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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个姐姐当老婆》 第七卷 蜘蛛篇43-49

2021-10-04 09:54:29

蜘蛛篇 第四十三节 仅仅是猜测

  罗丝没有死,而且还快要回来了。

  这可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说起来,自从大沉降以来,地表世界的军队也颇有几次试图入侵幽暗地域,剿灭这些邪恶的卓尔,但都是大败而归。阴魂城这次敢于进军,也是因为罗丝突然沉寂,卓尔们一片混乱,所以才有了可乘之机。而且琼恩可以断定,阴魂城──或者说莎尔教会──早就在幽暗地域里有所埋伏,里应外合,沙玛斯城的阴影魔法学院,鲁里莎尔的鱼人城市,这些都是明证。

  虽然阴魂城的扩张顺利,连战连捷,已经攻下不少城市,但毕竟时间太短,根基未固,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慢慢镇压消化倒罢了,但如今罗丝即将归来,情况已经发生剧变,倘若阴魂城不知道见好就收,只怕要吃大亏,以前吞下的也要吐出来。

  当然,阴魂城如何,琼恩暂时懒得关心,他真正头疼的是自己的处境。这就好像看见一幢豪华别墅,瞅准主人出门旅游了,趁机溜进去,眼看就要把金银珠宝席卷一空打包带走,结果传来消息说主人马上要回家了。

  是趁早抽身,离开这是非之的呢,还是加快速度,早早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呢?琼恩沉思着,一时踌躇不定。

  「不用担心啦,」欧凯显然误解了琼恩的反应,「就算罗丝复苏,又有甚麽好怕的,难道她还会圣者降临来追杀你麽,无非还是派这些卓尔来找麻烦罢了,容易打发。」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

  费伦大陆上信仰遍布,教会众多,就算同一个神祗的教会里往往也有不同支派,相互攻击斗杀也不算甚麽奇怪的事情。倘若谁得罪了某个神祗。虽然肯定会被教徒追杀,但基本上不用担心神祗会亲自跑来找麻烦──能有这种资格的人,历史上没有几个。

  在烛堡的图书馆里,琼恩曾经翻阅过物质界着名大巫师的传记,既然走了巫师这行,总要知道本领域内有哪些前辈高人。其中曾经提及一位叫做萨马斯特的巫师,称得上是耐瑟帝国陨灭后这一千七百年里诞生的最杰出天才。一手创建龙巫教,杀死无数竖琴手和兰森德尔信徒,终于才引得晨曦之神的化身降临,战败身死。就凭琼恩目前这点造诣,如果也要担心神祗会亲自对他下手。那不是谨慎小心,纯粹是没有自知之明。

  神祗虽然力量强大,却不会轻易降临物质界,那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不到万不得已。没有神祗愿意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否则这世界只怕早就被打成一片废墟了。

  「你刚才说罗丝复苏?」琼恩问欧凯,「这个词是甚麽意思?」

  「你不也是经过高等教育的贵族麽。难道连复苏的意思都不懂?」欧凯懒洋洋地回答,「复苏就是说,原本在沉睡,现在醒过来了呀。」

  「罗丝为甚麽会沉睡?」

  「按规矩我是应该要收费的……」

  「你说这次是要我帮忙的。」琼恩提醒。

  「呃,好吧,我的意思其实是说,按规矩是要收费的,不过偶尔破例也无妨。」欧凯改口,「至于罗丝为甚麽会沉睡……坦白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自称无所不知麽?」

  「商业宣传用语而已,你还当真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骗人麽?」

  「这怎麽算骗人,哪个商人做生意不会来点适当的修饰夸张的?这分明是世情常理好不好。」欧凯颇有些不屑,「无所不知?就连知识之神欧格玛也不敢说这种话。何况我不过是个恶魔罢了,也只有你才真相信。」

  「行,行,」琼恩举手投降,「也就是说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那还扯甚麽收费不收费的。」

  「我只是说我不是很清楚,不等于我完全不清楚,更不等于我根本不知道,」欧凯纠正,「神祗的事情,哪里是那麽容易就打探到的,何况我和罗丝又从没交情。不过总算大家都住在深渊里,多多少少也有点风声罢了。」

  「说说看。」

  「大约两个月多前,罗丝突然陷入沉寂,不过你知道,深渊里整天乱七八糟的,谁也没有太在意,」欧凯摩挲着下巴,慢慢组织语言,「然后呢……大约在一个月前,深渊第六十六层──也就是罗丝居住的位面,深坑魔网──突然发生剧变,像是要从深渊中分裂出来,往星界飘浮,大家这才开始关注。」

  「这个我知道,」琼恩说,「上次在奥灵多尔,你不就和灵吸怪提过麽。但这意味着甚麽?难道罗丝想要为自己创建独立的神国?」

  欧凯摇头,「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谁知道那只蜘蛛想干甚麽。我们也派遣了属下进入六十六层去打探,没甚麽收获,但有一点很奇怪:所有罗丝的祈并者都突然消失了。」

  「这意味着甚麽?」

  「按照常理,这就意味着神祗已经死去了,」欧凯说,「祈并者是信徒的灵魂转化,是神国地子民,是神祗过去丶现在和将来的一部分。就以往的历史经验来说,只有神祗被摧毁,又没有新的神祗接掌神职,才会出现这种祈并者突然全部消失的情形。」

  「这不就证明罗丝确实死了吗。」

  「但她的蜘蛛堡垒被某种力量牢牢封闭着,谁也无法进入。而且深坑魔网依旧缓慢但却坚定地从深渊中分裂。如果罗丝死了,这是怎麽回事?其他卓尔神祗是不可能有这种力量的。」

  琼恩自然没法回答,「然后呢?」他转移话题。

  「大概在两天……或者三天之前,深坑魔网的漂移速度陡然加快,罗丝的祈并者也再度出现,虽然数量大大减少。蜘蛛堡垒再次开始沿着蛛网移动……」

  「等等,蜘蛛堡垒沿着蛛网移动?」琼恩不解,「这是甚麽意思?」

  「这是罗丝的习惯。深渊的第六十六层被她改造成了一个庞大的蛛网世界,而她喜欢控制着堡垒沿着蛛丝漫游──也就是说,罗丝没有死。」

  「就凭这点?」

  「当然不,有些恶魔进入六十六层一探究竟,据唯一的生还者说,他看见了罗丝。据说……」欧凯拖长了声调,「据说这位女神比以前更漂亮了。」

  「是麽?」

  「是啊。因为那个倒霉家伙看见的是罗丝的蜘蛛形态。」

  「那又怎麽了?」

  「以前罗丝长一个脑袋,现在长了八个脑袋。」

  琼恩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八个头八只脚的蜘蛛?」他低声说,在脑中想像着女神的形象,突然笑了起来。「欧凯先生。」

  「嗯?」

  「听说你非常热爱女神,莫非对罗丝也有兴趣麽?」

  这次轮到欧凯的脸色变了变,但随即恢复如常。「先不说这个,」他含糊着,「刚才我还忘了说。以深坑魔网现在的漂移速度来看,大概再有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会完全从深渊位面撕裂。滑入星界,成为一个新的独立位面。我猜测的话,罗丝应该在会那个时候真正复苏。」

  「一个月到两个月?」琼恩大大松了口气,时间还早。

  「这只是我的猜测,」欧凯说,「说不定漂移速度再次加快,或者罗丝明天就回来也说不准。」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的牧师们依旧没能获得神术。」

  「等她回来就有了。」

  琼恩沉默了一会。「好吧,这些我都知道了,」他说,「但我的问题你依旧没有解释,罗丝为甚麽突然沉睡这麽久呢?只是为了创造自己的独立神国?」

  欧凯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琼恩也不催促。过了半响。欧凯再次抬起头来,「罗丝的情况,我就知道这麽多了,」他说,「不过我还有一些私人的猜测,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你刚才不就已经在猜测了麽。」

  「这个不同的,」欧凯说,「我下面要说的,是罗丝为甚麽要沉睡的原因。」

  「我在听。」

  「以常理而言,神祗不会长时间沉寂,这会严重影响其教会和信徒,同时也就意味着削弱自己的力量,」欧凯斟酌着词语,「出现这种情况,最可能的是因为神祗受到重创,不得不进入沉睡状态,休养恢复──但罗丝应该不属此类。」

  「那是为甚麽?」

  「那些突然消失的祈并者,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被她吞噬了。」

  「甚麽?」

  琼恩微微一惊,他虽然宗教学不怎麽精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祈并者是信徒的灵魂所化,其实就是精神和信念的具现,它们进入神国,生活在神国,渐渐同化,和神祗融为一体。从信徒的角度来说,神祗就是自己理念和信仰的化身,成为祈并者,和神祗融合,意味着自己成为毕生追求的目标的一部分,这是无上的荣耀,就彷佛英雄为理想献身,圣徒为信仰殉道一般。但在非信徒的眼中看来,说得不客气些,就是这些信徒地灵魂被神祗融合吸收,壮大力量去了。

  琼恩名义上崇拜夜女士莎尔,其实骨子里没有多少真正的信仰,对于神祗和祈并者关系地评价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固执己见没关系,不要强加于人就好,自己不愿意死了以后和神祗融合,却也没必要去贬低那些信徒,人各有志,无所谓对错。

  只是,神祗和祈并者融合,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持续几十年上百年都正常,而且这才是正道,哪有欧凯所说的这种,一口气把祈并者尽数吞噬了。

  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欲速则不达,如果罗丝真这麽做的话,那真要让人怀疑这位素来以混乱着称的女神是不是发疯了。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树上的果实,成熟有先后,参差不齐,等每个果子自然成熟再逐个享用。才是效益最大化,直接一口气把果实全吃了,纯粹就是浪费资源,事倍功半。

  「这麽做的话,虽然浪费不少。但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急剧提升力量,」欧凯解释,「否则的话,她应该也没办法强行分裂位面。」

  「但她沉寂这麽久,教会混乱。信徒内讧,又被外敌趁机入侵,损失很重啊。」琼恩皱眉,「仅以瓜理德斯城为例,她至少就要损失掉一半的信徒,其中还有很多牧师……这不是太愚蠢了吗。」

  「愚蠢在哪里?」欧凯反问。

  「神祗的力量,来源于信徒。她莫名其妙突然沉寂,放任信徒不理,这样只会削弱自己的力量吧。」

  欧凯摇头,「琼恩。你宗教学太差了。」

  「呃,这个我不否认,我又不是牧师,但难道我说错了麽?」

  「当然错了,」欧凯说。「神祗的力量,来源于信仰。并非信徒。」

  「这个,」琼恩想了想,一时也回忆不起自己以前看到的原话是甚麽,「就算是吧,但这两者有甚麽区别?」

  「区别很大,」欧凯解释,「这麽说吧,你想必认为,一位神祗地信徒数量越多,教会规模越大,他的力量也就相应越强。」

  「对啊,」琼恩奇怪,「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欧凯说,「根据我前年做过的一份统计报告,夜女士在物质界大约有十万名左右的信徒,其中神职人员大约三千名到四千名;黯日大约有三十万名信徒,其中神职人员至少超过一万──这两位同样都是高等神,信徒数量差距却如此大,按照你的说法,怎麽解释?或者更简单点,这世界上的人类数量绝对比不上的精,按你这麽理解,地精神马格鲁比耶岂不就是最强神祗了。」

  「你怎麽知道他们的信徒数量的?」

  「没办法,格拉兹特当时突然心血来潮,让我给他做一份报告,为这事我可是整整跑了半年时间,结果一点好处没拿到……算了,不跟你说这个。」

  「那这是甚麽缘故?」

  「很简单,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比如坦帕斯,他是战神。如果有一天,他的信徒数量陡然增加十倍,每天在神殿或者在家向他虔诚祈祷早晚膜拜,你觉得他的力量会大大提升对吧?」

  「应该会吧。」

  「错了,」欧凯摇头,「如果真出现我说的这种情况,坦帕斯只怕立刻就要从高等神的席位跌下来。神祗的力量,源于他执掌地神职,而神职就是信仰的凝聚──所以说神祗的力量来自信仰。坦帕斯是战神,他所需要的,所期望的,就是这世界上战火遍布,燃烧不息。假设他的信徒数量减半,但大陆上的战争爆发变得频繁一倍,他依然会从中获得很多力量;相反的,就算信徒数量增加十倍,但整天躲在家里祈祷拜神,对他哪里又有半点意义。」

  「神祗之所以需要信徒,需要牧师,并非为了要他们口头地尊崇和祈祷膜拜,而在于推行贯彻自己所代表的理念──或者说信仰。提尔的虔诚信徒,大多都是立法者丶法官丶检察官或者律师之类,正义和律法,便借助他们而推行;同样的,欧格玛的信徒,多有学者丶吟游诗人丶艺术家之类,他们保存知识,建立图书馆,收集轶闻典籍,传播诗歌艺术。当然了,坦帕斯的牧师大多战争狂,贡德的信徒热爱鼓捣发明,沃金的手下擅长捞钱经商,也都是这个道理了。」

  「唔,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欧凯的话,如果简单翻译的话,其实就有点类似于公司。一个公司规模大,员工数量多,固然干活的人也多,但也完全可能只领工资不卖力,并不意味着效益一定就好。信仰和信徒,就如效益和数量,虽然有一定关系,但不能直接等同。

  信徒,尤其是虔诚信徒,包括神职人员,是用来干活的,不是要他们忙着祈祷崇拜的,那对神祗而言毫无意义。

  「罗丝沉寂,不管有甚麽原因,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并没有受到甚麽威胁,也并非被重创受伤,」欧凯说,「深坑魔网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和控制之中,同样的,这些卓尔们的折腾,她肯定也早有预计。如果真要避免今天这种局面,于她而言难道很难吗?最简单的作法,提前颁下神谕,告诉她的信徒们自己将要暂离几个月,以她千万年来在卓尔中的威压,谁敢有异心?这样突然沉寂,分明就是故意鼓励别人去猜测她已经遭遇不幸了吧。」

  琼恩皱眉,欧凯这麽一说,倒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罗丝确实死了,那自然一切好说;但倘若她其实没事,那这种作法就完全说不通了。「那罗丝这麽做的意思是……」

  「罗丝其实就是卓尔本性的具现化,她所喜欢的,是阴谋丶混乱和背信弃义,这些也正是她的神力源泉。此次沉寂,几乎每处都爆发了大大小小的内战和叛乱,卓尔们彼此猜忌丶谋杀丶背叛,瓜理德斯城的情景,在其他卓尔城市同样上演。如果让我来说的话,看到这一切,蜘蛛女神一定为此而感到万分愉悦吧。」

  「但这不是杀鸡取卵麽。」

  「杀鸡取卵?」

  「我的意思是说这未免太目光短浅了,」琼恩赶快解释,「虽然短期内可能会力量剧增,但从长期看来,信徒丧失,牧师死伤,这完全得不偿失啊。」

  「但如果她的目标就是为了短期的力量增强呢?」欧凯反问,「那麽吞噬祈并者,放任信徒自相残杀,这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琼恩摇头,「这种解释太荒谬了,」他说,「一切都建立在你的假设之上,你假设罗丝目光短浅……」

  欧凯微微冷笑,「未必,这可不是目光短浅,而是迫不得已。」

  「甚麽意思?」

  「因为,」欧凯慢悠悠地说,「第四纪快到了嘛。」

  第四纪。

  琼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上次是在快到奥灵多尔的时候,谈及灵吸怪的神祗伊森赛恩的时候,欧凯就说了句「第四纪就快到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细问。如今提到罗丝,又听到了这个词。

  「第四纪是甚麽意思?」

  「也没甚麽意思,」欧凯说,「无非是又一次洗牌。你去过矮人城市,应该知道雷鸣祝福吧。」

  「知道。」

  「在阴魂城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没有看到流星雨?」

  琼恩怔了怔,随即回想起来,「是啊。」

  「就在那一天,精灵诸神和穆罕瑞德(Mulhorand)诸神联合攻入兽人之土(Nishrek,兽人神国),兽人诸神自格乌什( Gruumsh)以下尽数战死,」欧凯轻声笑着,「如今世界上已经没有兽人神祗了,那场流星雨,就是神祗崩溃的景像。」

  琼恩点点头,「我想,我大概知道第四纪是甚麽了。」

蜘蛛篇 第四十四节 毕业典礼

  所谓第四纪,就是又一次洗牌。

  琼恩从来不赌博,于麻将扑克这些都一窍不通,但对洗牌的意思总还是明白的。一言而蔽之,这个世界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兽人诸神的集体覆灭,矮人主神莫拉丁降下雷鸣祝福,阴魂城突然回归物质界又进入幽暗地域(这背后自然有莎尔的操纵),如今按照欧凯推测,罗丝不惜用杀鸡取卵的方式强行提升力量──种种迹象表明,一场牵涉深远,连神祗都卷入其中的大动荡即将到来了。

  「难不成又是一次动荡年代?这才刚过去不到十五年吧。」

  具体的详情,欧凯闭口不言,琼恩也不再多问。第四纪也罢,世界动荡也罢,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反正又没有争霸天下统一大陆之类的宏伟抱负,既没必要也没资格关心那麽多,还是考虑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经。

  「好吧,」琼恩说,揉着自己的额角,「罗丝的事情,我差不多也知道了,听起来真是有够混乱的……不过这和你又有甚麽关系呢?」

  「嗯?」

  「如果和你没关系的话,你干嘛要关心这些卓尔牧师的死活呢,」琼恩问,「难不成你又换工作了,改投到八个脑袋的女神裙下?」

  「怎麽可能,」欧凯义正词严地说,「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恶魔,怎麽会跑去给神祗当下属,这种没有立场原则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这真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话虽如此,琼恩其实也并不真相信欧凯已经当了罗丝的打手,「那就是你被收买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难怪呆在这地方,想必是夜夜笙歌,把这里的美人都光顾遍了吧。」

  说也奇怪。虽然明知对方是恶魔,而且是实力强横的大恶魔,琼恩和欧凯相处,却并无有甚麽害怕或者拘谨之处,只当是普通人一般。若论起来,布雷纳斯王子待人也温和谦逊,彬彬有礼。但琼恩和他在一起,自然而然便清楚彼此的身份地位,上面这种话是绝对不敢说的。

  欧凯嗤了一声,表示对琼恩的话很不以为然,「就这些卓尔?我可没兴趣看上。」

  「看不上?你也太挑剔了吧。」

  卓尔也是精灵亚种。素以容貌精致秀丽着称,虽说皮肤黑这点和地表人类的审美观有些冲突,但只要看习惯了也就别有一番美感。琼恩在瓜理德斯城里呆这麽久,放眼望去无论是男女尊卑,至少相貌上个个都称得上俊美。欧凯居然说看不上?

  「不是我挑剔。是你见识太少,眼界太窄,」欧凯毫不客气地批评着琼恩。「有空我带你去深渊里见识见识魅魔,你就会对这些卓尔不屑一顾了。」

  「魅魔有那麽漂亮?」

  「不是漂亮,是完美,」欧凯纠正,「你要明白,魅魔就是女性欲望和感性的具像,是她们的憧憬和梦寐以求。你喜欢甚麽样的女性,魅魔就能以她的形象在你面前出现。没有缺陷,没有瑕疵……当然,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甚麽。」

  「这样啊……但卓尔的床上技术应该还是值得尝试的吧,」琼恩说,「黑暗精灵的情欲艺术。就连我在地表的时候都久闻其名啊。」

  「卓尔的情欲艺术?」欧凯反问,「你是指男性。还是女性?」

  「甚麽意思?」

  「有一个简单地道理,」欧凯屈起手指,「深渊是弱肉强食之所,魅魔是恶魔中非常弱小的一类,她必须去努力取悦那些更强大的存在,才能够生存下来。而在卓尔社会,女性占据统治地位,男性必须讨她们的欢心才能活着──在这种环境下,你对女性卓尔的床上技术抱多高地希望?当然,如果你喜欢男性,那倒是正中下怀。」

  「……滚!」

  欧凯哈哈大笑,颇为得意,然而笑声未歇,琼恩接下来一句话把他噎住了。「听说格拉兹特喜好男风,男女通吃,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的部下下手……」

  「闭嘴!」

  琼恩见欧凯脸色不快,也便不再开这种玩笑,聪明地转移话题。「按你这麽说,卓尔们确实是不值得一提了……但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甚麽?」

  「女神又比魅魔强在哪里呢?」琼恩问,「难道女神比魅魔更漂亮?」

  「这个倒未必。」

  「那麽是女神比魅魔床上技术更高明?」

  「这怎麽可能……」

  「那你干嘛对女神念念不忘呢,直接回深渊勾搭魅魔就是了。」

  「这个你不懂,」欧凯说,「当物质性的追求达到顶点,精神性地追求就会占据上风。」

  「……这句话好有哲学味道。」

  「哲学味道?」

  「意思就是说我没听懂。」

  「那这麽说,你喜欢漂亮美人,对吧。」

  「是啊。」

  「如果现在你发现身边美人无数,任由取予,倾城绝色唾手可得,不费半分力气,那你还有甚麽可追求的呢?」

  「我大概懂了。」

  这道理其实也简单,就像女明星未必多麽漂亮,但如果陪人上床的话,开价肯定比寻常女子高得多。以欧凯的身份而言,深渊里的魅魔再好,也已经全无意味,算起来,也只能把主意打在女神身上了。不过,这中间终究还是忽略了些东西。女性之所以值得追求,并不仅仅在于美貌容颜和床上技术。只是琼恩懒于多说,欧凯大约也无法理解。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琼恩疑惑着,「我们不是在谈你为甚麽要关心这些卓尔的问题麽,怎麽扯到女人身上去了……」

  「这有甚麽不正常的,你是男性。我是男性,两个男性在一起,不谈女人谈甚麽,难道谈足球不成。」

  「足球?」琼恩吃了一惊,这个世界也有足球?

  「是啊,泰瑟尔和卡丽珊那边很流行的,我恰好熟悉规则。你有没有兴趣听我介绍……」

  「别,我们言归正传,」琼恩说,「女人和足球的问题以后再谈。还是那句话,这些卓尔的死活。和你有甚麽关系呢?」

  「我如果说我准备去信仰罗丝,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恶魔是不会去信仰神祗的吧。」

  「不是不会,而是压根不能,」欧凯纠正。「就算想当个信徒都办不到,这是本质决定的,所谓意志和表象地世界……」

  「你不会是又想扯开话题吧?」

  「……好像被你看穿了。」

  东扯西拉了一通。欧凯最终还是成功回避了这个问题,琼恩见他坚决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又闲谈了几句,欧凯起身告辞,「我还得去一趟凯恩海姆城(Cairnheim),」他叹气着,把那副萨瓦棋收进怀中,「下次再见。恐怕要过很久了。」

  「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欧凯哈哈大笑,挥挥手告辞,转身出门,「别忘了我的话。」

  「我会考虑的,」琼恩说。「不过有甚麽好处?」

  「我欠你一份人情。」欧凯说,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两天波澜不惊。再没甚麽大事发生,整个城市彷佛进入了修整期。下城区的重建工作在逐渐进行,但进展缓慢,因为严重缺乏工匠。主母们召开执政议会,按照规矩依次递增,又补全了二十一个席位,两个新家族搬进了上城区。除此之外,有几个小家族之间爆发了战争,大约是想趁乱捞上一笔。其中两个家族成功顺利得手,排名上升,其馀家族或者挑起战争却又没搞定对手,被执政议会「公正」掉了,或者遭受攻击损失惨重,趁机被其他家族吞拼。

  出于好奇以及增长见识的想法,琼恩带着芙蕾狄观看了一次执行「公正」地场面,但事实证明那并不美妙。或许是为了威慑,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压抑的紧张感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泄,总之被「公正」家族的整个宅院变成了一片修罗杀场,所有失败者的尸体都被特意砍成了碎块,然后用蛛丝捆绑起来,吊在钟乳石或者石笋尖端等待风乾,或者成为蜘蛛的美餐,血液在地面上汇聚成河,汩汩流淌,就算是前天菲尔伦和瑞费德家族之战也没有这样血腥。芙蕾狄脸色苍白,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琼恩只好带着她提前退场。他自己感觉也很糟糕,但看看周围的卓尔们都一脸泰然自若,也就不好表现出甚麽了。

  按照规矩,菲尔伦家族在战胜的第二天举行仪式,将瑞费德家族的妮瑟主母和她的两个姐妹杀死,献给神后,以感谢和祈求她的庇佑。当蜘蛛匕首地八只利爪将祭品的心脏从身体里钩出时,所有菲尔伦家族的黑暗精灵们都兴奋起来,他们似乎很久没有看过这种场面了。

  「我们稳踞第一家族的宝座上万年,极少有挑战者,而我们也极少会对下面的家族动手,」维康尼亚轻声解释,「这种仪式也就极少举行,事实上,自我出生起,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如此。」

  瑞费德家族被俘的牧师不止被献祭的三名,其馀多是旁系,她们被关进了地牢,暂时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按照惯例,或者改名换姓,放弃原本身份,被菲尔伦家族收养(不过这种情形极少发生),或者用在下一次祭祀上。罗丝女祭司,这可是最珍贵的祭品。

  蛛后对祭品的口味很独特,智慧生物比愚昧生物更好,类人生物比非人形生物更好,精灵则比其他的类人生物要好,卓尔则又比精灵更好──而她自己的女祭司,则又比其他卓尔更好,是最能讨她欢心地祭品。

  当然,这种事情不可能频繁发生。否则整个教会都要互相杀戮,分崩离析了。一般来说能够用罗丝女祭司当祭品的场合,也就是在家族内战结束后。

  第三天早上,维康尼亚一早来敲门,邀请琼恩去参加祭司学院的毕业典礼。芙蕾狄原本也打算随行,但被阻止了,维康尼亚只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就让她乖乖打消了念头。

  「你对她说甚麽了?」琼恩好奇地问。

  「你回去自己问她好了。」维康尼亚格格娇笑。

  卓尔少女今天的装束有些特别,她平时总是穿巫师袍,外罩魔斗篷,这次却穿着镶着黑边地深紫色长袍,上面绣着各种蛛网图案。这明显是祭司服。菲尔伦家徽佩戴在长袍左侧胸口部位,右侧则佩戴着一枚直径超过三寸地精金蜘蛛圣徽──比牧师们平常使用的圣徽大了两倍不止,看起来更像是装饰用品。她的头上戴着一顶镶满珠宝的华贵头盔,上面雕刻了很多扭曲的蜘蛛,这也是极其少见的。

  精美地祭司袍下明显真空。基本是甚麽都没穿,一走起路来,丝织布料就紧贴着身体。暴露出玲珑浮凸的诱人曲线,甚至连胸口的两个小小的硬硬凸起都能看得清楚。琼恩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漂亮地项链,由黑珍珠丶黑蓝石丶苍绿石和暖色晶各两枚组成,这是个新饰品,以前从来没见她戴过。

  「这项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自然,」维康尼亚说,「迦法和查丽丝瑞不都戴着麽。」

  琼恩想了起来,这是祭司学院教官的标志。和巫师学院导师佩戴的银灰色金属护腕丶格斗学院教官斗篷肩部的剑蜘蛛图案一样,是身份的象徵。「这麽说你成为教官了?」他略有些惊讶,如果没记错的话,维康尼亚应该才刚刚毕业没几年吧,资历未免太浅。

  「执政议会在一个时辰前做出的决议。」维康尼亚颇有些得意,「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呢。」

  「是甚麽?」

  「迦法被免职了,」维康尼亚说,「罪名是她作为学院的负责人,保护不力,以至于圣物被毁损。」

  琼恩点点头,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深渊召唤蛛被灵吸怪巫妖斯兰普炸毁,虽然大部份罪责推到了瑞费德家族头上,但迦法终究不可能完全不受牵连,仅仅只是免职,已经可以喜出望外了。

  「可惜只是免去次席教官的职位,她依旧还是学院的教官,」维康尼亚不甚满意的说,「而且位阶还在我之上。」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她好歹资历深厚,你才是个新手。」琼恩心中嘀咕着,但没有说出口。

  「那现在的次席教官是谁?」

  「拉文·博克本。」

  「第二家族的?」

  「是啊。」

  有新任教官维康尼亚的带领,琼恩一路畅通无阻。两人顺着阶梯进入学院的主建筑,一路走进中央礼堂。一个雕塑成蜘蛛模样的火炉正摆放在正中,魔法火焰腾腾燃烧,在礼堂周围环绕放置着八个稍小一些的火炉,同样是蜘蛛形状。每个火炉的周围都有六名位阶较高的女祭司盘膝而坐,手按圣徽低声祈祷,其馀牧师则贴着墙壁站立。其中有一位身材高大壮实的女祭司,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异常华丽地服饰和腰间的七首蛇鞭清楚地指出一个事实:她是此的身份最高的牧师。维康尼亚低声告诉琼恩,她正是新任的次席教官,第二家族的长女拉文·博克本。

  学生们从各个房间里走进来,她们数量没有琼恩预想得多,这是因为前几天叛乱的缘故。所有的祭司都和维康尼亚一样,戴着华丽头盔,穿着祭司袍,佩戴项链,而学生则暴露得多,她们只披一件斗篷,勉强能够遮掩赤裸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会,一些年轻的男性也走进礼堂,他们明显不是祭祀学院的学生。琼恩观察着,判断绝大部份是擅长格斗的武者,以及寥寥无几的巫师学徒。

  「他们是干嘛的?」他低声问。

  「另外两座学院的学生,」维康尼亚回答,「这也是他们的毕业典礼。」

  琼恩还要再问,但仪式已经开始了。女祭司们大声念诵着赞美蛛后的祷文,次席教官拉文·博克本走到中央火炉的旁边,左手按住胸口的巨大圣徽,右手虚虚抬起,在火焰上空移动着,紧接着念出一句咒语。

  刹那间,礼堂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火焰劈啪作响。一个年轻的女性卓尔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中央火炉旁边,伸手扯下斗篷的系带,让它从肩上滑落,露出赤裸的身体,面对着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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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篇 第四十五节 冒犯女祭司

  「她是今年的毕业生第一名。」维康尼亚轻声解释。

  那也就是说,准备召唤迷诱魔前来和她交合了。如果运气好,就有可能像主母妮瑟一样,诞下魔裔卓尔,这被认为是神后的祝福。

  然而,拥有魔裔卓尔的瑞费德家族,不是刚刚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麽,连主母都送上了祭台,这神后的祝福,未免太过讽刺了吧。

  琼恩不动声色的想着,发现赞美蛛后的祷文再次响亮起来,女祭司们齐声念诵,礼堂四周的八个火炉烈火熊熊,焰尖几乎灼烧到了天花板。但正中的火炉依旧保持原状,没有反应。

  次席教官博克本取过一本厚重的书,快速翻阅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赤裸的女学生。琼恩远远望去,只看见那书页上有几十个黑色的单词飘浮移动,但看不清到底是甚麽。学生接过书,伸手随意一指,点中了某个单词。

  「阿若莫格斯忒!」

  教官大声念出来,这显然是个名字,学生跟着重复,然后是在场所有的牧师同声重复。火炉中的魔法烈焰轰然腾起,颜色自红转暗黄,灰白色烟雾弥漫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礼堂,但丝毫不影响视觉。一股香甜中带着轻微麻感的气味缓缓散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飘飘欲醉的感觉,彷佛像是吸食了黑莲花粉末(一种毒品,巫师中尤其流行)。琼恩努力保持着头脑清明,盯着火炉,他感觉烈焰和烟雾中有甚麽东西在影影绰绰地成型。

  「阿若莫格斯忒!」

  学生张开双臂,让赤裸的身体完全面向火炉,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着这个名字,琼恩此时已经明白过来。那本书上记载的,必定是罗丝手下各个迷诱魔的真名。而学生随机选择其一召唤。火焰更加猛烈,将火炉本身完全吞噬,光线也越发明亮刺眼,琼恩倒还罢了,其他卓尔都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双目流泪,但祭司们依旧高声念诵祷文。一刻不停。维康尼亚也参与其中,她的脸上神情庄严而虔诚,和平时所见完全不同。

  琼恩环顾四周,发现那些来自另外两座学院的毕业生们同样也加入了祈祷的行列,他们的神情虔诚。但夹杂着一些希冀和渴望。「这麽兴致勃勃,是等着看现场A片麽?」他嘀咕着,但一只迷诱魔和一个卓尔,这差不多应该归类到人兽类型了,全无半点美感可言。有甚麽好看的。

  烟雾弥漫,越发浓密,那种令人轻飘飘的麻醉感也越来越强。彷佛从口鼻和每个毛孔渗透进身体。礼堂里的温度快速升高,在卓尔的红外视觉中此时周围早就鲜红一片,几乎都要分辨不出人影,琼恩也忍不住有想脱衣服的冲动,然后他颇有些惊讶地发现不少牧师都已经开始这麽做了。祭司们取下华丽的头盔摆放在火炉边沿,拉开带子,让丝织长袍滑落地面,露出裸体。晶莹的汗珠从身上滚落,越发显得肌肤嫩滑细致,犹如乌黑地绸缎,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琼恩咽了口口水,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太热了。

  耳边的牧师集体祈祷声缥缈而空灵。彷佛渐渐远去,唯有女学生念诵恶魔真名的声音更加清楚而急切。「阿若莫格斯忒!」她大声呼唤着,火炉中的烈焰熊熊翻腾,几乎要灼烧到她的身体,却半步都不退避。

  火焰翻腾着,节节升高,呈螺旋状扭曲,向四周迸射着火星,但无人躲避。最终,伴随着遥远而低沉的嘶吼,一只巨大的丶豺狗似的脑袋从火焰中钻出来,紧接着出现的是四只爪子,上面两只较为粗壮,末端是螃蟹般地钳子,下面两只则较为瘦小,近似人手,这正是迷诱魔,和当日在巨魔山脉被琼恩砸死的是同类。

  迷诱魔的上半身穿出火焰,缓缓打量着礼堂里所有的人,然后将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女学生身上,它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令后者心惊胆战,一时忘了继续仪式。在身侧的次席教官拔出蛇鞭,在她背上重重抽了一下,疼痛让学生回过神来,她慌忙举起双手,用更响亮丶更急切,而且充满诱惑的声音呼唤着恶魔的名字。

  迷诱魔完全踏出火焰,比琼恩上次见到的那只更要高大,汹涌澎湃的邪恶气息像潮水一样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这显然不是个投影,而是本体。女学生停止呼唤,仰视着恶魔,她看起来既兴奋又紧张,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两条并拢地长腿几乎要站立不住,然后她被迷诱魔用两只较小的爪子抱了起来。这一恶魔一卓尔的体型是如此的相差悬殊,便如巨人和儿童,以至于琼恩怀疑接下来就会有命案发生。

  充满痛楚的惨叫从女学生口中发出,鲜血从她地下身溢出,顺着大腿流淌下来。祭司学院的第一名毕业生,自然不可能是处女,但迷诱魔这样庞大的交合对象显然还是初次体验,她的身体彷佛都被撕裂开。尽管如此,并没有人上去救援,牧师们念诵祷文的声音再度响起,中央火炉中的烈焰缓缓低矮下去,渐渐熄灭,而周围的八个火炉中则持续不断地冒出粉红色的雾气,将整个礼堂变成了朦胧的世界。

  琼恩游目四顾,发现不知何时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牧师丶祭司学院的学生以及另外两座学院的毕业生们──都已经一丝不挂,成双成对的绞缠在一起,甚至还有三人或者四人的混战。他开始明白为甚麽这些学生会如此兴奋,并非是因为有机会现场观摩,而是自己也可以下场参与。维康尼亚能用一句话阻止了芙蕾狄,原因大约也就在此了。

  迷诱魔庞大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它怀中的女学生依旧发出痛苦的哀鸣,但比起开始时已经多了几丝愉悦的滋味。琼恩断定这火炉中散发出来的粉红色烟雾有迷惑心智丶催发情欲的作用,而作为巫师,他本能地忌讳头脑丧失清明,这是危险的徵兆。他正准备离开,一双手臂从背后环抱过来。轻轻搂住腰,紧接着整个人贴上他的背,隔着巫师袍琼恩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两颗硬硬的凸起。他微微回头,维康尼亚正将脸贴过来,她的眼中泛着湿润的雾气,口中呼吸急促而滚烫,「在毕业典礼上临阵脱逃。会被认为是对神后的亵渎呢。」她低低地说。

  「我不在乎亵渎神后,」琼恩也轻声回答,「不过拒绝美丽的小姐那就太过无礼了。」

  他转过身,将维康尼亚拦腰抱了起来,稍稍朝四面一看。大踏步向礼堂外走去。雾气弥漫,琼恩也看不清楚,一路上感觉踩到了好几对正在欢好的情人,幸好没有谁来找他算账,更无人阻拦。顺着来时地路径。他走出了礼堂,一路穿过长廊走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将那些炽热的喘息丶低沉的嘶吼和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远远抛之脑后。

  「看起来你比较害羞。」维康尼亚轻声笑着评价。

  「准确地说。我喜欢有单独的空间和充足的时间,以便于我们能够从容不迫。」

  他把维康尼亚从怀中放下地来,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很安静,能够有资格进入主建筑的人都在礼堂中,其馀学生则住在下面的八条蛛腿中,不敢上来。祭司学院的势很高,从此处可以俯视整个城市。一阵夜风吹来,他感觉头脑变得清醒了些,轻微的晕眩和麻醉感消除了,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斗篷已经被脱下。

  「我忘了提醒你,不应该穿太多的衣服。」维康尼亚说。修长的手指在巫师的长袍上轻轻划过,原本就不多的纽扣一粒粒应手而开。她自己则早已经全身赤裸。

  很快,琼恩的最后一件内衣也被脱了下来,卓尔少女格格媚笑着,双手按在他的肩头,轻轻用力,示意他躺下去。琼恩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另外一种姿势。」

  「嗯?」

  琼恩命令她走到平台边缘,双手抓住围栏,弯下腰,将诱人的臀部高高翘起。维康尼亚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稍稍犹豫,看得出并不习惯,但还是依言照做了。琼恩走到她身后,双手握住纤细的腰肢,对准正确的位置。

  「如果有人往这里看的话,他会大饱眼福。」琼恩说。

  「没有人会看得到,」维康尼亚回答,「距离太远了。」

  但这正是琼恩想要的效果,从理论上有暴露的可能,实际上却又不会被看见,这会增加心理的刺激,他没有特殊爱好,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

  他慢慢耸身挺入,维康尼亚喘息着,一种充实的感觉传遍全身,「我从没试过被这样……从后面……」她说,「不过似乎感觉还不坏。」

  「你会喜欢上的,」琼恩说,「相信我,而且今晚你会有更多的惊喜。」

  他完全进入,然后退出,接着再次进入,速度一次比一次加快,冲击地力道也越来越重。维康尼亚大声呻吟着,双手抓紧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她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倘若不如此就随时可能被撞飞出去。因为弯着腰,胸部显得格外饱满,随着男人腰部的动作,前后诱人的甩荡着。琼恩松开握着腰肢的双手,改为抓住胸口,动作更加快了。

  黑暗精灵拥有天生的敏感体质,能够在性爱中获得更多快感,所以她们乐此不疲──当然,这也是因为幽暗地域中实在缺乏其他娱乐活动的缘故。没过多久,维康尼亚的身体就变得紧绷起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体内痉挛,潮水涌出,愉悦的感觉顺着每根神经抵达末梢,她发出一阵长长的呻吟,然后几乎要瘫软下来。

  琼恩停止不动,托着她的身体,等待着,两人依旧保持着现有的姿势。「很棒,琼恩,」过了几分钟,维康尼亚渐渐恢复过来,嘴角露出微笑。「不过要让一位女祭司满意,这还不够。」

  「我也这麽觉得。」琼恩说。

  他再次运动起来,卓尔少女刚刚平缓下来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充满诱惑的呻吟声从她口中挤出,一开始还有些刻意压低,后来便毫无顾忌。很快,她就再一次攀上高峰。

  然后又一次。

  再一次。

  「这是第几次了?」琼恩低声问。他也有些累了,上身俯压在维康尼亚的背上,同时用膝盖撑着她的身体,否则她一定会像软泥一样瘫下去。刚才连续的长时间剧烈运动也令他有些头晕眼花,看来最近有些忽视了身体锻炼……或者说。近一段时间以来比较缺乏锻炼的机会。

  维康尼亚没有回答,她已经陷入失神状态,眼睛半闭着,牙齿咬着下唇,彷佛还在回味。琼恩不再询问。他抬起手指,慢慢从卓尔丰满的臀上划过,抵达预想的目的地。那里呈漂亮的淡褐色,精致的放射状纹路,他欣赏片刻,轻轻点了一点。

  少女的身体陡然一颤,被指尖碰触地部位本能地收缩,然后放松,就如一朵乍放的雏菊,这让琼恩有些奇怪。他也算经验丰富,看这反应,倒像是此地还从没被人开发过一般。他再次将食指指尖抵住入口,一点点地探入进去。

  「你干甚麽?」维康尼亚惊问。

  琼恩不答,手指继续前进。直至前两个指节都没入少女体内。维康尼亚似乎想要反抗,但她刚刚被推上一次又一次高潮。此时身体绵软,用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听之任之。琼恩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勒得紧紧,几乎要被夹断一般,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听说在举行祭祀和毕业典礼之前,女祭司们都要清洁身体,」琼恩抚摸着她的裸背,「也包括这里面吗?」

  「是,」维康尼亚回答,「但你不能……」

  「为甚麽不能?」琼恩反问。

  「你是个男性,你不能在未经女祭司许可之下……」

  琼恩用行动打断了她的话,他从少女身体里退出,稍稍抬起,然后猛力刺入。维康尼亚尖叫起来,身体剧烈扭动,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楚让她暂时恢复了一些反抗的力气,琼恩几乎要被她挣脱。巫师瞥了眼旁边地面,伸手虚空一抓,将脱下的长袍握在掌中,然后默诵一句咒语。

  长袍自动拧成绳索,将维康尼亚的双手手腕和栏杆牢牢绑在一起,这种活化绳法术他早就学会,也一直考虑过使用,但都没甚麽机会,如今反倒是第一次。「放松身体,尊敬的女祭司,」琼恩说,拍着她丰满的臀部,「你将会感觉到另一种快乐。」

  「你应该被喂蜘蛛……」

  琼恩无视身下少女的诅咒,他缓慢而坚决地进入,维康尼亚发出痛苦地哀鸣,眼泪忍不住流淌出来,作为罗丝的女祭司,她学习过各种残酷而有效率的刑罚,因此也非常了解身体构造,清楚知道自己的某个部位已经被撕裂开来,温热的血液顺着大腿流下。在卓尔社会,女性比男性更有的位,而女祭司则最有的位,即使是在床上,她也从来是被男性取悦的对象而不是相反,从来没有哪个大胆的家伙胆敢这样侵犯她的身体,但如今这一切正在发生。即使她对这个人类颇有好感,但这种严重地冒犯依旧不能被容忍,在心中,女祭司已经用各种最黑暗的诅咒为琼恩许下上百种残酷的结局,但这并不能令她的现实处境有丝毫改善。更令她感到惶恐的是,度过初期地剧痛和难受之后,她的身体似乎开始隐隐有了反应,一股奇怪地感觉慢慢涌起,和平时「正常」方式所带来的感觉不同,但又似乎有所相似。

  琼恩没有忽略女祭司的反应,「我说过,你会喜欢的。」他不紧不慢地重复着,动作渐渐加快,换来了维康尼亚一连串深深浅浅的呻吟,但已经并不像开始时那样痛苦。卓尔的敏感体质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渐渐地,她已经能够基本适应。

  「你这该下深渊的混蛋,」尽管如此,她依旧忍不住地咒骂着,「你胆敢冒犯女祭司……」

  「啪!」

  琼恩重重在她丰臀上拍了一掌,「这是惩罚,」他说,「你对别的男性甚麽态度,我没有兴趣管,也不想知道。但如果在我面前再说这种话,那我会立刻让菲尔伦家族减少一名女祭司。」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琼恩说。

  维康尼亚咬着嘴唇,不敢再说,琼恩满意的抓起她的银色秀发,在手指上缠绕成卷,「放松些,」他说,声音变得柔和,「这也很快乐,不是吗?而且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琼恩感觉自己也有些泄意,在这个平台上已经和维康尼亚缠绵了超过一个时辰,他加快动作,准备结束,正在此时,突然从长廊那边传来一阵嘈杂慌乱的叫喊声。

蜘蛛篇 第四十六节 典礼上的意外

  举行毕业典礼的大礼堂中,原本在激情狂欢的黑暗精灵们如今正惊慌失措,赤裸着身体,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此地,然而礼堂只有一个狭长的走廊通道,倘若有组织有纪律地撤退倒罢了,这样乱糟糟一团,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卓尔的道德教育又很不成功,虽然上下尊卑的观念是很牢靠,然而真到了危险的时候,个个争先保命,没有谁大喊让领导先走,以至于原本处于最外围的学生倒是跑出来不少,而位于中心的女祭司们反而半个都没逃脱,被迫近距离面对造成混乱的危险根源。

  也就是那只名叫阿若莫格斯忒的迷诱魔了。

  毕业典礼原本一切顺利进行,女祭司们倒也罢了,这些学生们被关在学院里受训,动辄就是数十年(祭司学院学制五十年丶巫师学院七十年丶格斗学院三十年),除了偶尔的节假日能够出去放风透气,平时的生活可谓是枯燥无聊到了顶点。而且因为卓尔的社会制度,祭司学院里全是清一色的女性,而另外两座学院里基本都是男性(也有极少数女性会获准进入格斗学院,但这是特例中的特例,可以忽略不计),真可谓是忍无可忍,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了解脱的机会,自然欣喜若狂,就如乾柴烈火,一点就着。

  毕业生的第一名是被恶魔预定的,其他人不必期待,好在反正只是成绩第一,又不是容貌身材第一,倒也无需介意。当迷诱魔被成功召唤出后,毕业典礼就进入了最后的高潮,所有参与者肢体绞缠,席地为床,在这神圣的礼堂中上演群交大会。压根就没谁注意琼恩和维康尼亚的离开,至于那只迷诱魔就更懒得理睬了。

  激情交媾之后,大部份人都已经在身体的沉沉疲倦和精神的极度愉悦中睡去,小部分人依旧在挥汗如雨地努力工作,毕竟卓尔女性的胃口是很难满足的。就在此时,礼堂中央突然发出一声短暂而尖锐地惨叫,随即就像被掐断脖子似的嘎然而止。

  虽然只是稍瞬即逝。卓尔们毕竟是浸泡在危险和阴谋中长大的种族,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依旧保留着基本的警戒心。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惨叫声的来源,然后他们吓了一跳。

  迷诱魔站立着,它怀中的女学生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准确地说是两半。恶魔抓住她的双腿。硬生生从中撕开,鲜血和污物溅在它的脸和胸膛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卓尔们跳了起来,战士慌乱地去摸扔在地上的腰带,那上面挂着武器。巫师寻找自己的长袍,他们必须借助材料才能施法,女祭司们相对镇定一些。方面她们毕竟最擅长和恶魔打交道,一方面是因为施展神术所必须的圣徽就挂在脖子上呢,就算是欢好时都没有取下来。

  虽然神后已经不再赐予新的神术,但大多数祭司总还是留着一两手保命的招数。

  迷诱魔完全无视这些凡人的慌乱,它吼叫着,挥舞着螃蟹似的前爪攻击着周围的卓尔,动作毫无章法,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疯。距离它最近的是学院的教官。她们到底见多识广,匆忙散开。「八魔阵!」博克本厉声怒喝,就近指挥八个女祭司围困迷诱魔。八魔阵是罗丝赐下的一种神术阵法,必须八位牧师才能够使用,能够汇聚强大的精神力量来攻击敌人。家族战争中比较常见,但在毕业典礼上用出来。那倒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因为在瓜理德斯城上万年的历史上,从没发生过迷诱魔失控的先例。

  这是个魔法世界,凡人和恶魔打交道,倒也不算甚麽惊世骇俗的事情。就以这座瓜理德斯城为例,前天覆灭的瑞费德家族,巫师们就很擅长召唤恶魔;而罗丝本身就居住深渊,手下恶魔无数,她的女祭司们更擅长此道。但这次召唤迷诱魔,情形是比较特殊的。

  恶魔并不是甚麽好脾气地存在,它们喜怒无常,凶狠残暴,诡诈多端,而且不讲半点信誉。凡人召唤恶魔,无论是巫师还是牧师,只要不是笨到家,事先都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各种约束克制的手段准备齐全,一旦对方不听话就用强,毕竟恶魔就只吃这一套。倘若疏于防犯,结果被恶魔给撕成碎片,那可怪不得别人。但毕业典礼上召唤的恶魔又有所不同,它名列祭祀书中,必定是罗丝的亲信部属,绝无胆量在这种场合撒野而触怒蛛后。反正又不是甚麽苦差事,高高兴兴从深渊里来一趟,有美女自动投怀送抱,就当是免费旅游。

  因为这种缘故,整个礼堂里连个最基本地反邪恶法阵都没布置,教官就直接指导学生当场召唤恶魔。按照惯例,迷诱魔此时也差不多应该心满意足地返回深渊了,然而它却不知道发了甚麽疯,突然攻击起在场的人来。

  一阵慌乱之后,八名牧师终于站定了位置,手按圣徽同声念诵祷文,一股强有力地无形威压登时出现,暂时遏制住迷诱魔。博克本见状稍稍心安,她紧接着发号施令,让学生全体离开,教官留下应敌。这倒并不是高风亮节或者勇于任事,而是因为经过前日叛乱,学生原本就所剩不多,倘若再有死伤,那她可就没办法向执政议会交待了。至于教官则没关系,死了反正不算进每年的死亡名额里。再说,留着这些菜鸟也没有,帮不上忙,只会碍手碍脚罢了。

  当所有的学生离开之后,博克本再度通过徽章发出一道指令,将礼堂唯一的门封闭起来,她是学院的负责人,拥有这个权力,其他牧师除非用强力冲撞,否则无法用命令打开。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恶魔流窜,伤害学生,一方面也是逼迫在场的所有牧师同仇敌忾。必须尽力一战。

  八魔阵压制住了迷诱魔,但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因为这种阵法原本就持续不了多久──说得准确点,它就是三板斧,或者说犹如浪头,开头凶猛,后劲不足。博克本对此自然非常清楚,她估算十秒钟内恶魔就会脱困而出。毕业典礼上召唤出的迷诱魔都是罗丝的亲信部属,非是寻常恶魔可比,何况这来的是本体而非投影。如果没有丧失神术,在场这麽多祭司。轻而易举也就把它打成碎片了,但如今说这种话自然已经毫无意义。

  趁着这短暂地间隙,博克本向迷诱魔发出一道心灵指令,「安静下来,阿若莫格斯忒!」她在心中厉声说。「你这是在亵渎神后!」

  没有回应。

  博克本再度尝试,这次她打算直接控制恶魔,作为一名高阶祭司──而且是瓜理德斯城里位阶最高的五名祭司之一。她有这个能力。然而很奇怪,她的意识被阻隔了,一丝一毫都渗透不进恶魔的头脑里,这在以往是没有先例的。

  「它是冒充的,它不是神后的部属?还是它被神后的敌人收买了?」

  这个念头从脑中急速闪过,但随即被否定了。召唤使用的是恶魔的真名,绝无冒名顶替的可能,否则召唤者一定会发现。至于说被收买。这种可能性也不高,祭祀书里恶魔的名字至少有上千个,到底召唤哪一只不是事先预定,而是临时由女学生指定地,世界上总不至于有这麽巧的事情。

  「难道说。神后真的已经……以至于连她手下的恶魔都胆敢背叛了?」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牧师们已经渐渐接受了罗丝消失的事实。甚至慢慢怀疑神后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但她们毕竟是最虔诚的信徒,即使偶然泛起这种想法,也会立刻强行压制下去,不敢多想。然而如今,迷诱魔地突然攻击,令博克本的脑中再次出现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因为是毕业典礼,所有女祭司都是轻装上阵,身上除了一件祭司袍和一顶装饰用的头盔之外别无他物,平时携带的那些卷轴丶魔杖都留在了房间里。如今事出突然,女祭司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更别提其他,要回去取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这却有些麻烦。

  「没办法了。」

  博克本两次尝试和恶魔沟通失败,也就无奈放弃,她从脖子上的项链中摘下一枚暖色晶珠子,托在掌心,准备释放里面储存的一个强力法术。这是她本拟用来保命的手段,就这样浪费还真舍不得,但倘若不赶快收拾掉这个恶魔,别的祭司没甚麽大事,自己刚刚坐上的宝座只怕又要拱手让人了。正略略一踌躇,迷诱魔发出一声低吼,四臂振开,排山倒海的气浪翻滚而来,礼堂里所有人都禁不住退后两步,连串的砰砰砰声响起,围困恶魔的八个牧师已经有四个被震倒在地,口鼻七窍流血身亡,另外四个惊惶后退,八魔阵显然已经失效了。

  迷诱魔做了一个非常奇怪地动作,它低下头,像牛一样朝博克本撞过去。教官匆忙念出咒语,一圈无形的旋转刀锋从暖色晶珠子里迸发出来,呼啸着切开空气,撞上了迷诱魔的身体。彷佛绞肉机一般,恶魔的身上瞬间多出几十个深深的创口,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青色的皮肉碎末横飞,它受伤了,很严重,但并不致命。

  「该死!」

  博克本眉头大皱,她刚才这一击明明是瞄准对方的要害去的,但利刃壁障触及恶魔身体的时候,莫名其妙偏移了点,结果没能一举奏功。好在恶魔毕竟受伤严重,一时没有逼迫追击。她一边后退着,不得不又从项链上再取下一枚黑珍珠来,正要再度念诵咒语,眼角馀光瞥见一直站在墙边的迦法·菲尔伦,后者正面带冷笑看着自己,双手抱胸,明显打算袖手旁观。

  对于卓尔来说,这无可厚非,团结友爱这种概念本来就被她们当作笑话。而且这两人原本不对付,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的长女,明里暗里自然是天生的敌手。何况迦法刚刚被赶下台,博克本取代了位置,新仇旧怨加起来,要指望她帮忙才怪。

  然而……她站得位置很不对。距离门很远,距离恶魔却很近,这种情况下,博克本若是被迷诱魔杀了,迦法就应该是接下来的第二个目标。她怎麽会如此镇定自若?

  博克本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她在控制恶魔!」

  依据真名召唤恶魔,不存在冒名顶替的情况;随机指定。也基本排除被神后的敌人收买的可能;而且这只迷诱魔一直好好的,突然发狂,也不像是早有预谋。博克本脑中原本转了几个念头,着实觉得蹊跷得很,只是大敌当前。无暇分神。如今被迦法地模样一提醒,陡然反应过来:莫非迷诱魔是被她暗中控制了?

  就像博克本刚才尝试的那样,罗丝牧师都可以和神后手下的恶魔沟通,甚至可以直接控制,位阶越高的牧师。控制能力越强。博克本已经是位阶最高的牧师之一,她刚才打算控制恶魔却失败了,这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位比她更强大──至少是同样强大──的牧师。抢先下手控制了目标。

  罗丝的牧师,位阶高低看使用地蛇鞭就清楚,蛇首越多则位阶越高,七首就是顶点。现如今在整个瓜理德斯城中,只有四名牧师有这样的殊荣:菲尔伦家族的主母和长女迦法,博克本家族的主母和长女拉文。就连曾经的第四家族瑞费德,主母妮瑟也只有六首蛇鞭。

  控制恶魔需要距离很近,两大家族的主母都不在场。唯一能够和拉文·博克本对抗的,就只有迦法。

  念头闪电似的急速从脑中掠过,新任次席教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正确,迦法脸上嘲讽的冷笑此刻看起来分外狰狞。博克本大吼起来,「菲尔伦。你蓄意破坏仪式……」

  迦法地脸色一变,正要说话。一道黑影「呼」地从眼前掠过,带起凌厉风声。迷诱魔搬起身边的火炉,当作石块似的朝博克本砸来。教官顾不得指责迦法,狼狈地扑地躲开,另外两位来自博克本家族的牧师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她们同时释放了一道黑暗利箭,暂时阻止了迷诱魔的进一步攻击。

  「杀了它!」博克本厉声命令着所有牧师,「否则我一个个把你们变成蛛化精灵!」

  或许是这种明显不可能兑现的威胁起了作用,在场的十几个牧师开始发动攻击。博克本则朝迦法扑去,她已经认定是对方在捣鬼,只要打倒控制者,恶魔也就相对容易搞定了。迦法猝不及防之下,一时落了下风,苦苦支撑着,学院中两位位阶最高的牧师就这样当场斗殴起来。

  然而博克本的猜测似乎错了,迷诱魔丝毫没有因为迦法被压制而气焰降低,反而更加嚣张狂暴起来。四柄闪着混乱光泽的透明战锤在它手中出现,飞砸出去,其中两柄落空,一柄砸中了某个牧师的脑袋,她当即后仰倒地,最后一柄则斜刺里正撞在博克本地腰间。

  赤裸的身体完全抵抗不住这样的攻击,教官登时弯下腰来,倘若平时,倒也罢了,迷诱魔这混沌之锤并不算甚麽高明招数,不会造成真正伤害。但如今正是争斗的时候,哪里容得这些许的破绽,迦法正左支右绌,险像环生,眼看对手突然弯腰,不假思索就是一鞭朝背上砸下。

  七颗蛇头同时咬中了脊背,七种不同地毒液注入身体,博克本登时剧烈颤抖起来,摔倒在地不能动弹。总算她是高阶祭司,对毒素有很强的抵抗能力,不至于当即毙命。迦法倒并不在乎,在场所有牧师都可以作证,是博克本首先发动攻击,她只是被迫自卫。至于控制恶魔破坏仪式之类,迦法倒是有恃无恐,并不害怕。

  礼堂中的局势更加混乱,迷诱魔已经又打倒了三名牧师,而它自己也伤痕累累,一只前肢被烧成了灰烬,胸口被利刃壁障切开的伤口随着剧烈运动不断扩大。它想逃离此地,返回深渊,然而办不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它,逼迫恶魔俯首听命。

  有两个胆怯的牧师见势不妙,已经想要逃跑,但她们撞不开被封住的门。正在此时,外面的长廊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危险的咒语吟唱。还没等反应过来,门轰然一声被撞飞了,汹涌的气浪自外冲入,紧接着走进来两个人,后面是新加入的教官维康尼亚,前面则是她邀请来的客人,那个叫琼恩的人类巫师。

  早在骚动刚起时,外面露天平台上的琼恩和维康尼亚就已经听到了动静,但他们并没有立刻赶去──后者是身体受制,无法动弹,前者是压根没这个打算。

  「真不错,祭司小姐,」琼恩拍打着卓尔少女丰满的臀部,「而且我没想到你这里还是处女。」

  维康尼亚没有回答,一直以来的挣扎已经让她丧失了力气,而且现在感觉也不是那麽难受。事实上,她已经渐渐有些喜欢上了,只是一时不愿意承认。「礼堂里好像发生了甚麽。」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没关系,」琼恩不以为然,「反正和我们无关。」

  他自然可以这麽想,但维康尼亚就不能如此了,无论怎麽说她也是祭司,而且是新任教官,如今毕业典礼上明显发生了甚麽意外事情,否则决不会有如此张皇失措的声音,而且还有学生跑出来。但她此刻双手被牢牢束缚在栏杆上,身软如棉,倘若不是琼恩在背后支撑着,早就已经跪倒下去,连头脑都已经是晕晕沉沉,甚麽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欺凌。

  就在此时,突然感觉琼恩从自己的身体里完全退了出去,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对方发射。正疑惑间,一只手抚上脖颈,将那串代表教官身份的项链摘了下来。

  「你干甚麽?」

  琼恩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稍稍压低身体,重新走前门,右手却捻着项链,将八枚晶莹剔透的珠子一粒一粒地塞进了卓尔的美臀中,填补了刚刚离开的空虚。火热的肉体和冰冷的宝石一前一后同时进入体内,相互刺激着,维康尼亚再一次地忍不住呻吟起来,全身每一根神经紧绷,连脚趾头都禁不住地弯曲。

  最终,琼恩满意的放开了她,却没有将项链取出,也不允许她取出。两人匆匆穿上衣服赶回礼堂,却发现门已经被封上了。不过这难不倒琼恩,他直接用咒语硬撞开了门,然后发现原本香艳淫糜的毕业典礼已经弄得一塌糊涂了。

  迷诱魔原本已经重伤将死,琼恩恰到好处地补上一发解离,完美地毁尸灭迹,反倒是把功劳全都抢了过来,虽然他其实也无意争竞。经过这一场闹腾,学院里的学生倒是不曾受到甚麽伤亡,除了第一名毕业生被迷诱魔所杀,但教官却当场死了三名,以及两名受伤者,其中就包括刚刚接任次席教官的拉文·博克本。她裸体挨了迦法一鞭,毒素注入,险些丧命,总算是用解毒药剂救了回来,只是十天半月之内,怕是起不了床了。

  忙乱完毕,琼恩和维康尼亚返回菲尔伦宅院,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快到高崖的时候,维康尼亚突然停住脚步。

  「你早知道那个迷诱魔会发狂吧?」她冷淡地问。

蜘蛛篇 第四十七节 没有选择

  从祭司学院里出来,琼恩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刚才对维康尼亚的所作所为,似乎不似平日自己。他自然谈不上冲淡谦和,但对待女子倒也极少这样以强力凌迫。回想起来,大约猜出是毕业典礼上那粉红色烟雾的缘故,定然是有催情效用,再加上现场气氛影响,自然而然令人情欲高炽,兴之所至,也就没有甚麽做不出来了。

  虽然如此,琼恩却也没甚麽愧疚之意,事情想通缘由,也就直接抛过脑后,并不放在心上,料想维康尼亚也不会当真为了此事和他翻脸,只怕乐此不疲也说不准。至于那只迷诱魔突然发狂,显而易见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琼恩也清楚到底是谁,突然听维康尼亚这麽一问,不由得微微而笑。

  「我又不是预言师,哪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不是你干的?」

  琼恩耸耸肩,「不是,」他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里有这个空闲?」

  「那就是亚当斯叔叔了。」维康尼亚说。

  「为甚麽不会是迦法小姐呢?」琼恩试探地问。

  「因为她太有嫌疑了。」

  琼恩笑了起来,「确实是首席巫师。」他承认。

  杀死一只恶魔,和控制一只恶魔,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像这次毕业典礼上招来的迷诱魔阿若莫格斯忒,乃是蛛后罗丝的亲信,较之寻常的迷诱魔更加强悍几分。菲尔伦主母丶迦法丶拉文·博克本这种位阶最高的牧师,大约可以控制它,但这其实并非完全是靠自身能力,更多是借助神威罢了,换了不是罗丝属下的恶魔,牧师们也就无计可施。至于巫师。擅长和恶魔打交道的原本就少,在这方面卓有名声的瑞费德家族又已经覆灭,亚当斯是奥术学院的领袖,城中最高明的大巫师,但要说悄无声息地就控制住这只恶魔,就算是他也办不到。

  但亚当斯自己办不到,不等于不可以借助其他力量。

  瑞费德家族的巫师以两项特长着称。其一是和恶魔打交道,其二是炼金术,家族首席巫师克劳拓就是城中首屈一指的炼金师,不知制作了多少魔法物品。携带在身上的那些,自然都被一发大裂解给轰成了废物。再不必提,但也还有不少没有被带在身上,逃过一劫,之后都成了战利品,被胜利的三大家族瓜分了。

  这些魔法物品中有一柄白骨法杖。单看外表并不起眼,其实大有来头。它是克劳拓精心所制,只要折断。就能瞬间控制一定范围内的某只恶魔,任意驱遣,直至死亡。瑞费德家族弄出这种秘密武器,其目的就是为了在这次毕业典礼上使用,控制迷诱魔引发混乱,进一步打击牧师和对罗丝的信仰。只可惜时运不济,造反大业还没完全发动就被统治阶级残酷镇压了下去,所有财产自然也就转移了所有权。

  魔法物品也有不同类别。有些是任何人都可使用,例如魔法刀剑,无论谁挥舞都一样锋利,有些则必须特定的人才能使用,例如法杖,除了巫师其他人基本用不着。搞定了瑞费德家族,分配战利品。这柄白骨法杖于是落到亚当斯手中。

  亚当斯擅长塑能魔法,对炼金术和恶魔这两个领域都不甚精通,要他自己制作那是做不出来,但眼光总还是有的,很快就发现这柄法杖不寻常。后来和琼恩在湖心岛屿商谈,其间也曾将法杖拿出来共同研究,最终搞清楚了用途。

  如此一来,克劳拓的未竟遗志就由亚当斯继承,趁着毕业典礼的时候,首席巫师隐身暗处,偷偷折断法杖控制了迷诱魔,制造了一场大混乱。琼恩不曾参与其事,但事先听亚当斯露过口风,心知肚明罢了。如今见维康尼亚问起,也没兴趣替他隐瞒,直接说了。

  维康尼亚既然能自己猜到,自然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他想把整个牧师阶层都给毁了吧。」她说。

  「差不多吧,」琼恩依旧微笑,「如果没有了神祗,那麽牧师又有甚麽力量呢?如果没有力量,那麽又凭甚麽高居在宝座之上呢?自然也就该换人了。」

  出乎意料地,维康尼亚听了这话毫不动怒,反而点了点头,「没错,」她说,「强者为尊,弱者臣服,这就是我们卓尔的法则。」

  琼恩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平静,倒是有些惊讶,正想着该如何接话,维康尼亚突然转过脸来,盯着他,「琼恩,」她问,「如果我和亚当斯叔叔之间发生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唔?」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琼恩一时感觉有点跟不上,这思维跳跃也未免太快了点。而且这话中的意思……亚当斯不是一直扶持维康尼亚当主母麽,两人关系甚佳,怎麽突然又说发生冲突了?

  「当然不是现在,」维康尼亚解释,「是以后。」

  「以后?」

  「我当上主母之后。」

  琼恩眼皮微微跳了跳,维康尼亚这句话,其中颇有意味。亚当斯和克劳拓不同,他是稳健派,或者说改良派,并不打算直接推翻政权,而是扶植傀儡,幕后操纵,维康尼亚就是被他看中的最合适人选。同样的,对于维康尼亚来说,她如果想要当上主母,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必须取得亚当斯的支持,否则没有希望。这两人可以说是利益相投,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类似想要把持朝政权臣和不受重视却又觊觎大位的皇子,正是天然地联盟。

  然而这种天然联盟,毕竟是利益结合,在有共同目标和对手的时候可以通力合作,一旦目标达成,对手剪除,彼此间就要开始冲突了。别看亚当斯和维康尼亚此时关系融洽,那是因为暂时目标一致。等到障碍扫尽,维康尼亚真当上了主母,又岂会甘心受制,以琼恩的了解,她可并不是谦退淡薄的人。

  维康尼亚既然说这种话,那言下之意,显然是已经清楚亚当斯的打算。不过这也不奇怪。琼恩都能看出来,没道理她看不出来。问题在于就算知道也没办法,维康尼亚是幼女,排序最后,牧师位阶最低。也谈不上多少根基势力或者声望,倘若不依靠亚当斯,根本就连主母的位子都坐不上,更别谈其他了。

  既然暂时无可奈何,只得隐忍。却不等于消极无为,预先留心,早早为日后做打算。智者思虑深远,不外如是。然而问题在于,琼恩压根就没考虑这麽长远──因为按照他的预想,在不久的将来这座城市就会彻底完蛋,谁还理睬某个家族的主母和首席巫师一点权力斗争。当然了,如果短期之内事情搞不定,那自己也得早早跑路,因为欧凯说得清楚。蛛后大约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复苏了,留在这城市里就是等死。如今被维康尼亚突然这麽一问,倒是有些怔住了。

  这个卓尔少女,每次问问题总是这麽直来直去的麽……也没见她对其他人如此啊。

  「这个,」琼恩推托着。「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很明白,」维康尼亚截断。「我们都明白。」

  琼恩摊了摊手,「现在谈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

  维康尼亚用沉默回答。

  「好吧,」琼恩说,「我当然会帮你。」

  「理由呢?」

  琼恩轻轻叹了口气。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厌倦感,连话都不想说了,面对的明明是美丽少女,为甚麽每次地谈话内容都围绕着这些权谋诡诈呢,难道就不能聊聊风月,说点轻松话题麽。就算是梅菲斯那样地圣武士,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会调情玩笑吧。这些卓尔,生活得可真累啊。

  「理由麽,很简单啊,」琼恩说,「他是个老头子,你是个美丽少女,而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维康尼亚的意料,她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两人之间原本若有若无的沉闷也随之一扫而空。「足够了,」她说,嘴角微微翘起,「这是我听过的最完美的答案。」

  两人不再说话,沿着狭长的石阶拾级而上,回到宅院。

  回到住处,琼恩直接躺在床上,一时懒得动弹。芙蕾狄乖巧地替他把外套脱了,躺在身边陪伴,随口问些有关毕业典礼的事情。

  琼恩简单把经过说了一遍,有些地方自然就含糊省略,一笔带过,芙蕾狄也不多问。她贴在琼恩怀里,彷佛半睡半醒,听到一半,突然格格笑了起来。

  「笑甚麽?」琼恩有些奇怪。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味啊,」芙蕾狄说,「是菲尔伦小姐吧。」

  琼恩有些尴尬,他既不想否认欺瞒,但又不好直接承认,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芙蕾狄已经自己转过了话题。「你喜欢菲尔伦小姐?」

  这个问题虽然也有点麻烦,但相对已经好很多了。「还谈不上喜欢。」他说,这倒也并不是假话,基本上算是实情。

  「哦,」芙蕾狄应了声,「不过我觉得菲尔伦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呢。」

  琼恩笑了起来,「不可能的。」

  「真的。」

  「证据呢?」

  「这要甚麽证据?这是我作为女孩子地直觉啊。」琼恩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的直觉肯定不准。」

  芙蕾狄的小嘴噘了起来,「你最近怎麽越来越喜欢捏我的脸啊。」

  「因为喜欢你嘛。」

  「这样会让脸变胖的。」

  「这样啊,」琼恩的手从脸上移开,顺势滑到胸口,「那这里变胖一点没关系吧。」

  「讨厌!」

  「对了,」琼恩想起件事情,「你的通用语是甚麽时候学的?」

  芙蕾狄脸上神情微微一黯。「你上次离城去送信,几个月都没回来,我担心得很,想去找你,就先学了点通用语……结果你就回来了。」

  琼恩将她抱紧,「以后再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

  琼恩继续说毕业典礼上发生的事情,最后说到迷诱魔突然发狂伤人,略略犹豫了下,索性把背后情由也向芙蕾狄说了,反正也不是甚麽大事。芙蕾狄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琼恩,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呢。」

  「甚麽事?」

  「菲尔伦小姐想当主母,可是……」她皱着眉头,「我总觉得这很危险啊。」

  「是很危险。」

  「那她为甚麽就一定要当主母呢?」芙蕾狄说,「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当上主母,也未必见得能有甚麽意思啊,一切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琼恩摇头,「卓尔的社会和我们人类不同,如果她不当上主母,那结果会更糟糕吧。」

  「未必啊,她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嘛。」

  「离开?」琼恩反问,「去哪里?去另外一座卓尔城市从头再来?还是去灵吸怪的城市当奴隶?去给眼魔当晚餐?或者,去矮人的城市,被他们处死?」

  芙蕾狄怔了半天,「但幽暗地域又不是整个世界,」她说,「还有更广阔的地表嘛,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带她去地表啊。」

  「可她是个卓尔,」琼恩说,「对于卓尔来说,地表世界又和地狱有甚麽区别?」

  芙蕾狄不说话了。

蜘蛛篇 第四十八节 尘埃落定

  芙蕾狄的想法,其实一开始琼恩也考虑过。卓尔的法则血腥残酷,社会等级森严,动辄杀人放火,抄家灭口,显然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好的方。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是女祭司们,或许倒还罢了,但那些地位较低的战士或者平民,又为何非要停留不去呢?

  转念再想,也就明白,对于卓尔来说,故土是未必佳,但除此之外又往何处?幽暗地域里危险重重,荒野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想要离群索居,当个隐士,那是压根行不通的。去别的卓尔城市?那还不如留在原地,至少还有根基依靠。去其他种族的聚居的?那等于就是送死,无论比较善良些的矮人侏儒也好,邪恶的灵吸怪眼魔之流也罢,反正都不可能容得下卓尔。至于地精狗头人那些,就更是不用谈了,直接乱刀分尸就是唯一下场。

  世界上的卓尔城市,基本都大同小异,唯一的例外是沙玛斯,但正因为它太独特,所以被集体歧视加孤立──反过来它也排外。对于来自其他卓尔城市的同类,沙玛斯的巫师们是非常敌视的,默认就是间谍或者刺客(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事实),往往加以严密监控。

  至于说去地表,那就更是纯粹搞笑了。去大街上抓一堆卓尔来做民意调查,问他们肯不肯去地表,保证答案是百分之百的摇头。在地底生活繁衍了千万年的种族,要他们骤然前往地表,这和要鱼离开水去陆地生活没多少区别,想想就会畏惧退缩,甚至压根不敢起这种念头。虽说琼恩听过一些传奇故事,说是有个使双刀的卓尔游侠,在地表世界招摇过市,东游西荡。居然还颇受欢迎──但琼恩直接断定这是胡扯,简直是比上辈子看过的奇幻小说还要YY,压根就不相信。

  「卓尔不会离开城市,」维康尼亚曾经如是说,「除非负有使命,或者被流放。」

  而如果留在自己的城市里,那麽除了努力爬到权位的顶端。还能有甚麽选择?难不成还自愿退让,任人宰割麽。

  这,也就是维康尼亚现在的处境了,退无可退,前进却还有机会。自然要搏上一搏。

  当然,如果琼恩真心愿意相助的话,那维康尼亚有很大可能当上主母,之后也未必不能和亚当斯争持。就算事败逃离的话,去伊卡沙城。去阴魂城,以他的能力,庇护一个卓尔流亡者总还不至于办不到。问题是为甚麽要这麽做?

  如今的局面。因为有了维康尼亚,正可以借此推动引发瓜理德斯城的进一步动乱。幼女继位,菲尔伦家族内部少不了一场火拼,第二家族虎视眈眈,大战更是在所难免。这一切都是琼恩所乐于见到的事情。倘若维康尼亚当真不想当甚麽主母了,一走了之,那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局面更难把握。如今罗丝即将苏醒。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键时刻,自然以不出甚麽突然变故为好,免得打乱整个步骤。反正维康尼亚又不是他的甚麽亲朋故友,牺牲了就牺牲了,也没甚麽大不了。

  「幸好自己不是卓尔。」有时候。琼恩心底都会突然泛起这样的念头,当然也只是一闪即逝。

  罗丝快要回来了。动作得加快了。他如此想着,低头亲吻芙蕾狄地脸,小女孩已经迷迷糊糊睡着。

  1372DR,腐叶之月(Uktar,FR的第十一月)。如果是在地表世界,居民们会忙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月亮庆典,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日,标志着凛冬到来,同时也是祭典亡者的日子,类似地球上的清明节。但在幽暗地域的瓜理德斯城中,暗流涌动,战火一触即发。

  毕业典礼上发生的意外,引起了执政议会的高度重视,然而折腾一番,结果也不了了之。拉文·博克本躺在床上休养,没有半个月估计不能恢复,她指控迦法控制恶魔,破坏仪式,然而没有证据。卓尔并非法治社会,证据不证据的,平时倒也没那麽要紧,但如今双方是同等位阶的女祭司,背后分别是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自由心证就不太行得通了。至于亚当斯,他做事向来以稳妥着称,自然更不会留下甚麽把柄。

  在有心人的散布之下,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城市。卓尔当中没有笨蛋,连日以来发生的变故,早就被大家看在眼中,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神后已经消失了,牧师已经丧失魔法了,随之而来地,自然就是整个权力格局的变化。

  借着这种局势,亚当斯的动作加快。毕业典礼的次日,亚当斯向执政议会提交名单并且获得通过,奥术学院增加了三名新导师,其中之一自然是琼恩,另外两名则出身于两个小家族,曾经是亚当斯的学生,无疑也是他的亲信了。

  主母们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然而最大的也是唯一地后台突然消失,任是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二十一日,全城高阶牧师聚集在蛛后神殿中,举行规模盛大的祭祀,祈求神后赐恩。亚当斯带领学院八名导师和精心挑选的十名学徒拦路伏击,一场混战之下,菲尔伦主母和她的两个女儿,以及博克本家族的五名高阶牧师尽数被杀。

  按照规矩,维康尼亚顺理成章继承主母之位,有首席巫师亚当斯和家族武技长芮森特两人的强力支持,很快稳定住局面,随即向第二家族发动攻击。亚当斯早就暗中和博克本家族的两名巫师达成协议,里应外合。二十二日凌晨,第二家族覆灭。

  二十二日傍晚,第七家族丶第八家族和第十家族联合向菲尔伦家族发动突袭,战败退回。执政议会已经名存实亡,维康尼亚索性放弃指控,径直联合卡洛拉家族(原本是第六家族,如今博克本丶米兹瑞图尔和瑞费德家族都已经覆灭,它依次递进为第三家族),许以祭司学院次席教官地席位,向这三个家族发动进攻。二十四日,第七丶第八和第十一家族先后覆灭。

  事情至此,已经算是基本尘埃落定,其间虽然也有种种惊险波折,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既然最终成功,也就不必细究了。短短几天之内,排名前二十一位的家族折损其六,菲尔伦一枝独秀,整个城市中再无抗手,维康尼亚这个主母的位置,暂时算是坐稳了。也幸好瓜理德斯城在这片区域没有足够分量的外敌,唯一一个伊卡沙城,矮人们也只图自保,压根不敢想着反击,否则这样惨烈内讧下去,只会大家一起完蛋。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收拾残局,别的倒还罢了,该砍头的砍头,该收编的收编,该扔进奴隶市场拍卖的拍卖,不必细论,倒是在对于那些牧师的处置问题上,分歧产生了。

  这次内战,菲尔伦家族接连攻灭第二丶第七丶第八和第十一家族,俘虏了大量牧师,连带上次瑞费德家族剩下的那些,总数整整八十名,已经远远超过菲尔伦家族现有的牧师数量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战败家族的牧师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是改名换姓,放弃原本的身份,被战胜家族的主母或者高阶祭司收养;其二就是留着当祭品,神后最喜欢自己的牧师了。前者极少发生,后者则是常态。

  亚当斯的主张,是按照老规矩,杀掉完事,一了百了。维康尼亚则表示反对,她认为菲尔伦家族连场大战,虽然得胜,但损耗也很严重,应该收纳这些牧师──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反正她们的家族都已经覆灭,也谈不上甚麽报仇不报仇的,卓尔重视家族,是因为看重连带的利益,却并不看重亲情。

  琼恩冷眼旁观,他清楚双方主张的真正缘由。亚当斯的图谋,正是要逐步削弱牧师势力,以巫师取而代之,如今这麽好的机会岂能放过。维康尼亚则自然是要尽可能保全牧师的势力。这纯粹是立场问题,无关其他。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还是琼恩出了个主意。

  「杀掉其实没必要,就算是当祭品,八十名牧师也太奢侈了,」琼恩说,「更何况,蛛后已经消失,就算再好的祭品又有甚麽意义?不过是白白浪费罢了。」

  听这种口气,自然是要赞成维康尼亚了。亚当斯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琼恩却又转了口风,「但要说留下,终究也是隐患,而且也不足以震慑其他家族的异心。」

  维康尼亚和亚当斯两人都有些发怔,不知道他到底是倾向于哪一边,还是说压根就在说废话。幸好琼恩没有打太平拳的习惯,既然发言,总是有所主张。

  「杀了浪费,留着不妥,那直接把她们都送到沉默之歌里,不就是了。」

蜘蛛篇 第四十九节 薄利多销

  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颠覆,肉体消灭固然直截了当,却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更何况,亚当斯也不可能真把全城的牧师都给杀了。如今只是借着家族内战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处置战俘,就算蛛后回归也没办法说甚麽,但这种好事总不可能天天发生。

  按照琼恩这个主意,事情就又不一样了。卓尔女祭司大多放荡,但放荡是一码事,被丢进妓院当妓女,那完全又是另外一码事,这就是主动和被迫的区别。男性只要花费一定的金钱,就能肆意蹂躏那些昨天还高高在上的女祭司们,这座城市的统治秩序的基石──女性为尊,祭司至上──只怕也要被撼动了吧。或者说,自从沉默之歌的建立起,它就已经在缓慢动摇,只是现在速度更大大加快了。

  自此之后,这座城市里的男性看待女祭司的目光,还会像以前那样敬畏吗?就算蛛后回归,这些牧师们再度获得力量,她们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发号施令,威严凛凛吗?曾经上过这些女祭司的男性们,又要如何自处呢?而造成这一切的菲尔伦家族,还能稳踞第一家族的宝座吗?

  当然,现在这座城市里除了琼恩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罗丝即将复苏的消息,欧凯应该也没有告诉亚当斯,否则以这位首席巫师的作风,应该会更加低调。维康尼亚基本已经认定罗丝完蛋了,亚当斯保守些,却也只是预留退路,就算蛛后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暂时不用考虑。所以琼恩的提议虽然阴险,却也没有遭到多少怀疑。

  亚当斯经过短暂考虑,首先表示赞同。他自然看出此举背后所能带来的影响。维康尼亚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得默认了,不管怎麽说,至少这些牧师是活下来了,卓尔没有荣誉观念,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死了则一切完蛋。对于琼恩来说。也算是对欧凯有了交待。

  商议既定,接下来不过就是细节操作。沉默之歌虽然以经营女性卓尔着称,但数量并不多,其中的女祭司更寥寥无几,毕竟它的商品来源是偷偷运出来的战俘。如今一下子多了八十名女祭司。几乎把老板高兴坏了,正当他梦想着大捞一笔的时候,琼恩却泼了一盆冷水。

  「把价格全部下调,」他说,「每人每时辰一银币即可。」

  「甚…甚麽?」老板大吃一惊。「以前我们最低地价位是五金币,如果选择女祭司还要额外加钱……」

  「物以稀为贵,甚麽东西泛滥了就不值钱了。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

  「但现在也不算泛滥吧,」老板抗议,「才八十个女祭司而已。就算保持原本的价格,这城里能付得起钱的男性也肯定超过八百……」

  「如果我希望顾客是八千,甚至八万呢?」琼恩打断。

  老板愣了愣,「我们一直走的是高档精英路线……」

  「薄利多销也是一种经营方法。」琼恩说。

  「可是……」

  「照我说的去做,」琼恩说,「这也是首席巫师的意思。」

  随着维康尼亚成为主母。琼恩的地位也进一步提升,在男性中已经仅次于首席巫师亚当斯。沉默之歌的新任老板也是菲尔伦的成员,自然不敢违拗他的吩咐,虽然很是不情不愿,但还是一切照办。

  消息传出。沉默之歌顿时门庭若市,其中有很多顾客是菲尔伦家族的新成员。他们前不久还是这些女祭司地下属,短短几天,身份地位就陡然颠倒过来。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其间种种情形,自不待言,琼恩也懒得关心。

  因为他正对着一张薄金书页发怔。

  从欧凯和亚当斯那里,琼恩得知有一页耐瑟卷轴,先是落入矮人手中,后来被菲尔伦家族抢到。耐瑟卷轴,唯有大奥术师(或者有类似资质的人)才能阅读,对于这些卓尔们来说就是废物,当然她们也不是没眼光,知道这是无价之宝,虽然对自己没用,还是收进了宝库里。

  在欧凯的巧妙误导之下,亚当斯相信琼恩来此的目的就是这页耐瑟卷轴。如今大事已定,他倒也信守承诺,将卷轴给了琼恩。然而问题出现了,当琼恩回到自己的住处,迫不及待地展开卷轴准备阅读时,发现眼中是一片错乱的银色文字符号,具体甚麽内容,那是半点都看不清楚。

  「我没办法阅读耐瑟卷轴了?」

  当日在奥沃的墓穴里,他也曾经看过耐瑟卷轴,虽然造诣不够,看了两眼就晕眩倒地,但至少还是能够阅读地。现在的情形,却明显是压根就没法阅读了。

  「老师当时说,我天生就有大奥术师的资质,免疫神术丶能够阅读耐瑟卷轴,这两样就是证明。但如今免疫神术的特性丧失了,耐瑟卷轴也不认识了……难不成说我丧失成为大奥术师的资质了?」

  「不会是亚当斯那家伙拿假货骗我吧?」琼恩转念又想,然而这种可能性不太大。耐瑟卷轴这种东西,就算要造假也不容易,彼此都是高阶巫师,也很难瞒过去。何况亚当斯既然以为琼恩特地为此而来,自然有辨别真伪的方法,如果给个假货,反而双方反目成仇。这东西对阴魂城来说是至宝,对亚当斯来说就是没用的废物,没必要如此。

  「芙蕾狄。」

  「嗯。」

  小女孩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研究笔记,听到琼恩招呼,应声而出。快走到身边时,琼恩突然改了主意,伸手一抹,把书桌上的那页薄金书页收进袖中。

  「甚麽事?」芙蕾狄走到身边问,琼恩动作很快,她没看见书桌上原本有一页纸。

  「哦。没事……」

  琼恩原本是打算让芙蕾狄来阅读这份书页,看看她的反应,然而转念一想,耐瑟卷轴是阴魂城志在必得之物,自己如今误打误撞得了一页,倘若消息泄露出去,那除了乖乖上交也就别无他途。如果自己想据为己有的话。保守秘密就很重要了。亚当斯这边倒不用担心,反正在琼恩的预计里他即将是个死人,然而芙蕾狄……

  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小女孩毕竟也是阴魂城人。而且还出身贵族,家学渊博,倘若认了出来,又是多生枝节。

  他在犹豫,不知道说甚麽搪塞过去。落在芙蕾狄眼中却是别有用意。她心领神会,甜甜笑了起来,跪下身。掀起琼恩的长袍,褪下他的内衣,玉手慢慢抚摸着,感觉掌心地东西变得越来越滚烫,然后低头,张开檀口含入。

  「唔……」

  少女地口腔温热湿润,包裹着身体的一部分,感觉说不出的舒服。虽然小嘴已经被完全塞满。但舌尖依旧灵巧地游动着,努力取悦着自己倾慕的男人。琼恩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揉捏着珠圆玉润的耳垂,「真乖呢,」他夸奖说。「而且技术比以前更好了。」

  「最近练习得比较多嘛,」芙蕾狄将滚烫地巨物吐出来。喘了口气,娇笑着说,抬手将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拢在耳后,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坦白地说,芙蕾狄在这方面的「悟性」不算特别高,但胜在温顺乖巧,对琼恩千依百顺。为男子口舌侍奉是很累人的事情,普通的女孩子能支撑半个小时大约就已经疲累不堪,芙蕾狄也同样不例外,但只要琼恩喜欢,她就能一直坚持下去,彷佛不会疲倦似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男子渐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孩子含糊不清的低吟,不知过了多久,琼恩双手按在芙蕾狄脑后,让她的脸紧紧贴着自己小腹,半天才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慢慢放开。芙蕾狄剧烈咳嗽着,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咽喉被堵住,完全透不过气来,有那麽一刹那她甚至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虽然如此,她依旧还是没有做丝毫的反抗。

  「我是你的,」她在心里说,「把一切都交在你手里。」

  喘息良久,终于渐渐恢复过来,芙蕾狄伸手把嘴角残馀地白色液体抹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太多了,」她抱怨,「把我呛到了。」

  「对不起。」琼恩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我以为你会去沉默之歌呢,」芙蕾狄说,「听说那里最近多了很多漂亮女人啊。」

  琼恩笑了起来,「小丫头也会嫉妒啊。」

  「才没嫉妒呢,」她噘嘴,「不过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去那种地方麽。」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身边,」琼恩说,「否则只会整天守在你身边,哪里还有兴趣去光顾别的地方。」

  「真的?」

  「当然。」

  芙蕾狄笑了起来。

  「小丫头,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琼恩说。

  「回去?」

  「嗯,该回伊卡沙城了呢。」

  「现在回去?」

  「不,」琼恩说,「打回去。」

  「攻打伊卡沙城?」

  当琼恩在家族会议上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一跳。就在前不久,瓜理德斯城对伊卡沙城发动了一次攻击,结果战败而回,当时的统帅就是如今的主母维康尼亚,而琼恩也就是在那次随同来到瓜理德斯城,所有人记忆犹新。这还刚过半个来月呢,居然又提议出兵?

  但琼恩一条一条列出了出征地理由。

  首先,伊卡沙城之所以久攻不下,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个专门克制卓尔的迷锁。但如今这个迷锁已经在逐渐削弱,此时差不多也该消散了──就算还没消散,也已经虚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既然如此,还有何惧?

  其次,瓜理德斯城刚刚经历剧烈内乱,冲突尖锐,而对外战争历来就是缓解内部矛盾,转移注意力的良策。只要此战战胜,攻陷千万年都没打下来的伊卡沙城,菲尔伦家族的声望必将达到顶点,维康尼亚的主母位置也就更加稳固了。

  再次,瓜理德斯城此次内乱,最大的损失其实不是卓尔,而是奴隶。近乎全部的奴隶丧命其中,这对城市的重建和维持造成了巨大的妨碍。城市周围虽然也有一些狗头人丶地精丶牛头怪的聚居部落,然而它们早就被扫荡过一次,虽说这些怪物的繁殖能力超强,但要等下一代成长,少说也得十几年几十年,缓不济急。伊卡沙城却有大量的矮人,作为奴隶最合适不过。矮人既吃苦耐劳又脑筋简单,而且多产工匠,正适合瓜理德斯城现在的需要。当然了,城市重建以后的建筑风格或许会有些变化,但这无关紧要。

  最后但并不是最不重要的一点,有内应。

  「首席巫师阁下,您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琼恩私下对亚当斯说,有些话不方便公之于众,「就是为了寻找耐瑟卷轴。」

  「我已经给你了。」亚当斯提醒。

  「当然,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得到的线索,是说卷轴在矮人手中,所以我和我的同伴去了伊卡沙城。后来又听说被卓尔得到,所以我接着到了这里──但我还有两个同伴留在伊卡沙城呢。」

  「这个……你这麽帮忙肯定有条件吧?」

  「当然,打下伊卡沙城,矮人的宝石我要十分之一。」

  一番讨论下来,琼恩的建议得到了众人认可,既然这一战应该打,必须打,而且有把握能够打赢,那麽……卓尔可从来不是和平主义者。

  1372DR,腐叶之月的最后一日,瓜理德斯城一百馀家族组成联军,第一家族主母维康尼亚亲任统帅,再次进攻伊卡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