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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达年代祭〗第49集 作者:弄玉

2015-11-24 11:18:26

阿里布达年代祭49   内容简介   一下子,我生命中最恨的仇人走了,最重要的女人也走了,把我的心掏空,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断裂,我没有昏过去,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也不想感觉得到。人生之中,有起有落,不可免地会遇到很多的失败、成功,但这次我什么都输尽了,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我没有任何翻本的可能。   ……在我面前,他不是人,甚至超越了神,就像冥冥中不可见的命运一样,随意将我摆布;心灯居士、黑巫天女、李华梅……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绝顶人物,却自始至终被他玩弄于股掌,比普通的小人物更不如,最后的下场……都不过是一条可笑又可悲的可怜虫。   面对这样的最终敌人,我用什么与他斗?又凭什么去与他斗了? 第一话 以友为名 随便骑骑   黑龙王,黑泽一夫,黑龙会的首脑人物,大地上五大最强者之一,如果从魔武双修的成就来考量,甚至可能是大地上无出其右的第一号人物,从许久之前开始,他的身份就是热门谜团。   在五大最强者之中,黑龙王无疑是最神秘的一个,别的不说,早在爷爷兰特·法雷尔纵横江湖的时候,黑龙王就已经名列五大数十年,从那时候再到现在,近百年的时间里,黑龙王跨越两个世代,甚至是整整三个世代,始终屹立不倒,早就有无数人在猜测,这个强之又强的绝顶邪人,会否已经被替换过,不是最初的那一个了?   这样的怀疑,一直都有,但黑泽一夫的出身、种族,从来没人知晓,如果他不是人类,以其他种族的寿命来看。近百年的寿命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值得奇怪,所以也没什么人特别针对这点来调查。   慈航静殿的一场大战,黑龙王就是心灯居士的秘密被完全暴露,令举世震惊,也算是解开这个长久的谜团,人们认定黑龙王不止一个人,绝对经过世代传承,因为黑龙王这个名号扬威东海时,心灯居士根本还没出生,怎么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之前的黑龙王是什么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传位?是否遭到篡夺?   这些随着心灯居士的身亡,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不灭的黑龙王终于也忘了,一切关于他的秘密,都被天下人逐渐淡忘,不会有人想要再去探查什么。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忘光光,即使黑龙王的阴谋已经全摊在阳光底下,即使心灯居士已经身亡,还是有人在心里抱持疑虑,怀疑……   死去的心灯居士当真就是近百年来隐藏在黑幕后的那个人吗?   就算心灯居士真的是黑龙王,那之前的那一位呢?被心灯居士取而代之的那一位,到哪去了?心灯居士死了,前一位黑龙王会不会复出?抑或是……   从头至尾,心灯居士根本就不是黑龙王,他的死只是用来掩盖真相?   太多太多的疑团,没有人能够解答,因为这层层黑幕实在遮盖得太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无从入手。然而,黑巫天女死前说的话,露出些许端倪,东海上反抗军覆没的一战,更清楚让世人知道,黑龙会并没有被消灭,一切绝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考虑到黑龙会与我之间的因缘,我其实也早就有心理准备,猜到这些秘密早晚会在我面前揭开,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会到我的面前来,再次威胁我的人生,只不过……   我确实没料到,这些黑幕会是以如此愕然、如此伤痛的方式被揭开。   “所以,心灯是接替你的位置,当上黑龙王?或者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是黑龙王?”我执着地问出这个问题,刚才笑得差点滚倒在地上的茅延安,这时却突然又变了表情,一派冷静镇定,仿佛数秒前的激动失控从未发生过,改用一种微带同情的眼神望向我。   “贤侄,你真是个很奇妙的人,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关心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其实黑龙王是谁关你屁事?你应该哭着跪下来求我,让我把怎么救你爱人的方法告诉你,这才是与你相关的要紧事啊。”   茅延安抬头望望天空,耸肩道:“不过呢……也罢,谁教我今天时间很多,心情又好呢,死老头还在天上挣扎,大概要多拖一会儿才甘心上路,左右无事,我就来替你解答疑惑吧,话说早年我到处旅游,有免费的美食就吃,有不要钱的美女就上,有帮忙付钱的义气朋友就结交,在这样的旅程中,还真被我交到一些好朋友……在那段密谋弑父前的准备时期,茅延安学习各种知识,结交奇人异士,在他的“好友”之中,恰巧就包括了心灯居士,甚至心灯居士奉师命前往伊斯塔出使时,茅延安就是随团成员,趁机进入伊斯塔游历见识,见到了心灯居士与白牡丹的一见钟情,更暗中相助,促成了他们两人的感情。”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要帮他们,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嘛,男的又帅,女的又漂亮,奶子也够大,王子与公主不就是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吗?像我这么善良的好心人,一向乐意与人为善,就帮着他们完成恋曲了,那时还想替他们准备船票,时机到了就上船跑路,只要逃到别块大陆去,什么恩恩怨怨就再也与他们无关……本来是这样的啦,不过呢,后来我自己被甩了,当然也就没理由看别人的恋情幸福快活,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种事,贤侄你都不干,大叔我当然更不会干了,人总是要先顾自己的嘛你说对吗?”   不得不说声佩服,如果能照这计划来进行,确实是一条完美的妙计,只要逃到海外,伊斯塔、慈航静殿就算势力再大,也很难到海外去搞大追杀,心灯居士与白牡丹均非泛泛之辈,考虑到持续迫害的成本,两大势力罢手的机会很高,他们这对爱侣真可以在异大陆过幸福日子,霓虹也能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一家人都不会走上现在这样的结局。   世事曲折,实在是很难料,但就因为凤凰岛上的失意,让一个理想青年成了变态狂魔,连带也影响了心灯居士和白牡丹的人生。   偷渡的事情不了了之,促成心灯居士恋情的好友,这次又暗中出力,促成心灯居士弑师,让一切再无转圆,当心灯居士手足无措,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年轻的黑龙王表露身份,心灯居士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猛虎,进行反扑,可惜面对悬殊的实力,这个反扑很轻易就被压了下来。   心灯居士不是没有坚持正道,也不是贪生怕死,但当黑龙王以白牡丹和她腹中双胞胎为要胁,此生最大弱点落入敌人手中的心灯居士,就只有俯首听命的分了,与妻子一起被逼入了黑社会。   “说到我老友心灯,他其实是个没什么野心,喜欢平平淡淡过日子的人,最大的兴趣就是写诗与画画,说他想要夺权上位,那可真是笑歪了熟人的嘴巴,可是…他偏偏又有着卓越的能力与才干,说这种人没野心,外人第一个就不相信,哪怕他平常表现得再淡薄,稍微有点什么行差踏错,就会被当成是伪君子,怎么辩解都不会有人信……哈哈,他压力也很大啊……”   所以,心灯居士被赋予的任务,就是暗中组建地下势力,预备有一天时机成熟,夺取慈航静殿掌门之位,然后合慈航静殿、黑龙会两大组织的力量,分别从光、影两面来统治大地……至少,心灯居士是被这么告知的。   “心灯老友是个失格的坏人,连在进行计划之前,他都再三要我保证,夺权之后绝不能伤害他师兄心禅的性命,不然他宁可与我玉石俱焚……呵,他总喜欢拿这来要胁我,真不知是为什么?以前又不是没试过,都试失败了还不放弃,难道他有很多女儿可以输吗?”   心灯居士、黑巫天女俱是当世之雄,哪可能一直被人要胁?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夫妻两人就曾行险刺杀黑龙王,布下他们认为完美的杀局,全力出手,要除掉这个扭曲他们人生的大祸害。这不为人知的一战,最后却以夫妻两人的完败告终,他们的布置堪称无解可搫,他们联手的实力惊天动地,但失败的理由只有一个……敌人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变态怪物!   抱着玉石俱焚决心的两夫妻,战败后没受到任何惩处,黑龙王仅是拍拍手,要他们下次准备得更周详点再来,但是当他们回到之前安置女儿的秘密所在,却找不到一双出生未久的双胞胎女儿。   挑战失败所惹来的惨痛后果,让最宝贝的女儿落入敌手,更使得两人在之后的数年不敢反叛,忠实服从各项命令之余,也发了疯似的寻找女儿下落。透过层层调查,这才知道女儿被黑龙王扔给羽族遗民收养,当心灯居士匆匆赶去,遗憾已经发生,心灯居士不敢与女儿相认,又不敢让女儿再离开自己身边,便将之收入门下。   当然,心灯居士不可能不晓得,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让他多两个弱点落入敌人手中,不过,数年来的抗争,他已经完全失去信心,无论自己怎么隐藏,都瞒不过黑龙王的耳目,既是如此,女儿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好些。   羽霓、羽虹就这么跟着父亲成长,心灯居士一直有个打算,就是当黑龙王成就霸业,统治大地后,他要带着妻子、女儿远洋海外,离开这片伤心地,更不愿意再沾染一切权位,这个心愿黑龙王允诺成全,不过彼此心里也明白,黑龙王遵守承诺的可能太低,早晚大家会再有翻脸的—战。   “不得不说啊,心灯老友为了早日出国旅游,真是拼了命在干,又扮神仙又扮鬼,一下要公开露脸扮君子,一下又要蒙面当野心家,偶尔还要变出化身去当黑龙王……说实在话,他那个骷髅下巴的造型,根本是丑到不行,我就一直很奇怪,是不是出去扮大魔头就一定要这种鸟样?走美形风不可以吗?也有很多长得很帅的魔头啊!就算恨我也不用这样丑化我嘛,太不够朋友,下次找他算帐……呃,忘了,没下次了。”   在南蛮、东海、金雀花联邦,我数度见到的那个黑衣人,不管是青眼还是红眼,全都是心灯居士一人所扮,即使是在黑龙会里,海将军们也都是接受这个假龙王与黑巫天女所统帅,真的黑龙王从来没有露过面,能够与他直接接触的属下,除了黑巫天女,就只有两大人形化身:醉仙罂粟、黄泉青菊。   手里掌握的权力如此之大,心灯居士最初也有些莫名其妙,若自己有那个意思,与妻子联合起来,要把黑龙会从黑龙王手中夺去,简直易如反掌,为何要把这样大的权力交到自己手里?正因为自己的权力过大,别说那些与自己接触的手下,不曾怀疑过眼前人的身份,就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直到几次与黑龙王的明争暗斗结束,心灯居士才彻底明白,自己此生都不可能斗得过那个非人者,在自己眼中看来过大的权力,他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假如自己真的篡夺了黑龙会,在他而言,只要把篡夺者连同组织一起灭掉就行,重建虽然麻烦一点,但对于寿命远远长过人类的他,时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再后来的事,就与贤侄你有关了,若不是你,我那老友其实可以撑得更久一点的,说不定运气好一点,真被他撑到出国旅游的一天啊……”   “和、和我有关?”   隐隐约约,我察觉茅延安指的是霓虹,当初我前往南蛮寻宝,霓虹也因为羽族遇难而到南蛮,路上大家巧遇,如今看来……恐怕是棋子全都放在棋盘上了。   “大叔我虽然为人不错,又好讲话,但整天被人在背后搞阴谋,久了也是会火大的,火大了就会想要回报。有道是:朋友妻,免客气,我就顺理成章吃一口啦……”   “你……你干了白牡丹?”   “是啊,很稀奇吗?你老爸也强奸过别人老婆啊,你干过的人妻也不少,用不着大惊小怪,更何况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听说你老爸闯皇宫,搞了好朋友的老婆,就也想试试搞好朋友老婆的滋味,但又找不到你母亲,就只好搞白牡丹了,她也没拒绝啊……至少,那种程度的反抗,我是没把它当拒绝啦。”   茅延安耸耸肩,道:“别瞪我啊,我们也不是只有那一次,这么多年来大家陆续也搞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她扮死尸,我用强的,最后她也都还是高潮冲顶了,这叫……哦,口嫌体正直啊!女人都是来这一套的,你不也是这么认为吗?”   “这些他妈的狗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抱歉,意外扯远了,不过为了这件事,我老友对我很不满,又搞了很多让我不痛快的事,我当然也就要让他不痛快一下了。他老婆反正不是第一次,多搞他也不会更痛,他两个宝贝女儿我偏偏又答应过不碰,所以……就只好让别人碰啦!”   茅延安笑道:“羽霓、羽虹是我从小看长大的,要腿有腿,要皮肤有皮肤,妹妹还是个处,不晓得多少男人想着要上,肥水不落外人田,这种好东西怎么能便宜外人?当然要留己人,贤侄啊,你可知道你有多么幸运,无数男人的梦想,就这么被你先后给吞了,哈哈哈,你这个让人羡慕的福气小子!”   “为什么是我?”   “说了啊,因为当你是自己人嘛,当然要给你好好照顾,只要想到以后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就觉得不给你一点补偿说不过去,况且……其实我对她们姐妹也有点打算,这点稍后解释现在说不清楚。”   茅延安摇摇手,笑着说话,我的心却越来越冰冷。之前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心灯居士是黑龙王,白牡丹是黑巫天女,他们对霓虹爱逾性命,为什么要让一双女儿来被我上呢?他们对我恨得要死,却又让女儿整天被我干来干去,这是什么道理?若说他们不愿,又有谁能逼迫他做不情愿的事?   合理的答案,今天终于揭晓,一切只因为他们两人在黑龙会并非至高无上,还有个真正的幕后控制者在摆弄他们,令他们在心存忌惮之下,只能忍住满腔悲愤,看着女儿遭到玩弄,什么也不能做。   “我对老朋友说,我很爱我那个无缘儿子的,他两个女儿能被你上,是看得起他,要是他不识抬举,啰啰唆唆,那就送去让黑龙会所有人轮着上吧,反正羽族最擅长就是搞这一套……呃,贤侄,不好意思,大叔这可不是在侮辱你母亲啊,不过呢……考虑到你母亲的个性,这话你就当成是夸奖听吧。”   可以想像,在这样的威迫下,心灯居士不得不从,但心中怒火炽烧,除了一面设法弄死那个玷污他女儿清白的狗种,一面也再次铤而走险,积极尝试整备实力,希望能够打倒黑龙王。   “心灯老友这辈子都在摇摆不定,他积极建立势力,又提升自身实力,一方面希望干掉我,报仇雪恨,回归正道,一方面又想和我谈条件,希望我看在这些功劳的份上,放他一家走路……这些心态,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但总之就是这样了,而我想来想去,好像没什么理由要放他们一家去幸福,所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顺便帮他可爱的宝贝女儿一把,完成伸张正义的心愿。”   于是,在慈航静殿总部,众目睽睽之下,羽虹意外揭破了父亲的阴谋,大义灭亲,面对女儿的指贵,心灯居士晓得自己再一次被那个人玩弄,甚至舍弃,更察觉到自己可能要亡命于此,但为了女儿的安全,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名,不敢吐露半点真相,毕竟……他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已经来到现场,正站在他两个女儿的身后微笑,笑得令人心头直冒凉气。   与心剑神尼的一战,心灯居士虽然落于下风,但未必不能保命逃生,以心禅大师的慈悲作风,怎样也没有理由要这个师弟的命,所以在关键时刻,鬼魅夕出来执行那要命的一击。这一击,连带当年在东海,鬼魅夕挺身出来保护我的动作,都得到了解释。   黑龙会的体制,七大海将军与多数舰队是掌握在黑巫天女、心灯居士的手里,武间异魔更是黑巫天女一手炮制出来的邪恶东西,当然是听命于黑巫天女,把我当成头号目标,有机会就想干掉我,而两大人形化身之一的鬼魅夕,则是直属于真正的黑龙王,黑巫天女想要我死,黑龙王不想我那么快死,鬼魅夕当然要出来挡武间异魔,不然我要是被当场挂了,多年筹画尽成空的黑龙王陛下,搞不好一到失控,出来大杀四方,干掉所有人。   也因为如此,当心灯居士失去利用价值,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鬼魅夕,就要出来补尾刀,干掉心灯居士这个假黑龙王,免得他胡乱说话,泄露机密。   “说来可能你不信,我没有下灭口的命令,有他老婆和两个女儿在手,他纵死也不可能说半点东西出来,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呢,那孩子做事一向勤快,很多时候我还没下令,她就主动去办了,这次也是,不枉我当她像亲生女儿一样从小疼她……呃,不对!”   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很滑稽的事,茅延安捂着嘴巴,笑了出来:“哈哈哈,抱歉抱歉,我自己都忘了,不是像,她是我亲生女儿没错。那年探子查到你老爸制造私生子女,我就也想生几个玩玩,她便是那时搞出来的,但她娘是谁呢?好像是白牡丹,又好像是别人……算了,不重要,我们跳过,继续说别的。”   如果是平时,这段话会让我震骇不已,甚至传出去,都会在大地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但今天……我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心理冲搫,脑里一片浑浑噩噩,即使听到这些,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我那老友死后,他老婆不顾一切,只想让他复活,就去了伊斯塔,要不是顾忌她两个女儿,她操控无头骑士,本来应该是要用来对付我的。我把霓虹送去伊斯塔绊住她,自己在外头处理点杂务,嘿嘿,整个组织进行大淘汰,去芜存菁,这可是很繁重的工作啊,那段时间,贤侄你的小情妇李华梅可得意了,对着我的手下日也打,夜也打,当我们是后娘养的啊?实在过分啊!”   茅延安哭丧着脸,一副很可怜兮兮的哀号状,让我想到那段时间反抗军的节节胜利,将群龙无首的黑龙会打得快瓦解,结果却是中了一个好大的请君入瓮之计。   心灯居士死得太突然,黑龙会从略占优势,到短短几日间兵败如山倒,这些艰发生得过快,不是没有人怀疑这会否是个大圈套,但每个这样怀疑的人,最终都不敢定,因为以掩人耳目的程度来说,黑龙会的损失大到不必要,非但首脑黑龙王战死沙场,还折损大批舰队,死了太多的将士,这种程度的损失……已经超过普通程度的“弃子”,危及根本了。   然而,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不得不承认这一着确实收到了效果,它令东海的反抗军一夕溃灭,更还连带影响了大地各国的战力。本来东海就一直有各国武者所组成的义勇军,协助反抗军作战,这次大决战之前,李华梅还去函各国军部,希望他们派出军队来共襄盛举,一起分享“消灭邪恶源头”的光荣。   雪中送炭未必有人愿意,关门打狗就人人抢着来了,不仅各国军部应邀出兵,甚至还有许多急着成名的年轻贵族、武者也不请自来,搞得东海人满为患……   当然,随着凤凰岛的当头砸下,如今是东海海底尸满为患了,想当然尔,这些人的丧命,对各国的战力绝不会没有影响。   放眼大地,金雀花联邦、伊斯塔、索蓝西亚,甚至连南蛮兽族,都在近几年里头元气大伤,再加上这一击,大地上还真没有什么势力能匹敌黑龙会,如果黑龙会要侵略大地,建立不世功业,那个准备工作现在已经完成了。   “看你这表情,贤侄,你是不是以为大叔我闲得没事干,整天就只围着你打转,为了要报仇啊?是的话你就搞错了,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我和你的旅程,是在借助你的特长,完成一项我多年的研究啊。”   茅延安道:“暗黑召唤兽的真面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但却没有你那么好运,直接有人找上门来卖淫术魔法书,最关键的咒法无从知晓,也没有你那么好条件,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优秀素材……”   素材?   “暗黑召唤兽以黑暗为名,但如果要将之实用化,最重要的关键却是爱,这很荒唐吧?但是,如果没有那么强的爱,就没有那么深的羁绊,搞出来的淫神兽立刻失控,不但第一时间反噬操作者,还会干掉所有接触到的生物,这点我就很无奈了,没人爱我也不是我的罪啊,就因为这种鸟理由,弄到我无法完成暗黑召唤兽,这实在让我扼腕,不过昵……后来我想通了。”   茅延安笑道:“爱,是暗黑召唤兽实用化的关键,却不是制造的关键,我的情形与五百年前凯萨琳不同,站在我的立场,根本不需要那么好的控制啊,暗黑召唤兽失控到处杀人,又如何?我要的就是大地上尸横遍地,失控的暗黑召唤兽一样能完成这个目标。”   恍惚中,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   对于其他想要得到暗黑召唤兽的人来说,他们最终的目的,可能就是统治,或是成就某种霸业,所以强大的力量固然重要,但如果是不能控制的强大力量,那就毫无意义,毕竟他们不打算与敌人玩同归于尽,况且暗黑召唤兽一旦失控,那个后过也不仅仅是同归于尽这样简单。   茅延安却是一个特殊状况,他看起来像是很理智,但整个精神状态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失去控制,再加上他不是人类,思维模式完全不是正常人能臆度。征服大地,恐怕只是一个单纯的目标,本身不具任何意义,他既不想统治,也不会因为大地上所有生物都拜服于脚下而喜悦,既然如此,在征服的遇程中,他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呢?   他可以为了贯彻实施自己的计划,轻易就牺牲掉他创造的基业与手下,当然更无须顾忌那些不相干人的贱命。暗黑召唤兽失控,在大地上造成尸山血海,那又如何?只要能先摧毁该摧毁的目标,基本目的就算达到,站在他的立场,本来就不是非控制住暗黑召唤兽不可,只要能驱策,就已经足够。   ——更何况……   茅延安虽然控制不了正统的暗黑召唤兽,但从羽虹现身,能够反向逼出与我魂魄结合的几头魂兽来看,他很可能对这门魔法做了调整,纵然无法操控暗黑召唤兽,却能引导、驱策,达到类似的效果,至于是何时做下这些手脚……   从霓虹到月樱、冷翎兰,乃至于织芝,这些年来他实在有太多的机会了。 第二话 战龙破灭 云梦一场   “暗黑魂兽离体,对魂魄侵蚀所造成的隐患也不药而愈,虽然辛苦一场变成为人作嫁,但你能保住性命,从此平平安安,算来还是你赚到了,你如果够义气一点,今晚应该请吃宵夜呢,不过庆祝酒会别找我了,今晚我肯定很忙,别的不说,替亲生老爸送葬出殡就够累的了。”   茅延安微笑说着,抬头往天上一看,那边的战斗仍在继续,但一切已无悬念,末日战龙在四大暗黑召唤兽的联手封杀下,只能苦苦支撑,而且谁也看得出来,这绝对撑不久,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否则末日战龙的败亡只是早晚。   “永别了,老爸,虽然你是个差劲的父亲,但你还是教会我很多东西。最宝贵的一个教训,就是生儿防老没屁用,作人还是要靠自己,你如果早点学会这个教训……那我就没得混啦,哈哈哈,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咬我一口出气,本来被你咬一下也没什么了不起,无奈我有太多事要忙,这一口你就留到下辈子再来排队吧。”   茅延安向天空挥了挥手,末日战龙在四大暗黑召唤兽的包围圈中,左冲右闯,俱不成功,妖雷魔电、鬼火阴风,交织成一张无懈可击的大网,不住削弱末日战龙的抵抗力,它的巨躯迅速缩减了体积,再没有之前那种叱吒风云的无敌威势了。   照理说,有大地之心近乎无敌地供给能量,末日战龙不至于落到这种窘境,如果再配合整个空间的自然元素,一口气将之吸纳,强势反扑,即使不能取胜,要自保、逃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可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因为四大暗黑召唤兽所组成的天魔锁神塔,也具有结界的效果,封死了周遭一切能量传递,末日战龙根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吸收自然元素,甚至就连吸收死灵亡魂都做不到。   在这样的情形下,被逐渐削弱而败死,似乎是唯一结局,除此之外,末日战龙能做的大概只剩下自爆,但如果要拚上自我毁灭的决心,其实还有一着险棋可用,就是凝聚所有残余能量,来个绝命大爆破,若失败,就是彻底粉身碎骨,烟消云散,即使如此,这个大爆炸也能带给四大暗黑召唤兽不少伤害,甚至炸破这个完美的包围网;而若能把握一瞬间的生机,在包围网破开的刹那,疯狂吸取自然能量,不但可以重组身躯,还有希望再发动一些厉害招数,突围逃生。   置诸死地而后生,这恐怕是末日战龙的最后机会,我不晓得它发现了没有,但当我抬头望向混乱的天空,这些想法很自然地在我脑海中出现。   (真可笑,想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替它想到办法又怎样?我自己的困局又有什么办法能解?真是太可笑了…………)   从刚刚开始,我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要理智思考,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与武器,绝不能意气用事,输掉最后的希望。   问题是……我真的镇定不下来。   在最初的刻骨恨意、悲怒过后,我如今只剩下深沉的无力感,越是听那个男人说话,就越是让我明白自己输得有多惨。我一生面对惊险场面无数,更危险、更生死一瞬的情况我都碰过,但却从没试过输得这么一干二净,令我全然不知道自己拿什么再和这个男人斗下去。   当年心灯居士所感受到的,恐怕就是这样的无力吧?长期累积下来,最终令他完全失去信心,不敢反叛那个男人……   “贤侄你在想什么?该不会真的在想向我求饶,哭着求我解救你的几个情人吧?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死心了,她们的魂魄是被破坏性手法拘出,强制融合为暗黑召唤兽,这个程序不可逆转,就连我也没法救得回来,你要救她们,不如自杀还比较快,但你自杀后到了阴间,等上百年千年,也见不着她们的,她们的魂魄将会一直与召唤兽同在,持续在人间杀戮与破坏……”   茅延安这么说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嘿,贤侄,厚此薄彼可不好啊,你只记挂着眼前这四位,不关心其他人了吗?”   关心?关心什么东西?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关心的吗?   “嘿,贤侄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啊,这世上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是需要你关心的,就算你不在乎小阿雪了,难道东海那个人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吗?”   ……东、东海?   “是啊,你不会忘记了吧?唉呀,这可不行啊,贤侄,男人风流是可以的,但要重感情啊,你干过玩完就把人家给忘了,拔屌不留情,怎么对得起人家?她回东海的一路上,可是一面哭着一面想你啊,哈哈,你这个令人羡慕的风流淫棍!”   茅延安的笑声,笑得很开怀,却再次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令我本已麻木的心灵,再一次有了反应,而天上仿佛也被这股邪恶气氛所感,雷声霹雳大作。   与雷霆伴随而生的,是满空浓密乌云,这种不祥的画面我今天应该已经习惯,但我却突然感觉到,乌云之中好像藏着什么,就像先前羽虹躲在乌云里一样,此刻天上的黑云也给我相同感觉,只是我摸不准这感觉的确切方位。   雷电自乌云中劈下,声势骇人,但与暗黑召唤兽所发出的妖雷魔电相比,根本不值一哂。在普通人的印象中,使用各种雷电的相关魔法,都是取之于天,念完咒文,自天上、云端召唤雷电轰下,状似天罚,可是暗黑召唤兽所发动的雷电,却已经到了另一层次。   阎罗尸螳、冰兰玉蝎,平张开双手,直接吸取周遭空间的正负电离子,组成大小雷球,朝末日战龙连珠轰去,无需从高空取电,比寻常的雷电魔法在效率上快了十倍也不止,威力丝毫不逊,轰得末日战龙毫无还手之力。   情势恶劣如斯,要是末日战龙仍处于失智状态,大概就会傻傻在那边挨轰,直到整个身躯被炸得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下,不过,因为马德列已经回复了意识,所以战龙就可以做选择,看看是要坐以待毙,还是拼死一搏?   这选择与胆量无关,因为反正都是个死,哪怕是再蠢再笨的白痴,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哪怕置诸死地后不能求生,和敌人拼个同归于尽,也是能捞点本回来的。   末日战龙的判断与我差不多,所以在这最要命的一刻,末日战龙突然有了不寻常的动作,中止了对暗黑召唤兽的还击,长达数十尺的躯体内缩,渐渐化为球形,而整个身躯所蕴含的能量,也被压缩凝为一点,紧跟着,媲美超新星诞生时的巨爆,疯狂震撼整个天空。   有道是“烂船也有三斤钉”,末日战龙就算被四大暗黑召唤兽压着打,但这却不影响它仍是当今世上至邪凶物的事实,光是大地之心源源不绝推升的能量,就没有什么生物能与它相比,这一下绝命爆破,惊天动地,能量释放所形成的暴风,从半空中的那一点,疯狂袭向四面八方,在冲击整个空间内所有事物的同时,就连空间本身都受到震荡。   从下方往上仰视,很明显可以看到,整个天空像是水面起了涟漪一样,不住晃动,震波朝八方散去,这是极为强烈的时空震,如果阎罗尸螳还像之前那样从别的时空召唤自己出来,被这一震立刻就会崩解送还,要是有术者在这时候发动瞬间移动之类的时空跳跃魔法,肯定会被卡在时空缝隙中,成为永久的漂流物,不得脱身。   剧烈的冲击波,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便由高空传达至地面,辽阔的华尔森林挨了这一下,就像被超强火力的武器扫射过,虽然还不至于被夷为平地,可是除了极少数的特种神木外,九成五以上的树木,无论是多粗、多宏伟参天,历经过火烧、冰封后,再挨上这一下,就像饼干一样脆弱,瞬间破灭粉碎,散成了漫天的木之雨。   如果是从高处俯视,方圆百余里之内,近乎全部的树木眨眼间破碎四散,如雨纷坠,这实在是一幕很惊人的奇观,更是一幕绝对会被记载入史册的画面,精灵之国索蓝西亚的首都,华尔森林,就在此刻宣告灭亡了。   即使五大最强者联手,也不可能一击就做到这种效果,但精灵们自己倾全国之力制造的末日战龙,还有黄土大地上黑暗邪物的颠峰之作暗黑召唤兽,两者之间的频频激战,却让这个结果出现,对于华尔森林内的所有住民而言,今天想必是令他们印象深刻,这辈子都会,记住的一天。   凭我的微末本事,原不足以在这样的冲击波之下生存,但这却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有人并不希望我就此死去,在他不着痕迹地张开防护结界下,我不只是平安无事,甚至就连半点震波都感受不到,只看见一定范围外的所有物体,摧枯拉朽般地被毁掉,但在这个范围内的事物就不受影响,包括那几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我多少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这个神经病的目的在报复,做完这些事情炫耀完毕之后,大可把我干掉泄愤,顺道让法雷尔家就此绝后,但他还留着我的一条命,甚至连冷翎兰、织芝、羽虹的石像都好好护住,这又是为什么?   猜测一个神经病的心思,并无意义,但我却不得不想,怎样都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用奇怪啊,贤侄,我说过拿你当儿子一样看的,你父母与我之间的帐是一回事,我不会为了这个杀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杀你的打算啊。”   茅延安哂道:“话说得差不多了,回归主题,还剩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一个啊?”   猫捉老鼠的玩弄把戏,我实在不想再玩,但在这场游戏里,一直也只有猫说话的份,老鼠连想要拒绝再玩的权利都没有,不过,猫并没有立刻把游戏玩下去,因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插进来,就是要替他的死鬼老爸送葬。   这场爆炸的威力虽然强大,但并不是那种集中爆炸力为攻搫的杀着,对绝顶高手的实质威胁性有限,茅延安都可以随随便便把我护住,暗黑召唤兽当然更不会被伤到,当天上的时空震涟漪、烟尘渐渐散去,可以很清楚看到空中有四个黑色的光球,四大暗黑召唤兽手中结印,张开结界,在巨爆中平安无事。   尽管四大暗黑召唤兽没被伤着,可是这一下巨爆,并不是什么效果都没留下,四大暗黑召唤兽联手布下的锁神塔被破坏,再没有之前的封锁作用,末日战龙若还存在,这一下接触到外界的自然能量,可以大量吸纳,补充能源,再一次强化自身……如果末日战龙还没被毁灭的话。   这场爆炸虽然没伤着暗黑召唤兽,但末日战龙本身是不可能没事的,爆炸一起,它首当其冲,伤害最是严重,更何况这次爆炸的源头,可能就是它引爆了大地之心,若真是如此,它就算没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威风了。   天上被这一炸,所有乌云几乎都被驱散,晴朗阳光再一次洒了下来,只是空中仍有些烟尘,看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末日战龙仍在,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快速吸纳能量,修补破损得乱七八糟的躯体,所以只要什么地方出现能量异常流动,末曰战龙便在那里。   我不自觉地在留意,天上的四大召唤兽也在寻找,想找出末日战龙的存在,但有人的反应却快过我们一步,在我们有所发现之前,一道金黄色的电光自天上劈下,击向烟尘中的某处。   这道电光的源头,是刚才爆炸前乌云最浓密的地方,电光轰下,既似一道海潮怒涛,又很像一尾张牙舞爪的金龙,咆哮着自天上飞下,气势慑人,速度更是飞快,直至将要命中,我才认出来,这其实是一道剑气。   如此凌厉的剑气,发招者的修为非同一般,肯定是最强者级数的绝顶高手,而这疾电一剑更缔造不凡的战果,烟尘中传来一声轰然爆响,有某个东西被砍中了,于情于理,除了末日战龙,再没有别的可能性。   末日战龙的位置一被锁定,四大暗黑召唤兽一起动作,迅速组出小型结界阵,再次封死以末日战龙为中心的二十尺范围,绝不让它有机会吸收周围的能量,进行强化与修补,这一次的结界阵不只是封锁,还开始朝内部压缩,形成巨大的压力,要毁灭中心的末日战龙。   又几道剑气连珠斩来,没有刚才那样的赫然威势,但却更快更疾,配合暗黑召唤兽的结界阵,每一剑都刺、斩在末日战龙的残躯上,就只听见爆响连连,被剑气逼散的烟尘中,可以看到末日战龙的身躯四分五裂,每一段仅余下数尺长,又因为无法吸纳能量,被剑气斩碎后,便烟消云散,无法再重组复原。   暗黑召唤兽的封锁结界,有效压制住末日战龙的活动范围,而马德列遭到白拉登、茅延安设计,被锁困于末日战龙内,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发挥气态生命体的优势,随意转移身躯,只要在结界内把它消灭,他就彻底完蛋,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马德列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是连赌上性命的孤注一掷都失败,在那绝命爆破之后,末日战龙已经没有其他的手段,就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了,在濒死的那一刻,它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叫喊。   “……我,我不甘心!”   自从与末曰战龙合而为一后,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大妖人马德列口吐人言,或许他该庆幸一下,起码还能留下一句遗言,因为世上有太多人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就挂了。   不过,他的幸运也仅有如此,或许他还打算把遗言讲长一点,可是一柄自天上破空而发的巨型剑气,分天断海地怒劈而来,威力无限,一下自外击破暗黑召唤兽的封锁结界,再砍斩在末日战龙仅余的残躯上,恐怖的无匹大力,集中程度与运劲之高明却妙到巅蜂,剑气几乎没有一丝浪费地全数灌入战龙残躯,然后才一次爆发出来。   这样的由内破坏,末日战龙身上每一个最细微的地方,都承受同样的破坏力,瞬间粉碎破灭,死得彻底,再也无法重组复生,甚至连半点粉尘都没剩下。把整个索蓝西亚闹得乌烟瘴气,灭亡华尔森林的至极邪物末日战龙,终于彻底完蛋,成为历史的尘埃。   “唉,该死不死的,终于肯死了,明明就是烂命一条,偏偏还拖了那么久,要是他肯好心点,十几年前就死,今天就不用搞得大家这么麻烦,你看看,索兰西亚被这么一搞,差不多等于完蛋了啊。”   茅延安说了两句,煞有其事地合掌,拍了两下:“总之呢,老爸你就安心下你他妈的地狱去吧,好在把你给炸了,不然真让你回归原身,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收拾呢。”   这些话,我没有听得很仔细,因为我正关注另一个问题。暗黑召唤兽围殴末日战龙,基本上虽然是稳赢,但肯定还要花一些时间,多费一点功夫,现在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消灭末日战龙,便是靠那破空而来的剑气。   前后出手三次,抢在现场任何人之前发现末日战龙的藏身位置,剑气破空而至,准、强、巧、疾兼备,破碎战龙躯体的同时,更毁灭它所有希望,令它仅能喊出那一声不甘的吼叫,至死不能瞑目,那道剑气实是首功。   一开始,我还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到那道剑气第三次出手,惊天动地的不凡威势,鬼神难挡,就算是最强者级数的绝顶高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那么,发剑气的是哪位高手?   当世五大最强者之中,有谁能发出这等剑气?   不可能是茅延安,也不太可能是源堂法雷尔,我外公万兽尊者已殁,那么,难道是心剑神尼?还是……   一瞬间,我心中生出一丝不应有的期待,明明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救星,但在这刻,我还是生出了希望,希望展开在我眼前的,不是只有黑暗。   这个想法似乎获得了回应,末日战龙被消灭,四大暗黑召唤兽一时就像失去目标,漂浮在半空,而天空之中,什么黑云都消散殆尽,闪电霹雳也都停歇,只剩下一片清朗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象征一切苦难都已过去,从此刻起就只有一片光明。   耀眼的光明灿烂中,有一个身影越来越清晰,这个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我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形下与她重逢,先前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无解恩怨,现在仿佛都不重要了,光是看到她的身影,就让我有一种仿佛得到百万大军来救的安心感,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画眉……”   东海的黄金提督,是黑龙王的宿敌,这点大地上人尽皆知,李华梅到了这里,就有人可以对付黑龙王了,一切再也不是没得救,不用任人摆弄了。   在绝望中出现的狂喜太过激烈,我一时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反抗军在东海惨败,下落不明的李华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当我察觉到这点不妥,从天上怏速降落下来的李华梅,已经进入我的视线,而我整颗心也从看清她模样的那刻起,不住地往下沉,进入冰点。   不辱龙女帝梅的美名,久违的东海女帝仍是美得惊人,雪白的龙犄角在阳光下粲然,几乎变成她个人标志的短发,变成了一头碧绿的过肩长发,较诸平日英武形象,更衬出雪肌酥滑,白得异常耀眼,增添身为女性的柔和感。   威震东海的黄金总督,并非经常裸露香滑的胸部,这种火辣辣的性感,足以让任何平日敬畏她的男性属下为之疯狂,只是,见到如此动人的一幕,我却半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因为……李华梅此刻的打扮,熟悉她的人绝对无法想像,身上的衣布,少得几乎什么也遮不住,只比最诱人的比基尼稍多一点而已。   正确来说,不能说衣布,因为李华梅所穿戴的,是一套极为简单的黄金甲,手工精美细致,极具艺术感,若不是因为太过暴露,显得淫秽意味十足,可能还会让人以为是配合她“黄金提督”外号特意打造的轻甲。   黄金打造的胸罩,并非是个完整的圆,而是随着黄金罩杯上的云纹雕饰,边缘也被裁成了波浪形,两只尖翘的笋形美乳满满裹入金杯,还从边缘的波浪碎形中挤出大把雪肉,将绕过乳下、颈后的金属细绳绷得紧紧的,不但异常饱满,视贺上更是坚挺,比绷紧的皮球更加柔韧弹手,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察觉不可思议的手感劲道。   太过强烈的金属感,与修长结实的赤裸肉体一加对比,不像是甲胄,反倒像一具囚住女奴的枷锁,下身的布料并不比一条曳地长裙来得少,却比上身小到不行的黄金乳罩更令人血脉贲张。   女奴隶的下半身是不允许有任何阻碍,只有两条细细的黄金挥结成“丁”字形,几乎可以想像金属绳卡入蜜肉、行走摩擦间被濡得晶亮湿滑的模样,但最美丽的女奴毕竟是私有禁脔,秘处的淫靡美态连一眼也不容外人窥看,腰绳前后各垂有一片长遮布,掩住私处美臀,却掩不住那一双结实浑圆的雪白长腿。   无论是黄金乳罩、金绳结子,或前后遮布的臀股、小腹部位都缀有掐金纹饰,结致的黄金波纹嵌入雪白的肉体里,充满了强烈的性感。李华梅的臂上戴着一只盘蛇般的美丽金环,过小的尺寸使得金环深深陷入雪臂之中,裙下两截雪白修长的细直足胫,套着笨重粗厚的黄金脚缭,加深了那种“任君采撷”的女奴风情,满溢着浓浓的肉体诱惑。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自从我识得李华梅以来,这是她最性感动人的一刻,剽悍女强人的威仪与形象,被这暴露羞耻的女奴装束所打破,让人清楚意识到她的女性身份,更释放出足以倾城的魅力,如果说之前的她,总能令属下感到鼓舞,在战场上舍生忘死,那么,现在的她,就让男人甘心为她而死……如果不是因为我太清楚,以她性情,就算是死,也绝没有可能穿成这样出来面对宿敌。   李华梅的眼神,并不像那些受到操控的人一样呆滞,反而闪烁着令人心怯的寒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锐利,将身上这套耻辱黄金甲所造成的冶艳、淫靡,升华成一种冷冷的性感,但她目光扫过我的时候,却像看见空气一样,水平扫过,没有半秒停留。   她的配剑正握在右手,而本来透明如水晶,能够与主人之心相呼应的剑刃,此时却漆黑如墨,没有半点亮光,无言之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你把她……怎么了?”   一句话问得支离破碎,胆颤心惊,不是因为最后希望的破灭打击,而是在看到李华梅的瞬间,我才明白,已经麻木的心原来还是可以这么痛,痛到泪水瞬间怔怔流下。   ……原来,我还是这么爱你啊!   “把她怎么了?呃,这个……说起来就话很长了,其实李元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大叔我也搞不清楚,这部分不是我经手,是我那老友白拉登负责的,嘿嘿,此老友非彼老友,这个人一家子都是厉害角色,老婆更是变态大妖怪,我可不敢随便玩骑骑看啊。”   茅延安道:“我只是负责把人擒下,再交给他,由他找来专业人士进行处理。送去之前还挺悍的,送回来就是这个乖乖样子了,至于那个专业人士,其实你也认识的,那个矮人小妞琳赛就被她处理得不错啊,果然经过练习之后,手法更见成功了……唉呀,不好,这岂不代表李元帅是失败作了?哈哈哈哈——”   居然,是华更纱?但这一路她什么也没有说啊……   “李元帅是当世女杰,要擒下她可不容易,我们虽然在她离开伊斯塔的路上设伏狙击,但还是花了很多功夫,幸好事前准备做得够,你知道能擒下她的头号功臣是谁吗?哈哈,就是贤娃你啊。”   茅延安摇摇头,笑道:“真是辛苦你万里迢迢送一把毒倒她的斩龙刃了。” 第三话 黄金灿灿 红梅凄凄   其实,很多事的发生都有预兆,如果能够早点留心到那些看似平常的征兆,就可以避免不幸的发生。   伊斯塔事了,在我们前往索蓝西亚的一路上,白家就曾经传来情报,李华梅离开伊斯塔之后,下落不明。那时,我对这个消息不以为意,认为以李华梅的武功之高、机警谨慎,世上大概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行踪不明可能是刻意低调,要趁机会去办什么大事,或是与某势力的高层签订什么密约,根本不用替她担心。   另一方面,以我那时与李华梅的关系,应该要全力恨她都还来不及,如果说我还表露出关心她的样子,别说我自己心里这关过不去,若让南蛮兽人知道,搞不好都会气得杀上来清理门户,把我干掉。   基于这些理由,我刻意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刻意不去想关于李华梅的一切,全然没有想到,她在从伊斯塔回东海的路上,居然遭到了黑龙会的伏击。以当时的情形,黑龙会本身也处于非常混乱的情况,七大海将军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搞不出太大的阵仗,所以就由两大人形化身:醉仙罂粟、黄泉青菊连袂出手。   黑龙会最神秘的两大人形化身,联手出击,这确实非同小可,但李华梅在伊斯塔之战险死还生后,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再有长进,两个介于第六、第七级的高手,根本就威胁不到她,几招内就反被她杀得险象环生。   然而,黑龙王安排的伏击从不失手,两大人形化身的联手攻击,不用威胁到李华梅,只要能让她认真,就已经足够,整个伏击行动最关键的地方,就在李华梅手中的斩龙刃。   这着棋,早在当初鬼魅夕斩杀心灯居士时就已经布下。大当家加藤鹰失落在东海的斩龙刃,为黑龙会所获得时,就开始在剑柄、剑刃上分别下毒与施咒,经过了相当繁复的准备,这才由鬼魅夕受命,要将这柄神兵“遗落”在慈航静殿,而斩杀心灯居士一事,则是鬼魅夕判断出的最好时机。   斩龙刃在慈航静殿时,当然经过慈航静殿的严密检查,只是一来黑龙会的技术确实高明,二来黑龙王本人就是检查成员之一,如果能验出什么东西来,那才奇怪,所以被认定是安全无虞的斩龙刃,就由心禅大师交给一名与李华梅非常亲近的男人,由他转交。   这柄神兵对李华梅意义非凡,更是龙神族首领传承的象征,李华梅不可能任它流落在外,令自己权力不稳,即使强夺也必会取回,在这样的情形下,斩龙刃必定会回到李华梅手上,而斩龙刃既经过慈航静殿的检验背书,又是取自她最心爱男人的手上,李华梅根本不会怀疑这柄家传神兵有什么问题。   但它确实是大有问题。   斩龙刃上被施加的破龙诅咒、毒素,对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作用,即使是龙族,只要持有斩龙刃的时间不长,也不会受到影响,唯有不断、不断地使用斩龙刃战斗,毒素才会随着真气走遍全身,深入体内的每一处穴位、经络,等到某一天斩龙刃上的诅咒被引发,结合早已深入肉体的毒素,一举破龙。   准备工作酝酿了很长的时间,收割成果却只要短短一瞬间,被破龙之力给严重影响的李华梅,几乎是瞬间就失去战斗能力,尽管如此,她如果全力突围逃走,两大人形化身是拦她不住的,所以黑龙王就在此时出手了。   如果单单只是要对付李华梅,那么破龙之力的暗算,再加上黑龙王坐镇,这样便很足够了,但为了实施之后一连串计划,引来大地诸国的重要战力,将他们连同反抗军一起消灭,那擒拿李华梅的这一战,就绝对不可以被人发现,不能留下太多战斗的痕迹,整个过程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为了这个目标,所以需要最精巧的布局,一出手就让人无可挣扎。突然出现的黑龙王,以压倒性的实力,瞬间便擒下了难以置信的李华梅,整场战斗从头至尾,不足五招,在四分钟之内结束,虽然是两大当世最强者的战斗,却没有制造任何破坏痕迹,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更没有任何外人察觉。   李华梅被擒下后,很快便被送交白拉登处理,而那个回到东海的李华梅,则与本人完全无关,仅是“醉仙罂粟”伪装幻化,在卡翠娜与一众潜伏奸细的协助下,深入简出,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发号施令,主导战术决策,终于让凤凰岛沉重地砸在反抗军的脑袋上,一役全歼黑龙会的海上敌对势力。   “其实一开始我还满伤脑筋的,卡翠娜这妞当年在凤凰岛上认得我,还记住我离开时候的眼神,她脑子比较正常,猜到我不可能甘心认输,一直对我抱持戒心,很是造成了点妨碍,幸好这种问题不难解决,多干她个几次,刚开头还会惨叫几声,挣扎几下,后来脑子就坏掉了,命令她什么就做什么,真是不耐操。”   茅延安道:“比较起来,李元帅的骨头就硬多了,真不愧是我的宿敌……喔,这封号是她自称的,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但看在她够骨气的份上,就算她是好了,贤侄你不知道啊,我们把她带上天台,打了她足足十分钟,十分钟……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只是瞪着我,差点就让我把她眼睛挖出来……到了最后,就只是一面吐着血,一面哭着求我……不是说笑,李元帅那时真的在哭啊,像个小娘们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是求我不要伤害你,这真是可笑,你说这女人怎么就那么怪啊?一刀捅了你外公的是她,哭着求我别伤害你的也是她,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虽然在茅延安说话的时候,旁边的李华梅面无表情,仿佛所说的这些与她全然无关,但我依稀可以想像,在李华梅还保有自我的最后那一刻,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哭求她此生最痛恨的仇敌。   ……那种心情,叫做懊悔。   ……原来,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并不是毫无悔意,只是你和我一样,回头得太晚,都已经找不到可以回去的路了。   “不得不说啊,感情这东西,实在就是强者的最大克星,李元帅被我们给擒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我们准备周全,她措手不及,但很重要的另一个关键,是她当时魂不守舍,心丧欲死,还没开打,一身武功十成已经去了七成,这样打得赢才有鬼,说来可真多谢你啦,若不是你影响她心神,若不是你亲手送斩龙刃给她,要摆平她可还真没那么容易咧。”   茅延安微笑说话,双眼却闪着狂热的光芒,用力一拍掌,道:“刚刚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你马子李元帅来看你啦,但瞧你这副表情,我想你大概把这当成坏消息吧?真是太可惜了,枉费我还想了很多花招,要和你一起过瘾咧。”   似乎是看我没有反应,茅延安微微一笑,道:“别臭着一张脸,好像死了老爸一样,这可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呢,李华梅这臭娘们,平常跩个二五八万的,不晓得有多少人看不过去,只是教训不了她,现在终于让她像个女人啦,我让她叫你主人好不好?前阵子很流行给女孩取个奴隶名字,大叔特别把命名权保留给你,但华奴不好听,你看看是要叫她梅奴,还是龙奴?”   不管是哪一个称呼,我都不可能叫得出口,这反应自然也在茅延安的意料之中。   “唉呀,贤侄你怎么那么无趣呢?这是大地上多少男人的梦想,给你享用你还不想用,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算了,既然你不用,那就大叔自己用吧。”   茅延安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叫唤:“我说……龙奴,向我那可敬的贤侄,叫声主人来听听吧。”   表情冰冷的李华梅,听到这声命令后有了反应,转头望向我,用她那美丽的小嘴,一字一字地道:“这是物。化。女。性,这是对女性的不。尊。重,这是性。骚。扰。”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说话,让我为之一惊,但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又是强烈的心痛,因为说着这些话的李华梅,声音平板,没有半点起伏,就像是机械发出的声音。   “咦?怎么会这样子?没有理由啊,难道是坏掉了?”操控出错,茅延安像是大受打击,表露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放轻声音,再次低唤一声:“龙奴?”   李华梅对这声叫唤立刻做出反应,转过头,对着她可恨的宿敌,用一种冷冷的眼神,张开她丰润的红唇,斩钉截铁道:“你这样也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同样是性骚扰……性骚扰性骚扰性骚扰性。骚。扰。性。骚。扰……”   “呜哇!我真的败给你啦!对峙多年,你第一次让我有完败的感觉,这一幕该叫死华梅败活黑龙啊,好厉害啊啊啊啊……”   为了表现出大受打击的感觉,茅延安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双脚乱踢,好像发脾气的孩童一样满地乱滚,全然不顾这等丑态的难看,也不管身上沾满灰尘与污泥。   我知道自己应该维持冷静,冲动在这种时候毫无意义,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但是看见茅延安这样惺惺作态,一股无可抑制的怒意直涌上来。特别是直至此时,李华梅仍像个跳针的播放机器,用冷冷的眼神、平板的音调,持续重复着“性骚扰”三字,在这一瞬间,我完全体会到冷翎兰当初说那句话的心情。   “如果我死在你前头,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把我作成那种东西喔。”   仍旧保有着美貌的肉体,永远维持在最青春美丽的那一刻,但却已经没有灵魂,作着她“生前”绝对做不出来的种种可笑行为,明明都已经没有本人的思维,却还能活动,像个被操控的傀儡娃娃,永远地受辱下去。   我的画眉,是东海上骄傲的女帝,自信、睿智、英武,凭着自己的毅力与奋斗,成就她个人的霸业,从一个丧父的无助少女,变成万众景仰的黄金提督,在这些灿烂的背后,她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泪,她……她怎么能变成一个说话跳针的傀儡娃娃?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怒气像是海潮溃堤一样拍击胸口,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愤怒地冲了出去,朝着满地乱滚的茅延安就是一脚。我很清楚这一脚就算踢中,也不能改变什么,更不可能伤到这个男人,但我绝不能这么站在那里,什么都不作,漠视这一切的发生。   “唉呀呀,贤侄,这么作理智吗?”   我怒骂一声,盛怒中的一脚鼓劲踢出,茅延安从地上坐起,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我踢出中的一腿就仿佛碰着什么无形墙壁,不但踢不下去,也抽不回来,重心不稳,若不是因为腿被困住,马上就要摔倒。他仅凭一根手指,就挡下了我愤怒的袭击……其实,哪怕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动,我也是伤不了他的吧?   “嘿!”   茅延安冷笑一声,我腿上仿佛被炮弹打中,一股无匹大力涌来,将我轰飞出去,落地时滚了几个跟斗,好不容易才停住,只觉得腿上疼痛难当,看来我不只是手臂骨折,可能连腿骨都折了。   “唉,年轻人就是这么没耐性,说两句就动手动脚,何必呢?你不喜欢听好消息,那改对你说坏消息就是了,或者反过来听也行,其实都差不多的。”   拍拍身上灰尘,茅延安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李元帅为人很坚强的,不是那种动辄啼哭的软弱女子,这点贤侄你干了她那么多次,想必都是知道的啦,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哭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呢?”   一面说话,茅延安就像只兔子一样左右跳,除了“雀跃”,我找不到别的词可以形容,而他这种兴奋的反应,再次让我如坠冰窖。   是啊,李华梅的泪水为何而来?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落泪啼哭的女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光是想想就让我不寒而栗,但就算我想要逃避,眼前这人也不可能会同意,因为此刻正是他苦忍十多年后所得的小小慰藉。   “当当当当,答案揭晓,为什么当时李元帅会哭呢?因为……她肚子里面有小孩了!”   什、什么?   “虽然没有检验,但李元帅洁身自爱,肚里孩子应该是贤侄你的没错,不会是其他男人的,再怎么说,她和你母亲可不是一类人啊,哈哈哈……啊,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在讽刺你母亲不洁身自爱喔。”   茅延安道:“真不懂,怎么会有人怀疑你的生殖能力有问题,不能让女人生孩子,你明明就把李元帅的肚子搞大啦,你和小阿雪在一起,如果不是天天搞她屁股,那她大的就不会是屁眼,而是肚子啦。”   ……画眉怀孕了?她、她为何没告诉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伊斯塔,她为了掩护我,与心灯居士亡灵同归于尽时,她就已经知道了吗?我要放走白牡丹,还有她刺杀我外公的时候,怀着我孩子的她是什么心情?   在海上战斗时,我还对着她开枪,那时她的表情,还有后来在大海对岸,那近乎绝望的嘶喊,当时她的感受想必是……   我一直以为我了解这个女人,但我现在才突然发现,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背负了多少东西,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有孩子对其他男人来说是好消息,不过我知道贤侄你讨厌拘束,这对你肯定是坏消息……不要紧,老天是公平的,有一个坏消息,就会给你一个好消息,所以现在是宣布好消息的时候了。”   茅延安摸了摸嘴上两撇胡子,笑道:“好消息就是,我们这些计划生育委员知道你讨厌小孩,所以重重一踢,技巧一流,轻松无痛没烦恼,已经替你把孩子给。处。理。掉。了,喔耶!”   画眉的孩子已经没了?   老实说,这个消息对我并没有造成什么打击,和上次在海神宫殿听邪莲告知时一样,或许就正如茅延安所说的,我并不把有孩子当成好消息,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面、没有相处过的对象,即使是我的亲骨肉,我也没什么感情,甚至连感觉都没有,死了就死了吧,难道还要叫我出垃圾袋的钱吗?门都没有!   不过,若是考虑到女方的心情,我也就不能如此泰然处之,笑嘻嘻地扮禽兽,毕竟孩子是在她们的肚子里,对我而言不过是块血肉的东西,却是她们重视逾性命的珍宝,特别是李华梅,我知道她一直很想有个家,有个栖息的地方……   “唉,贤侄你不在场,都没有看到,李元帅那时候的崩溃样子,那真是超搞笑,呃,不对,是超可怜的。你能想像吗?她平时一副坚忍决断的英明模样,为了保护孩子,居然红着眼睛,哭着向我磕头认错,我要她舔我鞋底,她居然还真的舔耶,果然是他妈的母爱无敌啊,我看得爆爽咧,本来我答应饶过她了,但后来又给了她一个选择,要她在你和孩子之间选择一个,你猜她怎么回答?”   这……还能够怎么回答?天底下哪有母亲不保护孩子的?就算她这么选择,也是应该的。   “我话才问,她居然想也不想,立刻就选择你,一点挣扎也没有,害得我超级没有成就感的,唉,贤侄啊,说来说去还是你赢了,我左看右看怎么就不觉得你哪点好,怎么能让她迷你迷成这样呢?下次教我两手吧,大叔这辈子也找不到有人这样为我牺牲呢……”   茅延安摇摇头,叹了口气,仿佛无限惋惜,道:“她也总算还是一号人物,做出决断,就很认份,后来帮她处理孩子的时候,她就只是红着眼睛流泪,死咬着嘴唇咬到出血,一声痛也没叫,我其实也有点想放过她,可是我是反派大波士啊,如果放了她,我不就不坏了吗?只好该怎样就怎样了……对了,贤侄啊,大叔用长辈的身分,替你们小俩口说句话,虽然华梅她之前有些地方作得不对,但你看她现在都这样了,好可怜啊,你男子汉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好不好?嗯?你不说话,大叔就当你答应啰?”   一句话说完,茅延安向旁边招招手:“华梅啊,过来向你老公认个错,说声对不起就没事了,两夫妻嘛,床头打床尾合,有什么必要闹成这样呢?你们又不是不爱对方了,一时冲动闹翻脸,彼此错过,后悔就来不及了,一下转身……就是一辈子了啊……来,听大叔的话,向你老公说对不起。”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华梅已经来到我面前,却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样子,眼眶早已红了,呼吸的声音都带着呜咽,眼中所流露的情感,伤心欲绝,用种令我非常痛、非常痛,仿佛正切割我灵魂的凄然之音,慢慢地说话。   “……对、对不起,老公……以前画眉不懂事,都是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我以后会乖乖的,你……呜呜呜呜……你不要这样不理我,不要离开我……”   在我这一生中,我对不起人多过人对不起我,实在没什么机会被人真心道歉,而在那少之又少的纪录中,从来就没有哪一次,这声“对不起”会令我如此肝肠寸断,好像连轻轻呼吸都会身心剧痛。   没有回答,只因为早已痛得说不出任何话语,而说给现在的她听,更没有任何意义,但答案……早已随着满满的泪水一同涌现……不到这种时候,就不会发现,虽然你做得那么绝,虽然你做错了那么多事,但感情从来就是不问对错,无关是非,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你,一直也是对你……对你……   用力哭泣,我什么别的事情都做不了,明明这是我最应该有所作为、有所表现的一刻,但我除了坐倒在地上流泪,什么别的也做不出来。   智谋也没用,力量更是相距悬殊,不单单他本身的实力堪称无敌,现在又把暗黑召唤兽掌握于手中,还操控住李华梅,如此强绝的力量,纵横天下,不晓得有谁能够抵挡?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越过这不可攀越的障碍……   “唉,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虽然还不太够,但闷了这么多年,总算稍微找到点乐趣回来,谢谢你肯听我说那么多话,这对我确实帮助不小啊,我还常常在想,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就要花钱看心理医生了呢,哈哈。”   茅延安笑了两声,道:“发财的人会去环游世界,我现在钱也有了,世界也环游过了,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情好作,就只好学我那老友,卯起来征服世界了,反正多年的准备已经完成,不去收割成果未免可惜了。”   说话同时,我不晓得茅延安做了什么,但漂浮在天上的暗黑召唤兽,突然停止了嘶吼,变得安静,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命令,而我很清楚,现在能命令它们的人,并不是我……   “现在开始,黑暗的势力将会笼罩大地,这些召唤兽将踏出战火与毁灭,把五百年前的恶梦重新带回来,所有生命都将为之哭嚎,等那一天到来……哼哼,心理医生应该就发财了。”   茅延安道:“这些算起来,可都是贤侄你的丰功伟业呢,若没有你的帮忙,我可找不到这么爱我的女人,制作不出这么完美的暗黑召唤兽呢……你的名字将被记载入史册,而你……什么隐患、内伤都被暗黑召唤兽带走,身体变得很健康,长命百岁不在话下,如果实在心里不好过的话,就再找几个女人来陪你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如果新的够爱你,我们就再联手来练新的暗黑召唤兽。”   虽然嘴上说个不停,但我想……这个疯子想说的东西,应该已经说完了,尽管他大可继续对我说上三天三夜,不过,可以伤害我的东西,他都已用尽,即使再说些什么,也很难让我再伤得更深,既然他没有杀我的打算,那么,他便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唉,好难过呢,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啦,和你一起的旅程进行到这里,这段等待的过程其实挺愉快,不过,现在起该分道扬镳了……你挺幸运的,因为我还有点后续工作要解决,可以再多陪你几分钟。”   我猜不到这个男人还想干些什么,但他突然举起手,好像在对什么人招招手,叫道:“看够了吧?出来!”   周围经过连番大破坏,早已什么都不剩下,除了几座石像,周围就没有半棵树、半条虫子,只有我们脚下这块被茅延安护住的土地,还留了一片青草,但也看不见任何人,不晓得他是在对谁招手,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不会无缘无故搞这动作。   ‘哗!’   十五尺外的一处地面,突然翻掀开来,一道身影以奇怪的姿态从土中升起,仿佛土里头有一座阶梯,可以踩着阶梯往上走,而那道身影我看在眼中,竟然觉得眼熟。   未来?   从土中浮出的土遁之术,最符合条件的也只有这小子,大战开打没多久,就见不到未来的身影,不晓得躲到哪里去了,现在这道身影的轮廓很像,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所见到的外形、轮廓,好像隔着一层氤氲雾气,看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   这并不合理,因为未来距离我不过十几尺,并不算远,我也没有理由看不清楚,但为何……   起初,我有点想告诉未来,这个地方非常危险;跟着,迟钝的脑筋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是茅延安的人,搞不好当初的相遇,全都是被设计好的……蓦地,我两眼瞪大,发现了一个事实,看不清楚不是因为距离,也不是有什么雾气,而是未来的形体、轮廓,确实在变化。   未来体型瘦小,本来就不是什么高个子,现在一面朝这边走来,身高居然又缩了几公分,轮廓变得柔和,很有些娇小玲珑的感觉。不过,也不是什么地方都缩水了,在身形变得娇小玲珑的同时,胸部、臀部却如吹气球般膨胀起来,把单薄的忍者装束,在胸口撑出了惊人的隆起。   与此同时,脸上的五官虽没有大变化,可是却变得更为精致、可人,萌发出一股令人心动的女性魅力,更重要的是,那张女性化的美丽脸蛋、那双特别的眼神,我非常熟悉,尤其是当我认出了那对F罩杯的浑圆曲线,口中几乎是呻吟。   “……鬼魅夕!” 第四话 前浪后浪 俱丧滩上   与未来的结识,是在离开金雀花联邦,我们小队往伊斯塔的路上,发现了一群黑龙忍军起内哄的尸体,在里面找到了还没断气的未来。   看起来是种异常的巧遇,但有鉴于我们平常碰到的离奇巧合事不少,这种相遇也不算太奇怪,再加上阿雪的多事,所以谁也没在这点上起疑心。当然,要怀疑一个小男生会突然变小女人这种事,确实荒诞离奇了点,即使有过夏洛堤的例子在前,我们也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会突然变身,成为黑龙会中最神秘的青色菊花,忍军的总头目,鬼魅夕!   只能说,我们确实太过大意,对很多应该要有所警觉的事丧失了戒心,虽然这些事有的实在过于荒唐,但既然茅延安可以变成黑龙王,那未来就是鬼魅夕,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觉得这一切太可笑,也太不真实,黑龙会的两大首脑人物,居然在我们身边呆了那么久,如果把之前的白牡丹也算上,黑龙会总部原来是跟着我们在跑的。   这真是何其荣幸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还真想举起手对着鬼魅夕说声“嗨”了。   然而,有些东西颇为异常,见到主子的鬼魅夕,看起来好象没有很开心,在朝这边走过来的过程中,连我都察觉到,她处于高度的警戒状态中,虽说忍者本就是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戒心,但内心情绪不显露于表,这也同样重要,鬼魅夕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高度警戒,以忍者而言,非常失格,更别说她居然是在自己老板面前这么搞,简直就是拿命开玩笑。   连我都会察觉到一妥的东西,茅延安当然没有理由看不出来,只是,他脸上笑笑的,也看不出什么具体想法,没人猜得到他的心思。   “喔,孩子,你辛苦了,又要保护目标,又要执行任务,忙来忙去的,想想真是不轻松啊,刚刚躲在一旁看戏,看得怎么样呢?休息也休息够了吧?”   相较于茅延安的哆嗦,鬼魅夕维持看沉默,缓缓走到茅延安的身前,一语不发的单膝跪下,向领导人行礼。   我没听见鬼魅夕的声音,也许她就像“未来”的时候一样,舌头不全,无法发声说话,但既然连平平的胸部与屁股,都可以像吹气球一样的隆起,那残缺的舌头一下子生长完好,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   “真难得,你很久没有像这样对我行礼啦,看来……父女不愧是父女,果然有一定程度的心灵相通啊,非常好……这么说,我要做什么事,乖女儿你也心里有数咯?”   茅延安在打什么哑谜,我自然是不可能猜得到,我想鬼魅夕恐怕也不是很了解,因为她听见茅延安这么说之后,抬起头来,表情惊愕,显然也不知道茅延安在指什么。   跟着,茅延安就出手了。   也不见茅延安怎么动作,就只是一下挥手,半跪在那里的鬼魅夕,身上突然就爆出大蓬红雨,血洒长空,整个上半身无声无息地被打烂,只剩小腹以下的部位,仍以原本姿势蹲跪在那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脸上被血珠溅到,一时间也整个傻了,想不出茅延安为何要对他的忠心手下、他的亲生女儿下此辣手,一招之间就杀毙鬼魅夕。   “嘿,丫头,把黑龙忍军交给你掌管,让你当忍者的头子,忍来忍去,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我背后搞鬼啊,你和你姊姊一直以来做的那些事,真以为我完全不知道吗?”茅延安说着,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本来我也不想特别追究,但刚才看到老头子的下场,我这才想到,一代新人葬旧人,正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我老子已经被我亲自收拾掉了,要是再过几年,搞不好就轮到我要被你收拾,这个假设太过危险,可不能给你这种机会啊,反正你一直也活得不是很开心,就下地狱去向爷爷说声好,请他好好教导你吧。”   笑声猖狂而邪恶,听在耳里,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差,但对于一个做了这么多疯狂事的人,出手杀掉亲生女儿,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好啦,最后的手尾收拾干净了,现在没事做,想赖在这也不行啦。”   茅延安弹了一下手指,在旁的李华梅朝他蹲下,行了一个半跪礼,脸上的表情早已回复平静,又是那种让人望之心怯的冰冷,我无从得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多少出自她一的情感,也不想得知,因为……那多半会是一个让我心痛的答案。   行礼之后,穿着性感黄金甲的李华梅,化作一道金芒,笔直射向天际,朝着正东方而去。   金芒耀眼,无形中更形成指标,漂浮在半空的暗黑召唤兽,仿佛得到信号,同样也化作四道黑气,随着金芒往正东方高速飞去,五道不同颜色的光芒,转眼间就失去踪影。   “真羡慕你啊,贤侄,女人这种东西一旦搞上手,就很难甩掉,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你身边这么多女人,要甩的时候一定很难搞,大叔现在替你一次搞定,把所有麻烦角色都弄走,还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如此大功一件,你该请吃宵夜啦!”   仍旧是那种不把别人痛苦当回事的语气,但一句话说完,茅延安突然轻笑了起来,声音的感觉与之前不同,似带着相当的“认真”。   “怎么样啊?无缘的儿子,今天发生的事情,你这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应该会好好记住吧?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能忘掉此刻的感觉喔!记住你心被撕裂的痛楚,下一次……带着这份痛楚到我面前来吧!”   茅延安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很和善、很好相处的长辈,对着我挥了挥手,一如他之前每次与我告别时候的模样,然后,身形渐渐淡化,变得透明,就这么消失不见。   一下子,我生命中最恨的仇人走了,最重要的女人也走了,把我的心一下子都掏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裂,我没有昏过去,但也失去意识,脑海里浑浑噩噩,一片空白,只听见好像很多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有许多的声音,可是他们到底在我身旁做什么,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也不想感觉得到。   人生之中,有起有落,不可免地会遇到很多的失败、成功,但这次我什么都输尽了,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我没有任何翻本的可能。   我并不是妄自菲薄,在过去所面对的挑战中,我也多次凭着自己的冷静与判断力,打倒了很多看似强不可摧的敌人,然而,这次所面对的,是一堵实在太高的障壁,实力、智慧都不是我能比肩,更兼之对我了若指掌,我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在我面前,他不是人,甚至超越了神,就像冥冥中不可见的命运一样,随意将我摆布   他摆布的人也不单单只是我一个,心灯居士、黑巫天女、李华悔……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绝顶人物,却也是自始至终被他玩弄于股掌,比普通的小人物更不如,最后的下场……都不过是一条可笑又可悲的可怜虫。   面对这样的一个最终敌人,我用什么与他斗?又凭什么去与他斗了?况且,我也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黑龙王、暗黑召唤兽,即将蹂躏整块大地,将战火与杀戮带到每一个角落去,这些事……我已经没有心力去在乎,属于大地上各种族的问题,就让大地上的各种族去管吧……   本来我应该会一直这么意识飘流下去,但在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事情仍放不下,存有某种牵挂,让我无法就这么放着自己“沉睡”,而且,还有一个声音,如同蚊虫飞来飞去,在我耳边持续骚扰着,若不是这两个干扰,我的意识可能就像大石头扔进井里,不停地往下沉去,永远不再浮起。   也不晓得这样过了多久,我感觉不到身外的一切事物,也不觉得饥饿、口渴,就只有耳边的奇怪声音,让人非常讨厌,某一天,这个一直吵得我无法真正安宁的声音,突然千百倍地加大,犹如木柱巨杵,激烈地敲击着我的意识,更似暮鼓晨钟,一声一声,直透脑内最深处,终于逼得我无法再意识飘流下去,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世界。   意识重新与现实接合的瞬间,眼前先是一片黑暗,再一点一点出现亮光,然后,我听见一声清亮的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终于清醒过来了,你已整整失去意识九天八夜,贫僧等人用了各种方法,均无法将你唤醒,迫不得已,用上了敝派梵血禅唱的秘术,若过了今晚,你仍醒不过来,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方法能让你醒来……”我睁开眼睛,只见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膝坐在我面前,满头大汗,明显是刚刚用完某种极耗真元的功法,非常疲惫,但看到我清醒,他相当欣慰。   “施主能清醒,贫僧师兄弟这九天八夜总算没有白忙,贫僧幸甚,敝派幸甚,天下幸甚,阿弥陀佛。”   “……九天八夜?我昏了这么久?”   我发出的声音干燥沙哑,几乎连自己也吓一跳,回想起失去意识前那恶梦般的一切,稍微想想,就是心如刀割。   转头看看,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个石室,四面都是石壁,地上随便铺了些干草,极为简陋,但华尔森林几乎整个被摧毁,像样的房舍只怕半间也没剩下,这间石室再差劲,总好过被扔在荒野中,不过,石室的样子很怪,怎么有点像牢房的感觉?   稍微一想,我便恍然大悟,华尔森林都被摧毁成这样,精灵们哪可能有好地方住?能在连场大破坏中保存下来的,恐怕也只有等待大监狱了,若是我所料不错,此刻这座大监狱里头,恐怕早已精灵满为患……当然,依照个别情况不同,尸满为患的可能也不小。   “……现在精灵们是谁在指挥?伦斐尔?”   这个老和尚,是慈航静殿派来的四大圣僧之一,至于是成、住、坏,空之中的哪一个,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四个老和尚,打末曰战龙的时候不晓得死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依当时的情况,就算他们挺身出战,也只是多四个炮灰,没什么意义。   “阿弥陀佛,伦斐尔师侄在战斗中受伤太重,经过抢救,目前仍在昏迷,尚未醒来。”   “哦?那大师不去把他弄醒,跑来吵我,却是为何?你们的梵血褝唱那么灵光当闹钟一流的,说不定在他耳边唱上几晚,他就醒来了。”   “施主说笑了,你精神衰竭,但身上并无严重内伤,经得起内力冲搫,贫僧师兄弟才冒险使用梵血禅唱,伦斐尔师侄伤势严重,梵血禅唱一经施为,他会立刻经脉尽断,死于非命。”   “是啊,他一用就十死不生,你们不敢乱来,我用了九死一生,你们就随便冒险,反正我是后娘生的,玩死不用赔钱,是这意思吧?”   “呃……这……施主……贫僧…呃……”   老和尚并非巧言令色之人,被我几句话问得面红耳赤,答不上来,我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具体情况我可以想像,只是刚刚清醒,借由这些问话来整理思绪而已。   “行了,我知道大师的意思了,伦斐尔既然倒下未醒,现在精灵们是谁在做主?葛林斯王新丧未久,总不会搞出什么委员会来联合执政吧?”   “不,长幼有序,伦斐尔师侄既然不能理事,他父兄又已亡故,自然是由他弟弟来暂摄其位,掌管大小事。”   “雷曼?他没被压死吗?”   “这个……有很多缘故……”   大和尚语焉不详,我自己其实也不太想追问,但伦斐尔倒下,索蓝西要是有个能人出来暂时顶一下,稳定大局,让情势不至于太过恶化,那就还好一些,而雷曼才干平庸,乃是庸碌无能之辈,还有重伤在身,精灵们让他出来理事,希望不会搞成搬石头砸脚,越忙越乱的愚行。   只是,这个已经重度伤残的家伙,看来还真是有几分好运道,末日战龙趋醒时,亡灵峡谷重重崩塌,上千万吨的岩石重重砸下来,活埋了里头所有的精灵,如此绝境之下,他居然也能活得下来,虽然不晓得是用什么方法,但总之运气确实是不坏。   “对了,大师,我有几件要紧的事物,不晓得……”   我才刚问出口,老和尚就知道我是指那几尊石像,告诉我他们也知那些石像非同小可,极为重要,所以早早就请精灵们帮忙,将那些石像带到妥当地方藏好,等待我清醒过来,一同研究解救之法,因为冷翎兰等人是怎样变成石像的,这件事情只有我晓得,没有其他目搫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和尚的表情怪异,我本来以为他是因为冷翎兰等人异常石化的事,却突然觉得不妥,或许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外头已经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语。   “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什么问题大师你就直说吧,反正该我知道的,我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这……贫僧也就直言了,昨日收到的最新情报,在东海之役后失踪的李元帅,正式在东海重新现身了。”   这消息着实令我一惊,而老和尚接着说出的事,更是大大超出我预计之外。   东海全军覆没的那一仗,败得太惨,而且太过突然,再加上战争结束后,应该要乘胜追击的黑龙会舰队居然按兵不动,没有进行扫荡,也没有对陆地势力进攻,仿佛在等待什么,动作极不寻常,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大起,但不管是哪种推论,各方势力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即将要面对黑龙王的再出。   “这个推测,就在昨日获得了实现,失踪多日、生死不明的李华梅元帅,突然在东海现身,本来这该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然而,她所出现的地方有点问题,不是她自己的反抗军势力,却是在黑龙会的舰队上。”   假如李华梅是以俘虏的身份出现,那虽然令人惊骇,不过还不至于太出人意料,因为在李华梅失踪的这段时间,也不是没人猜她伤重被俘,成为黑龙会的阶下囚、只是,世事之奇,实在超乎人们想像,出现在黑龙会阵营的李华梅,非但不是屈辱的俘虏之身,反而从容发号施令,指挥着黑龙会的舰队扫荡反抗军残党,倒转枪头,追杀她昔日的部属与手下。   面对这个惊人的变化,无数人为之震惊,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尤其是那些满怀着惊愕与震骇,至死不能闭眼的反抗军干部,他们想破头都不能明白,为何自己奉若神明的主帅,会突然反过来率领敌人,干掉自己?   答案很快就由李华梅自己揭开,尽管过去有人拿这来开过玩笑,却从未有人认真相信这玩笑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诏告大地之上的一切蠢人,你们倚仗大地上的资源,多年来欺压我海上各部族,如今正是我等扬眉吐气,洗刷这屈辱的时候,本帅身为龙王,从今日起,就带领我东海族民,进军大地。”   一席话,露惊在场所有人,但话中最令人错愕的,则是那一句“龙王”,基本上,李华梅本就是龙族,自称为王也没什么好奇怪,可是在黑龙会的舰队上自称龙王,就不能不让人有一个最恐怖的联想,即便是黑龙会的中低层士兵,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之前的一切,全都是本帅的伪装与计煤,制造冲突的假象,用来松懈大地诸国的戒心,可笑池们全都上当了,黑泽一夫根本不存在,心灯居士只是个被本帅利用的可怜东西,真正的黑龙王……从头到尾就只有本帅一人,本帅便是黑龙王!”   坦白说,这些话里颇有不合逻辑之处,经不起仔细推敲,但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清醒地分析了?于是,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这消息便传遍大地。   李华梅成了黑龙王,这件事虽然震动大地,但倒也不是没人相信,大地上的各种阴谋斗争,从没有一日停歇过,人们下意识地期待各种更劲爆的丑闻发生,像“黑龙王的真面目是李华梅”这种传闻,之前早就有过,只是没人相信而已。   但现在,再也由不得人们不信了,李华梅的宣告,不是打打嘴炮就算了,在做出这番宣告的两个时辰后,黑龙会舰队强袭娜丽维亚港,并且在短短的两刻钟内,将港口完全占领,守军无论降与不降,都被屠杀。   黑龙会选择阿里布达作前进大地的突破口,这并不是太令人意外,阿里布达虽然也是当世强国之一,但国防配置却很不平均,主力大军都在伊斯塔、索蓝巧亚边境,从不把东南方的海防放在心上,将黑龙会当成强盗集团,而不是国家级势力在看待,更认为黑龙会再怎么闹,也有李华梅率反抗军挡住,上不了陆地,不用担心。   如今,天然屏障掉转枪头,变成敌人一起杀了上来,国家军方的最高指挥者冷翎兰又不在,那班官僚顶多能维持组织运作,要靠他们抗敌,那还不如直接吃尿自杀,换做我是黑龙会,也会直接选择进攻阿里布达。   “大师,贵派目前为止,有什么打算?”   “不瞒施主,阿里布达遭逢敌袭,多次火速传信,求助敝派通知冷二公主返国主持大局,但冷二殿下此刻身躯石化,这个意外变故过于突然,我等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老和尚摇头道:“茅施主足智多谋,若有他在此协助,或许能为我们理出方向,但这场大变故发生后,迄今仍找不到他,精灵们收拾战场时,发现了几具人类残尸,不排除他已遇害……”   我没有对老和尚说事情的真相,也没有告诉他茅延安未死,并且他才是真正的黑龙王。茅延安离开时既然让我活命,就不怕我到处乱说,而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相信我说的“真相”,黑龙王的真面目是流浪画师茅延安这种答案听起来比李华梅是黑龙王更让人难以相信,搞不好我出去招认自己是黑龙王,信的人还比较多。   多说无益,但不是不能说,而是要找有用的人说,像眼前这个大和尚,说给他听他也不信,只有传话的作用,说不定路上就给人灭口,他自己死了无所谓,还浪费我的时间……   “大师,贵派掌门心禅大师,对此有没有什么示下?”   “阿弥陀佛,掌门人只说,关于李元帅的事,务必要将你救醒,将此事告知于你,听听你有什么说法,再做定夺。”   这就是领导人的水准,心禅大师个性慈和,却不是无智之人,他很清楚问题的关键在哪,李华梅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以我与她的关系,不可能什么都不晓得,所以他坚持要等到我醒来,听了我的话之后再做决定。   像心禅大师这样的人,就是有用的人,我想了想,还没想出该怎么办,突然肚子里一阵咕噜乱叫,发觉自己饿得厉害,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   不难想像,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肯定不怎么有机会进食,能捱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老和尚虽然佛法精湛,但要他变魔术似的变出食物,恐怕也力有未逮,我挣扎着想起身,到外头去寻找食物,先吃点东西,再来想事情。   “呃,施主……”   老和尚再次面有难色,被我一问,他才很无奈地告诉我,伦斐尔倒下后,意外获救的雷曼掌管大权,收拾战场时,发现我仍在生,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干掉我,总算他身边的手下还算有脑子,晓得我不是可以随便宰掉的,连忙劝阻。   不过,仇家结太多的坏处出来了,再怎么说,我与这些精灵都是仇深似海,他们劝阻雷曼,只是基于理智的判断,但在内心深处,他们与雷曼一样,都巴不得我早点死,要不是先前救了雷曼出峡谷的四大圣僧及时赶到,我大概早就在失智状态下被他们分尸了……   雷曼这个杂碎,恩将仇报,也不想想我之前帮他的忙,只顾着落井下石,虽然不能光明正大杀我,却也不愿就此干休,就往我头上硬栽了一个罪名,说我是黑龙会的奸细,将我关起来,等待情况比较好转一点,再来审判。   这个罪名,倒也不是雷曼的独创,之前很多人都这么栽赃,当初我叛出阿里布达,冷弃基那个绿帽子老贼,就说我是黑龙会的奸细,用这罪名通缉我,雷曼扯上这条典故,别人自然是很难说什么。   “……还以为是没有地方可安置,所以把人送到这里来,原来根本就是抓我坐牢啊?我这辈子坏事做得多,好事干得少,蹲苦窑也是应有之报,习惯就好,不过……”   我皱眉道:“大师,该不会是我一出去就算逃狱,有五百刀斧手等着要把我分尸吧?”   “善哉,刀斧手自然是没有的,精灵们并不使用重兵器,但……负责保安的弓箭手,确实是早就守在外头的。”   负责保安?这个笑话有好笑到,我不晓得该不该夸奖和尚的幽默感。既然我还没有准备去杀出重围,这个和尚也不像要带我杀出去,那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牢房里,请他替我弄点吃的东西过来吧。   不料,我的要求还没提出,老和尚先向我告辞,说是梵血褝唱耗力极大,他要先去休息一下,顺便去看看其他师兄弟的状况,因为四大圣僧中,他负责治疗我,有两名圣僧正在设法解除冷翎兰与织芝的石化,还有一名正在帮师侄疗伤。   “师侄?伦斐尔吗?那家伙伤势怎么样?要是他就这么死了,我就要在这牢房里待很久了。”   “善哉,老衲所指的,并非是伦斐尔师侄。”   “那是哪一位皇亲国戚?”   “不是精灵,是老衲的天河师侄。”   乍听见这个答案,我骤然一愣,紧跟着,明知外头危险,但在我来得及想到这点之前,我已经飞冲出去,开始在监狱里找人了。 第五话 旧情似梦 恰如朝露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让我没有办法彻底放逐意识,持续浑浑噩噩下去,要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清醒过来。那个不断干扰我的东西,经过证实,确认是老和尚的念经声,虽然有个什么梵血禅的鬼名字,但充其量也就是比较厉害一点的念经,不是真正让我苏醒过来的理由。   我始终觉得,我能被老和尚给唤醒,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老和尚念经功夫了得,而是我心中有一个放不下的牵挂。我这次败得如此凄惨,所有一切都输尽了,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也没想通,但直到听见老和尚那句话,我才完全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那仍割舍不下的东西。   阿雪!   不管是责任上,或是自己的情感上,阿雪都是我极重要的牵绊,尤其在此刻,当我已经失去所有,就只有这个又笨又可爱的小狐女,才是我心中仅剩的光明所在,是我唯一的希望。   牢门没有关好,我一个箭步就奔冲出去,才冲出牢门,因为饥饿与几天以来的疲惫,脚下踉跄,身子一低,险些跌倒,却也因此险险避过外头卫兵射来的箭矢。   砰!   一声森响,碎石纷飞,这些精灵卫士碰着末日战龙的时候,比条小虫子都还不如,但要拿来威吓我,却已足够,他们射出的魔力箭矢,劲能穿石,要是挨上一下,那可不是说笑的。   换作是别的犯人逃狱,可能还有商量余地,但见到我冲出牢门,几名精灵卫士对看一眼,目光中杀气大盛,不约而同地对我拉弓,摆明就是要趁机把我干掉,所幸,后头还有援兵。   “阿弥陀佛!不可杀生!”虽然我叫不出名字,但老和尚怎么说也是心字辈的高僧,几十年勤修苦练,此同泛泛?大袖一扬,急劲强风将射向我的箭矢扫落,连带将那几名精灵卫士给撞开,我拔足狂奔,无视后方的连声叫喊,全速脱离此地,就只听见后头呼喝连连,既有精灵语,又有老和尚的佛号,这位掩护我脱身的高僧,已与陆续赶来的精灵卫士战在一起,双方打得莫名其妙,一时间却又停不下来。   我成功脱身,但这座等待大监狱我不熟路径,更不晓得阿雪在哪里,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找人,唯一的办法,只有赌赌魔法师本身的感应能力。原本要感应阿雪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以前我早就用这一招找人,不用等现在才死马当活马医,然而,失去了体内的淫神兽之后,我似乎也发生了某些变化,稍微一加感应,很快就发觉到熟悉的气息。   “在左边!”   不加思索,我就朝着左边方向跑去,途中有几次碰到墙壁挡路,随手抓个人一问,就找到路径,也亏得等待大监狱内此刻乱成一团,谁也没空多在乎谁,我胡冲乱撞响朝着所感应的方向冲去。   跑了一阵子,最后来到一座石门之前。紧闭的石门上,刻着特殊的法咒,不是普通的房间,但也不是牢房,看样子倒很有可能是间特殊治疗室,以法咒结界封闭环境,在不受干摄的环境内进行治疗。   阿雪在这扇门的后头,那是代表她仍需要治疗?治疗什么?   想到这些,我的动作为之停顿,愣了一下,跟着就想起一个更要命的问题……我的阿雪,在巴格达一战后,就已经不存在了。   东海之上,阿雪为了猷人族的撤退而冒险牺牲后,就一直不醒人事、再醒来时她成了受马德列操控的邪恶玩偶,失去了与我在一起时候的记忆。说得明白一点属于我的阿雪,早已经不存在了,我努力想要把人救回来,这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幻梦。   马德列被茅延安设计身亡,失去了这个操纵者,阿雪应该就能脱离控制,清醒过来,不过一切并非如此简单,马德列对阿雪做了什么手脚,我根本无从得知……这个老家伙不愧是前代黑龙王,在改造生物肉体的本事上,出类拔萃,非但泄去雪体内的庞大能量,还把她的肉体重新调整回人形,这手本事实在厉害。   经过这么剧烈的身心变化,脱离马德列操控的阿雪,能够回复到什么程度?真的能变回以前那个天真小狐女吗?还是……   这些问题,我之前并没有想到,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地逃避,然而,此刻只要我把门一推,答案就要揭晓,已经再也不能逃避了。   换作是之前,我还有可能会转头走,不勉强自己硬去开这扇门,但现在心里其实非常胆怯,可是我仍猛一咬牙,伸手推门,把这扇石门打开,走了进去。   进门后所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令我黯然神伤,冷翎兰抱着织芝所化的两女石像,就趣立在我眼前,残酷的记忆与心痛感觉,差点就让我膝软跪地。   强自镇定,我发现石像的周围点着大量蜡烛,一根根红白蜡烛之间更画着符文,构成魔法阵,即使我不刻意去数,从约略数量来判断,也猜得到蜡烛有九九八十一根,是某种光明系的魔法阵,在守护结界中心事物的同时,也试图以无上光明之力,驱除邪恶,还归洁净。   结界阵周围有三名老僧,正盘膝而坐,手扣念珠,口中诵经,施行破魔、除邪的大光明法,这类法咒在解毒、解石化上,有相当不错的效果,由三名心字聚高潜联手施为,更是不容轻视,但我只看一眼,便百分百肯定他们的辛苦将徒劳无功。   冷翎兰、织芝,她们身上所发生的事,并非简单的石化诅咒,而是暗黑召唤兽所造成的灵魂质变,恐怕就连法米特显灵驾临,都未必知道怎样能解,这三名高僧全然不知状况,就对着石像诵经蛮干,虽然精神可嘉,却怎样都不可能有效果的   以我对淫术魔法的了解,冷翎兰、织芝、羽虹的石化,是属于不可逆的变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也不可能救治,什么希望都没有。这是我个人的认知,如果说要推翻这个结论,那除非是某个对淫术魔法了解更在我之上的人,才有可能做到。当世上,我所知道的唯有两“人”,很巧合的是,这两个其实都不能算是人!   茅延安是这一切的始作诵者,他神通广大,或许知道什么我不晓得的办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但他偏偏也是最没有理由协助我的人,与虎谋皮的笨蛋主意,想都不用再想了。   法米特是暗黑召唤兽的首个实践者,这些理论都是他搞出来的,若说他知道什么解救之法,那也不足为奇,只是他目前应该已变成半神半鬼的存在,要向他询问,除非他主动出来显灵,再不然……出海碰碰运气,也不是没有可能找到。   两个选择都得要从东海着手,去东海寻找最后希望,看来是势在必行,这是我此刻所做出的结论,但在那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解决。   在这间有普通囚室四倍大的魔法治疗室内,除了三名高僧,还有一个人站在角落,一个女人,正用非常关注的眼神,凝视着魔法阵中央的石像,甚至没擦觉到我门闯入,在我看见她的开门闯入,在我看见她的刹那,我险些失声叫出。   阿雪!   这个女人的身影,在我眼中是那么地熟悉,却又那么地陌生。一明洁白如雪的神职长袍,宽大袍服遮掩住丰满身材,更显得雍容华贵,一头光亮的长长黑发,在头顶盘起,仅用一根朴拙的荆钗,简单地固定,看似平凡百姓的打扮,却比任何王侯资族更有公主的仪态。   ……如此绝代风华,我似曾相识,但却不是我的小阿雪,而是当年在萨拉城中,皇宫之内,那个曾让我在众人之前尊严扫地的绝色美人,天河雪琼,此时看来,这些年中发生的一切,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依稀仍是那个高贵、典雅,不沾染世俗杂尘的绝色女神官,美得令人屏息,不愧是四大天女之中的冬雪天女。   ……只是,这个女人再美也好,她终究不是……不是我的可爱小狐女,不是那个总用着崇敬的口气,一口一个“师父”左右叫着的小阿雪。   ……我的阿雪,真的已经不在,再也回不来了吗?   认识到这点的时候,我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打了一下,疼痛得快要无法呼吸,这样……也好,只要她能够复原,这样的代价……我愿意承受。   在前往索蓝西亚的一路上,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救醒阿雪绝不容易,即使能把她救醒,也有可能造成原有人格、记忆苏醒,变成当初的天河雪琼,而不是我的阿雪。这个认知我有,只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纵知风险,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干,现在这状况……该怎么说呢?失望、难过、打击都有一点,可是早已在预计中的情况,纵然发生,似乎也不用太意外……总之,我并没有呼天抢地、嚎啕痛哭的冲动就是了,若问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其实我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掉转头去,静静地把门关上……不留痕迹地离开。   阿雪不存在了,对她本人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纵使她回复身为“阿雪”时候的人格与记忆,也不可能与我欢喜大团圆。再怎么说,我可没有天真到会认为茅延安能好心放我去过幸福生活,要是阿雪真的完全苏醒过来,茅延安肯定会有进一步动作,那时……只会让我再失去她一次。   我刻意放轻动作,不发出任何声音,想在不惊动她的情形下离去,然而,最近我的运势实在有够差,不管有什么想法,总是没法实现,本来一直凝神看着石像的她,却在我举步的一瞬间,骤然惊觉,转头朝我的方向望来。   “约翰……法雷尔?”惊愕的语音,迅速转为愤恨、怒意,最后甚至是一字一字咬牙说的。我有些愕然,脑里更是一片混乱,猜不出她脑中的记忆究竟到哪里,又是为了什么事而对我如此仇视,因为照理说,失忆之前的天河雪琼,与我并没有那么深的仇怨,有什么理曲护样对我昵?一无论那个答案是什么,光是接触她仇视的眼神,就已经令我够心痛的了,我可以在不接触她的情况下,静静地消失,这已经是我的极限,却没法承受她对我的仇恨……或许,我开这扇门的决定,真是错了……   “你这卑鄙狡诈的小人!乔装改扮,暗算我们,别以为换了样子,就没人能把你认出来!善恶有报,你自己造的业障,终究会算到你自己头上!”   ……虽然不晓得确切情形,但从这几句话听来,可能当初在海外孤岛上,我偷袭天河雪琼,将她淫辱肛奸的时候,就露了形迹,天河雪琼没有说出,却线索深藏在心里,当那段记忆一回复,她马上就知道是谁害惨了她。   这推论有些牵强,却不是绝不可能发生,天河雪琼的魔力本来就强,在成为“阿雪”的时候,又经过许多艰苦历练,回归原本人格后,即使失去了身为“阿雪”时的记忆,魔力也会大幅增长,能运使许多从前无法完成的特殊魔法。得此辅助,她一认出当年海外孤岛上的真凶,确实是有可能的。   “你暗算于我,令我一众同门丧身于海外,还对我……”天河雪澳的话突然停顿,大概是对被我肛奸的事感到羞耻,后头的话说不出口,但眼中的愤恨之情有增无减,怒瞪向我的美丽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因为你这卑鄙小人,令我丧失记忆,落入黑龙会歹人之手,更变成现在这等可耻的模样,如此恶行,你要怎样赎罪偿还?你怎么还得起?”绝色美人的盛怒,连同本身修为,化作一股凛然之威,甚至形成了巨大的威压,瞬间令我心头剧震,仿佛遇到了第八级的绝顶高手,差点就当场脚软。   不过,这股慑服感却只出现短短一瞬间,很快就让我感觉到不对,我举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最初几秒的震慑过后,我立即察觉到,天河雪琼身上所散发的越应非常不穗,忽强忽弱,她本人似乎无法控制本身的魔力。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种状况不难理解,法米特所遗留下来的巨大能量,当初令阿雪身体发生强烈的光暗冲突,这问题虽然被马德列给解决,但马德列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我们却是完全不知,随着马德列的身死,他的操控也失效,若说天河雪琼体内出现什么后遗症,无法妥善处理体内的能量冲突,那是丝毫不值得奇怪。   假如天河雪琼体内蕴藏的光、暗能量同样巨大,整个人应该早就被炸碎了,绝不可能还这样清醒说话,照我估计,该是还残留极少、极少的光系能量,被暗系能量压制住,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却持续形成干扰,令她的魔力忽强忽弱,无法稳定下来。   这问题可大可小,轻则干扰魔力运行,无法自由运用魔法,重则形成隐患,一个处理不好,会有生命危险。我想到问题的严重处,着实担忧,往前跨了一步,想问问她的身体状况,了解详情。   我的这些反应,纯粹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自己并没有考虑什么利害得失,也没想过这么做究竟好或是不好,全然没料到这些动作对天河雪琼的影响。   “别过来!”   河雪琼不是只有说说而已,瞬间我只觉得左肩巨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起,向后飞跌出去,重重撞在石门上,眼前发黑,全身无处不疼,可能连骨头都碎了几根。   这一下攻击实在不轻,我睁开眼,望向自己的左肩,那边被打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连骨带肉地被打穿,却没有半滴鲜血流出,只是冒着袅袅黑烟,乍看之下很诡异,但如果看惯了各种黑魔法,那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照我推测,这仅是很粗浅的“黑暗箭矢”一类技巧,普通魔法学徒都会使的技巧,被天河雪琼这样的高手使出,更显得威力不凡。   但……若是真的对我有杀意,她大可以用其他更有效率的黑暗魔法,为什么要用这种简单的小技巧?我心中错愕,更有了一丝侥幸期待,但当我再次接触到天河雪琼仇恨的目光,一颗心又冷了下去,同时明白她为何用这种小技巧出手。   一记黑暗箭矢把我左肩射穿,天河雪琼自己也不好过,她脸色变得极度苍白,一缕鲜血更从嘴角流下,被刚才那一下给弄伤了。   她并不是不想用更厉害的魔法对付我,是力有未逮,一记普通的黑暗箭矢,就令她体内能量冲搫成伤,可以想像她身体状况是何等恶劣,若不是顾忌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冲击,刚才那一下,应该就直接用更强的魔法,把我整个人轰碎了。   除此之外:“阿雪”、“天河雪琼”的记忆未有合并归一,天河雪琼是慈航静殿的圣女,学的都是光明系魔法,应该也不会阿雪擅长的那些黑魔法,临时要动手,只能施放黑暗箭矢这类的超低阶技巧。   “你……你看看,我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是慈航静殿的神官,在我身上应该不存在一丝黑暗,但现在,我用的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用黑魔法?”天河雪琼颤抖的声音,听来已经不只是愤怒、激动,那完全是濒临崩溃边缘的声音。发现自己身上存在极强的黑暗魔力,居然对她造成如此大的冲击,这点我不晓得该说意外或者该说意料中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既然没有了“阿雪”的记忆,天河雪琼自然不可能知道她身上的黑暗魔力如何得来,现在这么说,只是把她认为黑龙会所做的事,追本溯源算到我头上而,但是她不知道的真相,我却很清楚,她之所以沾染到黑暗,确实是因为我。   天河雪琼手指向我,身体不停地颤抖,目光却开始涣散。失去了光系魔力后,她同样也失去了修炼多年的禅定功夫,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但刚刚苏醒未久的她,明显还未能适应。   我的身体会似是羞于启齿,但天河雪琼要说的东西,我已明白,她所指的身体问题,不是能量冲突那么简单。   即使穿着宽大的神官长袍,看上去仍像以前一样高贵雅洁,神圣不可侵犯,但只要稍稍留意,有些东西仍是遮掩不住的。   神官的白袍本就宽大,天河雪琼还刻意不系紧腰带,纵然如此,那两团圆硕的H罩杯巨乳,仍是在白袍的胸口突出痕迹,遮掩不下。我相信她可能已经用布带乡起,试图不让胸乳的尺寸看来太惊人,却仍徒劳无功,巨乳顶出的浑圆轮廓,不罾怎样遮掩,看来都是那么抢眼,引人注目。   既然对自己的豪乳感到羞耻,那么,她想必也察觉到自己腰肢的异常纤细,并且发现肋骨、脊椎部分的改造痕迹了,移除了肋骨之后,腰部变成不可思义的细,分外显现出豪乳、肥臀的惊人性感,超越了火辣辣,根本就是淫靡、引人犯罪程度,而这具罪恶的淫艳美胴体,却属于一个素来贞洁自持的女神官,试问她又怎么受得。   “要练到这样深厚的黑暗之力,不晓得要多少生命的血祭,我的双手、我的身体,全沾满了鲜血与污称,你让我变成……变成一个罪孽深重的凶手!”   我不曾料到天河雪琼会这么想,也讶异于这个想法对她的打击之大,但这其斑无可厚非,黑暗魔法的修行,本就是不停地杀生与献祭,每一个强大的暗系巫师,都是杀生无数练上来的,以天河雪琼的知识,很容易可以判断出来,自己身上的邪力惊人,甚至有上万冤魂寄宿,如此恐怖的黑暗之力,必然牵涉到连番大屠杀,这些无辜者的怨恨与罪业,全都与她有关,从干干净净的圣职者变成罪人,过去累积的一切全部崩毁,也难怪天河雪琼会承受不住。   看着天河雪琼近乎发狂的崩溃眼神,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在这段同行的旅程中,发生了很多的事,也是因为这些事,我甚至比天河雪琼还了解她自己并不是我让天河雪琼沾染了黑暗,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黑暗之源。诞生于伊斯塔的污秽之女,开启邪恶力量的关键钥匙,如果被激进的卫道之士给碰到定还在襁褓中就会被斩草除根,是心剑神尼杀出伊斯塔时将她带出,她才有机会生长于慈航静殿,变化了外形,得到一个光明圣女的假象。是的,她所曾经熟悉、相信的一切,甚至连同天河雪琼本身的形象,都只是一个精心布置出来的假象。   养育她长大的心剑神尼,非但包藏祸心,等待有朝一日她充分成长后,品嗜甜美的果实,就连本身有道大德的“道”、“德”两字都欠缺,根本就是一个超级性变态加嗜血狂,天河雪琼要是知道了师父的真面目,恐怕当场就要吐血昏倒,而她就算没有遇到我,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的情况大概也不会差多少,因为心剑神尼想要对她做的,就与我对她所做的事差不多。   至于她认为自己身上所造的罪孽,那更是没有这么严重,阿雪身上的邪力虽然强大,但她也同时是史上从无前例,绝不杀生的黑暗巫师,体内所寄宿的死楚,来自因缘际会的万灵血珠,从头至尾,她的手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腥。这些话,我很想要对她说,澄清这些误会,可是几次话到嘴边,我却汁么也没说。   说这些有什么义?能改变什么?   告诉她她出身的真相、心剑神尼的真面目,她会相信吗?信了又如何,再受一次精神打搫吗?让她知道那些真相,是为了让她好过?或者只是让我自己好过?把一切推给“真相”,我的责任就会比较轻一点?她就能笑嘻喷地谅解我吗?   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全都是否定的,既然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因此好过,那又何必再讲出来,多给她一次伤害呢?说到底,看见她这样泫然欲泣的眼神,心可比肩上伤处要痛得多啊……原来……看见你掉眼泪,居然会让我这样难过……我的报复计划,搞到最后全报复在自己身上,搬石头砸自己脚,天底下有比这更蠢的人。   我很想开口大笑,笑自己的蠢笨与自作自受,不过天河雪琼的第二波攻击,却在这时候射至,两支黑暗箭矢将我的右肩贯穿,右臂也钉在石门上,如果不是我的头及时一偏,额顶与咽喉已经被开洞贯穿了。   杀念始终是杀念,天河雪琼忍不住满腔的怨愤,对我发出了杀着,这件事固我伤心,但看见她因为妄动魔法力,弄到伤上加伤,嘴角一缕鲜血缓缓流下的谨一这却更令我心中绞痛。   “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这是我的要求,天河雪琼似乎把它当成遗言申请,虽然没有开口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如、如果我告诉你……”   我忍着身上的痛楚,喘息道:“你和我,我们两个曾经非常非常亲近过,你当我像师父一样地敬重,我们……感情很好,你相信吗?”   天河雪琼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一分迟疑,眼中所流露的神情,更像是听到什么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不但完全不信,还带着几分鄙夷。   “我师父是刻苦修行,佛学精湛的有道大德,你与她相比,连微尘都算不上,别说我不可能和你亲近,你这种人身上哪有值得敬重的地方?天下人哪怕就是瞎了眼,也不有人敬重你的。”   一字一字地恨恨说出,我晓得天河雪琼这些话的认真,也因为如此,我更觉得,过去曾发生在我与阿雪之间的一切,如今就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被这些现实的言语给撕碎,迅速烟消云散,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但它真的存在过……即使已经没有证人,即使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那段美好与幸福也真的存在过……   可是,这些事情真的有过,只是你不相信……   我没有再多说下去,只因为我不能够。光是把这几句话说得平平稳稳,就已经竭尽我的全力了,即使没有镜子,我也晓得自己的眼眶早就红了,因为那里就和我的鼻子一样酸痛,如果我的克制力稍差一点,现在一定会忍不住痛哭出来。   只可惜,这份感伤只有我一个人深切体会,并无法传递到对方的身上……   “这个求饶的理由实在太差劲了,你既然把遗言交代完了,那就瞑目去死吧!”   听着那绝决的语句,当两支黑暗箭矢朝着我脑门射来,不知为何,我居然一点闪躲的意愿都没有。 第六话 暮鼓晨钟 暗夜访客   天河雪琼的黑暗箭矢,要是准确命中,我当然就是爆脑身亡的这个下埸,尽管我自己根本就不想躲开,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些人不想看我死的,或者说,他们只是不想看天河雪琼杀生。   在这间石室内的三名老和尚,之前的大半时间,他们都像是看傻了眼一样,站在旁边当沉默观众,可是在这逼命的一刻,他们还是清醒过来,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心字辈的老和尚,修为确实非同凡响,出手后发先至,成功破解了天河雪琼的黑暗箭矢。   天河雪琼出手不中,整个人完全失控,红着眼睛,状若疯虎,再没有之前高贵女神官的仪态,扑搫过来,想要置我死地。照理说,天河雪琼没有阿雪的怪力,就算被她打中几下,也不会怎么样,可是看她急速发黑的指甲,就晓得她正运起低阶魔法,让指甲染上剧毒,只要碰破皮肤,便是见血封喉。   如此坚定的杀念,如果闪躲,好像就对她不起了,但三大圣僧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们联手施为,在天河雪琼实际威胁到我之前,将她制服了。三位大和尚真材实料,的确不是来打混的,天河雪琼若是在完全状态下,尚可与他们一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不过现在这样就只有挣扎的份了。   “施主,你若继续在这里,对我师侄刺激太大,请你先行离去,暂时回避吧!”   大和尚非常好心地替我拔除黑暗箭矢,还劝我先离开,我当然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尽管我很想留下来,多看她两眼,不过,考虑到这样对她的刺激影响,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走出石门的时候,我犹自听见天河雪琼发狂的嚎叫,似是哭音,又像是母兽要咬人之前的低咆声,一字一句,喊着要我别跑,她不管怎样都要把我碎尸万段,以雪此恨。   听着这些话语,我的感觉非常糟糕,就像有人正在用一把冰冷的匕首,把我的心脏用力切割。明知道流泪不能解决问题,泪水却仍不争气地流下,几个老和尚都要我逃,但他们却没有告诉我能逃到哪去,这个问题……偏偏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茅延安为何留下天河雪琼,那个理由我如今已经明白,并不是他突然发了善心,也不是他想留什么余地,而是他一早就知道,留下天河雪琼会发生什么。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也不仅仅是对我,他把绝望同时分给了我与她,让我们两人都倒卧在黑暗深渊中,无力再起。   之前意识不清的时候,我仍有一丝牵挂放不下,就算不省人事,但此刻……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冷,什么牵挂、什么羁绊都没有了,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甚至可以说没执着的资格。   走廊上大批精灵难民来来去去,我就像是一抹游魂,飘飘荡荡地从他们之间穿过,另一头响起喧哗声,很多精灵卫士朝我这边跑来,一见到我就高声鼓噪,他们嘴里说些什么,我不关心,反正也不可能是好话?我早就习惯了。   当这些精灵卫士把我逮捕,上了手铐脚镣时,我若反抗,他们未必能把我重新扔回监狱去,可是……我也不知道除了牢房,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我,外头的世界太乱也太复杂,想要报复一个人会害到自己,想要对一个人好则会害到她,太多太多的无法估算,实在是让我很累了。   与其在外头继续面对那些难解的事,还不如就在监狱里待着,安安静静,不会干扰到什么人,也不会有人来吵我,不管谁的大计、谁的圆谋,都再与我无关,这样……也好。   因为这个理由,我没有做任何的抵抗,像这座监狱史上任何一个囚犯那样,被上了缭铐后,扔到监狱里头。   不晓得该说幸或不幸,几乎就在我被扔进监狱的同时,我的精神疾病再次发作,马上就让我失去意识,陷入浑浑仅噩的浑沌之中。   这次失去意识的时间……很长。   我不确定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到底有多久,但感觉上比之前要久得多,至于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到底做过些什么,又是怎样过活的,那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一个人要生存下去,该做与要做的事情还是那些,只不过一个精神病患对生活条件的要求没那么讲究,看到什么就吃什么,想拉想尿的时候就直接干了,就连两者之间有时候发生混淆……算了,精神病患没那么讲究。   牢狱生活,虽然没有室友,也没有人来玩鸡奸,但其余该有的仍是一样不少,恍恍惚惚之中,我好像常常被人拖出去打,吊在铁架子上被凌虐。这里毕竟是索蓝西亚的地盘,落到精灵们的手里,他们趁机报报国仇家恨老鼠冤,也是情理中事,反正这里没人类律师,当然也不会讲人权,更何况,死者与精神病患素来是没人权的。   严刑拷打,火烙水淹,鞭笞针刺,这些都是基本待遇,家常便饭了,听起来好像被打得很厉害,每天都被打得很惨,但其实我没什么感觉,肉体上的痛苦仅停留在身体上,我的灵魂、我的意识,全都涣散漂流在很远的地方,感受不到发生在身体上的种种痛苦。   当然我也不是所有时间都在发疯,偶尔我也会“醒”过来一小段时间,就像从熟睡中被人唤醒,勉强睁开眼来看个几秒,但这些清醒的时候却极为难得,出现的越来越少。   因为有这些极其难得的清醒时光,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坐牢也有访客,还是有人尝试过来探监。   想想这也实在是挺不可思议的,我仇家遍天下,要是让人知道我在索蓝西亚坐牢,可能每日都有刺客来排队上工,务必要我死在牢里,但若说要有人来送饭探监,这种事情就让我无法想像。也不是说没有这种人,可是,这样的人应该已经全部化为石像,一个也不剩了。   因此,来探望我的全都不是女人,主要来自两方面:慈航静殿、南蛮兽族!   心褝大师颇念故旧之交,我突然之间变成这副模样,他着实关心,慈航静殿连派了几批特使,都是慈航静殿的高僧、优秀光系术者,除了过来协助保安,以免我真的给人行刺杀掉,还每日尝试替我治疗,希望能把我给唤醒。   雷曼执掌索蓝西亚大权,并不乐意见到我被治好,与特使团发生了几次激烈冲突,甚至差点和担任特使的方青书拔剑相向,变成群殴的乱局,然而,当心禅大师本人也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华尔森林,面见雷曼后,雷曼就不能不屈服,停止了所有对我的拷打与凌虐。   心禅大师如此紧张我的理由有三,其一是为了故人之情,这个念旧的老和尚,确实是把我当成子侄一样看待,其二是为了东海上的问题,特别是当茅延安的尸体被找到,而我又精神崩溃,整日撞墙吃屎,心禅大师就更深信,我一定知道某些旁人所不知的情报,务必要将我弄醒,问出究竟。   但最重要的理由,则是南蛮兽族的愤怒。我与南蛮兽族的渊源极深,如果只从母亲凤凰天女那边的关系来看,各兽族一定努力派刺客来斩草除拫,但为着万兽尊者,那整个情形就不同了,听到我被索蓝西亚关押入狱,还被“迫害成疯”,兽人们的情绪都沸腾了,多次派使者到索蓝西亚,要求雷曼将我释放,双方频频发生冲突,最后兽人们甚至放话,索蓝西亚再不放人,兽族联军就要打上来,踏平精灵的森林。   索蓝西亚是当世大国,就算刚遭大难,面对外国势力的威迫,也没理由轻易屈服,更何况精灵们本就看不起兽人,两边为此冲突连连,火药味十足,差一点就要爆发战争了。   假如是平常,这应该是国际联盟出来调停与压制的时候,但冷月樱议长的莫名石化,让整个国际联盟处于瘫痪状态,而李华梅率领黑龙会逐鹿大地,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天下恍若无人可挡,已令大地上烽烟四起,各国忙成一圆,无暇他顾,慈航静殿不得不担起重责,统筹抵抗,而南蛮兽族与索蓝西亚的摩擦,是怎样都要极力避免的事,不然如果兽族热血冲脑,组织大军,强行越境来攻击索蓝西亚,大地上乱成一团,就更没有抗敌余力了。   过去由于万兽尊者的存在,慈航静殿在南蛮几乎没有影响力,心禅大师就算开口,兽人们也不买帐,幸好如今成为兽人们共同领袖的白澜熊,通情达理,愿意将一切委托给慈航静殿斡旋,自己协助压制兽人们的不满情绪。   为了给白澜熊一个交代,心禅大师不得不亲自到索蓝西亚,摆平雷曼这个后生小子。   在我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外头的世界正在激烈变化中,所发生的这些事,我是在偶尔清醒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外头的人讨论,这才知晓的,但我所听见的这些讯息也非常模糊,意识恍惚,根本不能判断这些讯息是真是假,说不定……这些全都只是我的幻觉,没有一样是真的。   心禅大师亲自前来,当然也尝试为我进行治疗,慈航静殿本代掌门率领一众高僧围绕诵经,岂同泛泛,在他们的“骚扰”下,我神志回复了几十秒的清醒,几十天来首次眼神凝定,望向正前方的心禅大师,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功力高强就能决定一切,心禅大师诵经持咒的效力虽强,却是来得太晚,我已“病入资肓”,在几十秒短暂清醒后,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其实,清醒与否,对我完全都不是重点,就算清醒了,我又能做什么?如果醒来只是当一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废物,那还不如当个精神病患,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可以当作不知道,从这点来说,我不感谢心禅大师来救我,让我免于皮肉折磨,牢房环境也干净得多,却厌恶他总是带人来骚扰我,让我还会偶尔清醒个十几秒。   “……束手无策……世上无人……唤醒……或许……源堂……”   断断续续,我好像听见心禅大师这么叹息说话,能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变态老爸或许该很自豪的,因为人家大和尚拜佛拜了半辈子,信仰虔诚,但需要奇迹的时候,居然指望的不是佛,而是他这个变态人物。   无论如何,怎样也好,既然醒不过来,我就想继续放逐意识,一辈子都不清醒也好,最起码在这个什么都不用感觉到的世界里,我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平静,再不用去感受那些令人伤心的事。   只是,心禅大师的判断,似乎太过小看天底下的能人异士,毕竞,奇迹两字不是法雷尔家族的专属商标,这世上还是有些人,与其说他们善于创造奇迹,倒不如说……所有既定的规则、原理,碰到他们一律不适用,所以,普通人认定不可能的高难度障碍,在他们眼中,根本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所以,慈航静殿寺僧侣束手无策的难题,他们随随便便就解决了。   似乎是某个深沉的夜里,一个声音自我耳中传入意识之底,比什么高僧的诵经声都要有效,就是一种椅子被拖行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咿咿呀呀,透传入耳,让我的意识逐渐被拉回现实,跟着,就是几声相当轻浮的问候。   “嗨!哈啰!阿哔哈!”   我听得见这些招呼声,可是麻痹太久的身体,迟迟无法做出动作,就连抬起头来都不行。   “给个面子吧,看在我千山万水跑来这边的份上,最起码睁开眼睛,别让我下不了台啊,我这个人很要面子的,如果被你搞得下不了台,会发生什么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似是威胁的口吻,却又带着期待,仿佛真的希望我让他下不了台,让他得到一个能恣意妄为的借口。这样的语气之中,带着疯狂的因子,我麻木的身体瞬间有了大反应,如果不是麻痹得太久,可能立刻会跳起来,这么久以来我都拒绝接触外界的事物,但这一刻,我却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人的长相,因为他正给我与茅延安相同的感觉,只不过,我能肯定,这个人绝不会是茅延安。   “好像醒了啊,那就这样吧,我是来探病,不是来折磨病患的,也不是非要你睁开眼,既然你身体不好,那就躺下,听我说话吧。”   那个人好像是拉了一张椅子进牢房,现在随便把椅子一搁,反向跨坐上去,手放在椅背上,撑着下巴,就以这样的姿势说话。   “一段时间不见,你满憔粹的啊,早知道你是这样子,来探病的时候我就会多带两串香蕉来当礼物了,不过,我是海上商人,香蕉不合身份,还是带缄鱼好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总比大便好吃。”   海商王,白拉登!   茅延安的盟友,这整串事情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他到这里来将我唤醒。   “唔,脑波好乱呀,你该不会认为我是罪魁祸首吧?这可误会大了,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呢,和他也只是普通朋友兼生意伙伴,你可别把我当成和他一样的危险人物啊,我比他可怕多了呢。”   能够用这种口气说话,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而我确实也感到好奇,想不出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存有何种企图,又是为了什么到这里来。   “我不想扯上多余的麻烦,所以要先向你把话说清楚,当然你如果听完以后仍然要找我复仇或算帐,我也非常欢迎,因为我闷得发慌,非常需要对手,只不过你还不够格而已。”   白拉登所说出的往事,是他与茅延安结识的缘起。白字世家长期以来研究各种灭绝人性的强大武器,为了掩人耳目与增加实验数据,他们不断地寻求海外合作伙伴,而在黄土大地上,他们选中的就是黑龙会,白拉登最初是与马德列这个狂人携手合作,也在合作接头的过程中,与茅延安结交。   这两个表面正常,内心同样存在疯狂火焰的男人,结识不久后便一拍即合,联手制定许多计划,并且积极进合作,连马德列都被干掉。   “当初他密谋弑父,是真的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做点合乎公理、正义的事,我那时就知道他会完蛋,抱持这种天真想法的家伙,早晚会被这世界玩弄成比我更疯的疯子……果然,我这老友一点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些人失恋哭两场就没事,但有些人……失恋了会卯起来毁灭世界的。”   白拉登坚持自己不是主谋,并非罪魁祸首,但对于朋友疯狂的行为,他大感兴趣地协助,但因为一个意外的发生,他与茅延安的雄图霸业受到了阻碍。以他们两人的本事,照理说天底下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会搞到计划意外生变,这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但……想像不到的事却仍旧发生,一切只能说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由白拉登所掌控的白字世家,并非他独立开创,而是继承家业,所以当时间到了,就免不了世代交替这回事,尽管白拉登没有打算那么早交出大权,不过等着接班的人明显性急得多,于是趁着白拉登不在的时候,他的两个好儿子发动了夺权政变。   白拉登闻讯赶回时,忠于他的手下、部属,已经被歼灭一空,虽然照白拉登自己的说法,他当时面对两个伤疲不堪的儿子,要杀掉他们,摆平这场叛乱根本易如反掌,但说归说,他终究是被两个儿子赶下台,还赶到海外,当一个他妈的见鬼海商王,所以关于他所说的那些,我合理地判断“全是嘴炮”。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让我挺意外的,我与白拉登没有交情可言,但把他推翻下台的那两个儿子,其中之一却和我很熟,就是与我在金雀花联邦共同奋战的白起。这点确实是想不到,我虽然晓得白拉登与白起有某种关系,却料不到白拉登居然是他老爸,真是辛苦他了。   白起与他弟弟的叛乱,将白拉登赶下台,轰到海外,连带也影响了茅延安这边的状况,因为白拉登到别块大陆去重新建立势力,与茅延安有数年的时间断绝音信,所有合作计划暂时停顿。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太坏,问题是白起接掌白家大权后,连带也不信任父亲过去所中意的生意伙伴,为此还和属下有一段对话。   “能和爹合作无间的,不是疯子就是变态,再不然,也是疯子或变态的预备人选,我们不能与这样的人合作。”   “那……大少,您的作风也满特异,能与您共事的又是什么人?”   “两种人。聪明的活人,不太聪明的死人,你觉得自己是那种人?”   就是这样的一席话,让白字世家舍弃黑龙会,另行在黄土大地上挑选合作对象,而被白起相中,挑选为合作伙伴的,就是第三新东京都市这个鬼地方。与当年的情形有些类似,我那变态的老爸,似乎被白家当成聪明的活人,因而与白起一拍即合双方展开了长达十余年的合作,直至最近,才因为变态老爸的放弃而宣告终止。   白起曾与我约定,不再干涉黄土大地上的事务,所以与第三新东京都市拆伙后,白字世家并未在大地上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当然也不会与老拍档黑龙会续约,但这个约定却约束不了早已被逐出的白拉登。   因为对儿子的所作所为感到“歉意”,白拉登积极地协助老友茅延安,在各方面进行援助,茅延安能对黑龙会进行这么大规模的舍弃与清理废渣,很大的一个程度上,都是靠着这位老友的协助,若非如此,遭到重创的黑龙会,绝对无法这么妥善地陈藏真正实力,更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回复元气。   长期以来,人们都认为东海上是黑龙会、反抗军、海商王鼎足而三,黑龙会与反抗军相互斗争,海商王保持中立,同时与两边往来牟利,但这个认知根本就错了,白拉登和茅延安从来就是一伙的,黑龙会与海商王之间的往来合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深得太多,李华梅如果能早点察觉这一点,情况或许会不一样。   “总之呢,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都是我对老朋友、老客户的道义协助,毕竟我两个儿子让他吃了不少亏,还帮助他的大对头,身为父亲,我不能说没有责任,总得出来善后一下,虽然这难免也让很多人不开心,但天下事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再说我也不像是那种在意别人死活的人啊,所以将就将就吧。”   白拉登笑了两声,仍是笑得那么旁若无人,若是可以,我还真想打他两拳,只可惜目前的我没有这种能力。   “本来你的事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又没向我许愿做交易,我也犯不着大老远跑来你面前扮神仙,不过呢……听说你是我儿子的朋友,我把他的朋友玩成精神伤残,以后碰到他很难交代,那小子脾气又坏,本事又大,要是哪天火大了,搞不好躺在坟墓里都能跳出来找我算帐,那就糟糕啦。”   白拉登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很奇妙,你永远想不到,什么时候建立的哪条关系,会突然害到你又帮到你。华扁鹊……喔,在这里是叫更纱,这女人可不是普通角色,连大魔王见到都要摇头怕怕的,我认识她有段时间了,她的心狠手辣我见得多,却从没见过她事后有侮意的,从这点来说,你不能不让我写个服字啊。”   华更纱感到后悔?为了什么?是为了对李华梅所做的事吗?李华梅的改造,是由华更纱所进行,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取得华更纱的协助,或许……或许一切不是没有希望的   “想找华更纱做委托吗?她接你生意的可能性很高喔,不过你晚了一步?她一个月前就离开黄土大地,回老家去啦!就算她还在这里也没用,她走之前曾亲口交代过,她所做的每个改造手术都是完美无缺,只要完成,绝对是不可逆转,不会给人机会再救回去的,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办法。”   连华更纱自己也没有办法?这等于是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希望……终归是不存的。   “别太早下定论喔,虽然华更纱自己都无计可施,但她也要我传话给你,说切并不是没有希望,要你别太早放弃,只要能坚持下去,会有希望出现的。”   要我……坚持下去?会有希望出现?真的会有吗?   “我也希望你不要太早放弃,能再多坚持一点,虽然我这么希望的理由了让你后头能更加绝望,但华更纱好像不是喔,如果你愿意相信她的话,可以努看看的。”   从现身至今,白拉登始终是用一种刺痛人的嘲讽口吻,冷冷地拿人做消遣,丝毫不在乎听的人会有什么想法。别说安慰,他根本是来把人踹到更深一层的地狱,然而,在他把别人托付的话全都说完后,却突然陷入沉默,过了一阵子,他再次开口。   “这世界有时候很奇怪,某些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你如果相信自己能做到,闷着头干下去,干着干着,突然就成功了。你未必知道怎么成功的,再让你来一次,你也不见得会成功,但那次你就是成功了,很多看起来无比强大的魔王,就是这样子被打倒的,我这辈子看过很多魔王输得莫名其妙,他们全都很强大、很无敌,看来好像永远也不会失败,可是最后他们都被打倒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相信些东西的。”   一番话说到这里,这个头号恐怖份子哑然失笑,喃喃道:“算了,刚才说的这些,你还是当作没听见吧,我突然发现,在你面前,我好像就是本篇的大魔王,再多说下去,就轮到我要倒霉了。”   短短的一声轻笑后,就是长长的椅子拖地之声响起,一如来时那样,不久,周围慢慢回复平静,但我却渐渐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第七话 圣人畜牲 亦幻亦真   一个人,首先会问的话,无非是自己在哪里?睡了多久时间?我这次被唤醒,第一个问题可以省掉了,至于第二个……空气中湿度给我的感觉,这里已经换季,所以几个月的时间肯定是有。   随随便便失去意识,再醒来就已经是几个月后,想想也实在是丰功伟绩了,这几个月,黑龙会想必是持续进攻,在大地上攻城掠地,外头的世界肯定被闹得天翻地覆了,只是,不管暗黑召唤兽再怎么无敌,黑龙会行军如何神速,要逐块土地进行占领终究需时费日,不是那么快就可以统一天下的,若非如此,他们可能早就杀到这里来,我也没机会榭续当精神病患耍白烂了。   问题是,知道这些,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不觉得自己就能出去改变些什么,仍旧还只是一个废物,救不了任何人。   如果可以,我想继续当我的神经病,继续迷失在没有任何人能打扰的宁静世界里,不用去想多余的事,然而,白拉登确实是一个非常会搞事的臭贼,我不晓得他做了什么,但他的治疗不仅仅有效,甚至该说是残酷,我苏醒之后,居然再也“昏迷”不过去,哪怕我自己再怎么闭眼、撞墙,让脑袋受伤,还是清醒得不得了。   “更有甚者,别说再次‘疯’回去,我居然连睡觉都做不到,就只能躺里……目光直挺挺地望向天花板,不管躺得再久,神智都是清醒的。”   这下子实在是很要命,过去我确实也听过,水系魔法之中有某种邪门技术,能够强制把自己的精神维持在清醒状态,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打击,都不会发狂,也无法借由崩溃来自我保护。我现在遇到的状况,很可能就是这种,虽说这种魔法照理应该是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拿来对人用的,但以白拉登的作风,这种改变也不奇怪就是了。   醒又不愿醒,疯也疯不下去,两边都是无路可走,我能做的事情自然只有一样,就是装疯。   古往今来,许多圣贤豪杰在躲避迫害时,都会使出这一招来,我效法着用,也不是什么很独创的事,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已疯了数月,连慈航静殿掌门人都宣布无药可救的精神病患,人们早就将我放弃与遗忘,即使我突然清醒过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   比起伪装正人君子,装疯子这种事的难度实在低得多,尤其是在心禅大师特别来关照过后,牢房天天有人打扫,也免去了每日的拷打,既不用挨揍受痛,也不必学古圣先贤裸奔、玩大便,只要躲在阴暗角落,整日喃喃自语,看守的狱卒自然不会怀疑。   照理说,心褝大师既然来施加压力,让雷曼下令打扫牢房,还放弃拷打凌虐,那大可送佛送上西,直接把我弄出牢狱,找个山明水秀的好住处静养。不过,心禅大师也要给雷曼留点余地,不方便施压施过头,再者……以心禅大师的古板守旧,或许连他也认为,我这种人是该在监牢里待一待吧。   扮神经病坐牢不是什么问题,但有一点确实是比较奇怪的,那就是从我苏醒后的当天起,我察觉到这间牢房有点不妥,虽然我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却明显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在注视着我。   这东西可能是发现我回复清醒才出现的,也可能是一开始就有了,毕竟过去我每次清醒都仅有数秒,昏昏沉沉,发现不到什么东西。从地缘关系来判断,最有可能的答案,似乎是索蓝西亚的监视系统,毕竟以我的特殊身份,在牢房里搞个监视系统,全天候监看,这也是相当合情合理的事。   不过,各种机械、魔法的监视器,我也算是见识不少,在我所知道的技头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东西,我并不觉得自己是被什么道具所窥视,反而像是有个人藏在某处,直直地凝视着我。   这种被人盯着的生活,感觉实在有够烂,大部分的时间,我索性就躺在床上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每次躺下去的时候,我就暗自咒骂白拉登,因为别人躺在床上,可能不久就会睡着,但那个畜牲在进行“治疗”的同时,连我入眠的权利都一同剥夺,我躺得再久一脑子里也是清清楚楚。   换作是普通人,陷入这种窘境,大概早就疯掉了,但偏偏我又被废去了发疯的自我保护能力,清醒也不是,疯也不是,要是这种地狱生活再过长一点,我的精神会变成什么样,那可真是没人说得出,但……不知是幸或不幸,某天夜里,我居然又开始做梦。   说是夜里,其实我自己也无法肯定,毕竟黑牢无日夜,我整天躺着,也判断不出现在是白天或晚上,但就是某天,我躺在那张铁板床上时,突然觉得身上、手上有些痒,伸手去摸,皮肤上凹凹凸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印出印子,再仔细摸摸确认,赫然发现是那张铁板床的床面有不妥,当我伸手去摸,只觉得铁板上凹凸不平,有着奇特的刻痕。   (怎会?这张床我睡了那么久,从头到尾早就摸遍了,就只是一张平平的普通铁板,什么时候多出这些刻痕的?是谁刻上去的?我没离开过这里一步,怎么连我都丝毫不觉?)   错愕难当,我再次伸手触摸,结果发现铁板上的刻痕居然是文字,不晓得什么时候有人把密密麻麻的文字,刻在这张铁板上。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为了怕露形迹,我没有睁眼翻身去看,而是小心翼翼,凭着手指上的感觉去阅读。   有些赌技高强的好手,能轻易以指头辨认牌上图形,很遗憾我并不是这类人,手指也没有这样的敏感度,摸来摸去,要阅读出整篇文字是万万不行,只约略摸索出一些词句。   “我行被困”、“通天彻地”、“神功”、“习之”、“空箱可蓄水”……诸如此类的奇特文字,令我错愕难当,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念头,就是曾有高人住过一这处牢房,并且把他的修炼心得、武学口诀,刻在这张铁板上,留待后人学会,傅承绝学。   可是,之前我躺在这张床上,明明就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是真有前辈高手遗刻,这段时间以来,为何又从未浮现?当然,如果说是魔法效果,那也解释得过去,不过这篇遗刻所记载的内容,明显是内功心法,难道留下遗刻的这位高手,生前魔武双修不成?   而且,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奇怪、很熟悉的感觉呢?这种事情会否曾经在什么地方法生过?要是我有娘子的话,现在是否该叫她出来看上帝了?   再摸索下去,铁板上所刻文字的笔迹散乱,越来越不好辨认,我竭力尝试,只认出“老梗”、“没创意”、“摸摸猴”、“伟大”、“太监”、“死迷男”、“遗恨”、“端木”、“赚饱就跑”……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感觉不像内功心法,根本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我正觉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耳边突然听见细微的海潮声,阵阵潮水扑涌上沙滩的声音,迅速由远而近,好像有一阵海潮蔓延过来。   ……身在山腹之内的大监牢,怎么会有海潮的?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什么铁板、什么文字,都在一瞬之间不见,就连整个牢房都随之消失,我睁开眼睛,再也看不到什么石墙、枷锁,眼前所见……是一片无根无尽的蔚蓝大海,澄澈的海水上,是白色的浪花,碧波尽头则是晴朗苍空,连半片云朵都没有的好天气,令人心情舒畅,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除了大海、天空,这里还有白色的沙滩,细细的白沙,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洁净得犹如新雪,又好像是刚刚制成、晒好的盐粒,不染一丝尘埃,每当海潮涌来,就被打湿,却仍是那么纯净,当我深深呼吸,来自大海、带着淡淡咸味的清新气息,就从鼻端渗入整个胸腔。   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连―病患都会感到舒畅,整个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放松,如释重负,我看了大海一眼,轻轻呼了口气,已经不晓得有多久不曾这么轻松过了。   乳白色的沙滩上,有着两块黑色的岩石,我正坐在其中一块岩石上,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没有让人反胃的血腥味,只是散着淡淡的薰衣草芳香,而我的裤管卷起,双脚浸泡在清凉却不至于冰冷的海水中,完全是一派度假中的写意景象,如果手上能再拿一杯冰啤酒,那就真的过瘾了。   哈哈哈,我以为你会要个金发美女来趴着吹,原来只要冰啤酒啊,这要求不过分,容易得很,是我疏忽了,马上就为你办到。   突然之间,我旁边多了一大杯冰凉的啤酒,金黄色的液体、白色的泡沫,还有夹杂在海风中的酒香,都是如此真实,就连我手握酒杯时,那冰得令人手发抖的温度,都再真实不过,但我清楚地明白,这些感觉其来有自,就是源自正在哈哈大笑的那个人。   这个笑声,我听来并不熟悉,但大概知道是谁,毕竟之前只听过一次,而且那时的他,也没有开心大笑的闲情逸致,我觉得陌生是正常的。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可是眼前都出现了这样的茫茫大海,如果我还什么都想不到,那就太过迟钝了。   “抱歉,本来应该早点来的,但最近的应酬实在不少,来得晚了,希望你千万不要见怪啊。”   单从声音听来,是个很有活力的青年嗓音,而当这个声音的主人在我身旁的另一块岩石上坐下,我眼前则出现了一张友善的笑脸,亚麻色的短发很随想明亮却不抢眼,亲切的感觉一如邻家少年,比实际年龄还小着几岁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容易接近。   光看这个模样,大概没有什么人会相信,这家伙曾在五百年前纵横大地,无人能敌,败尽无数高手、英侠,让鲜血染遍大地上的每个角落,因为他身上就是没有散发任何特殊的气势,平凡到近乎平庸的地步,就连我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但想起这人的一生,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若不是他,世上也不会有淫术魔法这门东西。   “史上最好色的魔法师——法米特·修·卡穆!”   就某些方面来说,这个男人与茅延安一样,也算得上是一切的起源,如果没有他把淫术魔法实用化,没有他实现了暗黑召唤兽,今天的一切未必会恶化到这地步。   “哇,你的眼神好奇怪,该不会是把我当成罪魁祸首了吧?是不是每个访客来这里,你都用这种眼神在瞪吧?   “……我……我没想到你会来……”   都已经快记不清楚,上一次开口和人说话是什么时候的军,这一下开口,话说得结结巴巴,但我还是很快就把握住问题重心。   “你……你是真的吗?还是……”   “不知道耶,世事本是虚妄,你是用什么为基准,来判断是真是假呢?”……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我的疑问,法米特道:“我早就是个死人啦,也许我是真的?出现在你面前,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幻觉,重点是……这些有差吗?来拜访你的这个访客是真是幻,会关系到你现在所面对的问题吗?你如果醒不过来,我是真是幻又有什么分别?”   “你是来叫醒我的?”   “嘿,我好歹也是堂堂史上最好色的魔法师啊,被你说成像闹钟似的,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法米特摇头道:“我只是来这里,与你聊聊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再传弟子啊,这五百年里虽然有人接触过淫术魔法书,进行修炼,但能够有你这样成就,并且完成暗黑召唤兽的,可实实在在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要让暗黑召唤兽流传下去?你当时无敌于天下,应该有能力把这个技术毁灭,那今天也就不会再有暗黑召唤兽了。”   “这个嘛……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我在东海与那一位缔结契约……”   法米特伸手往天空指了指,又用指头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禁声手势,示意那是他所不能直接提起的存在,跟着才往下说道:“之后,为了处理幽灵船,花了我不少时间与精力,当幽灵船终于被封印起来,海神宫殿也建立,我已经没剩下多少力量了,而这座密窟……普天之下谁都能来,唯独是我不可以。”   “为什么?”   一句话问出口,我登时省悟,以当年凯萨琳女皇的辣手,还有那算无遗策的本事,在处理暗黑召唤兽的本体时,肯定也留下了后着,做了一些针对法米特的布署,令他难以接近。   “要破解这座洞窟的禁制,如果有足够时间给我研究,也未必就想不出来,只是,我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封印幽灵船之后,我与那一位所缔结的契约,发动期限已迫在眉睫,我唯有留下一些布置,之后就借死隐退,沉眠在时空缝隙之中。”   “我听说,你是被你与凯萨琳女皇乱伦生下的孩子给刺杀,是不是真……”   “喂,留点余地行不行?你不也做了和我一样的事?老是挑别人的疮疤来碰。小心哪天你自己也碰到同样的情况。”   法米特一脸怒容,还推了我一把,好像真的为此不悦,我一下子还真想道歉,但转念一想,我已经没有机会发生和他一样的情况了,想到这里,虽然没有说话,表情自然变得非常难看,法米特也注意到了。   “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的故事不管有多精采,最终结局仍只是个遗憾,是因为遇到了你,我的遗憾,才有了圆满的机会,谢谢你。”   法米特说完,坐在大石上,朝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看他行礼,脸上却只是苦笑,我一把火烧尽暗黑召唤兽的真身,让他情人的灵魂得以解放升天,完结了他的遗憾,但我的遗憾又有谁能帮我。   “其实,世上的事真是难说,当初我沉眠之时,只以为这件事将令我永生抱憾,哪料到五百年后还会有个你,替我解决了难题,由此可知,因果循环,虽难以臆度,却早有定数,缘起缘灭,潮涨潮落,看似人力不能影响的伟大事物,仍在定数之中依律而行,一切……最后终会回归平衡,再恶的恶人也不会永远得意。”   法米特说着,朝我看了一眼,虽然表情仍是平淡微笑,这一眼却别具深意,看得我怦然心动,觉得他应该是意有所指。   “你……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还有希望吗?可是……我什么也没剩下了,输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能力再去……”   “嘿,才说呢,你就自己先放弃自己了,不过也难怪啦,碰到你这样的事,这么大的打击,灰心丧志也是难免,换作是我碰到你这样的事,大概早就跑去死了,所以这么说起来,你还算是意志很坚强的咧……当然啦,你是想死也死不掉啦。”   “……你确真你是来鼓励我的吗?怎么一点被激励的感都没?”   “哈哈,别太介意啦,我本来就不太会说话啊,你就当作是我在夸你吧,而且真要说的话……你其实可以想一想,我既然深受暗黑召唤兽所害,那还会再把它一成不变地往下流传吗?”   法米特这么说的时候,又露出那种好像很得意的奇特笑容,我心中一动,差点就要当场跳起来。   “别紧张啊,镇定点行不行?”   法米特一手按在我肩头,似千斤大力,把心情激动的我又给压回大石上坐好,虽是如此,我却难以镇定下来,脑里无数念头闪过,法米特生前来不及破去试练间窟,解放情人的灵魂,也无法诛杀凯萨琳女皇,但淫术魔法书、黄晶石却都是他留下,以他的能耐,极有可能已经对相关内容做了删改。   “你把淫术魔法的什么部分做改动了?关于暗黑召唤兽的部分,你改动过了对不对?”   白拉登、茅延安都曾看过淫术魔法书,茅延安更是花费多年心血在研究淫术魔法,书中要是有什么改动,不利于他计划的进行,他岂会看不出来?正常情况下,暗黑召唤兽本来有什么漏洞,都会给他整个补上,不用期望他会有什么疏漏。   然而,现在向我做出提示的这个人,也不是普通人,是第一个成功制造暗黒召唤兽的先行者,也是淫术魔法书的真正实践者,若要说有什么人能在这方面胜过茅延安,只会是他,法米特?修?卡穆。   想到这点,我以热切的眼神望向法米特,希望他能够说得更明确一点,让我知道该怎么做,哪知道他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提示只能提示到这里,剩下来的部分要靠你自己啦,有寻觅答案的过程,答案才会有意义,总不能指望什么都是别人告诉你吧?”   “你鬼扯什么?现在情形根本是……”   “说得对啊,现在的情形就是,即使你找到了答案,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米特摇头道:“你的敌人不仅力量近乎无敌,同时也智慧过人,你要与他为敌,不但要有狐狸的狡狯,也要有狮子的力量,否则……你就算掌握到解救人的方法,又有什么机会实现?”   一句话把我从天堂再次打落地狱,但我晓得法米特说得没错,以前我身边有许多助力,我只要动脑思索关键问题,身边自然有人会帮忙付诸实现,如今我身边所有人都已经不在,若要靠我独力扭转乾坤,我不只需要智慧,更需要把想法付诸实现的强大力量。   “人这一生不能只靠运气,你总不会指望杀到敌人面前时,他刚好踩着香蕉皮,滑了一跤,就这么凑巧地输给你吧?想要战胜敌人,你还需要力量。”   “敌人不可能无故踩到香蕉皮,但力量也不是凭空就生出来的,你如果是武者,还可以传力量给我,当个传功长老也好,偏偏你是个魔法师,魔力没有可能,所以你说了半天天,根本是来这里打嘴炮的。”   我没好气地道:“而且,搞不好你根本是我的幻觉,听你讲这些毫无意义,我还不如回去睡觉算了……唔,对了,说到睡觉,你若真有能射,替我把精神禁制了吧,我现在连想睡都没法睡了。”   “哇哇哇,你也放弃得太快了吧?我好歹也是天下无敌这称号的曾拥有者兼纪录保持人,我没法直接传魔力给你,不等于没法帮你变强啊。”法米特认真道:“只要你好好修炼,付出足够的努力,以你的资质,变强是理所当然的。”   “修炼?足够的努力?你这人怎么说起话来,比购物广告的推销员还要无赖?人家是当世最强者之一兼大魔王,我只是个不入流的杂碎,你要我用单纯的苦练去赶上他,起码要练上一百几十年啊,这么久的时间……”   我多修炼上一日,李华梅就多受到控制一日,冷翎兰、织芝等人的元灵,也就多受到一日操控,这教我怎么能忍耐?然而,仔细想想,。当初的法米特何尝不是如此,他的情人们被凯萨琳变成那样,他想必也忍无可忍,却还不也是忍了五百多年?必须承受这样的煎熬,或许就是淫黑法修炼者的宿命吧。   我是这样想的,不料法米特却突然两手一摊,道:“修炼时间要多久,这很难说喔,有时候,一百多年的感觉也就像几十天而已,如果有个好教练的话,情形会差很多的。”   “好教练?”   我最初没有听出意思,但看见法米特的眼神,我为之恍然,他说了这么长的一堆话,主要目的居然就在这里。   “你要亲自训练我?”   “嘿嘿,很抱歉,我没有当一个好教练的能力,更何况……这个修炼主要是依靠你身上的霸者之证。”   “霸者之证?”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这个一直放在我身上,却始终不晓得如何使用的破烂玩意儿,也想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地方。   被扔进监牢后,身上的值钱、贵重东西,当然都被索蓝西亚的精灵们搜括一空,包括我的贴身短剑百鬼丸、破魔枪,通通都被取走,但霸者之证却运留在我身上,始终都在怀里放着,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就算精灵们不识货,可是在一般情形下,他们也会把囚犯身上所有东西都拿走,避免危险,为何独留下这顶头冠?   “创世七圣器之中,霸者之证是最挑主人,也是最凶邪的一个,如果不是它正式认可的对象,那无论怎么强夺,它最后都会跑掉,但只要被它认可,那就是想丢也丢不掉。”   法米特笑道:“霸者之证能制造各种幻觉,精灵们替你搜身的时候,虽然搜到摸到,但他们所感觉到的,可能只是一只臭袜子,或是一团狗屎,总之就是令他们憎烦厌恶的东西,所以他们不曾取走,霸者之证始终留在你身上,而这也意味着你被它所认可,成为它目前的主人,恭喜你。”   能够被创世圣器这种等级的神物认定为主,该说是超荣耀的一件事,换作是以前,我大概会狂喜得跳起来,但现在……   “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我一无长处,好的不成,坏的也不行,它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个……应该是因为你能供给它所需的能量吧。”   “能,能量?”   我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法米特似乎也不太想说,只是表示修炼的方法有极大部分要借助霸者之证,详细的部分,我稍后就会了解。   “我会自己了解?你话又不说清楚,难道霸者之证会自己对我说话讲清楚吗?”   “霸者之证是不会说话,但我有帮你请教练啊,这个巨人教练有品质保证,霸者之证的名声又好,专门负责摆平大魔王,不过时薪很高,为人也不好相处,我千辛万苦才替你找来,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苦心啊。”   法米特说着,朝我挥了挥手,好像很害怕我追问一样,脸上笑容未消,身影却迅速地消失不见,我甚至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就看到他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妈的,居然这样就跑了!”   我看着那块没人坐的大石,恨恨地骂了一声,想不到这个祖师爷如此不负责任,但一句骂出口,自己也有些意外,毕竟自己已不知道多久未曾这样有精神了,想想实在是很可笑。   “真是个长舌的家伙,说是要交代几句,鬼扯了这么长时间,累我空等!”   一句冷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听起来应该就是法米特所特别聘请的教练我闻声回头,想看看法米特极力推荐的巨人教练是什么模样。   抬头回颈一看,什么人也没看到,原来是搞错了高度,再略为调低视线,就看到人了,不看还好,这一看就让我的目光无法移开,久久才冒出一句话。   “我……我没想到你会来。” 第八话 天堂地狱 一门之差   或许真的是失智太久的后遗症,出乎意料的事情特别多,先是因为法米特给的错误资料,我估错了“巨人”教练的身高,没想到所谓的“巨人”,不是指身高,而是指那分非比寻常的巨大存在感。   在“身高”这个第一项误算后,我又惊愕地发现了第二项误算,就是……这个教练我并不陌生,甚至还算得上熟识,只不过我从未想过会与他再见面,所以相同的一句话再次脱口而出。   “我……我没想到你会来。”   心情太过激动,又惊又喜的感受,已不晓得多久不曾充塞胸中,因为太过欣喜无法,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忍不住又道:“你……你是真的吗?还是……”   “你这人怎么老是喜欢问这些于事无助的问题?是不是要我也说一次,我只是你的幻觉,是你精神错乱后产生的东西,这样你才过瘾?”   表面上看起来只像是一个无害的普通少年,我一生中难得的朋友,正站在我身后数尺的沙滩上,用不耐烦的表情,皱眉朝我望来,坦白说,最后一次与他分别时,很是带着永诀的意味,我本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   来自异大陆,曾在金雀花一级方程式大赛车中有杰出表现,更是我家变态老爸的多年盟友,令我永难忘怀的朋友:白起!   最初认识的时候,只觉得这家伙心狠手辣,本事高得出奇,个性也怪得可以,是个很难相处的家伙,但随着认识日久,对他了解益深,我发现他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冰冷,虽然当他的敌人确实是种梦魇,可是只要成为他的友方,所能得到的安全感也还真是有够强……当然,那实在不是容易事。   他外冷内热的个性,在我解开暗黑召唤兽的秘密后,完全明白过来,当时是他的帮助,令我完成了阎罗尸螳,却也是因为这家伙,阎罗尸螳刚刚完成,就被他以贤者手环封印,直至与白拉登缔结契约,才得以解封。   如果说,白拉登替我解除封印,没安着什么好心,那白起替我施加封印的举动,就存在着满满的善意,他早就知道暗黑召唤兽诞生、使用的代价是什么,为了不让我造成永难弥补的遗憾,这才封印了阎罗尸螳,试图减弱已发生的伤害,这分用心我当时未能体会,事后明白,着实感激,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当面谢谢他的机会   想归想,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不干不脆的语句。   “嗨,朋友,你爸爸不久之前曾经来过喔。”   “那又如何?他也是幻觉,你不过是一个神经病,看到了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就算被你看到了上帝又怎样。”   白起两手环抱,眉头轻皱,看着我的表情……不晓得该说是不悦,还是恨铁不成钢。尽管脸是那么的臭,但看到他站在那里,曾在金雀花联邦携手合作的回忆涌上心头,竟让我有了想要笑出来的感觉,这感受……很好。   “你们这些家伙真奇怪,明明就是本人来了,为什么还要鬼扯说是幻觉?”   “……你这死家伙,都弄到这个田地了,还在嘻皮笑脸,早知道这样,那家伙来找我当教练的时候,我就一口拒绝了。霸者之证,以生物的痛苦、怨忿……等负面情绪为能量,你衰成这个德性,难怪会被那邪门东西缠上。”   白起冷笑着说话,我呆了一下,随即省悟,难怪法米特会不愿意说,因为这个真相实在是很烂。霸者之证吸收生物的负面情感为能量,而当初暗黑召唤兽所在的试煤洞窟,负面情感简直是充塞到爆,霸者之证被放到那里,简直是进了天堂,吸收暗黑召唤兽的负面情感,化为本身能量,源源不尽,还顺道发动异能,阻止一切有可能威胁到它“进食”的东西靠近。   白拉登放置霸者之证进试炼洞窟,这一着实在是太妙了,只要暗黑召唤兽的存在不被破坏,这里几乎可以永久运作下去,所有来犯之人,都会被霸者之证的异能给侵入心神,陷入无边无际的幻觉之中,要不是被我莫名其妙地破了,这设计将会持续运作到地老天荒,就连马德列这样厉害的人物都束手无策。   但试炼洞窟的布置被破坏后,暗黑召唤兽都被超度,霸者之证也失去了能量源头,而不晓得该说是幸或不幸,在霸者之证所接触到的人里头,没有比我更衰的,因此它也选中我当跟随对象,想必这段时间以来,也吸我的负面情绪吸到爽了。   “闲话少提,霸者之证是你们七圣器中最邪门,但也最具灵性的一个,不过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霸者之证的主要异能是什么吗?”   “不就是影响人们的精神,攻击心灵,制造幻觉下?”   “对,可以这么说,但霸者之证除了单方面的影响精神外,还有一个特色,就是精神与肉体方面的双向关系,比如说……”白起道:“你有没有试过,晚上做梦跑步,隔天早上醒来以后,全身肌肉会很酸痛,这就是……”   “行了行了,这种比喻是超级老梗,别人早就用到烂了,你是想告诉我,我使用霸者之证所陷入的幻觉,也会实际反应在肉体上,对吧?那又如何?难道幻觉中我是绝世高手,反应在现实后,我就能一掌打死黑龙王吗?应该没有那么神吧?”   我觉得不解,若是霸者之证有那么神,茅延安怎么可能会好心到把这东西留下来给我?果然,我才一开口,就被白起予以否定。   “当然不是,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更何况从学理上来说,就算能做到,瞬间把你的身体调整成绝世高手,但急遽变化所造成的沉重负担,只要你一动,身体很快就会四分五裂,屁用都没有。”   “呃……你都说得那么明白了,那除了四分五裂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好建议给我?”   “没有就不会来浪费时间了,要是帮不到你,直接让你死掉就算了,就是因为有点把握,才会花时间来这里当教练。”白起斜眼看了看我,道:“不过,一般的人不是普通角色,你又不是什么万中无一的武术天才,要把废柴调整成才,要多花点时间,偏偏你又没什么时间,所以大多数的方法不适用,删来改去,可用的办法只剩下四个。”   “四个?能不能介绍一下?普通人用上中下三策,也不过是三个,你有四个能让我挑,我已经很感激了”   “嗯,四个方法里头的第一个,是用我的意识直接与你融合,只要成功,战斗时我会进行辅助与调整,操控你体内每条神经、每束肌肉,根据以前的经验,估计可以让你战力爆增千倍,有与敌人一拼的可能。”   “听起来是不错啦,那我以后和女人做爱,你也会跟着在旁边顺便感受吗?我吃饭、大便的时候,你……”   “我对你那些无聊事不感兴趣,两股意识合一,只用于作战。不过你本身力量太低,这种技术对你智能、肉体强度的资质要求极高,以你的状况,意识融合之后,身体多半撑不住,和敌人大概打个三分钟,蠃了就炸了。”   “那……不赢呢?”   “也炸!”   白起说得太斩钉截铁,让我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差点以为他是拿我在耍,愣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白起列出的办法是只计可行性,不问代价,至于什么人道与否,危不危险,这些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这个……我问的是战胜方法,不是同归于尽的办法,这个方法保留,放在最后,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其他你主意。   “也行,那第二个方案,就是使用异大陆的技术,直接在脑子里,装置电子仪器,改造脑部,成功之后,能知世上一切法,天下武学无所不识,无招不破,就算实力相距悬殊,也能看出敌人运使力量之间的渺小空隙,趁隙而破。”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你每个方案都会加上一句“成功的话”!这个方法不太容易成功吗?   “也还好,由于是强行把极其特殊的电子仪器装进脑部,这个技术对体质的要求非常严苛,你的体质不错,成功率比普通人要高。”白起道:“成功机率万分之零点一,和成功之后的报酬相比,这点风险算小了,你要是没意见,我们就开始了!   “我没意见?我没意见就要被你活活玩死了!”   我从岩石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白起怒骂,若非他是白起,换作是别人,早就被我捡块石头扔过去打脑袋了。万分之零点一的成功机率,十万人才成功一个,这比之前那个自杀方案更烂,我实在很好奇这家伙的思考模式。   “干嘛那么激动?你的敌人,是亿万人中独一无二的强人,凭你想要去打倒他,万分之零点一的成功率,已经算是很小的风险了,连这也不满意,我真好奇你的思考模式。”   “你!”就算是真心朋友,我还是被这回答气得说不出话,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叹了口气,道:“这种方法以前有人成功过吗?”   “有啊。”   “有?很多人吗?能不能让我咨询一下对方的感受与意见?”   “失败者很多,成功的就只有一个,但你问他大概也帮不到你什么,他……已经死一阵子了……”   白起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相当怪异,要不是因为他这人性情古怪,我可能会以为那个成功者与他有一腿,所以他才会笑得这么变态。   “算了算了,先不考虑那么极端的办法,你和你老子根本是一个德性,专门开恶搞愿望、卖假药的,有没有其他确实可行的方法?我是说……我比较做得到。”   “有啊,就是第三与第四方案了,和前两个相比,这两个要多花点时间,不过也是最适合你的东西,配合霸者之证的运用,可以让你很安全地变强。”白起耸耸肩,道:“成功率也高得多,大概……九十二点九九吧。”   以白起的个性,说得出九成以上的成功率,看来是十拿九稳了,我倒也松了口气,就不晓得群细内容是怎样了。   “霸者之证造成的幻象,能够直接影响肉体,你在幻之世界修炼,效果一样会在身体上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幻之世界,万武归宗,化永恒于弹指一瞬,你有足够的时间修炼,虽然过程辛苦了点,但就不知情的人来看,你确实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变强了,他们肯定会羡慕你的。”   为什么不知情的人看来才短时间内变强?难道就没有真正速成变强的方法吗?   “怎么没有?你要是想要,我们就认真再讨论一下前两个方案。”   “明白了,我会老老实实修炼的。”我举手投降,问道:“这种精神修炼法,有成功的案例吗?”   “其实也有不少,不过碍于年代久远,不好查证举例,最近一位使用这种精神修炼法的,是一位道上前辈,人称文武冠冕默默侯,他才气纵横,创出了云梦夺舍的精神法,以此调教出的两名弟子,一名姓劫,一名姓耿,都纵横一时,行侠一方。”   “哦?收的弟子都是侠士?有没有太监?”   “从纪录上看,应该是没有……你问这干哈?   “单纯好奇而已,没什么。”   作完充分的解说后,白起左手一掀,背后的沙滩上凭空多了两扇门,从这两扇出现的那刻起,整个空间内的气氛完全变了,多了一股难言的肃杀气息,再非之前那种闲适舒服的感觉。   两扇门之中,左边的一扇门,看起来到还挺普通的,就是一扇圆形拱门,门后隐约传来海潮声,白色的木门,朴素干净,散发着平和的感觉,没什么压迫感,但右边那二扇赤色铁门就不同了。   赤红色的铁门,上头满是斑驳铁锈,肃杀之气就是从那边传出来,尽管门没有开启,我却陈约听见门后传来一些奇特声音,包括了濒死的惨嚎、极度痛楚的哀叫,还有铁器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这些声音组合起来所给人的感觉,门后如果不是什么大监狱的刑求房,就根本是地狱,即使我见愤了大场面,仍是感到阵阵心悸?   “呃……老白,请教一下,这两扇门……该不会就是你所谓第三、第四方案吧?   “没错,两扇门你选一个吧。”   白起向我简单解释,红色那扇门的后头,是一个模拟地狱的惨烈环境,所进行的特殊训练,已经不只是严苛,根本就到了惨痛的程度,不过效果也是绝对明显,估计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   “就是地狱式特训的意思?我承认这的确厉害,那白色的门呢?”   “白色的门轻松得多,里头的时间近乎永久停顿,如果你喜欢,可以在那里慢慢修炼,哪怕练上几十万年、几千万年,练到人类灭绝光光都成,保证你出关时变成绝顶高手。”   这方法听来是简单得多,不过,近乎永恒的漫长修炼,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只是与之前的几个选项比起来,这确实是最佳选择了。   “哦,对了,聘我来当教练的那个家伙有特别交代过,你的训练可以加点料,效果会更好,所以白色的那道门后头,多了点激励你的东西。”   “激励?有穿肚兜的巨乳美女群陪我练功吗?”   我说话的时候带着苦笑,本想说我现在的心情,对美女、风月之事不感兴趣,这类的激励可以省了。只是,话到嘴边,觉得美女这种东西,有好过没有,不然千万年的修炼时间,苦闷烦躁,何以排遣?   白起不答,弹了一下指头,那扇白色的木门之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音乐。这阵乐声非常奇怪,似摇滚而非摇滚,强劲有力,但我听在耳里,不晓得为什么,冷汗狂冒,全身不停地生出鸡皮疙瘩,有种打从骨子里冒出的寒意,险些就令我发抖起来。   紧跟着,木门被打开,在阵阵强劲的音乐中,走出了几个身形魁梧,穿得极少的彪形大汉,浑身满是肌肉,边走还能边抖动胸部,身上仅穿着一件紧身内裤,模样看来就像是能夺冠的健美先生,但这四名大汉脸上笑得古怪,眼神更是淫贱,在摆出种种健美动作的同时,不停地朝我眨眼,还有个家伙朝我吐舌头,舔嘴唇,一看就晓得他们是什么人物。   “这……这个该不会是……”   “法米特说,你刚刚受完情伤,练功的时候容易东想西想,不能专心,所以找了这些基佬界中最变态的家伙来招呼你,要是你到时候练功分心,就把你交由他们处置,相信他们可以为你带来无限快乐。”   白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可别小看他们啊,他们在那个圈子里,就等于五大最强者的黑龙王、源堂般厉害。”   在白起说话的时候,那四名彪形大汉也开始动作,挺胸叉粳,每个人不但肌肉贲起,连下体的紧身裤都隆起大大一块,显现过人实力。   “他们每个都有过人之处……”   有个家伙开始伸着穿了舌钉的长舌,表演将樱挑梗打结的高难度绝活   “每个都有他们独门绝招……”   有个家伙正将润滑软资挤满双手,一面做出十指高速摆动的动作,一面向我淫笑。   “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   有个家伙对着我举起了手里的榴莲,那颗榴莲好大,上头还生满尖刺,他想拿这恐怖东西来做什么?是要用来塞什么地方吗?哪里?   “至于他们使用的秘密武器,更将给你意外的惊喜啊,嘿嘿……”听白起说到这里,已经由不得我不怕,我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在问:“这……这种训练方法,也是那个什么默默侯的独创吗?”   “错!创出这套训练方法的前辈,姓温。”   “啊?这就是傅说中的基头四?”   白起看了我一眼,道:“为了要帮助你尽快成功,我们采用的,是基头四的进化版本基头十!”   话声方落,白色木门再度开启,一下子又多了六名穿着紧身皮衣的大汉,个个眼神淫贱,表情猥亵,不但有人内裤外穿,还有人把内裤套在头上的,果然都是变态中的极品人物,十个人一字形排开,我背后的冷汗狂涌如泉,差点就哀叫出来。   “等、等一下……”太过震骇,我连说出口的话都结结巴巴。   白起又看了我一眼,道:“不满意?那不然帮你多找几个,凑基头二十好了,三十也可以,反正你时间无限,近乎永恒,只要小心一点,别在变成绝世高手的时候,屁眼也变成绝世无敌大就好了。”   “我说……我说老白啊!”眼见情况不妙,我不得不把人拉过来打商量:“我知道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不过咱们两个怎么说都是朋友,朋友上门做生想……就算,没折扣也该点优惠吧?”   “你这人还真是挺烦的,挑这个挑那个,把我当成你家仆人啊?”   “不是啦,我是说,那个法米特是变态的,他自己有老婆有二奶,却让我来搞这种恶心东西,一点良心也没有,老白你和我交情深厚,我们……”   “等等,别随便乱拉关系,你马上就要进那个圈子,身上某个部位要变成绝世无敌大了,谁和你交情深厚?”   我毕生难得的真心好友,在我身遭危难的时刻,居然毫不留情地舍弃我,这就像我在大海中快要灭顶,伸手求救,却被人用力踹头一样的感受,或许是因为我无邪的眼神,充分说明了心中的悲痛,白起在与我眼神接触后,终于被我的眼神打动   “……怕了你啦,拿张卫生纸,去把你的眼屎擦一擦,真是够难看的了。”   “不是啊,老白,这也不是我自己爱挑剔,是这样的设计确实不太好嘛,换作是你自己,难道很喜欢被这些东西给骚扰吗?那些什么变态基佬,碰到你,还不全部被你杀光了?”   “说得也是,不是没有道理,那不然你自己说说想怎么样吧?”   “红与白,两种都过于极端,白色太没效率,红色又太过惨烈,总之你既然是我朋友,就替我想想办法,弄点不要那么极端,又能有效率的东西出来,不然要你干什么?”   横竖我自己想不出办法来,就全部赖给白起,交给他来思考,就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子后,脸上慢慢露出微笑:“也对,一个太极端,一个太没效率,确实是该取两家之长,综合一下,才称得上是理想。”   “对嘛,你看连你自己都这样认为。”   “那就别废话了,我们开始吧。”   白起身形一动,飙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往前走。能够得到这样有力的强助,我当然是很开心,可是,当我们逐步往前走去,前头两扇门也开始迅速靠近,合而为一时“我就有种很糟糕的感觉:“老、老白,两扇门变成一扇门了,这……这是。”   “这就是你的要求,取两家之长,综合起来的理想之门啊。”   “综合起来的?那………那又是哪一种?”   脑里出现了几种排列组合,每一种都是极为不妙的结果,心惊胆颤之下,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白起冷眼看着我,完全漠视我的担忧与恐惧,淡淡道:“放心吧,你不用太紧张,尽量把修炼想得轻松一点,愉快一点,然后,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你想的那几种。”   “什,什么?”   “当然,撷取两家之长以外,就有长处仍是有保留住,基头十正摩拳擦掌等待着你呢,不要浪费时间了,要打倒绝世强人,就要有绝世付出,顶多就是某部位变成绝世无敌大,和你所得到的报酬相比,这风险算是小小小小小了。”   比白起冷笑声中,拖着我继续走路,迅速朝那扇粉红色的不祥之门靠近,我除了哀号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了。   “救、救命啊——是谁来都好,快救我出去啊。”   凄惨的叫声,回响在整个逐渐崩毁的空间,直到终于被隔断于门后,仍久久不绝,持续传出……   ——请续看阿里布达年代祭 第四十集 篇末剧场——   黑龙王旗舰的密室中,黑龙王独坐龙椅上,摸着下巴,思索着下一步的变态行为。   “我是坏蛋的大头目,就该努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才是,枯坐在这里思考,实在是怠职,那么……我该如何行动呢?今天刚刚执行过好多死刑,火也放过了,对了,可以叫奴隶进来干,中出内射不用花钱。”   黑龙王拿起了叫人铃,开始摇晃:“那个谁谁谁,把那个穿着黄金甲的女奴隶叫进来给我干,我刚刚想起,以前好像还没干过她,今天就来第一次吧。”   顺应这个召唤,一团黑雾凝现在黑龙王的面前,慢慢化为熟悉的人形。   “哦,原来是好朋友的老婆兼我的老姘头黑巫天女,我以前和你也干得满爽的,但我现在不是要干你啊,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是来为陛下你作预言的,李华梅你不能上,也不能让任何别人上,如果上了,会发生很怕的事哦!”   “啥事?天崩地裂,海啸鬼哭,我都不怕啊。”   “那这部作品被腰斩也不怕吗?如果你上了李华梅,这部作品会停止连载的哦。”   “啊?这么可怕?”   “就是这么可怕,这个作者的独占欲很强,照规矩,要进主角后宫的女人不可以被别人上的,如果陛下你一定要上,那就没有下一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龙王抱着头,在王座上乱滚   “太不公平了,我是大魔王,对方也完全受我操控,我却不可以上,这种设定太无视合理性了吧!”   “那也没办法,这个作者一向不在意合理性的,他说:管你去死。”   “我不可以干李华梅,那照这么说,我爸爸也没有干过雪妞和羽霓了?”   “当然没有干过,不然还连载得到今天吗?”   “太过分了啦!好,该干的人不能干,我要报复这个世界,我要毁灭世界,要这世界千千万万的人都去死。”   “……作者说,管他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