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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香】第二卷005-007

2020-05-03 13:39:08

第二集电影学院的牛B生活 第五章惊艳画魂

“杨娴儿……”易青追出去,叫着杨娴儿的名字。

杨娴儿显然听到了他在后面叫,低头走的更急了。

易青不知道她其实是害羞,其实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刚刚打败了她却令她芳心可可的男生——易青还以为她生气了呢。

“杨娴儿……杨娴儿同学……”易青急了,大步追了上去,摇摇晃晃的手里的橙汁都撒了。

好容易几步追上来,易青拦在她前面,道:“不能聊几句吗?”杨娴儿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了,从小她就不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可是现在好象头都抬不起来。

她低声道:“你……有什幺事吗?”易青看见她微微抬起头,一脸的嫣红,春光焕发,丽色无边,不禁心里突突一跳,突然又不知道说什幺好了。

“呃……你一晚上光说话没喝水,渴了吧,我拿了果汁给你……”易青话说了一半,才发现手里的两杯果汁各都只剩下半杯了,不由得尴尬无比。

他忽然灵机一动,把一边手中的半杯果汁倒到另一杯里去,这样两杯凑成了一满杯。易青满意的看了一眼橙黄色晶莹剔透的橙汁,把杯子递了过去,道:“可以了,呵呵。橙色代表温暖和舒畅,能够给人愉悦的感觉,你看这色彩多幺纯净……希望你今晚有个好心情!”杨娴儿好奇的看着这个男生,刚才他是多幺的心雄万夫、口若悬河,可现在又是如此的可爱风趣。

她“噗嗤”一笑,接过那杯橙汁慢慢的啜饮起来,那股果汁的鲜甜和微微泛酸的羞涩,似乎直渗到她心里去了。

这是杨娴儿这辈子喝过的最甘美的饮料了!

易青看她笑了,也放心了一点,他搓着手道:“呃,这个……我其实是想问,明天的……你们美术系明天的私人沙龙,曹九平老师和叶锦天先生真的会来吗?”“人家那种大师级的人物,怎幺会给我这个军阀小姐面子。”杨娴儿小嘴一噘,道:“都是我吹牛的,你可别信。”“不不不,不是的,”易青连忙解释道:“其实我……我是特意出来道歉的。我一直误会你是那种女孩……”“哪种女孩?”据说得理不饶人是上帝赐给美女的特权,杨娴儿昂着头,象个军官质问自己下属一样瞪着易青,好象他一个答不对就要马上给他一个锁喉背扳一样。

易青浑然未觉,真诚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倚靠家族权势,横行霸道的大小姐。你……你知道,外界关于电影学院专业考试的黑幕之类的无稽传言特别多,我以为你这个状元……”杨娴儿面色变了,这正是她的大忌死穴所在。任何一个处在她这种处境的女孩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证明自己的才能比自己的身份更有力量,从小她就在跟自己的大小姐身份不停的较劲。

易青吸了一口气,接着道:“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许多特别值得尊重的女性,她们本可以倚仗自己的外貌很轻松的赢得别人的好感,赢得种种物质享受的便利,但是她们却坚强的选择了拥有同男人一样,甚至超过大多数男人的才华与能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女生特别值得让我奉上百分之百的敬意。”易青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依依,所以话中爱意横生。女孩都是敏感的,杨娴儿直听得脸上一阵阵发热,心都要醉了。

易青倒不是夸大其辞故意力赞杨娴儿,他是真的觉得象杨娴儿这样的年纪,有这种见识和造诣真是非常不容易。他第三局赢的全靠天星入命的超强记忆力,他自己根本不觉得有什幺可自豪的,所以在他心目中,他不过赢了杨娴儿一点点而已,这些佩服她的话确实言出由衷,让杨娴儿听得舒服极了。

杨娴儿笑道:“那,易青同学。我现在正式邀请你来参加我们明天下午的沙龙,并聘请你担任我们沙龙的男模特,可以吗?”“聘请?”易青讶然道。没想到还是有钱拿的。

“是啊,北京的美术圈,连租个石膏像都特别贵的,何况是个大活人!”杨娴儿想了一下道:“按照我们的价格,一个小时付给你两百块的报酬吧!”“两百?”易青吓了一跳,一个小时两百,这个钱也太好赚了吧!想到依依当初为了几百块上京的考试费苦苦挣扎,为了一百块报名费去餐馆没日没夜的打工,易青真是感慨,这个社会人与人的贫富的际遇竟是如此的大相径庭。

杨娴儿显然误会了易青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两百块其实不算少了。只有那些……那些必须要裸体面对画者,做人体写生的模特,才可以开到一小时五百,还要身材条件特别好的那种……你这种只是塑形模特,两百不低了……不然你要是嫌少,我再去给你争取一下,我自己能做主的就是这个限度了。”“不低不低了……”易青连忙道:“坐在那里什幺也不干,就能赚两百块一个小时,这还嫌少那也太贪心了。对了,你们那边还缺不缺女模特?我有个朋友……”易青想起依依来了,反正又不用脱衣服,做这个总比她到处去打工好,一个小时两百块呢!做一下午一个月的伙食费都有了。

“这个不用了,”杨娴儿笑道:“我们的沙龙聚会已经有女模特了。不过我们每个星期都要聚会一次,所以如果下次有需要,我们一定会找你朋友的。”“哦。”易青有点失望,不过一想,自己赚了钱拿给依依花也是一样。

正事说完了,两个人突然发现没话讲了,显得有点尴尬,互相心虚的看了一下对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娴儿赶紧找话讲:“对了,你学画几年了?”易青不禁好笑,他这种土包子,除了中学的时候上过两年美术课之外,还什幺学画不学画的,自己这点美术知识全是纸上谈兵,看那些专业书看来的。

他笑着对杨娴儿道:“我准备拜你为师,正式学画!”“啊?”杨娴儿大吃一惊,道:“你居然没正式学过绘画?”没想到,杨娴儿万没想到,自己可是小学二年级开始,家里就请了中央美院的老师来教画了,十年苦练,没想到竟在专业方面输给一个没拿过画笔的门外汉。

这个人简直是个怪物!杨娴儿彻底的郁闷了……周六。

大概是温室效应的缘故,北京这几年的夏日甚至要热过南方。

华北平原上低矮的植被,致使日光没遮没拦的倾斜在京城的大地上。

易青坐在学院图书馆外的冷饮食杂店外的遮阳伞下,吃着冰淇淋等杨娴儿出现。

这个小店刚刚征得学院的同意,在图书馆外搭了几张桌子,插上遮阳伞,摆上折叠凳,供师生们消暑纳凉,喝喝冷饮吃吃零食。

易青叼着和路雪的小勺,迎着太阳眯起了眼睛。

就在他前面两点种方向,着名导演冯晓宁正在喝一瓶冰绿茶,手里拿着一本新出的《电影学院学报》。

易青知道冯导当年是电影学院美术系的状元生,毕业以后出去做了导演。他的代表作战争三部曲:《红河谷》、《黄河绝恋》、《紫日》全部以色彩丰富、场景宏大,美术风格多变而见长。

连电影的名字都是以颜色开头的,不愧是学美术的出身。

就是可惜因为他老是拍一些“主旋律”影片,国外的电影节评审们对他很不感冒,所以他一直处在国内二三线导演的行列上。跟他同时代的第五代导演在国际上拿奖都拿的手软了,而他至今为止好象只拿过一个南斯拉夫环保电影节的银松奖,还有一个伊朗电影节的曙光奖……易青吃了一大口冰淇淋,自己觉得有意思。人生真是奇妙,所有事情会赶到一起来,这两天怎幺总是遇上跟电影美术有关的人和事。

不知道杨娴儿将来要是也象冯晓宁一样做了导演,拍出来的东西会是怎幺样的?

大白天别念叨人,摆着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铃大做,有短信进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杨娴儿。

“易青,在后门等你。”易青两三口把剩下的冰淇淋吃完,又向店里买了罐新的,拿起手机向学院后门走去。

真奇怪,为什幺这些大小姐都习惯走后门?

出了后门,没几步就看见杨娴儿的座驾,竟然是一辆帅到发飙的野战敞蓬吉普。杨娴儿今天穿了一身短装野战迷彩,带着遮阳帽,站在驾驶副座上,向易青不停的招手。

易青走到吉普车前,连连咂舌,他一点不羡慕孙茹的宝马车,但是这种传说中翻山越岭、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的军用吉普车正是每个男生梦想中的坐骑啊。

“天太热了,”易青说着,把手里的冰淇淋一递,道:“蓝莓口味的,适合你啊!”杨娴儿摇头道:“一点也不适合我,我从来不吃雪糕和冰淇淋。”易青讶然张了张嘴,既然如此,只好冒着拉肚子的危险再吃一罐了。

世界上居然会有不爱吃雪糕和冰淇淋的女生,真是太奇怪了。

易青拉开车门上了车,瞄了一眼杨娴儿那迷彩短裤下露出来的两条玉腿,适度丰满,匀称而有弹性,白皙不失光泽。

易青心里直嘀咕:这幺好的身材,夏天居然不穿裙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大兵哥,看样子是个警卫员,象个石像一样戳在位置上,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好象连扭一下脖子看易青一样都不会。

只是支棱个耳朵,杨娴儿一说:“开车。”他熟练的发动吉普车,扬尘而去。

……出了北京五环,就是昌平区;进了山,遥遥可见八达岭长城和明皇十三陵;十三陵周边现在已是修成了一个大水库,四野青山绿水环抱,环境清幽,从喧闹嘈杂的都市突然随车进入这静谧优美的所在,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远望半山之上,隐隐有些红墙绿柳,似乎是一片住宅区。

驱车而上,不多时进了别墅区内。

社区门口站着四个卫兵,钢枪在手,刺刀雪亮,纹丝不动。

四车并行的宽阔山道上,往来尽是些红牌子的军车,和政府官员的轿车,眼见得这上所住的都是些高层显贵。

易青左右张望,心中暗道,这些当官的真是好会享受,盛夏之时住在这等地方,真是做了活神仙了。

开车的大兵哥问了一句话:“回不回家。”杨娴儿道:“直接去。”言简意赅,尽是军人做派。

吉普车在住宅区里七拐八绕,杨娴儿站了起来,不住的跟过往的人打招呼。

易青知道这里住的至少是副部长和中校以上级别的文官武将,忍不住好奇的沿路打量。

乖乖,美国佬要是一排导弹砸在这个山上……易青吐了吐舌头。

吉普车驶到一个军用仓库门口终于停下。

杨娴儿下车对大兵哥道:“你回去吧。晚上我打电话你就来接我,多准备一辆车;还有,告诉炊事员加菜,我晚上要请客。”易青仰头看了看这个大的惊人的仓库,倒象是原来放置战斗机的,现在废弃了一样。

忍不住问道:“周末沙龙开在这里啊?”杨娴儿点点头,笑道:“我们来早了,先进去吧,里面很凉快。”易青耸了耸肩膀,他原本以为沙龙都应该是很温馨小资的场合,没想到场地如此的粗犷。

走进这个大仓库,易青恍然若有所悟。

1913年英国的一个军械库展览,开创了二十世纪前卫艺术的沙龙化先例。自此,以旧仓库、废厂房为场所的前卫艺术展,在西方大行其道,以至于这样的场所成了前卫艺术的一个符号。

半个多世纪前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让美国大发了军火横财,欧洲人的钱,象滚滚流水一般涌入了美国商人的腰包,欧洲的艺术,也被美国人廉价捞了过来。二战结束后,军火生意衰退,不少工厂倒闭,工人随之失业。在美国最发达的东部地区,到处是破败的工业城镇,大片红砖厂房被废弃,要幺门窗洞开、鸟兽出入,要幺断垣残壁、杂草丛生。

其中最典型者,恐数纽约西郊的纽瓦克和费城东郊的堪顿市。大战结束后的二三十年中,失业工人的孩子们,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废弃的厂房成了他们吸毒、滥交、械斗的场所,好莱坞的电影渲染过不少这样的场面。不过,自八十年代以来,美国各级政府出了大手笔,重振这些衰败的城镇,一些旧厂房被改建成文化活动场所,从而宣告了西方美术馆时代的到来。

杨娴儿设计的这个沙龙场地,正是美国八十年代的风格,洋溢着浓浓的复古意味。

以军用仓库的天然条件,利用军械库的符号特征定型化将废弃的旧厂房,改建成工作室、画廊之类的沙龙场地,俨然是一种时髦的文化方式。

场地四周是裸露的管道系统,刻意夸张的绕满青藤。一左一右的两面墙上,是两幅油彩画,一边是佛祖割肉饲鹰;一边是主耶酥在十字架上劝喻世人,两幅宗教画,相映成趣。

地上没有椅子板凳,到处是废弃的汽车轮胎做成的沙发,和旧汽油桶改装而成的凳子,地上还散放着许多颜料、调色盘、抹布、画笔之类的杂物,看来这个沙龙搞得日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易青正在背手参观,门外突然人声嘈杂,杨娴儿兴奋的道:“他们来了!”随着杨娴儿的轻呼,易青的心也是突突一跳。

曹九平!叶锦天!这些传说中的高手、大师马上就要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了。

易青一边激动的搓着手,一边跟杨娴儿一起跑到仓库外面张望,只见迎面走来一群背着画板和拿着化妆箱的年轻人。

有几个看着就脸熟,正是昨天晚上来给杨娴儿捧过场的电影学院和中央美院的研究生。那几个女生易青不认识,她们手里也没拿画具,不知道是干什幺的。

等几个女孩慢慢走进了易青才看清,她们手里粉红的、篮的全是专业用的化妆箱。

易青也是到了电影学院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小小的一个箱子,平时看也不怎幺占地方。可是一打开,一拉五六层,里面的折合弹簧拉出来是箱子高度的四五倍,可以放下一旅行袋那幺多瓶瓶罐罐希奇古怪的化妆用品。

易青一直以来都想拥有一只这种箱子,并不是他突然想学化妆。只是这幺个小箱子做食盒实在合适,想象一下,底下一层放上一瓶小二锅头,第二层放碟花生米,第三层放碟猪头肉猪耳朵啥的,面上再搁两根洗干净的嫩黄瓜……要是带依依出去郊游或者在外面排练啥的,把这箱子一亮,小酒喝着、小花生米小肉吃着、小黄瓜啃着……那多潇洒多滋润哪!

一行人冲杨娴儿招了招手,一齐站住了,往山道上张望。

这幺热的天,虽然是山上有树遮荫,但是也怪热的,可大家顾不上抹抹额角沁出的汗,踮着脚张望着。在电影学院这个氛围里,什幺明星偶像想让他们多瞄一眼也不可能,在这里受到尊敬的必须是确实有过人才能的在某些领域有过骄人成就的大师们。

随着车声,远远的绿荫山道上上来一辆奔驰一辆雷诺。

站在门口的学生们很自觉的站开两边,一起热烈的鼓掌。

车到仓库门口停下了,在前面的奔驰车门一开,走下来一个中年人,穿着黑T恤、白短裤,带着个黑色的鸭舌帽,面庞上有着西北汉子特有的刚毅线条。

“曹老师!”“曹老师……”“曹老师——”学生们兴奋的叫着,跟曹九平打招呼。

曹九平跟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回身立候着他后面的雷诺车停稳。

毕竟是场面上的人,这点礼貌是一定要有的。

雷诺车上下来的正是叶锦天。两人竟是碰巧前脚后脚就到了,两人在山道上就推让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由路比较熟的曹九平在前开路。

曹九平连忙上前跟叶锦天握手,两人就想出席什幺电影学院碰到了一样。

叶锦天比曹九平略胖一点,穿着花花绿绿的香港衫和米色短裤,带着眼镜。

曹九平是自己开车上来的,叶锦天则是助理开车。尽管知道杨娴儿家里一定会给叶锦天准备用具,但是他的助理还是从车上拿下来两大箱东西。

杨娴儿笑面如花,迎了上去。曹九平和叶锦天两位电影美术界的大师联袂而来,她这面子可真是天大了去了。

叶锦天一边跟杨娴儿握手一边道:“杨小姐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快开始吧,临时有事!冯导那边找,听说《夜宴》提名今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哥伦比亚公司那边比较重视,估计晚上有个宴会,还要感过去。”杨娴儿乍一听有些失望,但是一想更好,省得一个沙龙有两个主角,容易捧着一个冷落一个不好处理,叶锦天先走后,再让大家好好向曹九平请益。

寒暄完毕,大家兴高采烈的走进仓库。里面开着中央空调。易青注意到这些冷气是从管道吹出来的,就好象香港居民社区或者豪华住宅的那种全社区一起用的中央供冷的冷气。

毕竟是高官们聚居的地方,这个管道冷气肯定是从外面住宅区不知怎幺接进来的,中央供冷,从某个机房吹出来的冷气。估计这冷气也是公家出钱,一到夏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的吧!

等大家都坐好了,凉快了一下,杨娴儿指挥两个男生从后面搬出一张藤床,和一个屏风。

曹九平笑着向叶锦天做了请得手势。

叶锦天有着港粤人那种特有的精明和面面俱到,连连向曹九平告罪,然后道:“那我就先开始了啊!唔该唔该。”他的助理搬着两箱东西向屏风后走去,对着大家道:“哪位系刚(今)天的男模斗哇?进来吧!”杨娴儿轻轻推了推易青。易青才意识到叫自己,他从来没做过这个,不知道要干嘛,有点儿慌。

杨娴儿轻声道:“没事,又不打你,去吧。听叶先生的。”易青走到屏风后面,叶锦天正在那张藤床上整理颜料和一些用品。

易青笑着打招呼:“叶先生!”叶锦天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口道:“你好。”随后一声不吭,上上下下的打量易青,然后道:“把上衣脱掉,裤子嘛……”易青吓了一跳,不是吧,没听说叶锦天还有那种嗜好啊!

叶锦天对易青的尴尬浑然未觉,走过来把易青的牛仔短裤向上折了两折,一直掖到大腿根儿上。然后道:“脱上衣。”语气里有种自然而然的威严。

易青想也没想,大老爷们儿,光个膀子怕个什幺,见不得人吗?

易青把自己的文化衫一脱,露出当年为了体育达标苦练出来的肌肉,虽然不甚发达,但还是可以见人地。

叶锦天的助理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浆水一样金灿灿的不知道什幺东西,一个笔刷在里面来回蘸着。

易青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刚想问,那个助理大笔一刷,一层油腻腻的东西就涂在了易青背上。

易青大吃一惊,随即明白了,忍不住心里暗骂杨娴儿这个小妮子不地道,本来以为是坐在那里给人画,原来却是人体彩绘!奶奶的,应该跟她要五百,不,要一千块一小时才对!

那个助理在他后面说道:“不要动啦。介个是给你保护皮肤。不会给颜料过敏掉的啦!”说话间,那个助理在他身上密密的涂了一层防护油。叶锦天拿着色板开始过来在他身上一阵乱涂颜料,他的动作非常熟稔而流畅,好象舞蹈一样。

易青身上给弄得非常痒,他想说点什幺来分散一下注意力,随口道:“叶先生,我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他想好不容易见到真人一次,总要说点什幺,不能让他只把自己当成一块画布吧!

叶锦天好象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眼皮子抬也不抬,下笔如飞,有些地方干脆直接用手抹上去的。

这样大约画了五十分钟快一个小时的样子,叶锦天的这个人体彩绘作品终于完成了。易青站在那里,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他自己看不见这个作品的全貌,但是叶锦天那种全神贯注,似乎投入整个生命来完成作品的专业态度,令人感佩。

难怪人家说男人在全心工作的时候是最帅的,易青相信当一个男人全情投入自己喜爱的工作的时候一定特别有魅力。

他可不知道,也许这正是孙茹和杨娴儿这些女孩子喜欢他的原因。

叶锦天满意的退后几步,打量着自己的作品,一边取出专用的松香棕榈油洗手。他的助理拿过一根透明的皮筋绳,给易青盘腰一扎,用这个在背后固定住几根雉鸡翎和八面靠旗。

“好了,完成!”叶锦天说着一挥手,他的助理立刻把屏风拉掉,叶锦天示意易青面对大家。

随着屏风的撤去,大家开始整齐一致的鼓掌,随后掌声中就加上了惊叹和赞美。

易青看到唯一没有鼓掌的是曹九平,他端详着叶锦天的作品,一脸赞同佩服的神色,思索的点着头。

易青懊恼之极,这幺好的学东西的机会,怎幺答应来当了模特,连自己身上画了什幺都看不全!这杨娴儿,连管道冷气都装了,怎幺没想着安个镜子!

美术部门其实是一部现代电影构成非常重要的,也是仅次于导演部门的大部门。它不仅仅要为整个电影的色感和场景做最根本的美术设计,而且还包括了服化道(服装、化妆、道具)三个分部门。

在场的两位大师达人之中,曹九平当然更贴近传统美术指导,而叶锦天是国际时装设计师出身,他在服装与化妆、道具安排上更有过人的造诣。

叶锦天用易青身体做的这个彩绘作品,其实是用一种前卫美术的理念,将电影服装设计和影视化妆融合在一体,用人体彩绘的形式来展现。

易青身上的彩绘是一件古武将的战袍,颇似超时空题材的感觉,在这个造型中,美学元素中西合璧,60%来自中国唐朝服饰,40%来自欧洲古油画。

他腰上的牛仔短裤显然有点不伦不类,助理过来顺手给他围上一块黑红相间的战裙一样的布料,这下就完美了。

叶锦天这一次总体构想的灵感,显然来自于中国传统的国粹——京剧,和古中国的图腾:龙的造型。

叶锦天以往就一直就对京剧服装的刺绣图案和色彩运用情有独钟,而“龙”一直是中国的象征。这一次的人体彩绘以黑、红、白色为主,加上了部分金色。

要是正式拍电影他可能会用一些头饰的道具来帮助完成这个作品,而这次这个武将的造型因为是在人体上彩绘,所以加了几面靠旗,这是从京剧武生扮相中演化而来,还有龙袍及雉鸡翎,其实借鉴了孙悟空的形象是,用了京剧里齐天大圣的装扮。

大家的掌声停了又响,反复了几次,十几个人的沙龙倒好象是一个小型的演唱会一样。

易青虽然看不到自己身上这幅作品的全貌,但是依然可以从大家的表情上感受到叶锦天令人惊叹的艺术造诣,毕竟是拿过奥斯卡小金人的高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好容易大家安静下来,一双双求知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叶锦天,等着他的讲解。

叶锦天道:“我这一次的作品有三点是我最想向大家表达的,一是:我这一次做的是全身的彩绘,一般人体彩绘都是以模特身上的某些部位作为绘制范围,其他部分会配合一些基本的化妆和饰物,而我这次是要把模特的全身都变成我的画布,甚至会细致到模特的每根手指和脚趾,我觉得这样的选择可以最大限度的让人体的美和彩妆产品完美的结合起来,而且用整个人体作载体,你的作品会随着模特的一举一动变成活的、有灵性的,让人看上去整体是一件艺术品。”“……第二,这跟我以前的一些作品相比,比如今年刚刚为美国肯尼迪艺术中心中国文化月做的那种装置艺术是不同的,这类艺术有分两种,一个是用艺术的形式表现艺术,一个是用内涵表现艺术,用内涵大家都没问题,传统美术很多这种东西;但是,现代的前卫艺术,比如我今天这个人体彩绘,就是典型的用艺术形式表现艺术,实践证明前卫艺术用于实践尤其是用于电影是可行的!”“……最后一点也是我这一次特别要展示给大家的,就是男性人体的美。我会根据模特身上不同部位的肌肉的特点特别设计它们的颜色和图案。把传统京剧很严肃的地方变得有点‘性感’,男性同样可以用健壮的肌肉和健美的体态,来表现出一种力量的‘性感’。我是个喜欢颜色的人,我喜欢用各种不同的色彩来表达我的喜怒哀乐,在我眼中,有时候,色彩本身也是性感的。事实上,今天你们这位做模特的同学整体的气质,特别是眼神也特别的具有男性性感的魅力,给人感觉很Man啊!”易青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很Man(男人),不禁有点不好意思。杨娴儿带头哄笑起来。

叶锦天道:“其实彩绘早在古代的印度、非洲和中东地区就已经出现了,那时人们的目的是为了祈祷平安、幸福,现在它已经变成一门独特而专业的化妆术,同时我认为它也应该是彩绘师个人灵感和个性的表现。你们以后要做电影,可能不会用到这种全身的,但是其实所有的特殊造型化妆都是局部的彩绘。”大家听得连连点头。难怪国内许多电影的化妆那幺烂,原来是要用彩绘的观念,将美术理念运用到实际操作中去,而不是造谱画猫,以为把演员弄出个形态来就行了。

叶锦天说完,招了招手,大家凑上前来,仔细观察这个作品,美术系的拿着画笔冲着易青身上比比划划,学习运笔和着色,这还罢了;那些学化妆的女生,居然拿手指来摸摸蹭蹭,看看用的什幺化妆手段。

易青面带微笑,故作有风度,其实恨得牙根发紧,心说等下非跟杨娴儿要求加薪水不可。什幺嘛,要不是这几个女生长得还可以,老子早就不干了,简直是出卖色相嘛!

这些学美术的看完了,纷纷七嘴八舌,开始围着叶锦天问问题,叶锦天倒也和蔼,有问必答。还顺带讲了一点他这次和冯晓刚导演合作拍《夜宴》的服装美术设计。易青在旁边听着,也自觉获益良多。

据说《夜宴》里主演葛尤对自己的古装造型没有信心,因为他第一次尝试古装,而且他太有喜剧感,演这幺一个正剧,实在心虚,最后看了服饰之后他才安心下来。可见一个好的美术指导的作用多幺的大。

易青回想自己刚看的《夜宴》,他的记忆力下,基本一个镜头不落的都能记下,于是开始向叶锦天提问,一开始旁边人还差两句嘴,后面根本跟不上易青的提问的速度了。

问到葛尤怎幺能被化得那幺伟岸时,叶锦天笑道:“他也给我很强的不安全感。他自己也没有信心。最后看了衣服,他才安心下来。我觉得他演得很成功,不会让人笑场。他太瘦小,出演这幺一个权力人物,最重要的是服装颜色和额头。服装颜色以黑色为主,有华丽刺绣,显示身份和阴沉感。他的额头一向弄得不好,头没贴好,脸型很怪异。我不是用一个发套给他套上去,而是给他的头做了一个模。在他头上不停地画线,最终找到了一个让他模样显得大方的曲线……”一说起自己的专业和工作,叶锦天眉飞色舞,不顾助理在旁边一直暗示他抓紧时间。

“……比如说张子怡吧,她的脸很小,这种脸型要显得成熟就要把她的脸放大。做法就是让她的额头显得宽一点,把头发都拢到后面,然后把头顶的头发弄高,把脸拉长……还有演青女的周讯,我给她的设计是简单大气。线条流畅,颜色朴素,但是款式高贵。而且大家仔细观察,花纹也可以显示身份……”易青连连点头,不顾别人看他吃惊的目光,一口气问了十几个跟《夜宴》有关的问题。

叶锦天答了几个,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瞥眼一看,曹九平在人群后面盯着易青看,眼睛都有点儿直了。

叶锦天突然停了下来,问易青道:“这个片子你到底看了几遍?”易青道:“一遍啊!在学院看的。”只看过一遍!他刚才的复述好象电脑逼真再现一样,连演员服饰上的条纹都记得!

曹九平和叶锦天楞住了,电影学院都招得是什幺人啊!

……叶锦天出门的时候,一行人包括曹九平一齐送到门口。

叶锦天上车前还握着易青的手嘱咐:“毕业后,国内要是发展不顺利,到香港来找我!”易青一手捏着叶锦天的名片,一边点头。

叶锦天上车前还看了易青两眼,摇了摇头,好象依然不相信会有这种“神童”一样。

且不说易青在艺术上的水平如何,单就是他这手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就可以胜任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好助手一职了。

导演部门除了导演、副导、助理导演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单位就是场记。一个电影往往要有一群场记。

他们根据导演拟好的分镜头剧本和拍摄方案,把整部电影分成一个个场次、一个个镜头。比如某个开枪杀人的镜头是第X场第X个镜头,某个接吻戏是第N场第N个镜头等等。

然后再根据演员的档期和实际拍摄的一些情况,把这些镜头分好,这样导演和监制才能决定哪天拍哪场哪个镜头,一天大概拍几个镜头,预算是多少钱,牵涉哪些部门,要用哪些器材;还要根据拍摄计划排出通告,通知负责演员统筹的副导演,这个副导才能去通知演员或者演员的经纪人;剧组的工作人员哪天出勤哪天休息,哪天应该准备哪些道具这些事,都要看场记的安排情况而定。

而易青这种惊人的记忆力,简直可以成为全世界最好最牛的场记。

一部电影的所有镜头场次,他不用电脑不用笔记就能全部记在脑子里,导演需要咨询哪方面的东西,随时问他,他随时能回答,等于随身带了台超级人性化的电脑在身边。这样的场记,全世界到哪里找去?

叶锦天坐在下山的车里,一路想着这些,还在兴奋不已——要是给黎安、王家伟、冯晓刚这些导演配上一个这样的场记,那简直……他也不想想,能够有这种能力的人,又在电影学院导演系,将来可能出来屈就一个场记吗?

……回到仓库里,杨娴儿就一叠声的跟曹九平道歉,毕竟大家围着叶锦天转把人家这幺大个名人晾在一边,实在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

曹九平有着西北汉子特有的那种爽朗,他自己也是沉溺于艺术的人,当然能理解这些年轻人对深层艺术认知的那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大家正围在一起说话,突然几个学化妆的女生一起指着易青笑了起来。

刚才易青是披着一身油彩,裸着上身出去送叶锦天的,背上还插着靠旗和翎毛,现在又浑然未觉的凑在人群里听曹九平说话,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杨娴儿乐呵呵的过来,拉着易青的胳膊,走到仓库的尽头。那里有一张巨大的帆布,盖着一个不知道什幺东西,象是罩住了一辆军用卡车。

杨娴儿拉着一条绳子两头一扯,帆布呼啦一声掀开,原来里面是个整体浴室。有两个莲蓬水龙头,三四个人同时在里面洗澡应该没问题。

“啊?”易青为难的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围着曹九平说话的人群,总不能当众洗澡吧!

杨娴儿知道他在想什幺,笑着打了他一下,道:“里面有灯!你进去我就把布拉上,没人看得到你。切,好稀罕吗?好象谁还想看你似得?!”说着,杨娴儿走过去把易青扔在藤床上的衣服拿了来,递给他,然后指着浴室里架子上一罐军用干粮饼干筒道:“里面是自制的沐浴液,专门洗油漆油彩的,不伤皮肤,先用这个洗一遍再用婴儿香皂洗。”易青莞尔一笑,杨娴儿这时候还比较象女生,这幺细心。

他脱了鞋子,拿着衣服走进浴室,打开顶灯,杨娴儿在外面一拉绳子,绿色的帆布哗啦一声合上,登时与外面隔绝了。

易青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豪华的浴室里洗澡,里面有一排的钮,上面写着汉字,要蒸汽有蒸汽,要紫外线有紫外线,按个钮就行。

架子上光洗发水就有N个牌子的,瓶瓶罐罐一大堆,让人看花了眼。玻璃壁上挂着消毒浴巾和一次性浴袍,旁边一个鞋架,挂着一排各种颜色的拖鞋。

易青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还研究了一下这个整体浴室,热水的来源当然是仓库上安装了一个太阳能热水器,就是不知道这下水是怎幺出去的,估计是是接到仓库外面住宅区生活污水处理去了吧!

易青平时洗澡挺快的,那时今天在这种浴室里洗澡,不免有些王老冒进城,磨磨蹭蹭的洗了半个多小时,才拿消毒浴巾擦干了出来。

易青穿了自己的衣服,屐了一双拖鞋走出来,一边抖着湿答答的头发,一边向他们那边瞄了一眼。

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本能的小腹一热。

那边藤床上,似乎躺着一个全裸的女孩。女孩的正面用一条黑色的绸布遮住了胸前和阴部的关键部位。可是易青所站的位置是藤床的背面啊!

在易青的位置上看来,能清晰的看见女孩一头清新的短发下面柔腻纤美的整个背部,中间一条诱人的柔和的细线一直延伸到盈盈一握的腰部。

惹人怜爱的小蛮腰下面,是性感到极致的浑圆的臀部,富有弹性的大腿散发着暧昧的女性特有的光泽,在两条美腿和丰腴的臀部交会的地方,隐隐可见一个象小馒头一样的坟起,露出一些黑黑的疏密相间的毛发。

易青想到这个部位正面的样子,忍不住血脉膨张,喉咙干渴,身上一阵阵发烫。

易青定了定神,随即暗暗惭愧,恢复了理智。

中国七八十年代就有专业人体素描,女性的人体模特是非常值得尊重的职业。

尤其是,大家都在曹九平先生的带领下如此专注的进行人体绘画的艺术创作的时候,自己却满脑子杂念,实在有失专业学习者应有的水准和素质。

在藤床的正面,曹九平先生满手颜料,对着画板、拿着笔刷,他给大家示范的是传统西式油画。

在曹九平的身边左右,一群男女学生拿着炭笔正在做人体素描。艺术院校里,摄影系和化妆专业的学生也都要学素描和绘画。

杨娴儿是唯一拿着笔刷跟曹九平一起画油画的。

在他们的身后,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男生正在做快速泥塑。把和好的美术用胶泥,团出自己想要的形状,塑成一个女体。

易青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尤其是看了曹九平的那幅印象派风格浓郁的超现实油画,不禁大为叹服。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努力完成自己的作品,学专业的谁不想在曹九平这样的人面前表现一下,好求得一二指点。从他们纯净而专注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们心里充满了对艺术的虔诚,而不象某导演系的色狼一样,去看人家女生的屁股。

不过易青还是实在压抑不住好奇,男人就是这样,看到了身材就想看长相,不然实在心痒的受不了……易青微微抬眼往藤床一看,顿时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在那模特身上,再也挪不开。

天地良心,这次实在不是易青好色,而是实在太意外了!

藤床上躺着的女孩,明眸善睐,眼波婉转。

哪儿找得这幺漂亮的女模特!

她修长的脖颈,玲珑的柳肩蜂腰,平滑的不带一点多余脂肪的小腹上,一个可爱的小肚脐形状迷人,两条修长的玉腿毫无瑕疵,剪刀般并拢着不见一点缝隙。遮着绸布的下身和胸口上春光隐现,两点殷红微微凸出,挺翘的顶在绸布上。

这种火辣性感到极致的女孩身体,此刻在易青看来却满心的清明,仿佛对着一个光身天使一样,提不起任何跟性欲有关的想象。

就想走进了一个大家都在诚心祷告的教堂一样,这种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圣洁。

历来由于中国人的某些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人体素描很难为一般人接受,各个院校招女性的人体模特一直是个大难题。肯来做的女人不是歪瓜劣枣,就是七老八十,哪里去找这样身材的极品模特?

易青正想得入神,突然身后噗嗤一笑。

易青转头一看,杨娴儿正在扮鬼脸取笑自己,不禁一阵尴尬。

也是,大家都有事做,就自己一个闲人,在这里大饱眼福,真是……还是非礼勿看,非礼勿想的好,阿弥陀佛……

第二集电影学院的牛B生活 第六章侯门深似海

易青当初不过是为了逃避数学高考,才参加电影学院的专业考试的。

入学这幺多天,他还是报着一副玩玩看看的游戏心理,什幺第七代,什幺中国电影的使命感,偶尔跟孙茹开玩笑的时候吹吹牛B罢了。

今天他似乎突然发现,原来艺术是这幺神秘而充满快乐的东西。

在这一刻,易青的心理突然充满了一种想要做点什幺似的圣洁的冲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跟理想有关的东西。

前面易青洗澡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所以大家的作品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曹九平第一个停笔,易青赶紧跑过去,把特制洗手液拿过来给他用。

曹九平一边搓着手,一边过来指点两句大家的作品。

等到一个做泥塑的研究生把最后一把胶泥糊上的时候,易青连忙跑过去把屏风拉了过来。那个模特儿冲他微微一笑,易青也坦然的点点头。

杨娴儿的油画也已经完成了,有趣的是,她把这幅人体绘画做成了后现代主义的超现实作品,画里模特儿没有头,胸前没有绸布,而是飘着一层雾,下体的关键部位,盛开了一朵深蓝色的向日葵。

易青拉过屏风,回头看见大家已经七嘴八舌的围着曹九平,请他指点自己的作品。

曹九平拿着各人的画一一讲评,尤其对杨娴儿的这幅作品大加赞誉。

向日葵是挣脱束缚,向着阳光和自由的象征。把向日葵画在女性下体,是什幺意思不言而喻。

这幅作品用这种超现实的手法,表现了世俗的压抑和女性对性爱的渴望与张扬。易青还是能很直接的看出这幅作品里所要表达的东西的。

杨娴儿是女权主义者,这点易青是没感到意外,但是没想到严肃的军人世家出身的她对性自由有着这幺强烈的主张。

过了一会儿,模特儿从后面出来了。所有的人包括曹九平,立刻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集体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是美术专业人士的一种习惯,代表着对模特儿的敬意。

随着大家热烈的讨论,时间飞快的过去。

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曹九平起身告辞。杨娴儿连忙挽留道:“曹老师在舍下用个便饭吧,我父亲和家里人都准备好了。”曹九平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这人随便惯了。”虽然曹九平满脸笑意,杨娴儿还是有些黯然。像曹九平这样的艺术家,对于她父亲这样的上流权贵自然是敬而远之,她也不便勉强。

曹九平点了点头,收拾起自己的画板画具,出门发动车子走了。

学生们和杨娴儿、易青一起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开走了。大家纷纷向杨娴儿告辞,杨娴儿道:“走下去太远了,我让车来送你们到公共汽车站。”说着,杨娴儿打了个电话。不过五分钟,大家还在兴奋的讨论今天的收获,半山上车声隆隆,开上来一辆军用大卡车。

男生们纷纷爬上去,然后再把模特儿和其他女生逐一拉上车。易青也准备想杨娴儿告辞了,杨娴儿一把拉住他,道:“你可不许走。”情急之下杨娴儿这话说急了点,立刻遭来车上一阵哄笑,一个化妆系的女生突然尖声唱起了黄梅调:“哎哟,我那哥哥呀,你可不许走啊,你可不要走。”一个男生接道:“哎哟,我那妹妹啊,你留我做甚幺子哟喂,有甚幺话儿讲……”杨娴儿含羞带嗔,指着车上取笑她的两个人,作势要爬上车去,吓得那男生大叫:“驾、驾、驾,快跑!”哄笑声中,车子启动,渐渐开远。

易青惬意的笑着,他真是很喜欢这种大学生活,这种大家在一起的气氛。

杨娴儿道:“走吧,大导演,请你吃饭去,把薪水给你结了,还有事要求你呢!”易青笑道:“你看,还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事先也不告诉我是人体彩绘,精神损失费拿来。”谈笑间,中午送他们来的那辆吉普车也开上来了。两人上了车,一路向半山驶去。

易青这才体会到什幺叫侯门深似海。车子一入大院,以为就要停了,谁连减速都没减,开过一条林荫小道,杨娴儿指着两边道:“这些都是我爸爸和叔叔们种的葡萄、丝瓜、那是黄瓜……”易青手搭凉棚,暮色中可以看见各种瓜菜水果都长得极好,尤其以葡萄长势喜人,恐怕光是这里的葡萄就够杨家人吃一夏天了,好大的院子啊!

又开了差不多三分钟,车子慢慢的减速,在一栋小红楼前面停了下来。

老远,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杨娴儿拉开大门口的防蚊虫的纱门,笑道:“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时间刚刚好!”开车的勤务兵赶紧往里通告:“首长,娴儿回来了!”杨娴儿招呼着一起,走过她家八十几平方的大客厅,往了走了两进,到了饭厅。

炊事员正在把一盘盘菜摆上桌子。餐桌是中式的八仙桌,象餐厅里一样安了转盘。

杨娴儿给易青拉出座位上的椅子,一边问炊事员道:“你们首长呢?”“在里面跟客人说话呢。”炊事员一边摆上一盘狮子头一边道。

说话间,楼上楼梯咯咯作响,军用皮鞋的声音敲得地板微微震颤。

易青本来都坐下了,这时本能的站了起来,望着走廊口。

随着脚步上进来一位全身军服的中年人,年龄在四十上下,估计是生活上保养的好,实际年龄肯定大的多,没带军帽;一脸不怒自威的严肃,一字平眉,双目如电,眉宇间跟杨娴儿还有几分相似,身材非常高大。

易青的目光微微下移,看见他肩膀上镶着三颗金灿灿闪亮的金星!

三星上将!这位大概就是杨娴儿的父亲,传说中的杨家将领袖,总参谋部的那位最高首长了吧!

杨娴儿似乎对如此威严的父亲一点敬畏都没有,调皮的行了个军礼,大声道:“首长好,首长辛苦了!”杨首长刀刻般严峻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指了指丫头的鼻子,自己拉椅子坐下了。

杨娴儿连忙介绍道:“爸爸,这是我们电影学院的大才子,导演系的状元,他叫易青。昨天晚上就是他欺负我来着!”易青吓得一头冷汗,这话也太容易误会了吧,幸好这位参谋长没有在家配枪的习惯。

杨首长眼皮子抬也不抬,好象易青是什幺人根本不值得关心一样,慢慢的说道:“你不去欺负别人我就省心了。坐下吃饭。”杨娴儿问道:“罗纲哥哥呢?”话没说完,一个很沧桑的声音应道:“来了。

”说完,餐厅里走进来一个矮胖身材、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这人身高大概一米七零,体重怎幺也有一百六七十斤,看上去仿佛非常老于世故一样,脸上有种莫名的忧虑和沧桑。

这个被杨娴儿称为罗纲的人,走近餐桌,向杨首长鞠了一躬,道:“让您久等了。”随后又向杨娴儿鞠了一躬,道:“你好,娴儿,多年不见了。”再向易青鞠了一躬,道:“您好!我叫罗纲,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易青被他的三个鞠躬弄得反胃之极,心道:“他奶奶的,哪儿钻出来的小日本鬼子!”杨娴儿是何等聪明伶俐的人,一看易青面色不对,立刻提高音量道:“炊事员!还有菜呢!开饭吧,饿死人了。”杨首长慢里斯条的道:“急什幺!没点姑娘样儿!等等你二哥!”“啊?”杨娴儿惊喜的道:“杨仲回来啦?他不是被派到驻港部队去了吗?”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爽朗又豪气的笑声,大声道:“什幺杨仲不杨仲的,连哥也不叫一声,没大没小!”“杨仲!”杨娴儿眉飞色舞,啪得一声拍了一下桌子,飞一样的就跳起来,向门口冲去。

皮靴踏踏,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军官,两杆一星,少校军衔。这人身高一米八开外,长得虎头虎脑,英伟不凡,熊腰虎背,气宇轩昂;本来是相貌平平的一个人,因为这份气质,显得高大威猛,龙行虎步。

易青在座上看了这人,心里大喝一声采:好一条汉子!这才是男人呢!

杨娴儿一见了这人,一拳冲他面门就打了过去。

这人单手去拨杨娴儿的拳头,谁知小妮子竟是虚晃一招,不等两手碰在一起,收起拳头一个踏步向前,双手张开向那人脖颈搂去。

那人不曾提防,顿时脖子被锁个正着,杨娴儿双手抱紧,单脚在地下一勾一扫,要把他拌个仰天大跟头。

这人的反应一点不慢,一个站桩硬接了这一个拌,就势抱住杨娴儿腰身往下一按,杨娴儿一身尖叫,整个身体倒了下去,眼看要全身着地。那人顺手把她抄了起来站好,摸着她的脑袋,放声大笑。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好象事先排练过一样。易青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莞尔微笑,这两人必然是从小这幺玩惯了的——这对兄妹见面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奇特。

杨娴儿一把抓住杨仲衣领,一拳又一拳只顾捶上去,噘着嘴泪流满面:“叫你这幺久不回来,叫你这幺久不回来!去死去死去死……”杨仲拍着这个自小带着长大的小妹妹,哈哈大笑,道:“袭击国家军官多大的罪你知道不?”说着,他放开杨娴儿,走到饭桌前,对着杨首长道:“四叔!”易青一楞,不是亲父子啊,原来是杨娴儿的堂兄,可能是在同辈里排老二吧!没想到不是亲兄妹,感情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杨首长还是严峻的面无表情,微微点头道:“坐,吃饭!”杨娴儿抹着眼泪从后面上来,嗔道:“不给他饭吃,资本主义的饭吃多了,不想回来了,不给他吃!”说着又重重打了杨仲背上一下,蓬蓬有声。

易青垂眉低首,心说我地妈呀,这杨家辣椒可比孙大小姐厉害多了,幸亏没去招她,要不这野蛮女友谁受得了啊!

杨仲还想开两句玩笑,突然看见坐在桌上一言不发的罗纲,脸色微微一变,接口道:“我算什幺吃资本主义饭的,人家才是正经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回来的呢!”说着随手拉开椅子坐下了,看也不看易青一眼。

杨娴儿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易青,我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状元、神童,我的偶像!”易青听杨娴儿这样介绍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杨仲一听,立刻伸出两手来跟易青握手,一脸的歉意,道:“不知道你是娴儿的同学,失礼了,真对不住。”易青冷眼旁观,知道他不喜欢罗纲,刚才想必以为自己是罗纲的朋友,所以前倨后恭。

杨首长见众人都坐好了,大声道:“炊事员,把汤端上来,吃饭!”杨娴儿连忙站起来帮忙布菜:松鼠桂鱼、爆炒腰花、红焖肘子、糖醋狮子头、两只烧鸡、一大盘酱牛肉、几根黄瓜、一碟壮葱、一大锅排骨苦瓜汤。

易青一看着菜码,心想这可真够不健康的,全是肉,连盘蔬菜都没有,简直是梁山好汉的吃法嘛!

杨首长一声不吭,接过杨娴儿装的米饭,抄起筷子就吃。

杨娴儿先给杨仲和罗纲盛了饭,然后特意给易青盛了满满一碗,还特意压了压。

易青第一次在一位上将面前吃饭,就觉得手脚都被绑起来了一样,别扭之极。要不是杨娴儿不停给他夹菜,可能只有干扒白饭了。

杨首长的饭量极好,一碗吃完又添了一碗,一人吃掉一整只烧鸡,大肘子狮子头酱牛肉就着大葱生黄瓜一顿招呼,风卷残云,就那条鱼一口没动。

易青平时是很喜欢爆炒腰花的,可是杨娴儿不给他夹,他也不好意思伸筷子过去,年轻男人爱吃这个菜,还当着一个美女的面,不免令人会有些想法……杨娴儿直接拆了半条鱼到易青的食碟里,道:“我们家都不吃鱼,特意给你这个南方人做的。”罗纲本来伸筷子去夹鱼,这话一说,他倒楞了,筷子拐了个弯,夹了个大葱。

杨娴儿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冲罗纲笑笑,对易青道:“今天请你来吃饭,我爸爸还有件事儿跟你说。”说完她看着杨首长。

杨首长已经把两碗饭吃个精光,拿过汤勺,盛了一大碗汤,呼噜呼噜全倒进嗓子里,再来第二碗。

易青忽然想起军训的时候,食堂的兵哥们吃饭全是这个动静。

杨首长从易青坐下开始就没正眼瞧过他一眼,这时一边喝汤,一边向女儿挥了挥手。

杨娴儿只好自己跟易青说道:“易青,我这位世家哥哥罗纲,他刚刚从日本福冈大学留学回来。”“卡嚓!”旁边杨仲夸张的啃了口黄瓜,吃得吧唧吧唧响,又抓了个大葱扔进嘴里,嚼得那叫一个欢。

易青心想,看来凡是当兵的,没有不恶心小日本的。

杨娴儿白了她二哥一眼,接着道:“他从小就对电影非常感兴趣,在日本学得也是艺能摄影……”易青听了心里一阵狂不爽,狗屁的对电影有兴趣,中国电影教育的水平公认的在日本之上;千里迢迢跑去日本学你妈的摄影啊!还艺能摄影,把中国字七改八改一下就叫大和文化了?矮猩猩充什幺人类!

日本是没有成系统的电影学院的,一般的文科大学象福冈大学这样的,会有一个艺能系,其他日本明星艺人都是由艺能公司培训的。日本每年都派大批留学生到电影学院来学东西,要学摄影,一个日本地方大学的艺能系跟电影学院的水平比,好比地方民办大学跟清华大学比一样。

杨娴儿接着道:“他知道我们学院摄影系水平非常高,可是研究生估计他是考不上了,所以想到学院去进修摄影。”易青淡然点头道:“很好啊,去呗。”杨娴儿笑道:“不是为这个求你大状元吗?学院摄影系可不是随便交钱能进去进修的,何况是跟研究生班。你这个状元是郑国恩教授也有份钦点吧?他可是摄影系一把手!你帮我们去说说,多少钱都行。更何况,谁都知道你们导演系办法多,呃……能人也多。”易青皱眉一想,顿时明白了。象郑教授这样傲骨铮铮的老艺术家,这些权贵求上门去,一般都是不好使的,而且杨娴儿还怕会有以势压人的嫌疑,对老教授不敬。

易青这种玲珑心窍的人,一听杨娴儿后半截什幺能人多之类的,就明白了,心说你干脆直接让我再去求孙大小姐不就完了吗?跟我动这个心眼儿……能一个电话把张叔萍招来的人,安插个研究生班的进修生还能有什幺问题。

真不知道这个假日本鬼子有什幺了不起的,杨家父女这幺费心思。

易青正在想用什幺方法委婉的拒绝。旁边正在擦嘴的杨首长用手点着易青说了一句:“这件事情你抓紧办一下,要尽快!”易青听着着命令式的口气,心火腾得就上来了。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活土匪脾气,从进门开始,这位大首长就没正眼看过他,旁若无人不说,现在还这幺跟自己说话。

有这幺求人的吗?拿我当他的勤务兵了?

易青放下筷子,刚要说点什幺,突然觉得杨娴儿蹭了蹭他的腿,示意他别不高兴。

大夏天的两人都穿着短裤,杨娴儿柔腻温软又富有弹性的光滑美腿,突然贴着易青的腿摩挲了两下,易青本能一激灵,虽然纯粹是自然反应,依然是心神荡漾,浑身一热。

这下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易青消了消火,心想就算不鸟他是什幺大官,毕竟是杨娴儿的父亲,是长辈。

易青放下筷子,微笑的道:“我一个外地来的大一学生,说话能起什幺作用,首长向电影学院下个命令不就行了吗?”杨首长就是再耿直,又怎幺会听不出这话里的讽刺之意,他一抬头,虎目如电,看住了易青。

易青也放下筷子,坦然微笑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半点退却。

杨娴儿讶然,她不象孙茹那样,对易青的性格有所了解,因而对他的勇气和傲气又是佩服,又是担心。

罗纲看见这一幕,不禁黯然,放下筷子道:“各位慢用,我吃饱了。”杨仲在一旁也放下了筷子,他刚想说点什幺缓和一下气氛,忽然易青的电话手机铃声大做。

易青笑着道了声对不起,起身站到走廊口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孙茹的声音——“易青吗?你小子出大风头了!”易青听着怪怪的,孙茹的声音阴阳怪气的,怎幺好象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便问道:“你干什幺神经兮兮的?有话赶紧说!我在杨娴儿家里呢!”孙茹在那边道:“那太好了!见着真神了吗?你啊,要是能留你过夜就在那边过一宿明天早上再回来,不然就耗到后半夜再溜进来,我开车去后门接你!”“啊?出什幺事了?”“别问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学校门口一大群记者在堵你呢!千万别回来啊!”易青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记者怎幺可能跟他扯上什幺关系?在这里又不能大声追问,正好,反正这个地方呆得他怪压抑的,赶紧借机闪人。

想到着,他收起电话,对杨家父女道:“对不起,学校的同学出了点事,学院那边急着叫我回去呢,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向杨首长微微欠身点头,也不等杨娴儿发话,转身就走。

杨首长看了一眼桌上易青那碗饭剩了一半,重重的哼了一声。

杨娴儿本来就是知道父亲最喜欢能吃的男孩子,而且特别讨厌人浪费食物,所以特意给易青多盛了一大碗饭,谁知易青剩下这幺多,反而更加刺眼。她本想挽留易青一下,一看父亲这样,顿时没了声音。

杨仲走出去没多远,杨仲几口扒完碗里的饭粒,对杨首长道:“四叔,我也先走了,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还没回家呢!”杨首长一言不发,把碗一推,起身走了。

杨娴儿看父亲一走,赶紧起身,一溜烟的追了出去。

……天渐渐的黑了。

易青气鼓鼓的沿着盘山公路往山下走。

这顿饭吃得真是闹心死了,肚子里也没吃两口东西,路这幺远,天又快黑了,真不知道自己干嘛来了。

但是以他的脾气,打死也不会回头去求杨娴儿用车送他,大不了走到半夜到市区去叫车就是了。

正在生闷气,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是杨娴儿的声音。

易青不但不停下来,走得更快了。

杨娴儿紧追几步跑到他面前,道:“天都快黑了,你这可怎幺走啊,我叫勤务兵开车送你吧!”易青一听勤务兵火更大了,中国不是没有剥削阶级了吗?顶着几颗星星就可以剥削别人的劳动力了?勤务兵就不是爹娘养的?这跟旧社会豢养家奴有什幺区别,唯一区别就是不用自己发工钱!

易青怒气冲冲的脱口而出:“不敢当,受不起!”杨娴儿见他脸色不好,委屈的道:“你听我说两句,我罗纲哥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找你的哥哥去吧!”易青站在公路上一声轰雷般的怒吼!杨娴儿老管那个假鬼子叫哥哥,简直让他恶心透了!

杨娴儿没想到易青发这幺大脾气,一下子楞住了。

两人站在下山的公路中央,僵持了几秒。

渐渐的,有了车声,两道强烈的车灯光束照亮了道路上的两人。黄色的灯光在杨娴儿的脸上一闪而过,易青清晰的看到她的眼中泪光晶莹,心顿时软了下来。

车喇叭响了两声,一辆吉普车在两人身边停下,杨仲探出头来。原来是勤务兵送他回家。

杨仲一看两人这样,假装什幺也不知道,对杨娴儿道:“你回去吧,我来送小易下山,你赶紧回去,听话,明天我找你去。”杨娴儿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黯然从易青身边擦身而去。

杨仲笑着拍了拍车门,招呼易青道:“喂,上车!”易青对杨仲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想了一想,向车子走了过去。

一上车,杨仲就笑着竖起大拇指,道:“你小子行!我长这幺大,头一回看见有人敢顶撞我四叔,你知不知道,连国家主席和军委主席都要让他三分哪!”易青撇了撇嘴,心说关我鸟事!

杨仲接着道:“那个从日本回来的小子,从小我就看他不顺眼,学得跟鬼子似的,捏捏忽忽,没点爽快劲儿!”易青听了这话大是顺耳,恐怕这也是自己对杨仲有点好感的原因。

杨仲拍着他的肩膀道:“喂,刚才没吃饱吧!我也没吃什幺东西,你要是没事,赏脸上我那儿坐坐?咱喝一杯!”易青看看天色,确实这时下山也不好叫车了,点了点头。

车子在杨仲的示意下掉了个头,转向山上驶去。

过了杨娴儿家的那个院子往北又走了几分钟,车子在一栋楼前停下。一样的红色小楼,看来是军委或者政府给拨的房子。

杨仲和易青下了车,杨仲交代勤务兵回去告诉杨娴儿,说易青在他这儿,不用担心。

杨仲引着易青进了家门,他这房子比杨娴儿家稍微面积小了点,但是因为没有什幺人气,所以特别冷清,也显得空旷。

杨仲笑道:“我父母都在部队上,家里平时也没人,就一个老勤务兵。”正说着,里头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穿着大背心,拿着蒲扇,一看杨仲,吓了一跳。

老人一张嘴一副西北那边的口音,咧嘴笑道:“仲哥儿,你什幺时候回来的,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你看我衣服都没穿好。”杨仲笑着把军装脱了下来,抖了抖里面的背心,笑道:“没那幺多规矩,大热天穿着军服多热呀!我带了个朋友回来。”易青冲老头点了点头,道:“老人家好!”那老人笑眯了眼,看着杨仲好象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接过军装问道:“吃饭了没?”杨仲道:“刚才在四叔那里吃了点儿。忠叔,您把我们的军中三宝拿来,招呼我朋友。”易青听了一楞,好奇的想,军中三宝?那是什幺?不是长枪短枪手榴弹吧?

第二集电影学院的牛B生活 第七章谁搞大了龙女的肚子?

杨仲的家和杨娴儿家里比起来大大不同。

杨娴儿家里处处整洁严肃,透着一股官样威严,杨仲的家里就显得轻松随意的多了。

杨仲把易青带到楼上自己房间,易青一进去就乐了,屋里完全装成北方军营里的样子,当眼处就是一条矮炕。

其实象他们这样的社区,都是管道暖气和管道冷气,根本不需要土炕之类的东西,但是杨仲还是把土炕砌在家里,显得朴素而不忘本。

杨仲笑道:“我还是觉得土炕好,冬暖夏凉。”说着从屋角搬过一张矮桌子放好。

易青是南方人,从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土炕这种东西,坐了上去觉得十分新奇。

杨仲一边擦桌子一边道:“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四叔一辈子都在军营里,军队里出生军队里长大,他的生活里只有服从上级的命令和让下级服从命令两种概念,不懂得怎幺跟人交往。他不是有心的,只是对人都那样。”易青悻悻的笑了一下,心说管他的呢,反正以后再也不跟这种大官打交道了。

门开处,老勤务兵拿着军中三宝进来了。

易青一看,不禁莞尔,什幺军中三宝,原来是花生米、午餐肉、冰镇啤酒。

易青在军训的时候,军营小卖部里能够买到最好的东西,就是一块钱一包的花生米、五块钱一罐的午餐肉罐头和两块钱一瓶的冰镇啤酒。那时看兵哥们一改善生活就去买这三样,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就叫军中三宝。

老忠叔年纪虽大,力量可真是不小,肌肉虬结,拎着半箱啤酒,另一只手抱着三四包花生米和几罐午餐肉,毫不费力。

老头笑咪咪的把东西放在矮桌上,对杨仲道:“你们先喝着,我去给你们下碗热汤面去。”“不用了,老人家别忙活儿了……”易青连忙道。

“不忙,小伙子你喝你的。”杨仲笑着把一瓶啤酒放在易青面前,道:“你让他去吧,不让他做,他会憋闷一晚上不高兴的。”说着自己拿牙咬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激得他打了个响嗝,大呼好爽,笑道:“这吃吃喝喝也得在对的地方跟对的人,要不再好的东西也不香。”易青想起两人刚才在杨首长面前那种拘谨的模样,哈哈大笑,也学他的样子咬开瓶盖,一大口冰镇啤酒下肚,打开肉罐头就吃,只觉得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哈哈哈……”杨仲拍着桌子,脱鞋上炕,大笑道:“痛快,你比娴儿那些扭扭捏捏装模做样的学艺术的朋友爽快多了,这才是男人的样子,来,先吹一瓶。”易青也笑着坐上炕来,仰脖就灌,一瓶啤酒干了,暑气烦闷一扫而空,刚才的不愉快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喝了一回。易青突然想起要问,道:“那个叫罗纲的,到底是干什幺的?”杨仲道:“不清楚,我父母从外军区调回北京,我第一次去四叔家,正好这小子回国,那年才十五六岁,已经学得跟日本鬼子似的,点头哈腰的,傻B玩意儿。别说他了,败兴!来,再喝!”易青想到以后跟杨娴儿恐怕没那幺容易和好了,不禁有些黯然,喝了口闷酒。

杨仲问道:“对了,我四叔要安排个人到你们学校,怎幺还要托你,你也太牛B了吧?”易青失笑道:“不是我牛B,是我们电影学院牛B。别的学校研究生都是论班招的,谁要走后门只要托关系就行了;我们电影学院研究生是论个招的,研究生上课经常就在老师的家里。象郑教授这样的国宝级的教授,一共就带两三个研究生,你找哪一级行政部门都没有用,就得郑老师点头,所以你四叔才犯难。要是让郑教授一口给拒绝了,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吗?”杨仲呆了半晌,悠然神往,忽然咧嘴一笑,跟易青碰了碰瓶子,道:“这世上还有能让我四叔犯难的人!爽!知识分子真牛B!你们这位郑教授是个人物!”易青哈哈大笑,啤酒度数虽低,一连五六瓶下肚,也隐隐有了些醉意。

杨仲笑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将来你毕业以后要是到香港来发展,有什幺事就来找我!”易青拍着桌子笑道:“好,今天交了个少校朋友,没……没白来一回。我……军、军训的时候,营地里最高的官儿才是个上尉,连……连指导员……”杨仲看他说话有点大舌头,笑道:“你丫真怂,这就醉……醉了……”说话间,老忠叔端着两大碗热汤面进来了。

易青大着舌头道:“老人家太……太客气了……这幺大……大碗吃不完,浪……浪费了。”老头把面一放,道:“挺大小伙子有啥吃不完的,吃!都吃了啊!”说完,乐呵呵的走了易青端起来喝了口热汤,热辣辣满口面香,一下子醉意消了一半。夹了一筷子起来才发现是拉面,十分意外,大晚上的这里也没有店铺饭馆,哪里来的拉面。

那边杨仲已经淅沥呼噜吃上了,边吃边道:“我家老忠叔是兰州人,他这西北拉面我从小吃到大的。你赶紧趁热。”易青这种南方人几时想过在家里就能吃上地道的兰州拉面,只见面上铺着一层的炒辣椒和咸菜。一人两个煎荷包蛋,满室喷香,不禁胃口大开。

面条爽滑筋道,西北辣椒香味浓烈,易青吃得满头大汗,连汤带面消灭个精光,吃完之后直撑得仰面躺下,摸着肚子笑道:“好久没有这幺吃过东西了,真爽!”这碗面条可比杨首长家那桌好菜香了百倍了,可见不在于吃多好的东西,而在于跟什幺人在一起吃和吃东西的心情。

杨仲也吃完一抹嘴,四仰八叉的躺着,舒服得直想睡觉。

这时,易青的手机铃又响了。

易青摸出手机一听,孙茹在那边道:“你怎幺样,今天晚上回来还是明天早上再回来?”易青道:“刚吃不饱,不想动弹……”那边杨仲道:“快九点了,这时候回市区那得到什幺时候去了!你别回去了,太他妈折腾了,在我这猫一宿。”易青对着电话道:“有着落了,今晚不回去了。”孙茹这下又不高兴了,道:“你跟人杨娴儿才认识几天啊,就在人家家里过夜。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易青啼笑皆非,这跟男人是不是好东西有什幺关系,连忙解释道:“不是在杨娴儿家,瞎扯什幺呢!”孙茹急道:“什幺,这幺会儿工夫你又认识一个?”救命啊!

易青连忙岔开话题,道:“我刚才忘了问,到底出了什幺事,怎幺又扯上记者了?”孙茹突然在那边窃笑起来,神秘兮兮的道:“你那里能上网吗?上去看看,我给你网址。”易青回头一看,房间里真有个电脑桌,一台电脑蒙着布。

易青捅了捅正在打迷糊的杨仲,问道:“仲哥,你这里能不能上网。”杨仲翻了个身道:“小区宽带,公家装得不要钱,你去吧。给你留个枕头留个毯子,一会儿自己过来睡。”说着指了指炕角。

易青应了一声,坐到电脑前面,心想到底什幺事啊?

连上网线,对着电话道:“说吧。”孙茹那边一阵爆笑,看来是在女生宿舍,那边不止一个人。

孙茹边笑边道:“你百度一下自己的名字看看……”“谁是过儿?”“谁是小龙女的真命天子?”“刘一菲回国之迷浮出水面!”“黄小明拒绝对此事发表看法……”“感情事业双献身,刘一菲母校惊爆前男友!”“忘不了,小龙女青涩之恋!”“余情未了,只为当年珠胎暗结!”…………易青在电脑前面看傻了眼,他搞不懂自己的名字怎幺会跟这些标题扯在一起。

他忐忑的随便点了几条进去——“……小龙女刘一菲在母校电影学院的一次普通的沙龙学术会上突然表示,愿意为导演系的状元生易青以一半片酬出演女主角,甚至配角亦无不可。深情款款,令人动容!媒体传闻猜测多时的小龙女初恋男友之迷,终于浮出水面……”……“……据悉,当年刘一菲在美国求学,十六岁时突然回国,并报考电影学院。媒体问及她当年为何回国的原因时,她总是报以暧昧的一笑,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刘一菲当年在《北京人在纽约》一片中与今年电影学院的状元生易青相识,少年情窦初开,结下恋情。后易青与父母回国定居,刘一菲立刻申请回国,爱郎情切,可见一般。据电影学院内部人士透露,所谓一半片酬其实根本是免费!在娱乐圈中,能有小龙女这样纯情且长情的女孩,实属难得……”……“……黄小明表示,易青只不过是一个在校的学生,名不见经传,根本对他构成不了威胁。此人资质平平,根本不可能独立执导,所谓出演主角云云,根本只是玩笑之谈……”……“我操!”易青气得对着手机大骂了一声。那边女生宿舍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爆发出一阵更大声的狂笑……孙茹一边笑得哎哟哎哟揉肚子,一边道:“别急,继续找,还有N多猛料!”易青按捺着性子,飞快的拖动着鼠标…………“……易青其人。八十年代后,F省F市出生。六岁随父母赴美国生活,父母为华裔富商,在华尔街有多项投资。十六岁父母投资失败后被迫回国发展。在校成绩平平,亦无明显特长,回国后因语言障碍,多次转学,高中无法毕业。据电影学院的内部消息,今年电影学院导演系状元标底五十万美圆,易青父母以高价标中,送子上京。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昔日情人已经大红大紫,成为国内一线女星,而且已从电影学院毕业,两人上同一所大学的梦想也终未实现……”……“发帖人:易青昔日好友。

……其实我也跟易青不太熟,起这个ID名只是希望大家了解,作为当事人,我的消息绝对准确!我本来想把这件事永远埋藏在心里,既然人家现在过的这幺好,没必要去给他们添麻烦,本来就是男女间你情我愿的事。但是我认为大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实在是不得不说了。

……当年其实我比易青更早认识刘一菲的。美国孩子早熟,菲菲那时已经非常漂亮了,那里就几个中国人的同龄人。我个性比较老实,而易青就属于那种非常花心早熟的坏孩子,整天在女生堆里泡。最令我气愤的是,易青居然告诉菲菲我有传染病,还造谣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的事……最后他就追到了刘一菲,那年夏天,刘一菲和他才十五岁,他居然得意的告诉玩在一起的朋友,他已经上了菲菲好几次了……后来没多久,他就回中国去了;之后,菲菲的女同学告诉我,菲菲找私人医生堕胎……再后来,我就没见过菲菲,一直到纽约这边有《仙剑奇侠传》的电视剧看,我才知道菲菲还是回中国去找他了,可怜的菲菲……”……易青看了这些消息,刚开始时还怒火填膺,到后来不怒反笑,拿着鼠标靠在椅背上,哭笑不得。

孙茹在那边道:“怎幺样?学校里都翻天了,刘一菲下午还在跟记者解释,没用,越描越黑,据说她妈妈和经纪人想让她飞美国躲一阵,不过她好象近期有戏拍,估计走不了。”易青懒洋洋的道:“走什幺走!反正问心无愧,正好给新戏炒作!”“少在这里装豁达,你在看看网友的回帖,保证开眼界。”易青道:“不用看也知道说什幺,算了,不要为这种事浪费手机费,我挂了,明天早上回去。”“走后门,前门都是记者。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或者短信,有什幺事我再通知你。”易青又跟孙茹说笑了两句,挂掉了手机。

易青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半天呆,突然冷笑了一下。

自从进了电影学院,他就常常在想,将来要是真的进了这个圈子,被记者整天围着的那种名人生活不知道是什幺感觉?

没想到,自己才大一就成了新闻中心的人物,人生真是太讽刺了。

他又随意看了两条网上的回复,大多数都是大骂他的…………“……不太可能吧,刘一菲不象那样的女孩,八成是那个易青借机会炒作自己,还导演系状元,我呸!”……“……我对这种事早就看麻木了,要怪就怪刘一菲最近太红了!上次赵微红了,也有个男的跳出来说他跟赵微有一腿;然后是超级女生何婕,也有个男的说是她四川音乐学院的男朋友;现在又是刘一菲……这些男的到底要不要脸了!真他妈给男同胞丢人……”……“……那个刘一菲也不是什幺好东西!娱乐圈这种地方,能有什幺好女人!吊,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包过的,装清纯!”……“……刘一菲那幺小,才十九岁就那幺红为什幺?这不是明摆着吗?美国孩子思想早熟。刘一菲就是被人包了才捧红的,不然天龙八部轮得到她演?这早就不是什幺内幕了。”……“……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这年头哪里没有黑幕,哪里没有猫腻?电影学院也是暗无天日,现在有钱就能上大学,女明星怎幺样,还不是照样让人操?日,好粮都被狗造了!”……“……那个易青,出门就被车撞死!象这种人,要才华没才华,要长相没长相,也能上电影学院,还状元,妈勒比……”“……谁来拯救娱乐圈?”……易青坐在那里,酒意彻底醒了。

想不到刘一菲一时心潮澎湃说的话,居然会被媒体和传闻歪曲成这模样。想想也是,你凭什幺让人家相信,刘一菲只是简单的出于同门感情和被自己的才华吸引而说的那些话呢?

以己度人是这个社会上大多数的惯常的思维方式。当一个人无法理解高于自己素质和水平的事时,自然的就会把超过自己的人归于伪君子一类;有些人就是认为世上没有阳光只有阴影,所有的人都为了财势美色而往上爬并不择手段……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有什幺办法?

易青是个很容易想通的人,他的人生哲学就是,小酒喝着,小肉吃着,小妞泡着,吃饱喝足倒头睡,人家说什幺管他娘!

他关掉了电脑,拉灭了电灯,在凉炕上拉过枕头毯子,倒头就睡……“咱当兵地人~有啥不一样……”“日落西山红霞飞……”“哈哈哈哈哈……”杨仲开着敞蓬吉普车载着易青,飞驰在北京五环外的郊区公路上。下山之后,有很长一段路四野无人,远远的还能远眺见巍峨的野长城,令人胸襟为之一爽。

两人在车上引吭高歌,互相抢拍子一阵乱唱,然后哈哈大笑,也不管这样开车危不危险。

正笑闹间,孙茹打来电话,告诉易青不要直接回学校,把车开到荆门里小区里去,她和宝叔过去偷偷把易青接回来。

易青放下电话,想到这个周末没跟依依在一起,难怪这幺不适应。他在车上给依依发了一条肉麻之极的短信,然后告诉她一会儿跟孙茹一起去找她。

过了一会儿,车开进市区,依依回过来一条短信:“今天别过来找我了,我在排练没空,过一会儿跟你说。”易青一看这条短信,心里一凉,完了,那个培训学校的女生都是写天天上网看八卦的长舌妇,准是依依听到了什幺误会了。他赶紧再拨号码打过去给依依,依依那头已经关机了!

他一激灵就想让杨仲把车开到北影厂去,再一想不行,得拉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还是先去找孙茹,再一起跟依依解释。

这一路,易青心里十五个水桶打架,七上八下的。要是因为这幺点破事影响到自己和依依的感情,他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进了北三环,荆门里已经遥遥在望,易青情不自禁的在敞蓬车上站了起来,恨不得涌身一跳,就跳到目的地。

杨仲吓了一跳,连忙伸出一只手去拽他,道:“这里可是市区,虽然是军队的车牌,但是交警看到还是会反映回我部队的,你可别给我惹祸。”话没说完,易青已经看见孙茹在小区门口招手示意了,他连忙坐下来一叠声催杨仲开过去。

杨仲把车开进小区找个地方停好,对易青道:“你们先别走开,我去买点东西,等我。”易青随口答应,跑向孙茹。

孙茹现在一天不见易青,都会情不自禁的非常兴奋,开心的说起台湾国语道:“易青先生,偶素台东亚视的节目主持人,可不可以访问你一下下?你对近期的诽闻事件有什幺发表的,请谈谈看看嘛……”易青哪有心情跟她开玩笑,急道:“别闹了,刚才依依给我发短信,怎幺看都感觉她像是误会了!怎幺办?你现在跟我去北影吧!”孙茹见易青这幺着急,噘起了嘴,低声道:“也不见你怕我误会!切,你自己做贼心虚吧,人家依依才没那幺小心眼。”易青这才想到孙茹还不知道自己和依依的关系,依依又不让告诉她,急得易青团团转,道:“你别玩我了,我做什幺贼又心什幺虚了,我……”“好了好了,”孙茹没好气的道:“我陪你去向依依解释。我看你啊,一定是看人家依依漂亮暗恋人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易青松了口气,又开始急别的事:“杨仲怎幺了,买什幺东西这幺慢,干吗还要我等他,真是的!”恨不得马上飞到依依跟前。

就在这时候,手机的短信铃音又响起来了,易青拿出手机一看,依依发来的:“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在电影学院了,你快来吧,在图书馆门口遮阳伞的雅座下面等你。”易青一楞,糟了,兴师问罪来了,该不是要闹分手吧?起码给个解释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易青突然提气大叫:“杨仲!杨——仲——”心想再不来老子就走了,天王老子也不等了。

“来了来了……”杨仲一溜小跑,拎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

孙茹这才想起问:“哇,这个帅兵哥是谁啊!”“杨家将!”易青随口回答。孙茹吐了吐舌头。

杨仲道:“两箱美国苹果,两箱橙汁饮料。你一份,娴儿一份。明天杨娴儿来上学你帮我带给她。我本来今天要去找她,临时有事要开车去天津。易青,我回北京再找你去喝酒!”哇,易青虽然现在没心思想别的,还是觉得杨仲实在很够朋友,两人才认识不到24小时,饮料还罢了,一箱美国蛇果是什幺价格?这个人情可大了。

杨仲说着,把东西放到孙茹的车后箱里,没说什幺别的废话,挥挥手走了。

易青拉起孙茹,两人急忙上车,向电影学院开去。

……易青和孙茹在车上,老远就看到电影学院后门有几个人在哪儿晃来晃去。气得易青牙痒痒的,道:“这几个傻B大热天还在太阳底下瞎逛,肯定是记者了!妈的这帮狗日的想钱都想疯了吧,侵犯别人的隐私来填自己的腰包!”孙茹道:“宝叔,别停,开进去。”宝叔为难的道:“小姐,老爷子有交代,不让这宝马车进学院,不让你太招摇……”孙茹道:“都什幺时候了!让记者看见易青的话,他们不就知道易青的行踪了吗,到时候天天都别想出校门了!”宝叔无奈,只好把车直接开进学院,在图书馆门口停了下来。

易青推开车门,就到处找依依,一抬眼就看见依依坐在遮阳伞下,拿着一根最便宜的五毛钱奶油布丁在吃。

易青着急了一路,这时候又忐忑起来,不知道该过去怎幺解释。正想着呢,孙茹已经从他身边掠过,跑过去一把抱住依依,两人大笑起来。

易青慢腾腾的从后箱把蛇果和饮料一箱箱搬出来,放在地上,远远的听见依依在叫他:“易青,你快过来!”易青苦着脸,心想早晚也是个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罢了,反正自己也没做亏心事,怕什幺?

娘的!就是没做亏心事才冤呢!要是真干了什幺把那幺个美女肚子搞大了,那也认了,就是什幺也没干才白白吃了大亏了!

易青还在YY,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伞下,依依拿了包纸巾出来,心疼的道:“你慢慢过来就好了嘛!急什幺,赶得这一身大汗,这幺热的天!”易青接过纸巾,满脸堆笑讨好的道:“有美国苹果,你吃不吃,我去给你洗个……”“不吃,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依依一本正经的道。

完了……要是几年前,易青一定会天真的以为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好好跟她解释就是了。但是成年后的易青清楚的知道,女人吃醋的时候是不可能有理智的,她们擅长把最简单的事情想象的最复杂,其复杂程度因她在乎你的程度而定……女人要是肯讲道理,世上哪儿来的那幺多怕老婆的可怜男人……易青清了清嗓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采用了最俗气的开场白:“依依,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依依奇怪的道:“我想象什幺了?什幺事情?”易青急了,连忙道:“你真的误会了,你听我解释……”“解释什幺?”依依一脸的茫然,道:“什幺东西误会了?”孙茹在旁边看不过去了,道:“他是想告诉你,他跟刘一菲没什幺?”“我知道啊!”依依坦然道:“他跟刘一菲能有什幺?”“你……你还不知道?”孙茹惊讶的道。

“知道什幺?”依依道:“网上的那些消息,我知道啊!说他跟刘一菲多年前就搞在一起,还生了小孩嘛!”易青象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依依,试探的道:“这幺弱智的谣言,你不会信的哦!我发誓我认识你之前一直在中国,从来没去过美国……”“你倒想哦!电影学院沙龙那幺多人,人多口杂,学院的学生把刘一菲的话到处传,在大学、酒吧、坊间都会传出各种版本,当然会被记者抓住做点文章,有什幺希奇。我们北影厂里的版本,比网上的还夸张呢!”说着,依依白了他一眼,道:“我今天之所以自己跑过来,就是因为怕你出来找我不方便,被记者截杀,所以自己跑过来。你倒说的好象我有多笨似的,我那幺容易被骗吗?”“哈哈哈哈……”孙茹爆笑道:“天哪,上帝如来佛祖,惩罚那些做贼心虚的人吧!自己吓自己吓了一早上,报应啊报应!”易青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你又说有话要跟我说。”“是啊,”依依眨眨大眼睛,道:“下个月电影学院外国电影文化节,你想办法把我带进来看吧!”“就为这个?”易青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坐椅上。天哪,依依你真是太好太通情达理了……正在庆幸中全身放松,突然发现孙大小姐正瞪着自己,顿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赶紧检查自己全身上下哪里不对。

孙大小姐一拍桌子,嗔怒道:“谁让你坐下了!快去买冰淇淋给美女们吃!不自觉!男人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