,浅笑道:“秀芳有件事要求你呢。”  元越泽与她对视片刻,愕然道:“你不会是想我……”  尚秀芳纤指按住他的嘴唇,笑脸如花地道:“秀芳再不能失去娘亲了,得而复失太伤人了!夫君莫不是对自己魅力没有信心?”  元越泽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动人的背臀上下来回爱-抚的大手轻抬,抽在高挺的隆-臀上,无奈道:“哪有给自己娘亲拉-皮-条的女儿?这样吧,我们异日平定塞外,就带着你娘,噢不!我们的娘一同隐居好不好?她心死多年,就是神仙下凡,在短时期内也毫无办法。”  尚秀芳粉颊泛起红霞,扭动呻-吟道:“人家确实把你的事情全说给娘听,岂知她听后没有任何反应。”  元越泽为之失笑,刚要开口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  尚秀芳娇呼一声“娘!”  后挣扎起身,元越泽忙起身迎接,尚秀芳挽着明月来到亭内坐下,找了个理由先溜了。  一身贵服的明月也不介意,淡然地瞧着元越泽,眼神冷静得丝毫不含任何人类喜怒哀乐的情绪。直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时,才开口道:“公子身世不凡,目标更是远大,多年前曾闻你传遍天下的声音,明月敬佩不已。”  想起入世已近十年,元越泽怅然叹道:“娘……阿姨没有怪我大兴干戈,我甚感欣慰。”  明月仔细地盯着他半晌,方收回目光,道:“当年敝国若有实力,又怎会被人迫得远遁至大沙漠中,若非遇到这片宝地,恐怕无双国早像楼兰那样灭亡了吧!”  顿了一顿,她若有所思地轻声道:“自中原汉朝武帝以来,每值国力增张时,便对塞外与世无争的游牧民族大肆讨伐,在塞外人眼中,汉兵是残暴的,从未停止载在他们以血泪写成的史册上。”  元越泽继续道:“可是塞外强者们也没停歇过对中原的窥伺和野心,这本来就是笔糊涂帐。皆因每人也有其个人的立场和理由,一个人的好事,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