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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红颜106-110 节

fu44.pw2014-09-05 14:34:45绝品邪少

正文第106章、金陵儒医  “金陵儒医”倒无责准儿子之意,他静静的听司马南讲完,然后两眼凝神,紧紧盯在王笑笑的脸上,好似在探索什么,又好似沉思什么?“金陵五公子”连带手提药包的童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了“金陵儒医”,因之大厅之上,一片沉寂,人人都紧张万分。好半晌,“金陵儒医”恍然一哦,道:“我知道了,好高明的手法。”  话声中俯下身子,轻轻抚起王笑笑的头颅,缓缓向他脑后“玉枕穴”上抚去。他脸上忽见欣喜之色,顺势托起王笑笑的身子,道:“总算笑花郎命大,你们驰马狂奔,又将他丢来丢去,那”玉枕穴“上迷魄银针,居然来曾移动,南儿,你们都随我来。”话落,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迳向后面走去。  “金陵五公子”面面相觑,心头俱各一凛,撒开大步,随后跟去。穿过廊迥,“金陵儒医”又道:“这笑花郎体质特异,迷魄药对他似乎不生效用,回头取下银针,想来当可无事,南儿先行一步,告诉你师母柳青青,然后到我书房里来,我有话讲。”他这样一说,众人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司马南应一声“是”,越过众人,逞向后院奔去。  须臾,“金陵儒医”带领其司马诸公子到了书房。这书房纤尘不染,收拾得甚为整洁,临窗的墙边有张锦榻。他将王笑笑倚着身子置于锦榻之上,接过随行童子手中提包,取下应用之物,然后着手取那银针。病征已得,做起来倒也简单。  准备好一切应用的药物,“金陵儒医”右掌轻捺王笑笑的“灵台穴”,左手握着一块磁铁,觑准脑后“玉枕穴”,将那磁铁轻轻按去。移时,他缓缓使那磁铁远离脑后,磁铁之上,赫然舔着一根长约半寸的细小银针,于是他收回右掌,将一包黄色药末小心敷在针孔之处。针孔处原有一点鲜血,经那黄色药末一敷,霎时凝结成痂。  这点手术,耗时不多,也不见得费事,但“金陵儒医”却似与人大战一场,额角已见汗珠,旁观的人也紧张万分,一颗心提到了胸口。手术完毕,“金陵儒医”长长吁一口气,道:“侥幸,侥幸,稍有差池,我司马尚德便是终身憾事。”  那蔡龙逸不用脑筋,莽莽撞撞的道:“伯父,用那磁铁吸取银针,我看并不麻烦么。”  “金陵儒医”一面收拾用具,交给那童子,一面司马悸犹存地道:“小儿之见,小儿之见,那”玉枕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为泥丸之门户,督脉之枢纽,通十三经络,岂同儿戏,老朽功力不够,不足以内力吸取银针,只得借用磁铁,这样危险性更大……”  蔡龙逸奇道:“那会有危险?”  “金陵儒医”道:“怎会没有危险?想想看,磁铁的吸力遍布全面,吸取银针,必须循原来的针孔,手法稍有偏颇或不稳,震动了银针,立刻便伤到经络,后果不是死亡,便是残废,那危险有多大?”  众人这才知道“金陵儒医”所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缘故,那蔡龙逸更是瞠目结舌,惊疑不已,骇然道:“啊呀!其中原来还有讲究,难怪伯父通身是汗了。”  “金陵儒医”微微一笑,道:“好在事已过去,笑花郎已经无妨了。”  话声微微一顿,向四人环扫一眼,接道:“诸位贤侄儿,老朽心有所感,今日要跟你们谈一谈。”众人不知他要谈些什么,惴惴分别坐下。  这时,脚步与拐杖触地之声遥遥传来,“金陵儒医”一那身边童子,说道:“夫人来了,你去吩咐厨下备酒,笑花郎苏醒以后,再叫他们开席。”那童子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司马南伴着母亲进入书房,诸公子连忙起立相迎。司马老夫人目光朝王笑笑一瞥,问夫婿道:“老爷子,笑花郎不要紧吧?”  这位老夫人白发皤皤,胸前项下,挂着一串佛珠,右手执一根盘龙拐杖,看去份量奇重,目光炯炯,可知也是身具武功的人。“金陵儒医”道:“笑花郎不要紧,我已将那银针取出,再有顿饭光景,便可苏醒。夫人请坐,趁此机会,我要跟南儿他们谈一谈。”  司马老夫人一边落坐,一边问道:“谈什么?是为南儿涉足花丛的事么?”  “金陵儒医”道:“涉足花丛的事要谈,其他的事也要谈。”  他脸庞一转,目注儿子,道:“南儿,为父的不逼你练功,不逼你学医,任由你广交友朋,甚至于河下买醉,青楼召妓,也不阻拦,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司马南脸色一红,道:“孩儿愚昧,孩儿但知爹爹别有用意。也许是咱们司马家出身江湖,不能忘本,多交几个朋友,为人排解一点困难,总是有益无害。”  “金陵儒医”点一点头,道:“说不上益,更谈不上害,你那”不能忘本“四个字,还有一点道理,但你想得不切实际。须知江湖本是祸患之源,并不值得留恋。至于解危济困,乃是人生份内之事,你我不作,自有旁人去作,这不算为父的意向。”  司马南恍然接口道:“孩儿懂了,爹爹这样放纵孩儿,为得是不忘薛王爷当初的恩德。”  只见“金陵儒医”脸露赞许之色,频频颔首道:“南儿甚称敏锐,为父的正是这样想。”人人皱起眉头,人人心头都有惑然之感。  司马老夫人道:“老爷子话,可将我老婆子弄糊涂了,薛王爷赐予咱们的思德,咱们自然不能忘怀,苦无报答的机缘,老婆子只得供奉薛王爷夫妇的画像,朝夕为他诵一遍佛经,上一炷清香,聊表一分心意,你溺爱南儿,放纵南儿,不知督促南儿上进,已是莫大的错误,如今竟将错推到薛王爷夫妇身上,这……这……这是罪过。”  “金陵儒医”哈哈大笑,道:“夫人,南儿是不求上进的人么?”  老夫人微微一怔,向儿子看了一眼,道:“你究竟要讲什么?为何不爽直的讲?这样转弯抹角,我是越听越迷糊了。”  “金陵儒医”将头一点,道:“好,我这就讲。”目光朝王笑笑一瞥,然后摊开手掌,托着刚才吸出的细小银针,接道:“夫人请看,这是从笑花郎”玉枕穴“上取下的银针。”  老关人取过银针看了又看,道:“这枚银针遗有残司马的迷药,怎么?事情很严重?”  “金陵儒医”道:“我一直担心事,如今怕是将要爆发了。”  老夫人瞿然一震,道:“你是讲,武林将有变乱?”  “金陵儒医”点一点头,黯然道:“天下大势,久乱必治,久治必乱。自从薛王爷夫妇当年扫荡妖氛,抵定江湖,屈指二十年矣,当年漏网的妖孽,不甘屈服的枭雄,焉肯终身雌伏?唉!天道循环,历历不爽,只是来得太快了。”  老夫人微微一怔,道:“怕是杞人忧天吧。”  “金陵儒医”道:“我素来乐天知命,何致于杞人忧天。自从九曲掘宝以还,蒙薛王爷夫妇恩赐,天台一派得以取回本门秘塞,为夫的喜涉医药二道,格外获得一册”华佗正经“,方有今日之小成。就因我乐天知命,心仪薛王爷夫妇的为人,当时才能冷眼旁观,我总觉得薛王爷夫妇过于宽厚,祸患未能根除,因之近年以来,无时不为此而耽心……”  原来这位“金陵儒医”本是天台一派的宿老,九曲掘宝,家道中兴,由于他生性澹泊,将本门秘发送呈掌门以后,一直寄住金陵,行医济世,终于成了一代名医,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大善人。谁知他感念华天虹之赐,眼中竟在留意武林的动态,这等措施,可谓有心之人了。他讲到这里,“金陵五公子”俱已明了大概,那蔡龙逸人虽莽模,却也不笨,“金陵儒医”话声微顿,他已“哦”的一声,接口说道:“我明白了,伯父听任咱们吃喝玩乐。不加管束,那是要咱们留心江湖的动态。”  “金陵儒医”道:“枭雄妖孽,欲想蠢动,留心是没有用的,必须习以为常,不落痕迹,方有所得。就像这次碰上那姓蔡的女子,你们平日若是有了成见,那就救不了笑花郎了。”话声一顿,忽又接道:“不过,你们都是好孩子,平日也自有分寸,老朽才能放心。”  四公子脸色同是一红,袁风雪接道:“侄儿斗胆妄测,伯父恐伯另有吩咐吧。”  “金陵儒医”颔首不迭,微笑道:“风雪机敏,老朽的用意,一来是让你们多方接触。俾以了解武林的变化,二来是让你们广结人缘,一旦发生事故,也好帮助薛王爷夫妇作一番事业。老朽这点用心,自然向薛王爷夫妇报恩之意,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诸位不见怪就跟吧?”  蔡龙逸大声叫道:“随这是怕父提携,谁见怪?谁见怪就跟他绝交。”  袁风雪、李正义、马建平同声接道:“龙逸弟讲不得错,这父伯父提携。伯父之心,可昭月日,咱们倘能追随薛王爷夫妇铲除妖氛,作一番事业,也不枉伯父苦心垂爱一场……”话未说完,“金陵儒医”已自大笑不已,道:“很好,很好,诸位贤侄明理尚义,老朽衷心甚慰。”  老夫人白眉微蹙,扬一扬手中的银针,戳口道:“老爷子,你那忧虑,是缘这枚银针而起么?”  “金陵儒医”回眸道:“正是因这枚银针而起,夫人请想,那姓蔡的女子隐迹风尘,甘为妓女,又复身怀绝技,这枚银针既有残司马的迷药,刺穴的手法超人一等,被制之人且是薛王爷夫妇的哲嗣,几种徵侯凑在一起那不显示武林将有变乱么?”  老关人想了一下,还要讲话,忽见锦榻上的华大王笑笑翻了一个身。“金陵儒医”急忙轻声道:“夫人稍安,详情还得问问笑花郎。”说罢起身,朝王笑笑走了过去。  只见王笑笑猛地坐起,大声叫道:“奶奶的,闷死我也。”  “金陵儒医”左臂一伸,轻轻将他扶住,道:“笑花郎最好再躺一下……”  王笑笑双目一睁,讶然道:“这……这是哪里?”  “金陵儒医”道:“金陵”医庐“,老朽的住处。”  王笑笑环扫一匝,目光凝注道:“老丈是谁?怎样称呼?”  “金陵儒医”道:“老朽司马尚德,人称”金陵儒医“。”  王笑笑惑然不解道:“在下患病负伤了么?”  “金陵儒医”道:“公子为肖小所制,中了迷魂药针。”  王笑笑眉头一蹙,道:“迷魂药针?老丈讲,这里是金陵?”  “金陵儒医”道:“正是。”  王笑笑恍然一“哦”道:“我想起来了,蔡嫣然呢?”  司马南接口说道:“蔡嫣然是”怡心院“的妓女,此刻……”  话犹未毕,王笑笑一挣下地,迫不及待道:“这女人不简单,”怡心院“在哪里?我去找她。”  “金陵儒医”阻拦道:“笑花郎请稍安,内情确不简单,那女人此刻怕已不在”怡心院“了。”  王笑笑微微一怔,再次举目环扫,最后将目光落在“金陵儒医”脸上,顿了一下,道:“老丈认得小可?小可中了迷魂药针,是蒙老才所救?”  “金陵儒医”点一点头,道:“二十年前九曲掘宝,老朽见过你干爹薛王爷夫妇。些须小事,不足挂齿,笑花郎感觉如何?没有什么不适了吧?”  提起掘宝的往事,王笑笑以为“金陵儒医”乃是薛王爷夫妇故旧,那么着急时长了光了,连忙一整衣襟,肃容作礼道:“晚辈王笑笑,参见司马老前辈。”  “金陵儒医”急于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笑花郎如无不适之处,老朽有话请教。”  王笑笑暗暗忖道,这位司马老前辈何以如此谦逊了。心中在想,口中却道:“迷魂药物本对晚辈不生敌用,晚辈并无不适之感,老前辈有话请问,晚辈洗耳恭听。”  “金陵儒医”敞声一笑,道:“那就好了,笑花郎请坐。”他接着又替王笑笑引见在座之人,王笑笑也向司马老夫人行了礼,又与“金陵五公子”道了久仰,这才坦然坐下。  “金陵儒医”目光一顾儿子,道:“南儿,你将幸遇公子的事先讲一遍,免得笑花郎心有所疑。”司马南听到父亲的吩咐,从头到尾又将拦截蔡嫣然之事讲了一遍。  讲到赶回“医庐”之际,司马老夫人扬一扬手中银针,接口道:“笑花郎所以昏迷不醒,便是这枚迷魂药针制住了笑花郎的”玉枕穴“。”  王笑笑听得十分仔细,闻言骇叫道:“”玉枕穴“?”  “金陵儒医”道:“事情已成过去,笑花郎定一定神,先检视一下可曾失落重要之物?”  王笑笑神情大震,旁的都不要紧,唯独那防身软甲之中,藏有“玉鼎夫人”的绝笔书信,那封书信万万不能失去,因之闻言之下,忧心仲仲,急忙向怀中摸去。总算还好,软甲依旧,他大娘给他的三个药瓶也在怀中,至于防身的宝剑,随身的衣物,以及那匹龙驹,便是失落,那也无关紧要。他知道软甲未动,书信仍在,暗暗松了口气,道:“那蔡嫣然好似未曾搜索晚辈的身子,宝剑衣物等倒不要紧。  “金陵儒医”眉目一蹩,道:“这就奇怪了,那姓蔡的女子没有不搜身的道理?……笑花郎,你可记得被制时的情形?”  王笑笑脸上微微一红,道:“讲起来是晚辈自己大意……”他接着说出邂逅蔡嫣然,以至穴道被制的经过,然后又道:“晚辈自恃百毒不侵,”七日迷魂散“对我无敌,却未防她点我穴道,及至警觉,人已昏迷,至于她又在我”玉枕穴“上刺下迷魄药针,晚辈更是一无所知了。”  “金陵五公子”听他说百毒不侵,人人半信半疑。“金陵儒医”却是一边静听,一边寻思,待他讲完,仍是不知那蔡嫣然为何不搜王笑笑的身子。半晌无语,书房之内一片冷寂,但气氛却是紧张而肃穆,好像一道无形的铁箍,紧紧扣住每人的心弦,连气也透不过来。  那蔡龙逸大是不耐,等了一下,突然大声道:“不要想啦,伯父,咱们”怡心院“走一趟去。”  马建平接口也道:“不管那蔡嫣然是否已回”怡心院“,走一趟”怡心院“总不会错,司马伯父,侄儿想仍装狎客,晚上去”怡心院“走一趟。”  司马老夫人将头一点,道:“颂平讲得有理,那蔡嫣然寄身”怡心院“中,说不定”怡心院“正是某人的巢穴,前去摸一摸底细,不失是正本清源的解法。”  “金陵儒医”摇头不迭,道:“去不得,打草惊蛇,那将前功尽弃。”  司马老夫人道:“老爷子总是不改寡断的习性,犹豫不决决,焉能成事,我老婆子作他们的后盾。”  “金陵儒医”失笑道:“夫人糊涂了,将来卖命,也许尚有用处,如今便是要到”怡心院“去,那种地方,夫人怎生作他们的后盾?”  老夫人先是一征,继而变了颜色,似要争吵,王笑笑连忙起立道:“夫人息怒,请听晚辈讲一句话。晚辈所以大意受制,原是想摸一摸蔡嫣然的底细,如今既知蔡嫣然寄身于”怡心“妓院,晚辈自会处理,司马老前辈以及诸位兄弟救助之恩,晚辈先谢,至于援手之意,晚辈心领了。”他双手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  蔡龙逸拒不受礼,大声叫道:“嗨,你这人婆婆妈妈……”  袁风雪怕他失了礼数,急忙截口道:“笑花郎见外了,你的的事迹脍炙人口,兄弟们只是邯郸学步,各尽为人的本份,你这样讲,那是独搅其事。”  袁风雪抱拳一拱,哈哈一笑,又道:“这是戏言,笑花郎不要当真。兄弟之意,是讲”莫容山庄“事事为人,武林同道受益良多,咱们深愿附骥左右,一者学学你的风范,再者也可各尽心力,作一点有意义的事。笑花郎若是不让咱们插手,咱们实在心有不甘。”这话和缓了些,但词锋仍然极利,令人无法峻拒。  王笑笑楞了一楞,抱拳作礼道:“袁兄这样讲,小弟无话可说,不过,诸位既不见外,这”笑花郎“三字,以后务必请免。小弟表字笑笑,往后称王笑笑,称笑笑,悉听尊便,如若再称”公子“,小弟拂袖而去,诸兄可别见责?”  那蔡龙逸生性最急,击掌欢呼道:“痛快,咱们就这样讲,谁要再称你公子,谁就是这个。”他作了一个“王八”的手势,顿时引起二阵哄堂大笑,历久不歇。  欢笑声中,老夫人连连以拐杖顿地,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要笑啦,不要笑啦,咱们谈正事。”嘴讲“不要笑”,事实上她比旁人笑得更凶,司马南生伯师母柳青青岔了气,强忍欢笑,连连轻捶师母柳青青的背脊。  适在此时,一名家仆前来禀告,道:“启禀老太爷,酒菜已备,请示下开在何处?”  “金陵儒医”忍住笑声道:“内客厅。”起立肃容,接道:“龙哥儿,老朽恭敬不如从命,托大了。请,咱们边饮边谈,好歹商量一个可行之策。”  王笑笑讲了一句“理该如此”,司马老夫人已接口道:“我看你才是真正者悖了,华哥儿昏迷日久,诸贤侄一身尘土,便这样未曾梳洗,就饮酒么?”  笑声再起,“金陵儒医”嗨的一声,道:“真是老糊涂了,南儿,领王……领王哥儿梳洗去,诸贤侄熟门熟亲,各自请便。夫人,咱们由客厅相候去。”如此一来,气氛顿时轻松无比,老夫妇率先出门,继之各人分别前去梳洗。司马南的身材与王笑笑不相上下,从里到外,各取了一套新衣,交给王笑笑替换。第107章、暗探勾栏  王笑笑性情活泼,至此甚觉投缘,梳洗更衣毕,越发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众人先后到了内客厅,彼此一无拘束,谈谈讲讲,气氛极其融洽。难得老夫妇俩也有少年人的兴致,一席酒,直到初更,始才尽兴而散。席间“金陵儒医”也曾问起王笑笑何故离家?  王笑笑毫不隐瞒,率直讲明“奉命缉凶”,并将一路来的经过详加叙述,众人听了,一致为“九命剑客”之死默然扼腕,更对凶手的神秘与残忍均感忿怒,但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浩劫将兴”武林将要从此多事。讲起浩劫将兴,“金陵儒医”至为含蓄。他对王笑笑所述各节,以及所遇之人物,只笼统讲了一句“或有关联”,再往深究,他就不愿置词了。但他却竭力赞成王笑笑前往南荒一行,理由也不肯多讲。  眼前以蔡嫣然为重,因之王笑笑对其所司马,也不多问。蔡嫣然隐迹风尘是谜,劫持王笑笑的目的是谜,不搜王笑笑的身子更是谜,一连串的不能揭开,其他捕风捉影之事,更不用谈。故此,“金陵儒医”同意了诸小的意见——仍装狎客,摸一摸“怡心院”的底细。可是,他只同意司马南陪同王笑笑前往,其司马诸人则不必去。他总认为蔡嫣然必已远遁,此行实属多司马。至于他让司马南与王笑笑同去,那是因为他俩同属当事人,他的理由很充分。  “怡心院”若是鬼窟,蔡嫣然劫人,定有所知,隐匿蔡嫣然的一切,乃是意料中,事情要查访,人选必须恰当。王笑笑被救之后,由司马南以识途老马的身份,带他访问蔡嫣然的下落,乃在情理之中,纵然难有收获,也不至引起“怡心院”本身有侦破之感,提高了警觉。这是他的深谋远虑,不愿一次便让线索中断,诸小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是,其中有一人例外,那人便是较为莽撞的蔡龙逸。蔡龙逸好似与王笑笑特别投缘,不愿与王笑笑分手,强词夺理的讲他也是当事人,救人时他也在场,直到散席,仍是吵闹不休。“金陵儒医”被他吵得头脑发胀,无可奈何只得应允让他同行。这一下他高兴了,跳起来叫道:“备马,备马。”  “金陵儒医”摇头不迭,道:“龙逸,此去乃是暗访,你可要沉得住气,莫要坏了龙哥儿的事。”  蔡龙逸将头连点,道:“侄儿理会得,到了”怡心院“我不开口就是。”  这时,众人身在前院,早有家仆备妥了三匹骏骑,“金陵儒医”挥一挥手,道:“上马吧,早去早回,便有所得,今晚最好不要动手。”  最后两句话旁人也许不懂,王笑笑七窍玲珑,却是一点就透。只见他微微一笑,将手一拱,道:“晚辈自有分寸,寒夜露重,老前辈请回。”接过缰绳,纵上马背,道了一声“诸兄回头见”,便随司马南驰马而去。明月晶洁,三人的目力又复敏锐异常,策马奔驰,倒也不虑出了差池。  可是,过了鼓楼,进入西王府大街,往来的行人渐渐拥挤,他们只得挽辔徐行。这三人同是贵胄公子的打扮,人既俊逸,马也健壮,挽辔徐行,引来不少钦羡的目光。司马南的外号叫做“小诸葛”,识得“金陵五公子”者大有其人,一路之上,不少人故意前来攀搭问好,行进的速度越发慢了。  蔡龙逸心肠爽直,他心中有事,对那前来攀搭之人大感不耐烦,爱理不理,一双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王笑笑虽然也感不耐,但他乃是初到金陵,有一种新鲜的感觉,左顾右盼,倒也尚能忍受。移时,王笑笑突然见到蔡龙逸双眉紧蹙的模样,不觉留上了神,同时忖道:“这位蔡兄心直口快,毫无心机,倒是性情中人。这等人最是厚道,我倒不能错过机会,须好好交他一交。”他这样一想,兴趣陡然高涨,马缰轻提,缓缓道:“龙逸兄世居金陵么?”  蔡龙逸正感万分不耐,忽听王笑笑发问,顿时松开了眉头,嘻嘻一笑,道:“是啊,你呢?”话声出口,倏觉此问多司马,忙又接道:“咱们得叙叙年岁,看是谁大?这样”兄“”弟“混淆不清,有欠妥当。”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小弟壬申年正月十九日生,今年十七岁,龙逸兄呢?”  蔡龙逸哈哈一笑,道:“我有潜了,我是辛未年生,恰好大你二岁。”  王笑笑笑道:“小弟并不吃亏,日后有龙逸兄照顾……”  蔡龙逸大感舒畅,敞声大笑道:“彼此照顾,彼此照顾。”  王笑笑付道:“此人亦知谦逊,并不浑嘛。”口中问道:“但不知令师是哪一位?”  蔡龙逸道:“家传的武功,稀松得很。”  王笑笑暗暗一笑,道:“伯父母健在么?昆仲几位?”  蔡龙逸道:“先父去世多年了,我只有一个妹妹。”他忽然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我告诉你,舍妹是个雌老虎,日后见她,你要小心一点。”  忽听司马南道:“小心啦,咱们到了。”原来谈谈讲讲,不觉已到“怡心院”的大门。  王、蔡二人正自一楞,只见一个鸨头迎了上来,向着司马南哈腰作,揖,谄笑道:“司马公子才来,嫣然姐姐儿久等了,请,快请,嫣然姐姐儿备了一席酒,正在房里侯驾。”事出意外,闻言之下,三个人楞在马上,竟忘了下马。  水西门外,司马南拦阻截人,那蔡嫣然曾经取出匕首,意图抗拒,双方已成对头冤家,如今劫来之人已被救走。那蔡嫣然居然安之若泰,不事趋避,而且备酒相待,兑现了诺言,难道她不怕王笑笑前来寻衅,揭开她的秘密?这时,夫子庙一带游人如织,“怡心院”的狎客进进出出,络续不绝,司马南微一怔楞,不及细思,当先下马,挥一挥手,道:“请引路。”  那鸨头再一哈腰,腰肢一撑,敞开嗓门吆喝道:“司马公子到。”身子一转,颠着屁股,领先行去。霎时间,“司马公子到”四个字,一声声直传内院,那声势宛如开罗喝道一般,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司马南微微一笑,转脸一望王、蔡二人,道:“蔡姑娘固是信人,二位请。”  早有仆役接过马组,牵走马匹,王笑笑心照不宣,微一颔首,道:“信人,信人,司马兄请。”  三人并肩而行,司马南传言说道:“蔡嫣然不避,事出意外,王兄作何打算?”  王笑笑敛气成丝,也传育道:“见机行事,看她如何交代?”  司马南道:“诡辩而已,用强么?”  王笑笑道:“不要用强。”  司马南道:“龙逸弟心直口快,到时侯恐伯由不得你我。”  王笑笑道:“你极有见地,用强断了线索,决非所宜,请先招呼一声。”  司马南顿了一下,道:“好吧,我看王兄的眼色行事便了。”接着,他又用传音之术向蔡龙逸交代了几句,蔡龙逸唯王笑笑马首是瞻,自然没有意见,点一点头,表示他已经记下。  这“怡心院”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他三人一路行去,不时可见环肥燕瘦的各型美女,烟视媚行,往来穿梭,司马、蔡二人乃是“怡心院”的熟客,日常结伴而来,出手豪阔得很,这些美女大半认得,媚眼迎送,笑靥寒喧,自是情理中的事。  但这次他们乃是有为而来,三人暗中都在留神察勘,非但看不出这些美女有何惹眼之处,反而觉得一个个体态轻盈,莫不袅袅婷婷,另有一股撼人心弦动人意志的魅力,那是道地的娼妓了。蔡嫣然的住处是栋精致的楼房,那楼房朱栏碧棂,画栋雕梁,四下是翠竹,远处有小池;池映碧波,花绕幽径,加上飞檐下风铃“叮当”,说得上幽雅洁静,宜人至极。一个青楼妓女,竟有这等幽雅的住处,蔡嫣然的身价不言可知了。  到了近处,那引路的鸨头身子一顿,举手一指,道:“司马公子请看,嫣然姐姐儿倚栏候驾,望眼欲穿了,陈二告退。”嘴讲“告退”,只是哈腰打躬,一躬不起,人却并未退下。  司马南微微一笑,道:“劳驾,劳驾,这个赏你,请勿嫌少。”摸出一锭银子,抖手掷了过去。  那鸨头欢声道:“谢赏。”话甫落,银子到了眼前,忙不迭腰肢一挺,伸手去接。一岂知司马南贯注真力,乃是有意一试,银子未能接住,凸出的边缘却已擦破手掌,痛得他龇牙裂嘴,抚掌怪叫。手掌固然痛,白花花的银子却比血肉要紧,陈二身子一转,飞快捡起地上的银子,这才抚住手掌,急急退下。  三人相顾一笑,穿过幽径,迳登高楼。那蔡嫣然花枝招展,迎于梯口,裣衽一礼,怨声说道:“”冷月疏星寒露重,歌管楼台第几家。“司马爷,你不认得路了?”  司马南哈哈一笑,道:“”刘郎天台迷古洞,琥珀流醉死亦休。“蔡姑娘置酒相待,我纵然不认得路,借只仙鹤,我也是要来的。”  蔡嫣然媚眼飞抛,嘴角含颦,啐一声道:“你要死啦,当着奴家新交的朋友,见面就占奴家的便宜?古洞已闭,你去迷吧。”娇躯一转,裙角荡漾,轻燕一般的袅袅行去。  三人再次相顾,莞尔一笑,紧随身后,并肩而行。转过东面,中间是座花厅,宫灯摇曳下,果然酒菜齐备,连座位也已排好了。小小玉迎了出来,盈盈一福,道:“三位爷,你们若再不来,酒菜都要冷了。”  蔡龙逸见到小玉,忽然心中一动,也摸出一锭银子,道:“咱们喝酒,叫你侍候,那要辛苦你了,这锭银子赏你买花粉。”屈指一弹,银子飞了过去。  只见蔡嫣然纤手一伸,翠袖一卷,巳将银子卷入袖中,转身媚笑道:“蔡爷小气了,奴家身份已泄,蔡爷何须再试?”话声一顿,回顾小玉道:“去将笑花郎的宝剑行囊拿出来,让三位爷也好放心,咱们并无歹意。”话露骨,人可并未生气,蔡龙逸脸上一红,瞠目不知所措,王、司马二人同时一怔,也不知蔡嫣然治酒相待,究竟是何用意?  小玉取来宝剑行囊,朝王笑笑一笑,道:“笑花郎哥哥,你要检视一下么?”  王笑笑哈哈大笑,道:“在下不怕缺东西,就怕”玉枕穴“再刺一针。”  蔡嫣然吃吃一笑,道:“奴家今生怕无机会了,你若不怕酒中下毒,便请上坐。”王笑笑敞声一笑,也不答话,领先使朝席间走去。  四人分宾主落坐,小玉过来斟酒,王笑笑举手一拦,道:“等一等,在下查勘一下,那酒壶可是鸳鸯壶?”  他脸上笑容可掬,当知并非认真,那蔡嫣然趁机大发娇嗔,一把将酒壶夺了过去,嘟着樱唇,道:“不准看,实对你讲,壶非鸳鸯壶,酒是鸳鸯酒,笑花郎最好别喝。”  司马南身子一欠,又从蔡嫣然手中夺过酒壶,举壶斟酒,漫声吟道:“”瑶池仙女定相召,只羡鸳鸯不羡仙。“”  蔡嫣然星眸斜睇,媚态横生,“啐”了一声道:“谁是鸳鸯谁是仙?司马爷也不识羞。”眼珠一转,移注小玉道:“小玉啊,爷们的赏银已经给了,你当真要叫爷们自己斟酒么?”小玉这才接过酒壶,分别为众人斟满了酒。  蔡嫣然端起酒杯,先朝王笑笑照一照面,道:“奴敬笑郎,一路委屈了笑郎,借此一杯水酒请罪。”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王笑笑朗声一笑,道:“在下到处邀游,本有江南之行,纵然未睹沿途风光,却也省却不少银子,哈哈,若说委屈,在下愿意再委屈一次。”一仰脖子,回干了一杯。  司马南机警的注视着王笑笑右眼一眨,接着下腭收了一收,那表示点头,也表示酒中无毒,于是端起酒杯,敞声笑道:“有女同车,未睹旖旎风光,总是一大憾事。我事先奉恳,若有这等机缘,蔡姑娘可别大煞风景,封闭我的穴……”  “道”字未出,那蔡嫣然眼睛一斜,媚然接道:“哟,堂堂伟丈夫,胸襟却恁般狭窄,奴家已经认错,还不够么?”  蔡龙逸邯郸学步,碰了一个钉子,总觉不是滋味,他是憨直的性子,也时时不忘此行的目的,这时自认为得机,连忙干笑一声,接口说道:“屠夫杀猪,杀错了人,认个错也够了么?总得讲讲为何劫持王家兄弟啊。”此话一出,司马南大为着急,他认为时机未到,生怕双方弄僵,那时用强不能用强,道歉了事,心有未甘,可就难以下台了。  岂知蔡嫣然倒不在意,吃吃一笑,道:“奴家纵是屠夫,笑花郎可不是猪。蔡爷这个譬方不妥,该罚。”蔡龙逸好不容易讲出个譬方,想将谈话引人正题,讵料挖空心思,竭力婉转,仍旧落人话柄,一时之间,不禁目光一呆,哑然无语。  司马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急忙举一举杯笑道:“蔡姑娘,你看看我手里端得什么?”  蔡嫣然一楞,道:“酒杯啊。”  司马南将头一点,道:“是酒杯,我看姑娘的气量也不大。”  蔡嫣然愕然道:“酒杯与奴的气量有关?”  司马南微微一笑,道:“我举杯在先,原想轻松几句,再敬姑娘一杯酒,怎奈姑娘开不起玩笑,当即责我”胸襟狭窄“,龙逸弟不平而鸣,你又挖苦他一顿,我看该罚的怕是姑娘自己哩。”  蔡嫣然撒娇道:“奴不来了,三个大男人,联合欺侮我一个女孩子。”  司马南哈哈一笑,道:“言重了,我颁禁令,从现在起,若有言不及义者,罚酒三盅。”  蔡嫣然尖声大叫,道:“啊哟,奴不干。奴家迎张送李,卖笑的生涯成了习惯。再说,爷们到这”怡心院“来,原是贪图片刻的欢乐;奴今夜治酒相待,也是以欢乐为先。司马爷颁此禁令,准是蓄意整治奴家,奴家不干。”  王笑笑接口笑道:“好啦,好啦,玩笑到此为止,喝酒才是正经。”  司马南顺水推舟,急忙也道:“正是,正是,喝酒正经。小玉斟酒,我敬你家姑娘一杯。”  小玉年幼,听他们往来斗嘴,听得呆了,忘了斟酒,这时经司马南一喝,不觉脸上一红,急忙双手执壶,讪讪的忙将蔡、王二人面前的空杯斟满。于是,你劝我敬,杯不离手,果然认真的喝起酒来。这四人都是海量,杯到酒干,豪不谦辞。那蔡嫣然犹有可说,王笑笑等乃是有为而来,象这般但知喝酒,不问其他,那就令人不知所以了。  酒过三巡,蔡嫣然脸泛桃红,越发的娇艳欲滴,逗人遐思,那蔡龙逸一心惦记此行的目的,几次想要开口,又恐怕言词不当,被人家抓住了话柄,直急得挖耳抓腮,频频朝王、司马二人连施眼色,王、司马视若未睹,竟然不予置理,依旧是谈笑风声。  司马南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姑娘新结知己,芳心已有所属……”  王笑笑朗声一笑,接口说道:“所谓”新结知己“,南兄是指小弟而言么?”  司马南笑道:“笑花郎兄风流倜傥,那笑傲花丛间,片叶别想溜的留言岂是浪得虚名?再说了蔡姑娘风尘奇女,知己属谁?不须兄弟饶舌了。”  王云尤哈哈大笑,道:“南兄相貌堂堂,人才一表,乃是蔡姑娘人幕之宾,小弟岂敢当这知已二字。”  司马南目注蔡嫣然,举手一指,道:“你问她,我与她相识经年有余,几时曾得其门而入?所谓”入幕之宾“,怕是非你莫属,兄弟识趣得很,笑花郎兄何须谦辞。”  王笑笑作出一股猴急之状,果然目注蔡嫣然,笑眯眯道:“蔡姑娘,这是真的么?”这其间本有一个机会,只要司马南话锋一转,说一声“如若不然,蔡姑娘何须千里迢迢,将你掳来金陵”什么的,那就轻而易举,不落痕迹的转入正题了。  岂知司马南不这样讲,王笑笑也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他两人一搭一挡,好似早将此行的目的,弄到九霄云外去了。  蔡龙逸不大肯用脑筋,见状大为气愤,蓦一击桌,大声喝道:“不用问,那是真的,你可以留下。哼哼,你原来是这种人,蔡龙逸瞎了眼睛。”猛然站起,转身便朝厅门走去。  王笑笑神色不动,司马南大为着急,峻声喝道:“回来。”  蔡龙逸脚下不停,冷然说道:“回来干么,你若贪图美色,你尽管留下,哼,一丘之……”  “貉”字未出,忽听蔡嫣然幽幽一叹,道:“笑花郎,我服你了。”  这一叹毫无来由,称谓的倏变,也出人意料之外,蔡龙逸心中一动,不觉转身道:“你服他什么?”  蔡嫣然道:“服他的稳健,也服他的深沉。”  蔡龙逸浓眉一蹙,惑然道:“他稳健?”  蔡嫣然凄然道:“是的,他稳健,你请回来吧。”蔡龙逸眨眨眼睛,不自觉的走了回来。  只见王笑笑抱拳一拱,微笑道:“蔡姑娘,我也服你,我服你的敏慧。”  蔡嫣然苦苦一笑,道:“敏慧何用,我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王笑笑笑道:“闲话不必多讲,我已运功默察,三丈以内无人窥听,蔡姑娘如果不想与王某枕边细语,现在该是畅所欲言之时了。”  蔡龙逸至此方悟,大声叫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哈哈!老弟,我蔡龙逸也服你了。”欢声敞笑中,一屁股坐了下去。第108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只听蔡嫣然再次叹息,道:“唉,他是要我自动的讲,这样一次不成,还可再来二次,看来你们对这”怡心院“也已存疑了。”王笑笑默默含笑,不置可否。蔡嫣然顿了一下,忽又接道:“家师讲得不错,王家的后代定然不凡,我这次冒冒失失,这片基业怕是难以再守密了。”  王笑笑霍然一震,脱口问道:“这是你们的基业,令师是哪一位?”  蔡嫣然点一点头,道:“家师姓白,讳紫玉。”  王笑笑眉头一皱,惑然道:“白紫玉?”  蔡嫣然颔首道:“是的,白紫玉。家师原是”玉环夫人“的义妹,武功传自”玉环夫人“,因之,贱妾也算是”玉环夫人“门下子弟。笑花郎知道”玉环夫人“么?”这正合了两句古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笑笑闻言之下,心头窃喜,但却不敢形之于色,模棱两可的道:“蔡姑娘原来乃是”玉环夫人“门下,但不知这位夫人现在何处?”  蔡嫣然神色一黯,道:“据说已经仙去了。”言下之意,不胜感慨,怀念之情,形于言表。  王笑笑察颜观色,暗暗忖道:那“玉环夫人”,究竟见何等样人?这蔡嫣然看来对她并不熟悉,为何有悠然神往、怀念、不已的趋向,心中在想,口中问道:“夫人仙逝多久了?你最近见过她么?”  蔡嫣然深深一叹,道:“我见她乃是十五年前的事,她老人家容颜之美,性情之温和……”  王笑笑轻轻一“哦”,接口道:“那……她老人家仙逝的事,你是听谁讲的?”  蔡嫣然戚然道:“家师。”  王笑笑道:“令师现在何处?”  蔡嫣然道:“家师本来驻节于此,如今已经走了。”  王笑笑道:“走了?为什么?”  蔡嫣然道:“唉,都是贱妾作错了事,不该将公子带来金陵。”  王笑笑道:“哦,是令师不愿见我么?”  蔡嫣然幽然道:“不愿见你是其一,主要是耽心这片基业不能守密,家师另谋打算去了。”  司马南接口说道:“蔡姑娘一再提到”这片基业不能守密“几个字,在下有话不吐不快。请问姑娘,令师莫非想要创立一个什么帮会么?”  王笑笑则在暗暗疑付:“怪事,我与她师父并不相识,她师父为何不愿见我?嗯,对啦,她师父乃是”玉环夫人“的义妹,”玉环夫人“既已逝去,独门信物便有可能落在她师父手中,哈哈,薛王爷被害之事,八成与她的师父有关了。”  只见蔡嫣然螓首一点,道:“是的,有笑花郎在场,贱妾不敢相瞒,家师确想创立一个”姹女教“,但……”  王笑笑此刻已有成见,闻言朗笑截口道:“”姹女教“?那是专以女色迷人的邪教了。”  蔡嫣然急声道:“笑花郎,你不能这样讲。”  王笑笑道:“那该怎么讲?”  蔡嫣然幽然道:“家师固然心有不忿,想要……想要……”  王笑笑哈哈一笑,道:“想要什么啊?你怎的讲不出口了?”  蔡嫣然口齿启动,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忽然正色道:“笑花郎,贱妾所知有限,也只能讲这么多。总之,”姹女教“纵然仗恃女色,却不是你所想象的邪教,主要还是帮助你们王家,你信与不信都不要紧,贱妾只望你暂时守秘,不要对外宣泄。”  王笑笑道:“在下想见令师一面,尚请姑娘代为安排。”  蔡嫣然将头一摇,道:“这个请恕贱妾无能为力。”  王笑笑冷冷一哼,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蔡嫣然忽然长长一声浩叹,道:“看来家师判断不错,公子定是疑惑薛王爷被害之事,乃是家师所为了。”  王笑笑道:“是与不是,令师自然明白,蔡姑娘只须安排在下与今师见上一面就行。”  蔡嫣然摇头道:“公子错了,薛王爷家的血案,与家师无关。”  王笑笑沉声截口道:“蔡姑娘,我不妨告诉你,凶手曾经留下一个碧玉小环,小环是”玉环夫人“独门信物,”玉环夫人“既已谢世,令师便脱不了于系。令师设若与血案无关,她何须避我,蔡姑娘,在下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却也不听无谓的辩驳。”  蔡嫣然大声道:“笑花郎,这不是辩驳,是事实。”  王笑笑冷峻的道:“事实要有证据,姑娘能替令师拿出证据来么?”  蔡嫣然神色一怔,王笑笑接口又道:“姑娘不必徒费唇舌了,在下纵然欲见令师一面,却也并未断言令师就是凶手或主谋。不过,令师何以不愿见我,定有她的道理,在下要听听这个道理。”  蔡嫣然樱口一张,似欲说明什么,但呆得一呆,却又长长浩叹一声,道:“家师已离金陵,贱妾纵然答应替公子安排见面,那也是力难从心。”  王笑笑突然烦躁起来,峻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逼我用强了。”他此刻精芒电射,神色峻厉至极,显然已经动怒了。  司马南冷眼旁观,忽然急声道:“王兄稍安莫躁,蔡姑娘之言,容或可信。蔡姑娘言谈之间,对王兄似乎十分尊重,而且能讲的似乎也已讲了。譬如她师父想要创立一个”姹女教“,这事本属机密,蔡姑娘却因王兄在场而直言无隐,据此类推,可知她讲她师父已离金陵,当属可信,不过,每到关键所在,蔡姑娘却又吞吞吐吐,不肯直讲,道理何在?兄弟就不解了。”  蔡龙逸忽然怪叫道:“有道理,我也想起来了。”  王笑笑眉头一皱,惑然道:“你想起什么?”  蔡龙逸眉飞色舞,道:“蔡姑娘的师尊啊,她不是因为薛王爷的血案回避你。”  王笑笑心头一跳,道:“你有证据?”  蔡龙逸道:“要什么证据,有道理还不行嘛?你想想,她师父若与薛王爷的血案有关,蔡姑娘何必说出师门来历,那岂不是自找烦恼么?”几句话简简单单,但却确有道理,王笑笑双目眨动,哑口无言了。  只见蔡嫣然展颜一笑,道:“谢谢你了,蔡公子,你替贱妾仗义执言。”  蔡龙逸戆直得很,双手连摇,道:“不要谢我,我不解之处,比他们更多。”王笑笑已陷沉思之中,司马、蔡二人所讲的话,已经发生了作用。  蔡嫣然心头大为舒畅,盈盈一笑,道:“你请问吧,贱妾但有所知,一定不令蔡公子失望。”  蔡龙逸目光一亮,道:“真的么?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将王老弟掳来金陵?”这句话,他已憋了很久,他一直希望司马、王二人能问,岂知他二人偏偏不问,如今却由他自己问了出来,他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心头的舒畅,那是本必形容了。  孰料,蔡嫣然神情一怔,嗫嚅半晌,却无一言出口。蔡龙逸大感不忿,目光一棱,大声叫道:“你这人言而无信,这第一问,你就不答应?”  但见蔡嫣然脸泛桃红,结结巴巴的道:“贱妾……贱妾……”  忽听小玉吃吃一笑,道:“蔡公子,我师姐对笑花郎心仪得很,你何必一定叫她回答呢?”这话一出,蔡嫣然垂下了颈,蔡龙逸目光一楞,傻住了。  顿了一下,只听王笑笑一声冷哼,道:“小丫头花言巧语,你道王某信你的鬼话?”  小玉急声道:“谁讲鬼话,不信你问我师姐,哼,开口骂人,多神气嘛。”  王笑笑脸上一红,但仍扳着脸孔,冷声道:“我请问,所谓”人是多多益善“,这话可是你讲的?”  小玉眼睛一瞪,两手叉腰,凶霸霸的道:“是我讲的,怎么样?”  蔡嫣然将头一抬,急声道:“小玉少讲一句。”  小玉鼻子一皱,气唬唬的道:“他讲话多气人嘛。”  蔡嫣然幽然一叹,道:“反正师父已经颁下禁令,不准咱们与王家的人来往,再讲也是无用,你又何必多生闲气。”话声一顿,目光移注王笑笑,肃容接道:“笑花郎,非是贱妾不知羞耻,事到如今,贱妾不讲,难以去你之疑。你想想,以你的人品,你们王家的声望,身为女子,几人能不悠然向往?贱妾将公子掳来金陵,确是存了一份私心,好在事已过去,也无须再加掩饰了。”  她星眸中升起一片雾水,顿了一顿,泫然欲泣的继而又道:“至于小玉所讲”人是多多益善“那句话,贱妾不想隐瞒你,也不想多加解释,总之,家师有意创建”姹女教“,创教非易,凭咱们几个女子,成不了大事,咱们姐妹遇上资秉相符的人,若是意气相投,便有意延纳入教,收归己用,如此而已。贱妾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那是但凭公子了。”  这番话,纵有隐讳之处,却也堪称坦率的了,何况其中另涉男女之情,王笑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更不是铁石心肠,耳闻目睹之下,不觉惘然无词以对。那蔡嫣然的性子倒也硬朗,明明泫然欲泣,泪珠在那眼眶内滚动;但却强自抑止,不让它掉下来,此刻忽又将头一昂,向蔡龙逸道:“蔡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蔡龙逸先是一怔,旋即亢声道:“没有啦。”猛一转头,不愿去瞧蔡嫣然的模样。  那蔡嫣然凄然一笑,道:“既无可问,咱们喝酒。”端起酒怀,一仰而尽,趁势拂去眼中的泪珠。这等举止,当真撼人心弦,司马南默默无言,王笑笑更是心神俱震。  就在此刻,幽径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蔡嫣然黛眉一蹙,惑然问道:“是陈二么?”  只听楼下一人答道:“是的,是陈二。外面来了两位客人,坚持要嫣姑娘相陪。”  蔡嫣然眉头皱得更紧,道:“你没讲,我在陪客。”  陈二道:“讲了,来客蛮不讲理,申言姑娘若是不去相陪,他们要捣烂咱们的怡心院。”  蔡龙逸心里别扭得紧,一听此话,顿时怒吼道:“岂有此理,什么人敢来撒野?告诉他们识趣一点,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  陈二哀声道:“蔡公子千万歇怒,咱们生意人,惹他们不起。”蔡龙逸蓦地站起,似欲夺门而去。  蔡嫣然急声道:“蔡公子请坐,待我问问清楚。”站起身来,走出厅门,倚着廊边的朱栏,向下问道:“陈二,那是怎样的两个人?是熟客还是生客?”  陈二昂首上望,满脸焦急之色,敞声应道:“是生客。一个贵胄公子打扮,一个身着蓝缎劲装,脸貌丑陋不堪,两人同是身佩宝剑,好像是江湖中人。”  蔡嫣然微微一怔,蹙眉道:“江湖中人?可知他们的姓名?”  陈二道:“姓徐,彼此一称三哥,一称五弟。”  蓦听来客姓氏,王笑笑等不觉惊然动容,纷纷离座而包,大步走了出去。只见蔡嫣然身子一震,继而急声道:“你快去,稳住他们,说我就来。”陈二应一声“是”,转身如飞奔去。  蔡嫣然回转身来,王笑笑等已经到了门口。只听王笑笑激动地道:“是姓徐?我正要找他。”  蔡嫣然焦急地道:“不,你要找他不能在这里。”  王笑笑目光一棱,道:“那为什么?”  蔡嫣然优形于色,道:“笑花郎,贱妾将你掳来金陵,已是大错,我总想保持这片基业,这也是贱妾治酒相待的真正原因。笑花郎,”姹女教“如能及早创立,对你们王家有益无害,你何必定要令贱卖为难,要使贱妾弄得不堪收拾,愧对家师呢?”她心中着急,讲起话来,已是语无伦次了。  王笑笑眉头一皱,道:“我并无恶意与你为难,须知姓徐也是杀害我薛王爷的嫌凶之一。”  蔡嫣然心情惶急,不愿听他多讲,截口接道:“笑花郎,你若同情贱妾的处境,最好不要在怡心院与他碰面,去此一步,碰面的机会多得很啊。”  司马南心中不忍,接口说道:“王兄,我听你讲,此姓徐并非那姓徐,不可能都与薛王爷的血案有关吧?”  王笑笑道:“有关无关,现在言之过早,他二人同名同姓,属下的人数与服式又尽相同,这中间岂无道理?机会难得,小弟不能当面错过。”  蔡嫣然大急,道:“笑花郎,你是在扯自己的腿么?”  王笑笑瞿然一惊,道:“此话怎讲?”  蔡嫣然急急道:“实对你讲,贱妾师徒时时都在注意江湖动态,目前至少有两批人欲对你们王家不利,你若坚持要与姓徐在怡心院碰面,破坏了咱们的基业,于你并无好处。”  王笑笑凛然一震,未及转念,已听蔡龙逸大声叫道:“走啦,走啦,小小玉,将那宝剑行囊拿过来。”小玉闻言,急忙取过宝剑行囊。  蔡嫣然接到手中,又轻柔的递给了王笑笑,抚慰似的道:“笑花郎,你请放心,咱们师徒决不作愧对王家的事,这是家师叫我转告你的,你帮贱妾的忙,也就是帮你自己的忙,求求你,你请走吧。”  轻声软语,焦急中别有一番情意,王笑笑不觉脱口道:“那么你呢?”  蔡嫣然笑了,轻快的笑了,螓首微杨,凝视着王笑笑道:“我不要紧,我会处理的,谢谢你。”  小玉适时接口道:“三位公子,请随小玉走。”于是,王笑笑浑浑噩噩的接过行囊宝剑,但觉脑际一片混沌,紧随小玉身后,由两侧绕至前院,跨上马背,施施然转回了“医庐”。  “医庐”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灯亮,司马南一声惊呼,脱口叫道:“噫,怎么回事?”  蔡龙逸也道:“是啊,二鼓三点,不过戌末时分,怎么都睡了?”  王笑笑心头一紧,未及转念,司马南已自策马急驰而前。三人到达庄前,只见转角掠出一条人影,轻声问道:“是南兄三位么?”那人身法奇快,瞬眼已到眼前,原来竟是马建平。  司马南越发奇道:“建平兄,怎么回事?舍下有了变故?”  马建平哈哈一笑,道:“没有,没有,防患未然而已。”轻轻一击掌,院门应声而开,前厅也燎起了灯火。  马建平接道:“我守前院,正义兄守后院,风雪兄与伯母坐镇中厅,伯父四下巡视,往来接应,哈哈,守株待兔,仅仅守住了你们三位。”  忽见“金陵儒医”出现在厅门之前,朗声接道:“建平言语欠当,你怎知没有人来?”  马建平朗声笑道:“侄儿喝了半夜的西北风,我这是讲个笑话。”  “金陵儒医”道:“讲笑话不能伤人,伤人就是挖苦,那容易结怨的,风雪的主意不算多司马啊。”  马建平先是一怔,旋即朗声道:“是,侄儿知错了。”  王笑笑暗暗忖道:这位前辈春风化雨,时时不忘规戒晚辈,更难得和煦宜人,令那受教之人心悦诚服,“金陵五公子”追随左右,那是受益非浅了。三人早已下马,“金陵儒医”见到王笑笑手中的宝剑行囊,颇感意外的道:“怎么?笑花郎,此行没有发生冲突么了”  王笑笑道:“有劳老前辈悬念,此行纵然未曾发生冲突,晚辈却也迷惘得很。”  “金陵儒医”惑然道:“哦?究竟怎么回事?”  司马南接口道:“那蔡嫣然并未趋避,尚且备酒相待。”  蔡龙逸对蔡嫣然的印象不坏,抢着接道:“蔡嫣然对王老弟不差,她是有问必答,坦诚得很。”  “金陵儒医”愕然道:“这就奇怪了,今夜前来探道之人,莫非与那蔡嫣然无关么?”  马建平双眉一挑,惊呼道:“怎么?今夜当真有人来啦?”  “金陵儒医”蹙眉颔首道:“二更时分,有一人影泻落东南跨院之中,那人影好似警觉自们已有防备,微一瞻顾,随即又退了回去。”  蔡龙逸急声问道:“那是怎样一个人?伯父怎的不将他截住?”  “金陵儒医”道:“那人身法太快,老朽赶到,他已走了,看去好像是个女子。”话声一顿,语锋一转,忽又道:“反正内情不简单,咱们走,中厅去谈,风雪与你伯母都在中厅。”身子一转,领先穿过前厅,直朝后面走去。第109章、疑点突显  王笑笑等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有何企图,那马建平不觉吐一吐舌,好似为自己失言而解嘲,众人顿了一顿,白始齐齐举步,随后行去。一行人到了中厅,李博生已由后院回来,袁风雪起身相迎,司马夫人脸含微笑,朝王笑笑点一点头,道:“笑花郎回来啦?此行如何?”  “金陵儒医”接话道:“诡异得紧,咱们坐下谈。”  老夫人神情一愕,道:“怎么诡异得紧?”  众人分别落坐,“金陵儒医”道:“那姓蔡的女子不但未走,而且各酒相待,我在东跨院,又发现一个女子前来探道,等我赶去,她又走了,这中间定有讲究。”  老夫人白眉一蹙道:“哦,有这等事?那探道的女子是何来路,尔后未再现身么?”  “金陵儒医”道:“那女子好似并无恶意,一顿就走,我原先认为与那姓蔡的女子有关,现在听笑花郎他们一讲,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话声一顿,目注王笑笑,接道:“笑花郎,还是你先讲,你将始末详详细细讲一遍。”  王笑笑将头一点,顿了一下,乃道:“晚辈等到了怡心院,便有鸨头陈二前来迎接,咱们与蔡嫣然见面以后,一面喝酒,一面打情骂俏……”这时,早有家人送上香茗,众人默然静坐,细听王笑笑叙说此行的经过。  在座的人,李博生与袁风雪,乃是睿智敏慧的俊彦,司马尚德夫妇更是前辈人物,经验阅历,聪明才智,堪称超人一等,他们静听王笑笑的叙述,不时皱眉,不时瞪眼,听他讲完,仍是莫衷一是,与王笑笑一样,同有迷惘的感觉。  厅屋之中,寂宁了片刻,蔡龙逸但觉气氛沉闷得很,突然大声道:“干什么啊,那蔡嫣然心地不错,他纵然有话不肯明讲,那也是别有苦衷,咱们静坐凝思,又能想出什么结果?”  “金陵儒医”目光一抬,道:“龙逸,你就是性子急躁,那蔡嫣然的心地纵然不错,却也过于神秘了,况且今夜前来探道的是个女子,谁能断定那女子与蔡嫣然无关?唉,江湖上的事诡谲多诈,不用脑筋去想,那就难兔上当了。”  蔡龙逸乃是生成的憨直心肠,叫他多用脑筋,那无疑驱羊上树,只见他浓眉一轩,大声叫道:“用什么脑筋嘛,任他诡谲多诈,我总以不变应万变,王老弟晕迷多日,又折腾了半日一夜,该睡觉啦。就是要想,明日再想不迟。”  只见司马老夫人站起身来,道:“老爷子,龙逸讲的也有道理,笑花郎折腾了半日一夜,事情又复扑朔迷离,一时片刻也想它不通,夜色已深,早点休息,明日再讲吧。”  老妻开了口,“金陵儒医”不便再讲什么,目光一扫,起立说道:“好吧,早点休息,反正急也不在一时。”  这“医庐”的房舍极多,东西两边跨院是一般食客的住处。老夫妇住在后院,司马南独住中院,象袁风雪、李博生络知己好友来时,便也在中院歇足。王笑笑被引到东首一间客房,略事梳洗,便即就寝。他哪里睡得着,辗转床第,尽在想“怡心院”的事。  他意想愈迷糊,杀害薛王爷夫妇的凶手留下一个碧玉小环,小环是“玉环夫人”独门信物,“玉环夫人”纵然已死,独门信物该不致流入旁人之手,况且他祖母又将“玉环夫人”的绝笔书审慎的交给他,缝在他那防身软甲之中,这不暗示血案与“玉环夫人”有关么?既与“玉环夫人”有关,那蔡嫣然的师父——白紫玉便脱不了干系,但蔡嫣然为何恁般坦率,对自己的身世丝毫不加隐瞒,诚如蔡龙逸所讲,那是自找烦恼了。  天下没有愿意自找烦恼的人,除非他是白痴,另有一说,那便是蔡嫣然私心仰慕,确已死心塌地的倾向自己,但蔡嫣然讲得很清楚,她师父已颁禁令,不准与王家的人来往,岂不显示蔡嫣然是个以师命为重的人?他用劲翻了一个身,以被蒙头,不觉自语出声,道:“还得到南白去查,白紫玉看来与血案无关。”讲是这样讲,念头仍旧转个不停。  白紫玉的行径令人难测,既像与王家等怨重如山,又像对王家关顾备至,这是什么道理?再说,“姹女教”三字顾名思义,当知是一个仗恃女色,蛊惑男人的邪教,那蔡嫣然明知他们王家行侠仗义,决不容许这等邪教出现江湖,但蔡嫣然却也毫无顾忌的讲了出来,是她们的宗旨自信正大?抑是料定他们王家无可奈何呢?忖念中,他好似大吃一惊,猛翻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什么意思?目前至少有两批人欲对你们王家不利……”  这句话是蔡嫣然讲的,此刻他蓦然记起,洛阳城外,那位黑衣少女的话,陡然涌向了脑际,他记得黑衣少女曾讲:“……江湖上正在酝酿大变,那薛王爷首当其冲,不过是替人受过……”又讲:“薛王爷大人雄霸武林,声威之隆,宛如日在中天,但仇敌遗天下……”这些话涌向脑际,他顿觉事有可信,心情越发沉重,越发的难以入眠了。  他本是无忧无虑,任何事不太在意的少年。此刻千斤重担扛在肩上,竟也变成了心事重重,可知他性情纵然豁达,责任观念却也极为浓重。因之,往事如风起云涌,那薛王氏,那黑猫,那丑陋的九娘,娇艳的西门雪,西门雪的师兄徐正义,前后所见的姓徐,一个个出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鸡鸣五更,天快亮了,他仍在想,想那前来探道的女子,那女子与蔡嫣然有关么?如若无关,又是什么来历?目的何在?思绪万端,却理不出一个头绪,得不出一结论,他无奈,起身端坐,运功行气,功行周天,始才渐渐入定。  入定以后,灵台清明,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有人走进房来,双目一睁,但见蔡龙逸蹑手蹑足,正在掩闲房门。王笑笑心头一怔,蔡龙逸旋身,竖起右手食指,担起嘴唇先作一个噤声手势,然后悄声道:“老弟,跟我走。”  王笑笑越发惊奇,也悄声道:“有事么?”  蔡龙逸道:“没事,你先梳洗,要轻,要快,我等你。”  王笑笑暗忖,不觉皱起眉头,起身穿衣,一面问道:“南兄他们起身了么?”  蔡龙逸道:“别管他们,咱们悄悄的溜走。”  王笑笑道:“溜走?为什么?”  蔡龙逸道:“去玩,我带你游览名胜古迹。”  王笑笑迟疑道:“这个……”  蔡龙逸急道:“快嘛,等他们起身,咱们就走不成了。”话声微顿,陡又接道:“你不知道,金陵的名胜古迹不可数计,清凉山、狮子山、钟山、北极阁、鸡鸣寺、雨花台,燕子矶……至于莫愁湖与玄武湖,那是不用讲啦。”  王笑笑道:“便是去玩,那也不能悄悄的走,总得……”  蔡龙逸截说道:“总得怎样?告诉司马伯父么那准走不成,等他们起身,准是思索呀,推敲呀,讲那蔡嫣然的事,头都大啦。我是与你投缘,悄悄的带你去玩,免得被他缠住,你去不去?不去不劳驾,我一个人去。”  王笑笑本性就贪玩,再听蔡龙逸如数家珍一般,报出许多好玩的去处,心思早已活动,如今又听蔡龙逸这般说法,更觉不便辜负他的一片盛情,但因寄住司马家,司马家父子心肠热络,自已正事不办,悄悄溜出玩,总觉欠妥。  蔡龙逸见他欲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样子,忙又接道:“机会消纵即逝,白天咱们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问向那个什么姓徐的下落,这样玩归玩,办事归办事,不很好么?”  王笑笑想想有理,微一吟哦,道:“那……总得留个字条……”  蔡龙逸眉开眼笑,连连挥手,道:“你去梳洗,字条我写,快。”走去桌边,研墨濡笔,一挥而就。只见纸条上写着:“弟偕云龙出游,傍晚归。”花押更简单,只有一个“义”字。搁笔回首,但见王笑笑面含微笑,已在身后相待。  蔡龙逸姆指一翘,道:“跟我来。”身子一转,悄悄打开房门,掩了出去。这时旭日甫升,余家已有下人洒扫举炊,他二人掩掩藏藏,到了侧院,看清四周无人,纵身越过院墙,撒腿奔去。  奔出二三里,眼看已近城脚,王笑笑问道:“龙逸兄,咱们进城么?”  蔡龙逸道:“嗯!先进城,清凉山、鸡鸣寺、北极阁,都在城内。”  王笑笑道:“咱们先游何处?”  蔡龙逸道:“清凉山,那鸡鸣寺就在山上,咱们在鸡鸣寺填饱肚子,再去雨花台捡鹅卵石。”  王笑笑不知什么到“雨花台捡鹅卵石”,又为何要去“鸡鸣寺填肚子”,但见蔡龙逸奔行不歇,也就懒得再问,只是亦步亦趋,紧随而行。他二人穿越而过,须臾到了城西。所谓“清凉山”,实际只是个较大的丘陵,其高不足百丈,方圆不过二十里,但那山腰以上,禅林茂密,每当炎夏,清风徐来,蝉鸣涤人尘思,微风沁人心脾,颇有消汗生津的功效。“清凉山”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鸡鸣寺位于清凉山之巅,占地不大,但香火鼎盛,此刻虽是清晨,朝山礼佛的香客已络绎于途了。其中的缘故,一因禅林雅静,空气新鲜,城居的人,藉那爬山登高的机会,既可进香许愿,又可锻练筋骨,故此人人争先,相沿成习,再者,鸡鸣寺的和尚煮粥待客,虽是薄粥,下粥的素菜,则是和尚的精心之作,脆香可口,食之宜人,而且不另收费,旁人也无法仿制,为此一顿素粥而来,也是大有人在,蔡龙逸所讲的“鸡鸣寺填饱肚子”,其理之一,也在于此。  他二人到达山下,放缓脚步,夹在香客之中,缓缓朝山巅走去。这一条路,地区偏僻,上山的人不多,走到半腰,从四面上山的人会合一起,人数可就多了,但也没有扎眼的人,便有扎眼的人,他们志在游山,恐怕也不会注意。  一片朗朗诵经之声临空传来,那是和尚的早课犹未做完。罄钟木鱼,贝叶禅唱,王笑笑听了,顿感心头一片宁静,隔夜的烦恼为之尽去,他不觉默然加快步子,循那诵经的声音直奔山颠。鸡鸣寺只有一座正殿,一座侧殿,一座后殿,另有一个膳堂,一个接待香客的厅屋,膳堂在厅屋之后,后厅在正殿之右,厨房与肩都在后面。  此刻,二三十个和尚,齐聚在那正殿之上,合十膜拜,全心全意的诵经。王笑笑好似已经着迷,迳趋正殿,全神贯注的在那里静听。过了片刻,蔡龙逸有些好奇。也有点不耐,悄悄的附耳言道:“怎么回事?老弟。”  王笑笑微微一怔,霍然惊醒,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那木鱼禅唱,为何能令他悠然神往,当下尴尬的摇一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哦,咱们四下瞧瞧。”也不等蔡龙逸回答,身子一转,缓步走向偏殿。  他这等神不守舍的模样,瞧得蔡龙逸满头雾水,好生不解,但却已令另外一人脸含微笑,点了点头。那人是个瘦骨磷峋,满脸皱纹,眼皮下垂,银须过腹的和尚。这和尚毫不起眼,一串佛珠,一袭灰布僧衲,一双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从王笑笑登上山腰,他就远盯在王笑笑的身后了。  游罢寺院,蔡、王二人来到东南角上,眺望城景。金陵城东南一带,人烟稠密,房屋栉比鳞次,当真是红尘千丈,热闹非凡,此刻不过凌晨,炊烟缭绕中,业已有人负贩穿梭,熙来攘往,但那西北一带,房屋虽也不少,大多都是公侯的深院,缙绅的巨宅,街头巷尾,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蓦地王笑笑神色一怔,目光电射,朝那鼓楼方向深深凝注。蔡龙逸好生诧异,不解地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王笑笑手举手一指,道:“你瞧,蔡嫣然的马车。”  蔡龙逸顺他的手指望去,果见一辆马车奔驰甚急,直向闹市驰去。他目光不如王笑笑锐利,瞧不清马车的样子,信口道:“金陵城马车多啦,怎见得那是蔡嫣然的马车?”  王笑笑肯定的道:“马车虽多,款式不一,蔡嫣然的马车我认得,决不会错。”  蔡龙逸道:“就是蔡嫣然的马车又怎样?她是妓女身份,宴夜应召,凌晨归去,那也可能啊。”  王笑笑将头一摇,道:“不可能,你忘了昨夜有人前去闹事,指名召她相陪,她怎能脱身?”  蔡龙逸微微一笑道:“不能脱身又如何?纵有可疑,咱们晚上走一趟,可疑处自能迎刃而解,走啦!咱们喝粥去。”抓住王笑笑的臂膀,就往膳堂走去。  他这人不肯多用心思,答不上来就用强,王笑笑只得耐着性子,跟着他去。进了膳堂,方知食客之多,竟不亚于酒楼饭馆。这膳堂一十二张桌子,几乎已有人满之患了。膳堂中无人待侯,吃粥的人须得自己去盛,因之人来人往,显得十分杂乱。  王笑笑入境问俗,跟在蔡龙逸身后盛好薄粥,二人找了两个空位坐下就吃。莱是四碟:一碟霉千张,一碟酱素鸡,一碟糟乳腐,一碟脆黄九茎芥,这与普通下粥的素菜并无二样,但却入口芬方,决非街坊之物可比。粥至半饱,蔡龙逸停口问道:“老弟!这素菜滋味如何?”  王笑笑抬起头来,笑道:“妙……妙……”倏然住口,再无下文,而且笑容一敛,目光发直,像似楞了。  蔡龙逸浓眉一蹙,不释的道:“老弟,你今天……”忽见王笑笑目光有异,不由话声一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另外一张桌上,坐着一个儒衫佩剑的少年,一旁一个花信年王,面垂黑纱的女子。在那里玩弄一头朱睛熠熠的黑猫。见到那黑猫,蔡龙逸不觉也是一怔。适在此时,那少年放下碗筷,抬起头来,赫然竟是西门雪的同门师兄,徐正义。蔡龙逸不认得徐正义,但却曾听王笑笑讲过那头黑猫。只见那徐正义目光一凝,霍地站起身来,阴阴一笑道:“王小子,咱们久违了。”话声出口,那面垂黑纱的女子陡然抬头,紧接着身子一颤。  她纵然面垂黑纱,纵然未曾携带那头黑猫,王笑笑也能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她就是那似“守护”灵堂,自称薛王爷“侍女”的薛王氏,涉嫌最重的疑凶就在眼前,那是难怪王笑笑要发楞了。只见那薛王氏扯一扯徐正义的衣袖,悄声说道:“不要生事,咱们走。”  蔡龙逸倒也乖觉,陡然沉声道:“走?哪里走?”  只听王笑笑缓缓说道:“让他们走,佛门圣地,不能沾染血腥。”  蔡龙逸浓眉一轩,道:“怎么?她不是……”  王笑笑将头一点,接口道:“是的,她是薛王氏,那不会错。”  那徐正义冷声一哼,道:“王笑笑,本公子在钟山等你,你敢去么?”  王笑笑目光一棱,道:“一言为定,卯时正在下必到。”话声一顿,凝注薛王氏道:“此约以夫人为主,在下有话向夫人请教,盼夫人不要爽约。”  薛王氏嗫嚅道:“贱妾……贱妾遵命。”  王笑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龙逸兄,咱们走啦。”撒开大步,翩翩然出门而去。  蔡龙逸木然相随,到达山腰,终究忍耐不住,乃问道:“老弟,你当真相信那薛王氏会赴约?”  王笑笑道:“她虽然是个有利的线索,却是起码的脚色,去与不去,都无关紧要。”  蔡龙逸讶然道:“那……那又何必约她?”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她若不去,证明她做贼心虚,血案必定与她有关,纵然另无发现,亦可全力追缉她,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蔡龙逸道:“她若去了呢?”  王笑笑道:“按当日的情形看来,这薛王氏与血案有关,依我的判断,她若前去,自然会另邀帮手,合力对付我,那便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了。”  蔡龙逸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哈哈,想不到你……”  王笑笑轻轻在他肩头上拍了一掌,道:“言多必失,懂了就好,咱们走快一点。”于是,他二人携手并肩,匆匆下了清凉山。这时,禅林深处,转出那位骨瘦骨嶙峋的老和尚,望着王笑笑奔驰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挽起布衲的衣襟,颤巍巍的也向山下走去。  钟山位于金陵之东北,绕城而行,不下五十余里。王、蔡二人好整以暇,由水西门出城,先到雨花台逛了一圈,然后越野奔驰,风掣电闪一般。逞朝钟山奔去。到达山麓,已是卯初时刻,仰望高山,但觉紫气氤氲,山势雄伟,又名紫金山。蔡龙逸任了一怔,喘口气道:“偌大一座钟山,刚才忘了讲个确切的地点,如今究竟在哪里等?”  王笑笑想了一想,道:“好在时辰尚早,咱们先登山峰,有人到来,当可一览无遗。”这是眼前唯一可行之策,蔡龙逸自然无话可讲,二人再次迈开步子,奔向山峰。  须臾,山峰已近,忽听一个嘶哑的妇人厉喝道:“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砍断你的狗腿。”  王笑笑耸然一凛,的道:“是九娘?她怎么……”疑念刚起,只听一个男子声音轻狂的一声冷笑,道:“螳臂挡车,哈哈,你这丑婆娘不知好歹,竟敢……”  话声犹未毕,王笑笑陡地一声沉喝,道:“快,是徐恒。”话声中,身形冲天而起,扑向峰巅。  他二人到达峰巅,但见那是一块高低不平的草地,约莫十来丈方圆,东西两面是密林,东北角有一片断崖,谷深不知几许,此刻除断崖一面无人把守外,其余三面,围绕着一十六名紫衣劲装大汉,草地中央,一位二八年王的黑衣少女手执短剑,怒目而视。  九娘挡在她的身前,丑陋的面孔双目喷火,筋肉抽搐不已,双手漆黑如墨,显然已是运足功力,准备出手。但那徐恒目光淫邪,却是视若无睹,仍旧阴恻恻脸含淫笑,一步步向前逼去,另外一位二十几岁上下的锦衣少年站在一侧,看样子也是那徐恒一路。这阵仗,那是徐恒动了淫念,要向黑衣少女下手了。  蔡龙逸本是个火暴性子,瞥目之下,顿觉怒气汹涌,蓦地一声沉喝道:“止步,欺凌妇女,你算是哪门的好汉?”这声沉喝,气发丹田,声震耳膜,那徐恒耸然一惊,不觉脚下一顿,转过身来。  黑衣少女蓦然见到王笑笑,脱口一声欢呼,道:“王公子。”  此刻,那徐恒已瞧见王笑笑,只见他眉头一轩,阴恻恻的道:“咱们有缘啊,哈哈,你诡称白琦,在本公子身上做了手脚,劫走那堂子里的姑娘,也不怕辱没你们王家的名声?”王笑笑听了这话,暗暗吃惊,忖道:怎么?蔡嫣然拆穿我的底细了?她究竟?  讵料他疑念未了,又听黑衣少女失声尖叫道:“天啊,你……”  这声尖叫似有失望的意味,但却毫无来由,王笑笑尚未来得及转念,只听那九娘冷声截口道:“小姐,别忘了咱们的目的,任他劫走哪里的姑娘,那都与咱们无关。”这片刻间,黑衣少女脱口欢呼,继而又失声尖叫,加上九娘截口之言,与那徐恒的讽言讽语,可真将蔡龙逸弄糊涂了。第110章、九婴教主  只见王笑笑长长吁了口气,挺身朝那黑衣少女走去,道:“姑娘,你别伤心,事情的究竟,我已略略测得一些眉目,那与姑娘无关,至于令尊之事,往后在下尚能尽力,决不推辞,眼前请你先走一步……”  话犹未毕,忽听那徐恒哈哈大笑道:“姓王的,这档子事,你又要插上一脚么?”  王笑笑不予置理,迳自接道:“姑娘,在下言出由衷,莫容山庄的子弟,决不做食言背信,辱没家声的事,你请走,此间事由我料理。”黑衣少女泫然欲泣,未置可否,九娘仍是一脸寒霜,并无退走之意。  只听那徐恒冷声一哼,道:“由你料理?哼,你自顾不暇,还要越俎代庖,管别人的闲事?”  目光一顾另一锦衣少年,又道:“老五,咱们上,死活不论。”抡臂一掌,飙然朝王笑笑侧背击去。  王笑笑身子一转,避过急袭而至的掌风,峻声喝道:“且慢,在下有话要问。”  只听“呛啷”一声,锦衣少年撤出长剑,一剑横扫,朝王笑笑拦腰挥去,冷声道:“阴间不少糊涂鬼,多你一个,又有何妨。”口齿刻薄,剑势凌宇文,这一剑去势如电,威猛无比,大有一剑伤人之势,黑衣少女瞥目之下,不觉一声惊叫,瞪大了眼睛。  王笑笑倒是毫不在意,左手一挥,掌风急袭,直朝来剑撞去,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讲个清楚再打。”  那徐恒一掌落空,反臂一探,顺势执剑在手,一招“千里扬帆”,振腕刺主,道:“徐恒,你可听清啦?”徐恒?那锦衣少年也叫徐恒,那岂不是第三个徐恒了?  王笑笑心神一震,左胁险险中了一剑,蔡龙逸一见大急,正待腾身而起,扑出解救,忽听黑衣少女失声叫道:“王公子接剑。”话声中,她那光王闪闪,长不遗尺的短剑疾若掣电,猛朝徐恒背后飞来,那徐恒不遑伤敌,连忙撤招收剑,横跨一步,避了开去。  蔡龙逸心头一宽,不觉忖道:“此女与王老弟有怨,却又对王老弟有情,这倒是”道是无情却有情了“。”心中在想,目光却未敢稍瞬,只见那短剑去势依旧,王笑笑眼看不能不接,急切间右臂一探,那光华打门的短剑,已被他紧紧夹在食中两指之间。  一剑在手,王笑笑宛如猛虎添翼,但见他短剑一挥,顿时展开一轮强攻,将那两个徐恒逼得连连后退不已。攻势中,王笑笑暗暗忖道:“武林之中,那里来许多徐恒?锦衣少年被称为老五,马脸汉子该是老三啦?我且放他一马,看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再作道理。”他这样一想,顿时装作内力不继的模样,剑势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焉能有一丝怠慢?两个徐恒,其武功均是已登堂奥之人,只因一着怠忽,便自失去了先机,屈居下风,如今眼见王笑笑剑势一缓,这乃是千载难逢的平反之机,怎肯轻易失之交臂?只见他二人脸露喜色,剑势一紧,“刷刷刷”连攻三剑,顿时扳回了优势。  他二人原先处于下风,剑法不能展开,此刻扳回了优势,二柄长剑,霎时宛如游鱼得水,得心应手的活跃起来。果然,他二人的剑法辛辣有余,沉稳不足,配合施展,更见诡异多变的特性,与那杭州徐恒所使的剑法如出一辙,试了二十余招,王笑笑暗暗忖道:剑法一致,乃是艺出同门了。但不知同名同姓的徐恒共有多少?他忽然振腕一剑,朝那身着锦衣的徐恒劈去,同时峻声道:“讲?尔等可是”新五毒宫“主的门徒?”  这一剑犹如天外来虹,劲急锐猛至极,锦衣徐恒心神一震,不觉退出了一步。马脸徐恒猛一上步,剑尖挽起一片寒芒,不顾一切,迳朝王笑笑背后三大要穴点去,目的在解那锦衣徐恒之危。殊不知拼命救人,自己的空门必将大露,但见王笑笑猛地一旋身,短剑一挥而至,倏然间,但觉顶门一凉,他不觉骇然怔住。  王笑笑一笑而退,道:“请问,在下的剑势下沉三分,后果如何?”后果如何?那是不用问了。马脸徐恒头皮一炸,全身冷汗直冒,深深吐了一口冷气。王笑笑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我请问,令师座下,同名同姓的徐恒共有几个?”  马脸徐恒如受催眠,脱口道:“八个。”  王笑笑脸色倏寒,道:“八个人同一姓名,那是正对咱们莫容山庄而来,令师与莫容山庄有仇么?”马脸徐恒蓦地一怔,这才警觉已经失言,顿时脸色灰败,惊慌失措的无词以对。  锦衣徐恒忽然亢声道:“老三,一句是讲,八句十句也是讲,既然已经讲了,知道的咱们讲吧。”  王笑笑双眉轩动,暗暗忖道:“师兄年纪仿佛,姓名相同,彼此的称谓,毫无大小之分,其师的为人不言可知了。”心中在想,口中言道:“阁下不失是位汉子,请问”新五毒宫“的总坛设于何处?”  锦衣徐恒道:“本教尚未开坛,开坛之日,定会遍传武林帖,通知你们莫容山庄。”  王笑笑将头一点,道:“杭州薛王爷夫妇可是你们遣人所杀。”  锦衣徐恒道:“是……”  马脸徐恒紧接着道:“不是。”  王笑笑目光一棱,沉声喝道:“究竟是与不是?”  马脸徐恒道:“咱们兄弟都讲了。”  王笑笑皱眉道:“怎么说?”  锦衣徐恒道:“是与不是,全是。这有什么难懂得?唠叨。”  王笑笑怒气陡升,顿了一下,忽又强自按捺下去,道:“看来没有真凭实据,你们是不肯坦白承认的了。”  锦衣徐恒双目一澄,口齿启动,正待讲话,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小儿定要知道,可问老夫。”  王笑笑怦然一震,急忙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南边到了四个年届古稀的老者,怀抱黑猫的薛王氏,与那儒衫佩剑的徐正义,分立在他们两侧。  这几人来得毫无声息,便连徐正义与薛王氏,其轻功也似突然增进了。王笑笑瞥目之下,怵然心惊,不觉忖道:“几个老人是何来历啊?听他们的口气,好象知道血案的内情,又好象与咱们莫容山庄怀有深仇大恨,难道……难道真是冲着咱们莫容山庄而来?”  他忖念未已,只见蔡龙逸跃了过来,寒着脸孔道:“诸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讲话为何这般无礼?小儿,小儿,谁是小儿,叫你们一声老儿。你们作何感想?哼,岂有此理。”  这几句话辞锋之利,宛如箭簇一般,四个老人齐都一怔,但见其中一位瘦长老人面色陡沉,宇文声喝道:“小子可恶,你叫什么?”  蔡龙逸夷然无惧,将头一昂,道:“蔡龙逸,”金陵五公子“之一,怎样?”他那神态居傲至极,瘦长老人大为震怒,顿时目光一棱,就待发作。  适时,居中一位鸠面老人抬臂一拦,道:“宇文兄且慢,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咱们何须与他一般见识。”  这一刻,王笑笑心情紧张至极。他察言观色,心知面前几位老人,无疑与他薛王爷的血案有关,如能抓住此一机会,不难查出血案的内情,但若就此冲突起来,那便无法心平气和的细加探询了。因之,鸩面老人话声一落,他连忙抢前一步,朝那老人抱拳一拱,道:“小可王笑笑,请教老丈怎样称呼?”  他讲这话不亢不卑,气派极大,不像是个年未弱冠的孩子,倒像是个久走江湖的中年人,鸩面老人闻言之下,先是一怔,继而白眉一扬,冷然说道:“当年有个九阴教,你可听人讲过?”  王笑笑心头一紧,但仍淡然微笑,道:“也曾听人讲过。闻说九阴教屡经挫败,当年……”  话未说完,鸠面老人冷冷一哼,道:“当年二度南迁,如今再次重临,要与你们莫容山庄逐鹿江湖,一争雄长。”  王笑笑大吃一惊,暗暗叫道:“果然是冲着咱们莫容山庄而来,果然是九阴教的余孳,这老儿直言不讳,想必定有所恃,所谓江湖将有大变,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了。”他心中惊疑不已,表面却仍镇静如恒,蓦然笑道:“老丈言重了,咱们莫容山庄自师母以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如今已是武运昌隆,不问江湖实事,纵然不敢自夸仁义,却也无意与人争强斗胜,这……这也不必讲了,请问老丈是……”话至中途,辞锋一转,倏又话声一顿,脸含微笑,静静等待对方回答。  这几句话,语气纵然和缓,词意却也严正,旭面老人听了,不禁目光一凝,又在王笑笑脸上仔细瞧了一阵,半晌过后,始才朗声大笑,道:“好,很好,莫容山庄子弟,的是与人不同。”话声微顿,倏又接道:“老夫姓宇文名疑,九阴教刑名殿主,二十年前,也曾拜领薛王爷一掌之赐。”  忽听蔡龙逸敞声叫道:“好啊,一掌之赐,那你是讨债来的?”  王笑笑心头着急,连忙侧首一顾,道:“龙逸兄,你稍安无躁,咱们不可失了礼数。”  蔡龙逸眼睛一睁,道:“礼数?对他们还礼数?你知道他们干什么来的?”  王笑笑道:“小弟知道,但……”  蔡龙逸道:“知道就好,咱们速战速决,不能拖泥带水。”  王笑笑啼笑皆非,只得不予置理,脸庞一转,朝那刑名殿主,道:“这位蔡兄讲得不错,宇文殿主似为叔父一掌之仇而来,更有逐鹿江湖的雄心,为公为私,小可首当其冲,责无旁贷,那是难免一战了。”  言犹未毕,忽听那位瘦长老人阴阴一笑,道:“小子的口气不小,”为公为私,责无旁贷“,你讲这话,敢是想独力承担,阻挠本教行事么?”  王笑笑目光一转,凝注瘦长老人,道:“老丈尊姓大名?在九阴教居何职司?”  瘦长老人傲然道:“老夫宇文彤,九阴教传道堂主。”  王笑笑脸色一整,忽然肃容道:“那很好,宇文堂主,小可请问这父债?”  自称“宇文彤”的瘦长老人一愕,道:“父债子还啊,何须多问?”  王笑笑将头一点,道:“不错,父债子还。叔父与宇文殿主有一掌之仇,王某身为人子,难道这一掌之仇,小可就承担不得么?”  宇文彤不觉一怔,王笑笑迳自接道:“宇文堂主,小可再告诉你一点,莫名山”莫容山庄“的人,素来以武林安危为重,任凭是谁,倘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莫容山庄的子弟,必与之周旋到底,九阴教也不例外,宇文堂主盛气凌人,那是没有用的。”  原来他绕了一个圈子,目的仍是表明态度,那宇文彤闻言之下,不禁气为之结,楞了半晌,始才发声宇文笑,道:“小子有种啊,有种啊。”话声之中,一步步向前逼来,那模样已是无法忍耐,要手了。  蔡龙逸大为欢畅,击掌叫道:“痛快,痛快,老弟,我去会他一会。”步子一迈,就向宇文彤迎去。讵料迈出一步,已被王笑笑一把拉住。  王笑笑道:“慢来,龙逸兄,小弟有话要讲。”  那宇文彤缓缓逼来,脚下未停,峻声接道:“不必讲了,咱们底下见真章。”  王笑笑唯恐蔡龙逸忍耐不住,身子一侧,挡在他的面前,沉声说道:“宇文堂主,请你放明白一点,真要动手,小可并无所惧,小可乃是有话要问,难道你不敢回答么?”  宇文彤目光一梭,冷冷一哼,道:“老大明白得很,宰了小的,老的自然……”  话犹来毕,忽听一个老年妇人的声音,冷然接道:“宇文彤回来,你太傲慢了。”  宇文彤身子一震,急急转过身去,躬身垂首道:“是,宇文彤参见教主。”  霎时间,“参见教主”之声不绝于耳,宇文九疑等三个老人,一个个躬身垂首,退向一侧,另外徐正义与薛王氏,更是两膝一弯,拜了下去。王笑笑凛然一惊,急急抬目望去,但见这片草地的南面,站着一个脸如满月的老年妇人,另外一个体态轻盈,秀发垂肩的少女,随侍在她的身侧。  那脸如满月的老妇人体形高大,穿一身黑衣宽袍,银发飘飘,散披肩后,右手扶一根黑色钢杖,那钢杖上端雕着九个女鬼头面,一个个披头散发,獠牙外露,神情极是狰狞。顶端那个鬼头,势象与老年妇人颇为相似,但那老年妇人除了脸色苍白,不带丝毫血色,双目含煞,令人见而生惧之外,却又不甚狞恶。  王笑笑暗暗忖道:“这就是九阴教主么?那也好,免得我再到南荒去寻。”转念至此,目光倏地一凝,深深注视着那位秀发垂肩的少女,发起呆来。原来那少女极美,美得不可方物,纵然是王嫱重生,西子复活,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见她豆慧年王,瓜子脸庞,峨眉如黛,凤目点漆,琼鼻丰盈,樱口似丹,那削肩,那耸乳,那纤腰,那微臀,裹在一袭雪白的衣裙之下,越发显得玲珑纤巧,美若天仙,人世之间,怕难见到第二个了。王笑笑生性风流,见不得美女,眼前这位美女,乃是人间绝色,乍见尚不在意,愈看愈觉好看,越看越感到心倾,一时之间,不觉瞠目咋舌,忘其所以。  这片刻间,场中一片沉寂,两个徐恒与手下之人聚在一起,九娘主仆并肩而立,站在王笑笑的侧后,众人的目光,齐都投注在九阴教主与那绝色少女的身上。须臾,那九阴教主双目之内,射出两道冷焰,先朝四外之人电扫一匝,随即左手一挥,喝道:“免礼。”  四个老人齐声一喏,站直了身子,徐正义与薛王氏仆身一拜,始才起立,退向一侧。王笑笑闻声惊醒,讪讪然脸色微红,目光转动,朝那九阴教主望去。只见九阴教主鬼头杖轻轻一顿,接道:“宇文堂主,你知错么?”  那宇文彤身子一躬,嗫嗫嚅嚅道:“属下……属下……”  九阴教主冷冷一哼,道:“我是怎样吩咐你们的?想那薛王爷夫妇一代英豪,老身当年也对他钦佩三分,你性子急躁,又复不修口德,居然与莫容山庄后代争一时之气,岂不令老身失望?”  宇文彤恭声道:“莫容山庄小儿狂妄自大,口齿犀利,扬言要与本教周旋到底,因之属下……”  九阴教主将手一挥,道:“不必讲啦,那是他们莫容山庄的家训。”忽又轻轻一声叹息,接道:“严格的讲,凭他们莫容山庄的武功成就,确也够资格讲这句话。”  那宇文彤闻言之下,大不为意,道:“属下不信。”  九阴教主目光之内,威棱重现,沉声喝道:“住口,你是不信莫容山庄的武功成就,还是不信我讲的话?”  宇文彤凛然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一片忠心,唯教之主命是听。”  他那神态惶恐至极,看去极为恭敬,九明教主冷视有顷,忽然叹一口气,道:“这也难怪于你,你久居关外,极少到中原走动,十五年前承蒙不弃,投效本教,相助老身扩展教务,始才略知中原武林的梗概,事非目睹,更非亲身经历,纵然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话犹未毕,那宇文彤已自躬身作礼,道:“是,教主明鉴。”  九阴教主轻轻挥手,道:“老身仰仗之处尚多,你也不必介意。总之,身在本教,盼以教规为先。同时,那薛王爷确是一代英豪,为人光明磊落,孝义两全,纵然与本教为敌,咱们也不该轻加侮蔑。这一点,盼你务必记在心中。”话至此,那宇文彤纵然心确不忿,此刻也只有恭声唯唯的份儿了。  这一刻,王笑笑双目不瞬,疑注着九阴教主的神态,细听二人的讲话,他对九阴教主的第一个印象,那便是睿智深沉,是个极端难斗的人物。九阴教主恭维他的父亲,他为人不笨,心中也就格外的有了警惕了。他暗暗付道:“什么道理啊?宇文彤既是九阴教主的堂主,又似客卿的身份,那九阴教主当着外人之面,还说”仰仗之处尚多“,究竟仰仗他什么呢?”转念至此,已听九阴教主扬声道:“笑花郎,你请过来一下。”  此刻,九阴教主脸含微讲话的语气也极和善,王笑笑不觉微微一怔,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一时竟失了主宰。只听蔡龙逸亢声叫道:“不过来。”  九阴教主一笑,道:“我没有叫你啊。”  蔡龙逸一榜道:“这……这也一样,咱们为什么听你的?”  九阴教主笑道:“你好不讲理,老身偌大年纪,有话要讲,难道叫我移樽就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