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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第十一章 金章令主

fu44.pw2014-11-07 14:04:40绝品邪少

  第十一章 金章令主

  第二天一早,范子云刚起床,盥洗完毕,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像旋风般
闪了进来,那是青凤万飞琼。她今天穿了一件窄腰天蓝的上衣,玄色长裙,一头
披肩秀发,也用天蓝丝条束了起来。看去清新脱俗,带着一脸浅笑,亭亭玉立的
站在他面前。

  范子云只觉得眼前一亮,忙道:「万姑娘早。」

  万飞琼眨眨眼睛,展齿一笑道:「范相公,我哥哥说,今天要去逛雨花台,
那里可以捡到五色小石子,玲珑灿烂,非常可爱,我多捡几袋来,以后就拿它做
暗器才好玩呢,你没事吧,我们吃过早餐,就一起去好么?」

  范子云道:「不成,我今天有事。」

  万飞琼一脸高兴的脸上霎时给冻住了,说道:「你有事,不会隔一天再办么
,人家昨晚就和哥哥说好了的,高兴了一个晚上,偏偏你扫兴。」

  范子云陪笑道:「今天我真的有事,不能改期,姑娘和令兄去吧。」

  万飞琼负气的道:「我不去了,什么地方都不去。」说罢,不待范子云答话
,转身往门外冲了出去。

  范子云看她身法轻灵,心中暗暗赞道:「她真像一只青凤。」但听「砰」然
一声,万姑娘回入房去,重重的阖上房门,她真的生气了。

  范子云跨出房门,万选青也正好从房中走出。摇摇头,轻声道:「我家那位
大小姐。不知又在和谁发脾气了?」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就是和小弟咯,方才万姑娘说和万兄说好了,今
天要去逛雨花台,邀小弟一起去,小弟因今天有事……」

  万选青道:「范兄既然有事,隔一天去,也就是了,逛雨花台,又不是非今
天不可,这也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范子云道:「万兄去劝她几句吧,小弟明天一定奉陪。」

  「不用理她。」万选青笑了笑,说道:「她是在发小孩子脾气,越劝越坏,
不理她,过一会也就好了。」

  两人走下楼梯,起居室的一张方桌上。已经放好。碟子菜,一盘热气腾腾的
馒头。和一锅稀饭。边上伺候着一个老妈子,巴结的迎着陪笑道:「二位公子,
请用早餐了。」

  万选青一抬手道:「范兄请坐。」

  范子云望望楼上,说道:「要不要唤令妹一声呢?」

  万选青笑了笑道:「兄弟方才说过不用去理她,这时候,你去请她,她也不
会来的,我们只管先用就是了。」说着,和范子云一同落坐,吃过早餐,两人一
同往盛锦堂书房而来。

  盛锦堂正站在院子里吸着烟,看到两人,招呼道:「二位贤侄昨晚还睡得好
吧?」

  万选青躬身道:「贵局招待太周到,晚辈正要向老前辈道谢哩。」

  盛锦堂一抬手道:「大家书房里坐吧?」

  范子云道:「盛老伯,小侄还有点事去。」

  盛锦堂哦了一声,问道:「老侄台要到哪里去,你初到金陵,地方不熟,要
局子里的趟子手陪你去好了。」

  范子云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道:「不用了,小侄会去找的。」说罢,
就别过盛锦堂、万选青二人,往外行来。

  到得前进,正好遇上盛振华,含笑道:「范兄弟,你到前进找我来的吧?」

  范子云道:「盛兄早,小弟想出去一趟,只是想请教盛兄,文德桥如何走法?」

  盛振华道:「范兄弟要去文德桥?我派人陪你去好了。」

  「不用了?」范子云忙道:「小弟还是一个人去方便,盛兄只要告知如何走
法就好了。」

  盛振华还没说话,范子云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道:「小弟去去就回来,回来
再向老伯详细报告,盛兄暂时勿向人提起。」

  盛振华看他这么说,只得点点头道:「好吧,范兄弟要去文德桥,那是在秦
淮河的北岸……」他把到文德桥去的路径,详细说了一遍。范子云牢牢记住,别
过盛振华,出了盛记嫖局,一路往东行去。

  金陵东面的名胜,自然是夫子庙和秦淮河了。夫子庙,本来应该是崇高肃穆
的,它象征着我们中华五千年道统的优秀文化,但这里却像北平的厂甸、和苏州
的玄妙观一样。庙的周围,小店林立,摊贩集中,茶馆酒肆,和各式各样的杂耍
,应有尽有,是金陵城里最大的民众游艺场所了。

  古庙的边上,就是全国闻名的秦淮河,文人学士歌颂为六朝烟月,南朝金粉
的荟萃之地,歌台舞榭,画肪往来,说不尽风光旖旋。文德桥就在秦淮河北岸,
夫子庙的边上。

  范子云好不容易找到文德桥,但见行人往来,红男绿女,车水马龙,络绎于
途,这地方好不热闹!心中不禁有些踌躇起来,像这样一个繁华熙嚷的地方,要
找一个普普通通的行路之人,这有多难?抬头看看日头,差不多已快己正,他独
个儿站在桥边上,目不转瞬的打的量着每一个行人。

  这年头,戴瓜皮帽、穿竹布长衫的人可真不小,你要看他肘后有没有打蓝布
补钉。这可得等他走珲云了,从背后才能看得到,范子云几乎看的目不暇接。已
正,现在己经己正了门文人到度是过去了,还是还没来呢?范子云心中暗暗嘀咕
着,也许未必直有这样一个人,打这里经过。

  就在他正在思忖之际,忽然有一个人影映入他的眼帘!这人身材不高,头上
戴一顶已经又脏又皱的瓜皮帽,身上穿一件洗得已经发了白的竹布长衫,弯着腰
,肋下夹一柄油纸被雨伞,踏中的从桥上走去。范子云急忙注意他双袖肘后,果
然打着两块蓝布补钉。就是他,己正,果然有这么一个人,从桥上经过。

  范子云心头感到无比的惊奇,昨晚留字条的入,如何会知道这人一定会在今
日已正经过文德桥呢?他要自己尾随他下去,到了地头,就杀了他,这到底为什
么呢?他本是为了好奇而来,本来还以为未必真有此人,如今居然真有这么一个
人打桥上经过,他自然非尾随下去,看个究竟不可。

  这一阵工夫,那人已经走出老远,范子云反正是尾随,又不是要追上他,故
而远远的跟了下去。那人当然不会知道身后有人跟踪着他,因此只是自顾自的弯
着腰,低头走路,一路往西行去。范子云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但觉
地势渐渐荒凉,迎面已有一座形势险峻的高山峻岭。那人依然一直往前走去,连
头也没回。一会工夫,出了清凉门,山麓间林木阴浓。

  那人行到林间,忽然脚下一停,没回头,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到了
,树林里的木屋就是了。」

  范子云听得不由一怔,暗想:「他虽没回头,但这话明明是对自己说的了,
那么他早就知道自己跟踪着他来的了。不,他明明是昨晚留书那人要他引领自己
来的了,那么字条上为什么要自己等他开口说话,把他杀了呢?师傅说过,江湖
上有一句话,叫做「逢林莫入」,自己该不该进去呢?留书那人居然如此神秘,
他煞费苦心,把自己引来,究竟有何目的?自己既然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中既有木屋,那留书的人一定就在里面等着自己,至少也要把对方是谁,
弄个清楚,听听他的口气。那人话声一落,就绕着树林飞掠而去,方才一路行来
,他都走得并不太快,但这回却矫捷如猿,去势甚是快速。范子云当然不会依照
字条上的话去做,无缘无故去杀人,他只是依照那人的话,举步朝树林间一条小
径行去。

  就当他堪堪跨入树林之际,陡听一声凄厉的惨号,传了过来。这惨号之声,
正是人类受到最大伤害,临死时发出来的,而且根据声音的来处判断,正是那人
掠去的方向。范子云听得不禁一呆,那人遭人杀害了,难道会是昨夜留书的人,
因为自己没有杀他,才出手把那人杀死了?这又是为什么呢?那人有什么非死不
可的大罪呢‘?

  范子云觉得这留书之人,定非善类,不然决不会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他不再
犹豫,顺着小径,弯弯曲曲的行去,入林渐深,日色也愈暗,枝叶交叉,几乎透
不进一点天光。小径尽头,果然矗立着一间黑黝黝的木屋,只有一扇木门,也是
黑的,深掩未开,静悄悄不闻一点人声。范子云略一瞻顾,举步走到门前,正待
举手叩门。

  只听木屋中传出一个怪异的声音道:「既然到了门口,推门进来就是了。」

  这说话的声音,确实有些怪异,听不出他是年老?还是年轻?总之,听来使
人不大舒服。范子云也不去管他是什么人?反正自己既是找他来的,见了面不就
知道了么?这就依言推门而入。木屋里面,当然更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就
在范子云跨进木屋,只听身后「砰」一声,木门无风自阖。

  范子云初入江湖,从没遇上过这等离奇怪诞之事,心头不觉微微的有些紧张
,脚下一停,双手暗暗蓄势,双目一闭再睁,运足目力瞧去,这隘小的木屋之中
,依然黑黝黝的一无所睹。就在此时,只听那怪异声音缓缓的道:「你是我约你
来的,你只管放心,屋中虽黑,决不会有不利于你的事情发生。」

  范子云从他说话的方向推测,这人应该就在自己对面,但自己竟然会看不到
他,一面问道:「朋友究竟是何人,约我来此,有何见教?」

  怪异声音微笑道:「你不用问我是谁?我不是也没有问你是谁么?」

  范子云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怪异声音道:「你身边不是有一枚银质的古钱么?把它取出来。」

  自己走前,夏伯伯交过一枚银质的大钱,他为何会知道的呢一边想着,一面
说:「正是,朋友就是为了这枚银质古钱,才设计把我引来的吧?」

  那怪异声音笑了,笑声有些嘶哑,接着说道:「你错了,我叫你取出银质古
钱来,只是为了验看而已。」

  范子云疑惑的道:「你要验看什么呢?」

  「嘿嘿嘿嘿……」那怪异声音发出一阵低森的笑声。

  就在他笑声之中,范子云看到离他面前有八九尺远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
人手,掌心摊处,那只怪手的中指间,挂着一根朱丝条,穿了一枚金色的古钱,
在掌心晃动。那枚古钱,和夏伯伯给自己的一枚银质古钱,花纹大小,几乎完全
相同。一间黝黑的小木屋中,不见整个的人,只看到一只怪手,在面前晃动,任
何人都会大吃一惊。

  范子云不由后退了一步,凛然道:「朋友到底是人是鬼?」

  那怪异声音道:「老弟,不用害怕,我自然是人,只是你看不见我罢了,晤
,你现在已经看到这枚金钱了?」

  范子云点头道:「看到了。」

  「好。」怪异声音「好」宇出日,那只怪手手掌一收,又隐没不见,接着只
听那怪异声音又道:「现在你该亮出你的银钱来,让我验看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看来夏伯伯给我的这枚银质古钱,果然另有用意,此中
也必定隐藏着一件秘密,故而此人一再要看我的古钱,我若是不给他验看,他不
会和自己说什么的了。」心念一动,这就从衣袋中拿出那枚银质古钱,也用丝条
套在右手中指上,然后说道:「好吧,你要验看,那就看吧。」随着话声,右手
一抬,缓缓伸了出去。

  怪异声音道:「很好,你果然是银章使者,现在你可以把银钱收起来了。」

  范子云收起银质古钱,问道:「你说什么?我是银章使者?」

  「不错。」怪异声音道:「你年纪轻轻,能得到银章使者的头衔,已经很不
错了。」

  范子云问道:「那么你呢?」

  怪异声音道:「怎么?堡主授给你银章,没和你说清楚?」

  范子云心中暗道:「其中果然有名堂。」一面微微摇头道:「夏伯伯是在我
来金陵的那天交给我的,只要我带在身边,不可遗失,没说旁的。」」

  「好。」怪异声音道:「那就由本座告如你吧,古钱共分为四等,金质的为
金章令主,银质为银章使者,铜质的为铜章剑士,铁质的为铁章武士,你是银章
使者。如今到了金陵,就得接受金章令主的指挥,明白了么?」

  范子云灵机一动,暗道索寒心在洒中下了「迷迭散」,自己应该装作神智受
边,听从他的指挥才对。这就朝上面抱抱拳道:「伯伯虽然没和我说清楚,但令
主既然有金钱为证,那不会是假的了,不知令主召我来此,有何差遣?」

  那怪异声音满意的笑道:「很好,你果然不错,本座召你确实有一件任务,
须要交给你办。」

  范子云道:「令主请说,在下一定遵办。」

  「好。」怪异声音道:「这是一粒药丸,不论放在茶水或酒中,都会立即溶
化,无色无味,你伺机放入华山商翰飞的茶或酒中,你的任务就完成了。」随着
话声,只见那只怪手出现了,掌心一摊,果然有一个小小纸包,朝范子云投掷。
范子云一下接到手中,正待问话。

  突然那声音说道:「有人跟踪而来,你杀了他。」

  范子云应道:「是。」刚跨出木门,一个老者已经出现在门前。

  那老者看了范子云一阵,问道:「小哥是什么人?」

  范子云答道:「在下范子云,老丈是什么人?」

  老者答道:「在下丐帮连三省,小哥在此做何?」

  连三省是丐帮左右二位长老,江湖上极有名气,但范子云未在江湖行走,不
知对方身份,答道:「原来是连老丈,不知老丈到此做何?」

  连三省报出自己的万儿,可看对方神色丝毫不变动,还以为范子云深藏不露
,不觉呵呵一笑道:「原来小哥是位高人,老化子倒是看走眼了,这么说,小哥
就是这座木屋的主人了?」

  范子云因来人不是盛振华,因此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反问道:「连老丈有
什么见教?

  连三省目中精芒连闪,哼了一声道:「小哥既住在这片林中,对这片林中发
生的事,应该完全负责了。」

  范子云疑惑的道:「连老丈所指究系何事?」

  连三省沉笑道:「小哥自己做了什么事,还用得着问老化子么?」

  范子云道:「连老丈应该把话说清楚了,你这般打着哑谜,在下如何知道了。」

  「好。」连三省把「好」宇说得特别沉重,接着道:「老化子正要问你,林
间一名丐帮弟子,可是你杀的?」

  范子云听得一怔;摇头道:「不是。」

  连三省洪笑一声道:「小哥不敢承认?」

  范子云道:「如果这人是在下杀的,在下为什么不敢承认?如果这人不是在
下杀的,在下为什么要承认呢?

  「哈哈。」连三省敞笑一声道:「小哥把这片树林,划为禁地,在树上刻了
「入林者死」,丐帮弟子伏尸林间,不是你来的,还会有准?」

  范子云突然想到了那个头戴瓜皮帽,肋夹破雨伞的人来,在自己跨入树林之
际,曾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原来他是丐帮弟子。他在夏家堡的时候
,曾听夏伯泊提起过,丐帮忠义传家,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帮中弟子遍布各省,
就是九大门派中的少林。武当也望尘莫及,故而他对丐帮的印象也极为深刻。此
时听连三省说出死的是丐帮弟子,不觉惊异的道:「他……会是丐帮弟子?」

  连三省沉笑道:「小哥现在承认了,那很好,你杀了本帮弟子,必须至本帮
认罪,小哥随老化子走吧。」

  「啊……」范子云连忙摇手道:「老丈误会了,贵帮弟子,并非在下所杀。」

  伏虎丐浓眉掀动,沉喝道:「小哥反覆其词,你以为老化子可欺么?」

  范子云道:「连老丈切莫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连三省不待他说完,沉声道:「老化子不管你什么意思,有话你到丐帮金陵
舵上去说吧。」

  范子云道:「老丈……」

  连三省洪喝道:「如果你自己不想走的话,老化子挟着你去也是一样。

  范子云两次都被他打断话头,心中不禁有气,愤然道:「老丈到底讲不讲理?」

  连三省道:「老化子哪里不讲理了。」

  他话声方落,突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接道:「哼,你自然不讲理了。」

  伏虎丐不觉一惊,倏地回过头去,朝左首一棵大树上喝道:「什么人?」但
见蓝影一闪,一条纤巧苗条的人影「哩」的一声,从树上飞掠而下,落到两人中
间。

  这少女秀发披肩,上身穿一件天蓝窄腰布衫,玄色百折裙,眼珠流动,撇撇
樱唇,冷冷的道:「是我,怎么样?」

  范子云看到她,不禁深感意外,说道:「万姑娘是你。」

  她正是青凤万飞琼,她对伏虎丐说话时,神色冷冰冰的,但对范子云说话,
却换了一副笑吟吟的甜笑,眼波一溜,说道:「我不能来么?」

  范子云尴尬的笑笑道:「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万飞琼眨着水样晶盈眼睛,轻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范子云道:「姑娘不说,在下也猜得出来,你是跟随着我来的了。」

  万飞琼粉脸一红,披披樱唇,身子向侧作了半个轻旋,娇声道:「才不呢…
…」

  伏虎丐连三省沉哼一声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万飞琼横了他一眼、问道:「说完了怎样,没说完又怎样?」

  连三省道:「老化子耐心有限,小哥跟我走吧。」

  万飞琼哼道:「你凭什么要范相公跟你走?」

  连三省道:「因为他杀了丐帮弟子。」

  万飞琼冷声道:「丐帮也唬不倒人,范相公杀死丐帮弟子,你有何证据?」

  连三省瞪了她一眼道:「现在树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外面树身上,刻
了「入林者死」,丐帮弟子正好死在树林里,这还不够么?」

  万飞琼哼道:「真是胡说八道………」

  连三省听得大怒,厉声道:「你说什么?」

  万飞琼挺挺胸,大声说道:「我说你胡说八道,范相公……」

  连三省大喝一声道:「老化子今天非把这小伙子擒回去不可。」突然右手一
探,五指如钩,迅急朝范子云手腕抓去。范子云没想对方竟会出手偷袭,来势奇
快,一时被逼得后退半步,右手随着翻起,横向连三省手腕切去。

  伏虎丐连三省是丐帮两位长老之一,丐帮长老,地位之高,不在帮主之下,
能当得丐帮长老,并非易事。江湖上的人地位和盛名,都不可能幸致的。伏虎丐
连三省的武动,自有他独到之处,眼看范子云翻掌切来,反应极快,口中不觉嘿
然道:「很好。」

  右手一缩,让开厂范子云的一掌斜切,蓦地欺身而上,右手一记「顶心肘」
,随身直撞过来,你还来不及招架,他两手食、中二指勾曲,快如疾风的攻到。
指影错落,直逼面门。范子云虽然不知连三省是丐帮长老身份,但也已看出这老
化子武功极高,急忙双手捏诀交剪般向外划出,口中叫道:「老丈住手,这是误
会。」

  他这一记正是「指剑十三式」中的「星月交辉」,两手剑诀直坚,由胸前向
左右划出,虽是手指,但以手代剑,依然右使剑的气概,一指击出,剑气迸发,
把对方一片指影,一齐封住。伏虎丐连三省几乎不相信对方一个年轻的小雏儿,
竟然会身具上乘的武功,一时惊骇得往后疾退了两步。

  两人这近身相搏的一个照面,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惊人的威势,但在行家眼中
看来,攻拒之间,已是相当凌厉,出手之快,变招之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两人身形一分,连三省炯炯双目望着范子云,嘿然道:「小哥身手大非寻常,来
来,老化子已经有几十年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年轻高手了,来,咱们到林外去,好
好较量较量。」

  范子云道:「老丈你误会了。」

  连三省道:「老化子有什么误会,咱们这场比试,只以你我二人为限,单打
独斗,只要你胜得了老化子,我回头就走,如果老化子胜了,你就得跟老化子去
一趟金陵分舵,这样算得公平吧?」

  万飞琼插口道:「不公平。」

  连三省怪眼一翻,朝万飞琼问道:「老化子说的,哪里不公平了?」

  万飞琼披披嘴道:「范子云胜了,你回头就走,他败了,要跟到金陵分舵去
,这就不公平,他如果败了,为什么不能和你一样,回头就走呢?」

  连三省嘿然道:「因为他杀害了丐帮弟子。」

  万飞琼道:「我跟在他身后来的,他根本没有杀害你们丐帮弟子,凶手另有
其人,你不去找真正的凶手,却硬要把杀害丐帮弟子的罪名,扣在范相公的头上
,难道这能算公平吗?」

  连三省听得一怔,问道:「你此话当真?」

  万飞琼道:「我骗你作甚?」

  连三省回头望望范子云道:「小哥方才为什么不说?」

  范子云道:「在下方才几次要说,都让老丈截住话头,没让在下说出来。」

  「好。」连三省问道:「那么老化子问你,树林里刻着的「入林者死」,可
是你刻的?」

  范子云道:「不是。」

  连三省又道:「你也不住在这间木屋里了?」

  范子云道:「不是。」

  连三省目光逼注,问道:「那么小哥到这里做什么来的?

  范子云道:「在下在文德桥边,遇上一个头戴瓜皮帽,肋下挟一柄雨伞的人
,从在下面前经过,要在下跟他来,在下一时好奇,就跟他到了这里,那人到了
林前,要在下从林间这条小径进来,他就绕着树林去了,在下跨入树林,走没有
几步,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却不知道他已经遭人杀死,更不知道他是丐帮的
弟子。」他说的全是实情,只是把那人在床上留柬之事,略过不提。

  连三省听他说话之时,两道眼神只是盯注在他脸上,似是在观察他说的是真
话还是假话?直等范子云把话说完,才道:「小哥一直找到这里,发现这间木屋
,后来呢?」

  范子云道:「在下觉得好奇,就上前叩门,但一直没人答应,就推门而入,
那屋子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好退了出来,就遇到老丈了。」他因怪异声
音的事,在没有和盛老伯商量之前,自然不能告诉外人了。

  他说的当然有破绽,譬如他昨天刚到金陵来,怎么会独自一人到文德桥去的?
这一点连三省当然不会察觉;但却瞒不过剔透玲珑的万飞琼,她眨着一双黑白分
明的眼睛,朝他抿嘴一笑。连三省仔细观察,觉得范子云只是个初出江湖的人,
他说的不像有假,略一沉吟,说道:「好,老化子权且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走,
咱们该进去瞧瞧。」

  万飞琼也是个好奇好事的人,闻言叫道:「是啊,我们早该进去瞧瞧了。」
说罢,身形飘动,翩然朝木屋掠去。

  范子云急忙叫道:「万姑娘,慢点。」

  万飞琼听到他的叫声,立即刹住身形,回头问道:「什么事?」

  范子云赶上去一步,说道:「木屋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还是让在下走在前
面的好。」

  万飞琼看他关心自己,不觉朝他甜甜一笑道:「谢谢你,关心我……」说到
「我」字,脸颊上不觉微微有些红晕。

  伏虎丐连三省在两人说话之际,已经抢在前面,朝木屋中,推门而入。两人
急忙跟了过去,范子云在前,万飞琼在后,进入屋中。这回范子云有了经验,入
门之时,随手捡一块山石,把木门挡住,不让它关上,天光就可从门外射入,虽
然是不太亮,但多少可依稀看得见了。木屋只有一间,略呈长方,靠里处,悬挂
了一块黑色帷幕,把屋子分隔开前后两间。

  连三省抢先入内,此时一手撩开黑布,往后走去。范子云心里暗暗「哦」了
一声,忖道:「原来屋中挂了一块黑色帷幕,无怪自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
躲在幕后说话,自己当然看不到他,他从幕后伸出手来,自己看到的,自然也只
是一只手了。」心中想着,也就举步跟了过去。

  黑色帷幕后面,地方极为狭仄,后面只有一扇木窗,此刻连三省已经推开木
窗,往外察看。窗外,依然是一片密林,当然看不到什么。范子云心上暗暗放下
一块石头,忖道:「看来那位金章今主已经走了?」

  连三省掩上木窗,回过头来,问道:「小哥方才进入此屋,当真没有看到人?」

  范子云道:「在下进入此屋,因为太以幽暗,很快就退了出去,没看到人。」

  连三省没有说活,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他对范子云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过了半晌,才道:「大概小哥进屋之时,屋中确实有人潜伏,只是小哥没有看见
他罢了。」

  范子云听得暗暗吃惊,但故作惊异,问道:「老丈想来必有所见?」

  「唔。」连三省日中轻唔一声,抬目笑道:「老化子虽没亲眼看到,但我还
闻得出来。」

  万飞琼好奇的道:「我怎么闻不出来呢?」

  连三省摸着胡子,笑道:「老化子在江湖上跑了一辈子,人的气味,总还分
得出来,这人曾在屋中待了一阵,自然会留下人的气味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这老化子果然精得很。」

  万飞琼问道:「那么老丈可曾闻出这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这……」连三省勉强笑了笑,才道:「老化子也只是闻出有人在此潜伏,
至于是怎样一个人,如何闻得出来?」他似乎不愿和两人多谈论潜伏屋中的人,
目光一抬,接着道:「走吧,此人既已离去,咱们多留无益,还是出去再说。」
说罢,当先往屋外走了出去,范子云、万飞琼跟着走出木屋。

  连三省脚下没再停留,一直循着林间小径,往外行去,边走边向范子云问道
:「小哥年事甚轻,不会有什么仇人吧?」他这话当然要问,那死去的丐帮弟子
,不会无缘无故把范子云从老远的文德桥,把他引到这里来,而且木屋中又有人
先行潜伏着,此中自然必有原因。

  范子云还没开口,万飞琼已经接着道:「范相公会有什么仇人?我们还是昨
天刚到金陵的。」

  「哦。」连三省自言自语的道:「这就奇了。」不大工夫,三人已经穿林而
出,连三省忽然脚下一停,问过身来,朝范子云道:「老化子虽然相信小哥说的
是实情,但你小哥也不能说没有嫌疑吧?」

  范子云道:「老丈要待如问,才能相信?」

  连三省道:「老化子还是一句老话,咱们在这里好好比划比划,小哥胜了,
可以自行离去,败了,就得跟老化子去一趟敝帮金陵分舵,但老化子可以保证,
敝帮只是调查被害弟子的死因,小哥去作个证罢了,决没有人难为小哥。」

  范子云冷笑道:「在下经过,全已奉告,信不信由你,在下从不受人胁逼,
老丈如果需要在下作证,你说川贵帮分舵的地点,在下自然会去,决不失信。」

  「不成。」连三省摇摇头道:「咱们这一架,非在此地打个胜负出来不可2 」

  范子云略一抱拳道:「在下恕不奉陪,少陪了。」说完,正待转身要走。

  连三省冷嘿一声,接着但听万飞琼娇呼一声「啊哟」,急叫道:「快放开我
,你想做什么?

  范子云转脸看去,只见连三省左手扣着万飞琼右腕脉门,右掌按在她背后,
冷嘿道:「小哥如果不愿和老化子作个公平的搏斗,老化子只好把这位姑娘擒回
去作人质了。」

  范子云看得大怒,双眉一扬,喝道:「看你已经一大把年纪,居然乘人不备
,欺负万姑娘,好,你放开她,我和你在此地作个了断就是了。」

  连三省听他答应了,脸色也就缓和下来,双手放开万飞琼,说道:「小哥可
知老化子为什么非和你动手不可么?」

  万飞琼气得双颊通红,愤愤的道:「你这老头,坏死了。」

  范子云凛然卓立,冷冷说道:「你不是说要和在下分个胜负么?」他一怒之
下连「老丈」也不肯称呼对方了。

  「不错。」连三省微微一笑道:「老化子几十年来,从未在一招之间,被人
逼退过,方才被小哥一招竟逼退了两步,所以一直没有问小哥师门,主要就是想
和小哥一较身手。其二则是因为这个被害的丐帮弟子,乃是本帮八大护法弟子之
一,武功极高,老化子也非试试小哥的身手不可,至于方才如拿住这位姑娘手腕
,只是有意相激而已,老化子岂会欺负一个姑娘家?」

  范子云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老丈就请出手吧。」

  万飞琼心中气愤未消,鼓着双腮,站在一旁,说道:「范相公,这是他自己
找的,你还和他客气什么?」

  连三省大笑一声道:「老化子那就不客气了。」喝声甫出,忽的踏上一步,
直欺中宫,左手勾曲,朝前抓来,右手化学,斜竖胸前,这一招使的只是一记「
赤手搏龙」但一抓之间,五指劲气,已然通人而来。

  范子云不敢大意,脚下斜退半步,左掌斜引对方抓势,右手剑诀向前直劈出
去。武林各家手法之中,用掌、用拳、用爪的很多;但用剑决应敌,却是甚少,
所以连三省对他以剑诀应敌,似是极为注意。果然范子云这一记直劈的剑诀,堪
堪出手,就有一道冷锋,应指而生,嘶然生风。

  连三省心中不禁暗暗纳罕,忖道:「这年轻人究是什么来历?看他使的,明
明是剑术招数,以指代剑。」心念方动,口中大笑一声,当胸右掌,势若奔雷,
迅击而出,掌势甫发,潜力已自逼人而来。范子云看他功力精深,不敢和他硬拼
,身形一个轻旋,向斜跨出,避开了对方一掌。

  连三省洪声道:「小哥怎么不敢接老化子一掌?」喝声中,振臂抢攻,双掌
势如开山,着着逼攻而来。范子云究竟年纪还轻,经不得连三省一激,何况边上
还有万飞琼站着观战。

  要知凡是年轻人,只要有一位姑娘家站在边上,不论是你什么人,在心理上
,就会产生一种鼓励作用,再也不肯认输,何况万飞琼又是黄山万家的人。范子
云自然不肯再退,双手同时捏起剑诀,使出「指剑十三式」,和连三省展开抢攻。

  他这套「指剑十三式」,正是他师傅屈一怪花了十几年心血,从各门各派的
剑招中,取精用宏,所独创的以指出剑的招式。名虽十三式,实则每一式中,各
有三至七个变化不等,更以剑术走青,不和敌人硬拼硬搏,所以指法更须配合身
法、步法,以轻灵为主。

  但屈一怪传他的「迥身八掌」,却是至刚至猛的掌法,曾再三叮嘱非万不得
已,不可轻易施展,而且要他把八记掌法,渗杂在「一百单八式游身擒拿手」和
「大力鹰爪功」中使用,不准单独使用。因此之故,范子云在练习之时,索性把
几种武功都渗杂在一起练习,久而久之,「指剑十三式」,「迥身八掌」,「大
力鹰爪功」,和「一百单八式擒拿手」,都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混合施展。

  「指剑十三式」,是以躲闪敌招,乘隙进招为主,但他因连三省说他不敢接
招,因此又间以「大力鹰爪功」和「迥身八掌」。这一来,在搏斗中,不仅有善
于趋避敌人的招式,也有乘隙进招的擒拿手法,和带着划空风声的开碑掌力,忽
掌、忽指、忽爪,极尽手法变化之能事。

  伏虎丐愈打愈觉惊奇,发现这年轻人不但内力绵长,手上变化,更出人意料。
老化子逼着非和范子云动手不可,就是方才试出范子云年纪虽轻,掌上功夫,却
极为了得,是他数十年来从未遇上过的年轻高手,因此动了好奇,也是好强之心
,要和他一较身手。

  此时眼看范子云忽掌、忽指、忽爪,变化繁多,他只看范子云的爪法,极似
鹰爪门的路数,心中暗暗惊奇:「鹰爪门几时出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心头兴
致不觉更浓,掌上力道,也逐渐的加强。

  数合之后,双方掌指交融,人影起落,形成了一片手舞足蹈的淡影,但从两
人手上发出来的潜力,却远远波及到八、九尺以外,几乎是沙飞石走,声势极为
骇人。直把站在一旁观战的青凤万飞琼看得眼花镜乱,心头暗暗惊奇不止,心想
:「看不出范相公竟有这般高绝的身手,真是便宜了夏玉容,他们名份还没定呢
,就算订了亲,自己也……」她突然感到脸颊上一阵热烘烘的,暗自啐一口,连
两人的战况,都没心去看了。

  范子云初动手时,还因连三省出掌威猛,功力精深,心头不无顾忌,尤其他
终究初出江湖,和人动手过招的经验不足,以致平时练得滚瓜烂熟的招式,一到
应用之时,还是感到有些生疏,不知出哪一招好?等到斗了一阵之后,手法和应
用的技术,也逐渐纯熟了,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对敌之上,一招一式,自然也得心
应手多了。

  只是他究竟只练了十年功夫,不像伏虎丐连三省,成名了几十年,一身功力
,有几十年火候。因此尽管他「指剑十三式‘集各派剑法的精华,「大力鹰爪功」
,以指力和掌力强着称,但要和功力深厚的连三省相抗衡,总嫌不是旗鼓相当的
敌手。

  但范子云每次被连三省开山巨斧似的掌势,逼得难以封架之时,就使出一见
「迥身八掌」,举掌硬接,双方掌力交接,发出蓬然巨震,则又难分高下,打成
平手,叫人都各自后退了一、两步。

  伏虎丐连三省一向以阳刚功力见长,掌势雄厚,故而有伏虎之名,江湖上人
遇上他时,都不愿以掌力和他硬拼,却想不到范子云轻轻年纪,居然能在几招之
间,和他硬拼上一招。他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被带得不得已时,才和自己硬拼
,但硬拼的一招,居然能和自己分庭抗礼,不分轩轾。

  这一来,不由更激起了伏虎丐的兴趣,也误会范子云故意深藏不露,因此更
存心要试试范子,每一记掌力,都提聚真力,全力抢攻,不住的加强掌上力道,
记记如巨斧开山,呼呼有声。

  范子云眼看对方掌力愈个愈强,几乎第一掌都重逾千钧,心头暗暗惊凛不止。
到了此时,他以指代剑的「剑指十三式」加上「鹰爪功」几乎无法施展,只有夹
杂使用的「迥身八掌」才能和对方硬打硬拼,也只有在每一记「迥身八掌」使出
之时,才能挽回颓势,可以把对方逼退半步。

  这是说他若是连续施展「迥身八掌」,定能反败为胜,击败对方,但这是师
傅再三告诫,绝不能如此做的。因此范子云这一战,可说是相当艰苦。但这山可
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这么一个武林顶尖高手,和他过手喂招,使他在艰苦
的搏斗之中,吸取了不少对敌经验,和败中求平,平中求胜的技巧。

  伏虎丐连三省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在这一阵拼搏之中,也已发现范子云指、
爪功虽然不够,但对方真正的武功,却在几一招之间夹杂着使出来的一记怪异掌
法。看他和自己动手,神情似是极为紧张,并非故意伪装,那么分明是他师长教
他练武之时,故意把某一种神秘武功,夹杂在其他手法之中,传给他的了,他本
人似乎并不知情。

  这会是什么武功呢?以这娃儿年岁看来,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就算他一出
娘胎,就修习上乘内功,也未必能修练到如此功力,可以和自己硬拼硬搏,由此
推想,他能和自己打成平手,就全仗着这隐藏不露的怪异掌法了。

  老化子一边动手,一边细心观察,但任你如何仔细察看,发觉范子云在使出
一记怪异掌法之时,身子必然作极快的迥旋,迥旋之时,手掌就已递出。换句话
说,他发掌之时,必然以身子挡着你的视线,使你无法看清他出手时的手势和掌
式的变化,也就是你看到他手掌,他掌势劲力已然像怒潮汹涌直逼卷来。

  连三省看了一阵,依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心头也更是惊疑,细数当代武林
,以掌力著称的名家,也从没有听人说过有这样一种迥身掌的手法。一时对范子
云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奇绝身手,心中又佩服,又惊疑,正待出声喝停,问问范
子云的来历。

  就在此时,突见一道人影,如飞而来,口中大声叫道:「连长老消快住手…
…」

  连三省双掌一收,向后跃退,口中叫道:「小哥住手。」范子云听到他的喝
声,也就依言收手。

  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壮汉,年纪约二十四五岁,生得浓眉大眼,
一张紫膛脸,身材扎实,称得上虎背熊腰,看去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气。他站定身
子,就朝连三省恭敬的抱抱拳道:「连长老,师傅有书相商,请立即回金陵分舵
去。」

  连三省刚发现了一个年轻高手,岂肯失之交臂,一面点点头道:「老朽知道
了,你先回去,老朽就来。」

  那蓝布衣衫壮汉口中应了声「是」,朝连三省拱拱手道:「弟子那就先走了。」
回脸望了范子云、万飞琼二人一眼,立即回身奔行而去。

  连三省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他是敝帮帮主的唯一传人凌江涛。」

  万飞琼道:「范相公,我们走。」

  连三省陪笑道:「这位姑娘,大概还在生老化子的气吧?」

  万飞琼冷冷的道:「我才不生气呢。」

  「不生气就好。」连三省微微一笑,伸手拍拍范子云肩膀道:「小哥,你是
老化子生平遇上的第一个年轻高手,咱们不打不相识,你小哥如不嫌弃,老化子
很想和你做个忘年之交,不知你意下如何?」

  万飞琼撇撇嘴道:「他不是你眼里的杀人凶嫌么?」

  连三省笑了笑道:「老化子先前确是有些想法,但进入木屋之后,老化子已
觉得范小哥说的不假,经过刚才一番拼斗,老化子已可确定杀害丐帮弟子的凶手
,另有其人,不是范小哥所为的了。」

  万飞琼问道:「为什么呢?」

  连三省道:「老化子和范小哥动手,将近三十来招,范小哥的招式,奇而不
邪,一个人的出手,就可看出他们心术正不正。那被杀的弟子,剑从背后刺入,
名为「毒蛇入洞」,招式毒辣,可见出手之人,心机阴狠毒辣,决非范小哥所为。」

  万飞琼撇撇嘴道:「总算你还有些眼光。」

  连三省洪笑一声道:「老化子若是连这点眼光也没有,还配称伏虎丐吗?」

  优虎丐,范子云依然没听人说过,所以不知他在江湖上名气有多大?但「伏
虎丐」三字听到青凤万飞琼耳里,心头不禁猛然一怔,暗道:「自己听人说,伏
虎丐称丐帮第三高手,铁掌无敌,范公子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一面惊奇的望
着连三省,问道:「你就是丐帮右长老的伏虎丐?」

  连三省呵呵一笑道:「姑娘听人说过老化子?」

  万飞琼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娘时常说,偌大江湖,只有前辈是个快肝
义胆、嫉恶如仇的血性中人,小女子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不见怪才好。」

  「不敢。」连三省得意的笑道:「至于说老化子嫉恶如仇,那可不假,那些
江湖宵小,只要恶迹昭彰,老化子就不会放过他的……」忽然他举起衣袖,抹了
下口角,问道:「姑娘令堂,是哪一位高人?」

  万飞琼道:「我娘是黄山万家的老当家。」

  「啊……呵呵……」连三省连忙抱拳笑道:「万老夫人,老化子如何不知道?
这么说,姑娘就是人称青凤的万姑娘了?」

  万飞琼粉脸微生红晕,说道:「小女子正是飞琼。」

  「姑娘怎不早说?」连三省望望范子云,问道:「这位范小哥呢?和万姑娘
同行,想必也是哪一门派的名门高弟了。」

  万飞琼秋波一溜范子云,嫣然笑道:「你老总听说过青衫客范大侠吧?范相
公就是……」

  「呵呵。」连三省不待万飞琼说完,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范大侠,老化
子自然知道,小哥原来是范大侠的公子,这真是太好了,小哥一身所学,原来家
学渊源,这就无怪老化子看来眼熟,却摸不准路数了。」他说的原也没错,青衫
客范大成一身武功,出自家传,家传的武功,和某一门某一派的武功,差别很大。

  因为某门、某派,历代相传,练的只是某一门派武功,但家传武功可不同,
他祖父纵然出身某一门派,但一个人在江湖上阅历深了,他的武功也往往会因所
见所闻之广,而吸收了其他门派的功夫,祖传父。父传子,代代都有增删,功夫
也就驳杂了。因此武林世家的武功,很难看得出哪一门、哪一派来,也即所谓自
成家数者是也。

  范子云道:「在下所学,乃是跟家师练的。」

  连三省注视着他,问道:「小哥尊师是谁?」

  范子云道:「家师姓屈,讳一怪。」

  连三省听得微微一怔,屈一怪三字,他从未听说过,江湖道上,还没有他没
听说过的人物!但他毕竟是老江湖了,徒弟已有如此能耐,师傅的身手不用说了
,口中依然呵呵一笑说道:「名师出高徒,无怪小哥身手不同凡响。」

  范子云抱拳道:「老丈夸奖,晚辈微末之技,哪里敢当?」

  连三省道:「好了,咱们不谈客套,老化子说要和小哥结个忘年之交,小哥
意下如何?」

  范子云道:「老丈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前辈高人,晚辈有幸,今日得识老丈
,这结交二字,晚生如何……」

  连三省不待他说下去,问道:「老化子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和老化子做朋友,
小哥不用前辈、后辈的说上一大套,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岂不干
脆?」

  万飞琼斜睨着他,在旁道:「是嘛,范相公,我看你真有些婆婆妈妈的。」

  范子云俊脸被说得一红,忙道:「老丈垂爱,晚辈自然就愿意了。」

  连三省大喜道:「好极了,咱们哥儿俩既是忘年论交,小哥不许再称呼老丈
、晚辈的了,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叫你一声老弟,岂不是好?」

  范子云道:「这样称呼,晚辈怎么……」

  万飞琼抿抿嘴道:「瞧你,又来了,连前辈既要和你忘年之交,兄弟相称,
你再推辞,不是矫情了么?」

  连三省大笑道:「还是万姑娘干脆,不过你也得改改口,称我一声老哥哥才
是,不许再叫前辈了。」

  万飞琼脸上一热,含着几分羞意,低低的道:「老哥哥这么说,我就恭敬不
如从命。」

  范子云神色恭敬的朝连三省作了个长揖,说道:「小弟蒙老哥哥不弃,请老
哥哥受小弟一拜。」

  伏虎丐连三省高兴得双手握住范子云的手,连连摇撼,大笑道:「小兄弟,
老哥哥太高兴了,老哥哥帮主见召,还有事去,你住在哪里,老哥哥会去看你的。」

  范子云道:「小弟下榻盛记镖局,不过老哥哥来看小弟,小弟如何敢当,这
样吧,明天早晨,小弟到贵帮分舵看老哥哥去,不知老哥哥意下如何?」」

  「好。」连三省点头道:「老哥哥那就在分舵等你,晤,万姑娘,你和小兄
弟一同来吧?」

  万飞琼看他把自己和范子云拉扯到一起,虽有羞意,却也喜在心里,低着头
问道:「老哥哥欢迎我么?」

  连三省笑道:「当然欢迎,你不是也叫我老哥哥吗?做哥哥的,哪有不欢迎
弟妹的?」老化子把弟妹连在一起,当真妙语双关。万飞琼心思灵巧,自然听出
来了,脸上一热,羞意更浓,心头也甜蜜蜜的。连三省不待范子云出口,含笑道
:「好了,老哥哥要走了。」说完,双脚一顿,匆匆奔行而去。

  范子云道:「万姑娘,咱们也该走了。」

  「嗯。」万飞琼轻嗯一声,举步走去,一面回头道:「范相公,你比我大哥
小几岁?」

  范子云道:「万兄今年好像二十出头了。」

  万飞琼点点头道:「我大哥今年二十一岁。」

  范子云道:「我比万兄小了五岁。」

  万飞琼目中闪过一丝亮光,偏着头道:「那你是十六岁,几月生的?」

  范子云道:「正月。」

  万飞琼欣喜道:「那你比我足足大了十一个月。」

  范子云道:「姑娘也是十六岁?」

  万飞琼红着脸,低低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几岁么?」

  范子云道:「不知道。」

  万飞琼道:「因为我一直叫你范相公,让人家听了,怪不好听的,所以……
所以如果我比你大,就该叫你范兄弟……」

  范子云得意的道:「现在证明我比你大了。」

  「嗯。」她笑得很甜,笑得有点羞意。范子云看得不禁一呆,问道:「那我
该怎么叫你呢?」

  万飞琼看他两只眼睛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说道:「我大哥叫我什么,你也
叫我什么好了?」说完,忽然低垂着头,往前跑去。范子云只觉心头一荡,紧跟
着她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