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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侬伴君】 (8) 作者:大钉子

2022-04-16 16: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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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长夜侬伴君

作者:大钉子

            第八章·天翻地覆(一)

  同样的阳光,也射进了丙夏的牢房里。和妻子一样,他也从一只掰开的饭团
里发现了纸条,纸条上只一行字:你们很坚强,不要低头,组织上在设法营救你
们!

  丙夏的泪虽未流出来,但双眼已经模糊。他将纸条嚼碎咽下,心中感受了温
暖。同志们并没忘记他和礼红!同志们就在身边,正在注视着他们。无论经受何
种磨难,也决不可在地人面前低头!这就是丙夏的心声。

  丙夏自己虽未遭受敌人的酷刑,但鬼子对礼红的折磨,却更令他难受。他宁
愿自己在敌人的酷刑下煎熬,也不想看到礼红受到这样的痛苦和羞辱。可是,鬼
子偏偏变着花样折磨他的礼红,这就等于在用刀切割他的心肝啊!

  无数次,他都要崩溃了,可是一当看到礼红的目光,他便又坚强起来。他知
道,是爱妻的目光给了他勇气。他想,倘若真能活着走出魔窟,今生一定要好好
疼礼红,莫让她再流一滴泪,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多日来,斋滕的刑讯未能奏效,他有点束手无策了,暗骂:「他妈的,怎么
就不可以在男神医身上动刑?怎么就不行在那个女神医身上留下创伤?」

  偏偏这时,森村再次来电,他已率军启程南下,赶赴战场。他要求当战事结
束,他回到望江时,神医夫妻已经归顺。并且他再三强调:绝不许对男神医动刑,
也不许在女神医身体内外留下创伤。

  一筹莫展的斋滕,索性将神医夫妇交给两个妹妹和山下,命令他们:「尽快
让那对又臭又硬的夫妻屈服!」

  于是,对丙夏夫妇的新一轮刑讯开始了。这次刑讯的地点是在第二刑讯室。
当丙夏被带进来时,他看到,礼红已经赤身裸体被仰面绑固在了一张刑床上。礼
红身体两侧床板上,各有一个洞口,她的双臂被插进了洞口中,并在下边被固定
住,这就使床板上的礼红看上去好像没有了臂膀。

  她的肚子上也勒着一道绳子,使她的腰不能抬起,绳子深深陷进肥软的肚皮
里,看上去极其肉感。她的双腿也被紧紧绑在床板上,这样,她的下身也无法动
弹了。礼红的阴道还在流淌着白色的精液,丙夏的心一抖,便晓得了,堂客在此
前肯定被鬼子们奸污了。

  礼红侧过脸来,看到了丙夏,她激动地叫了声:「丙夏!」

  丙夏仿佛隔了已有千百年没见到礼红,他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礼红……」

  千秋显得不屑道:「少粘乎乎的!汤队长,杨大夫,我们并没有拆散你们两
口子,不要弄得悲啼啼的。只要答应跟皇军合作,你们现在就可团聚了。」

  丙夏骂道:「滚你个瘟屄,让老子伺候日本人,想也莫要想!」

  千鹤在一旁笑起来:「好啊,老实巴交的杨大夫,怎么也学会骂人了?你看
汤队长多有教养,从不说脏话,你应该跟汤队长多学着点。」说罢,便在礼红肥
白的肚子上肆无忌惮地拍打起来,打得肚子上的皮肉乱颤,尿水也窜了出来。

  丙夏怒骂道:「窑婆,瘟灾,不许你碰她,我操你家里八代的!」「窑婆」,
用北方话解释,便是妓女、婊子。

  千秋对山下嘀咕了几句日语,山下立刻兴奋起来,他率几个鬼子上来,将丙
夏也剥了个精光,把他反绑在一根木柱子上,还在其口中塞进了布团。这是丙夏
被俘之后,第一次被敌人扒光,他的脸因耻辱而涨红,头不由自主就低了下去。

  突然,礼红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上去是那么亲切温暖而又坚定:「丙夏,不
要在敌人面前低头,我们是新四军!别怕,有我呢!」

  丙夏胸中顿时漾起一股暖流,他的鼻子酸了。他多么熟悉这句话啊,礼红的
话使他忆起了武穴城中那些难眠的温馨之夜;想起了他背着孕妇礼红走过积水小
街的感人往事;眼前也再度闪现出满山开遍映山红的情景……对丙夏来说,那已
是久远而美好的往事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正与礼红相遇,浑身立刻增添了无穷的力量。礼红说
得对,新四军战士决不能在敌人面前低头!

  千秋望着赤身裸体的丙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用手轻轻搓弄着丙夏的阴
囊,嘲讽道:「杨大夫鸡鸡太小巧啦,显得不是那么粗野,但我很喜欢。可是,
你这东西怎么能喂饱我们汤队长那么肥的骚屄呢?」

  礼红以往与丙夏做爱时,也喜欢用手轻抚他的莫罗。相比之下,礼红的手就
十分软和,柔若无骨,摸到丙夏阴部时,痒酥酥的令人受用。而千秋的手则比礼
红的粗硬,将丙夏的卵子都弄疼了。礼红吼叫道:「住手,不许侮辱我丈夫!」

  千秋转脸向礼红冷笑道:「对了,我们冷落汤队长了。」她对山下做了一个
手势,山下的手便按在了礼红隆起的肥阴上,他拂动着黑亮柔软滑顺的阴毛,将
卷曲的阴毛捋直,然后低下头去嗅那馥郁的香气。

  礼红的阴毛生长区域不大,主要在阴阜三角地带,但茂密,卷曲,黑亮。古
代相书上有《下阴相诗》云:「僻处毛多性最淫,无毛却也没胸襟。不多不少称
奇物,一片玲珑锦绣心。」

  山下被礼红的气息所陶醉,他用手指揪住礼红的几根阴毛,用力一拔,礼红
不由得痛叫了一声,身体弹了一下,那几根阴毛已被山下连根薅掉。因为礼红身
体已被固定在刑床上了,所以,无论敌人怎么折磨她,她也动弹不得,只能咬牙
忍受着。

  千鹤也揉了揉礼红的阴部,啧啧连声:「这么漂亮的毛就要被拔光了,真可
惜。而且一定很痛苦吧?现在就看杨大夫的态度了,只要他点头表示愿意和我们
合作,汤队长美丽的屄毛就能保住,而且也不必遭受痛苦了。否则,这些臭毛将
被拔光,让汤队长这里变成难看的骚秃壳子!」

  丙夏根本没有犹豫,就摇了头。虽然他的眼睛已经发红,而且眼前的一切也
都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色。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屈服,便会就此成为汉奸,并将永
远失去礼红了。

  果然,礼红娇喘道:「丙夏……做得对……不要管我……和他们斗争到底……
啊……哟……」

  山下继续拔着礼红的阴毛,一揪便是一撮,连毛根都揪掉了。千秋姐妹也没
闲着,她们轮流将手指探进礼红的阴道中挖着抠着……

  礼红浓密黑亮的阴毛渐渐变的稀少起来,那片芳草丛生的丘陵,越来越像寸
草不生的小荒山了。她浑身绷紧,不停地颤抖着,被拔光的地方,毛孔似鸡皮疙
瘩一般,那是因紧张和痛苦造成的。一些毛孔还渗出了血丝。

  当礼红下身的毛一根不剩时,她那两片肉丘竟更加迷人了,的确如同成熟的
水蜜桃。那里已经红肿,闪着淡淡的自然光泽,显得十分丰润。丙夏的阴茎都不
由自主硬了起来,而千秋姐妹也惊奇地争先在礼红阴部摩娑着。

  山下点燃一根蜡烛,将蜡油滴落在礼红无毛的三角区,滚烫的蜡油落在娇嫩
的肌肤上,礼红疼得钻心,抑制不住,悲叫起来。直到她的阴部糊满红红厚厚的
蜡油,山下才停下来。待蜡油凝固并糊死了礼红阴部后,他又一点点将蜡油揭起。
礼红痛苦得痉挛起来,脚腕都扭曲翻卷过来了。

  千秋又望着丙夏问:「继续顽固下去吗?看看可爱的汤队长,这是人可以忍
受的痛苦吗?赶紧点头,我们会立刻停止的。」丙夏依然摇着头。

  蜡油被彻底清除后,礼红的阴阜竟又白又亮了,蜡油已将毛囊封死并破坏,
她那美丽的神秘的殿堂,今后将永远寸草不生了。

  千鹤的手在礼红光滑的阴阜上游走,将一片嫩肉揪起。然后,手逐渐向上,
滑到了礼红雪白的肚皮上,千鹤摸索着那两个刺字,逗弄着礼红:「汤队长,请
教你,这两个字念什么?可以念给我们听听吗?」

  礼红喘息着说:「卑鄙下流……你们决不会活着离开中国的!」

  礼红话音刚落,千秋就在她光秃秃的红肿耻骨上狠拍了一巴掌。礼红「哎哟」
痛叫一声。千秋也摸到了礼红肚子上的字,说道:「这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你是一
个什么货色,我们的汤队长就是一个地道的大淫妇!千鹤,我们姐妹不如各自再
送她一个字吧。」

  礼红叫道:「你们该死啊——」两姐妹哪管礼红的嘶喊,开始动手了,她们
先将礼红双腿上的绳索解开,在每条腿上都各勒上一道绳子,并将绳子向两旁抻
拉开,使礼红的两腿大大地劈分开来。千秋姐妹将两条绳子分别绑在了两边的木
柱上,这样,礼红就叉开着大腿,动弹不得了。而且,屁股也抬了起来,阴部暴
露无遗。

  千秋拿起一根早已削了皮的又粗又长的山药,向礼红的阴道捅去。削皮后的
山药滑溜溜水灵灵的,上面还挂着粘丝,加之礼红肉洞中残留着鬼子的精液,山
药便无声无息,几乎整根没入了礼红娇穴中。又粗又圆的山药塞满玉穴后,把她
外阴的皮肉都顶了进去。

  千秋令一个鬼子取来一只布包,她将布包打开,拿出一根小小的钢针,俯下
身来,揉了揉礼红肿胀柔软光秃的大阴唇,针尖无声地划进了礼红左侧外阴的肌
肤里。疼痛和耻辱交织在一起,礼红又哭叫起来。

  阴道中山药的汁液刺激着里面的嫩肉,使她体内奇痒无比,双手被束缚着,
她又不能抠挠,折磨得她身体不停地蠕动,呻吟不断。钢针刺在敏感的皮肉上,
钻心疼痛,她开始抽搐起来。

  看样子,千秋刺的字笔划不少,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搞定。然后,又将染料渗
透到字中。这才起身,一边喘着,一边欣赏自己的作品。

  千鹤也早已跃跃欲试了,她接过姐姐递来的针,急忙蹲下来,在礼红右侧大
阴唇上忙碌起来。一边刺着,一边说:「汤队长的屄真肥大,应该是为纹字而生
的。」千秋讥笑道:「还可以在上面练习书道呢。」

  千鹤刺的字笔划很少,她很快就搞完了,放下针后,她还在礼红的大阴唇上
吻了一口。

  千秋走到丙夏跟前,手指轻轻摸着他那坚硬的阳物,问道:「看到自己老婆
成了那个样子,你这里竟会这么硬,难怪你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合作呢。杨大夫,
认识你妻子臭屄上那两个字吗?读出来让我们听听。」

  礼红绝望地哭叫起来:「丙夏,千万不要看……啊!」然而,丙夏还是看到
了!

  从对面看那两个字,是由右往左读的,那是按旧式读法刺上去的。两个字分
别是「婊」、「子」!

  那一刻,丙夏只觉得连眼珠都跳了几下,接着双眼便是火烧火燎般地发热,
湿润的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丙夏以为那是泪,两行液体流经面颊,顺着下颏滴
落下来,有几滴恰好落在了他勃起的阴茎上,竟然是红色的!

  他眼中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是混着血的泪,是掺着泪的血。滴滴血泪流
淌下来,莫罗却越发坚硬起来……

  人的眼中会流血吗?答案是肯定的。眼睛流血是因为眼角血管破裂,其原因
很多,压力大,感冒刺激都有可能。而丙夏眼中流血,却是因为气血填胸,刺激
了眼角膜。

  说来奇怪,不仅人的眼睛会流血,甚至还有雕像眼睛流血的记载。2003
年3月25日,委内瑞拉的CARACAS,一个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眼睛流血,
数百人挤进小教堂朝拜。另据《自由时报》报导,从2004年5月中旬,澳洲
一座天主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像及多个钉着耶稣圣像的十字架,开始溢出玫瑰芬
芳的香油及血水,这种异象持续了长达两周之久。

  此刻,礼红望着丈夫的一双血色眼睛,哭了一声:「丙夏……不要难过……
你一定要坚强……」她的阴部抽动了几下,夹得那根大山药也动弹起来,大阴唇
上两个耻辱的刺字,也随之颤动了几下。

  这一夜礼红又是在下半夜才被押回牢房的。她依旧瘫软如泥,无力上床,蜷
缩在地上。饱受蹂躏的阴户肿胀发光,有如发面馒头。近二十个鬼子轮奸她之后,
又将那根削了皮的山药插回到她的水帘洞里。

  山药的汁液浸透了柔软鲜嫩的肉体,刺痒钻心。她难忍瘙痒,不得不时常扭
动身体,却是越扭动,越奇痒难耐。外阴也由于拔毛滴蜡刺字,而火烧火燎地疼
痛。礼红几乎一夜未眠,被痛痒折腾得几近崩溃。阴道内壁已被山药蜇肿,她不
得不依赖缩动阴道来止痒,结果,竟将又嫩又脆的山药棍夹折在了阴道中……

  又是一夜煎熬,直到天明,礼红才昏昏沉沉睡去。然而,刚睡不久,便被开
牢门的声音闹醒了。她的头晕沉着,睡眼惺松,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屁股上便挨
了一脚,只听那人不客气地叫道:「滚起来,臭窑婆,今日老子来伺候你!」这
么熟悉的声音,礼红听到这声音就恨得咬牙切齿,抬眼看时,果然是那个她恨不
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大汉奸王宝金!

  丙夏夫妇又在第二刑讯室相见。丙夏看到,礼红身上被蚊虫叮咬出许多红包
来,心中怎能不痛苦?他晓得礼红皮肉娇嫩,最易招蚊虫咬,过去,他为防礼红
被蚊叮虫咬,便在她的洗澡水中泡上八角、茴香、茶叶、野菊花……

  洗过澡后,还在她身上涂抹他用夜来香、七里香、薰衣草、驱蚊草等草药配
置的香汁,蚊虫便躲得她远远的,且她身上还异香扑鼻。可这是在大牢中,礼红
又是被独自关押,他无法为礼红驱蚊,心中便痛楚起来。

  斋滕、山下以及千秋姐妹等鬼子,用尽了各种令人发指的下流残酷手段,也
未能令丙夏两口子屈服,斋滕真的无计可施了。他还责怪过千秋姐妹:「怎么在
女神医屄上刺了字?森村大佐不是说了吗,不许在女神医身上留下创伤!」

  千秋辩解道:「那是刺字,不是创伤,森村大佐不会为此生气的。」

  就在斋滕无奈之际,王宝金却从湖北回来了,并声称他有妙计制伏这对顽固
夫妻,因为他有杀手锏。于是,斋滕便将神医夫妇交给了王宝金,命令他尽快搞
定。

  王宝金信心十足走进刑讯室时,他的喽罗们已经依他吩咐,将丙夏赤身绑在
了刑柱上。礼红也被一丝不挂,绑在了一把椅子上。王宝金进来后,先是看了礼
红一眼,他满眼都闪烁着淫光,礼红不屑地扭过了头去。

  王宝金又走到丙夏跟前,油腔滑调道:「丙夏兄弟,几多时日冒见面了,你
都不晓得哥有几想你沙!你猜我这些天做么事去了?我是去办一件大事,是让你
夫妇快活的事。丙夏兄弟,看在我们乡里乡亲的份上,我劝你不要让礼红再吃苦
头了,快投顺皇军沙,我把侦缉队副队长让给你来做,够意思吧?」说着,还用
手掂了掂丙夏的阳物。

  丙夏怒视着他,眼角都要瞪裂了。无奈手脚被捆绑,嘴被塞着,他无法回击
这个无耻的汉奸。礼红叫起来:「王宝金,你这个罪该万死的狗汉奸,中国的败
类,不许你碰丙夏!」

  王宝金嘻皮笑脸凑到礼红身边,移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了礼红对面,他拧了
一把礼红娇嫩的脸蛋,笑道:「想我没,宝贝?汤队长,你越来越迷死人了。你
晓得不,其实我这几日出门在外,最舍不得的就是你沙。那次在湖边,老子搞你
搞得几舒服,我还巴不得丙夏不跟皇军合作哩,这样老子就好天天干你了。」

  他回头对丙夏叫道,「丙夏,有种你就硬到底,老子就有得机会天天操你堂
客了!」

  说着,王宝金将手伸到礼红下身,往肉缝里探。礼红扭动着身子抗拒。王宝
金讥讽道:「哟,汤队长到底是文化人沙,肚子上有字,肥屄上也有字哩!」他
的手指捏住了礼红的两片外阴。

  礼红脸涨得通红,正色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王宝金还真缩回了手,他扭头问丙夏:「兄弟,你真的不听劝,打算死硬到
底?你现在对我点头表示归顺还来得及,要不,莫怪老子不客气沙,到时候,你
堂客成了老子的破鞋,你可莫要恨老子!」丙夏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脸已
气得发白,但却坚定不移地摇了头。

  王宝金不再理会丙夏,他脱下鞋袜,抬起腿来,竟将臭脚丫子抵在了礼红的
乳房上,还用脚趾夹着礼红的奶头,并用下流的话语侮辱着礼红:「臭女人,你
刚才让老子把手拿开,看样子你是喜欢脚丫子嘛,老子就用脚来伺候你!」他的
脚趾十分灵活,夹住礼红勃起的乳头用力拧着,礼红「喔」了一声,皱起眉头,
疼得直抽冷气。

  王宝金说,「莫怕疼沙,你这奶子几好,都能焐好小叶的臭脚,老子用脚碰
你一下,你倒作鬼作怪的,老子偏用脚作弄你。」

  王宝金的脚狠狠挤压在礼红的大乳房上,将她的乳房都踹扁了。那只肮脏的
臭脚就在礼红雪白绵软的乳房上揉着,挤着,压着,硕大的奶子在蹂躏下如面团
般变换着形状。礼红不由得呻吟起来。但她的头脑依旧清醒,对丈夫叫着:「丙
夏……千万不要看过来……」

  但丙夏能看不到吗?堂客被如此欺凌羞辱,他都要疯掉了,他认为此刻自己
比妻子更耻辱,他必须忍受的是心灵上的煎熬。有哪个丈夫可以眼见妻子遭受各
种淫刑而无动于衷呢?

  礼红则要忍受心灵和肉体的双重煎熬,她必须克制下身渐渐膨胀起的快感,
不能在汉奸面前表露出来。她的肉体是脆弱的,是禁受不起揉搓的,很容易喷发
泄身。但她却顽强地忍受着,这需要何等的毅力啊!

  王宝金用脚把玩了礼红的乳房后,便又将脚移到她肚子上,在她肚子上蹬着
踹着,口中说:「汤队长的肚子几美妙,又嫩又软又滑,丙夏你好福气沙,老子
玩过的女人也无数了,把她们的骚屄割下来足可以装满一箩筐,可是哪个也赶不
上你堂客好沙。你伢儿夜夜压在这肚子上困觉,几舒服几快活沙!兄弟,你可千
万莫归顺皇军,好让老子也每夜头枕着汤队长的软和肚子困觉。」

  丙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拼命摇晃着头,发出粗重的鼻息声,好似一头发怒
的牤牛。礼红叫道:「丙夏……不要听他的鬼话……决不能上当……这只疯狗在
激你呢!」

  「贱货,你给我老实点!」王宝金骂着礼红,「都是你这个臭婊子教坏了我
丙夏老弟。」王宝金的脚又滑到了礼红下身的隐秘部位,他那灵活的脚趾夹住了
礼红无毛的阴唇,嘻笑起来:「汤队长屄好,屄上的字更好。丙夏,你要是听你
堂客的,就死硬到底,汤队长就要被送进窑子了,不晓得会有几多人上她哩。这
样的里临(女人),给你自家做堂客几可惜,应该让大家伙操才对沙,共产婆嘛。」

  礼红的大阴唇都被王宝金的脚趾拧得红肿起来,王宝金又把趾尖探到了礼红
阴部下边,然后夸张地叫道:「操,骚货,莫要再假装正经了,你的底下都精湿
了沙,是不是想让老子操你了?」

  礼红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胡说什么,现在,她的全部精力和体力都用在抵御袭
向自己的潮流上了。她不仅脸已涨红,就连前胸后背大腿也都红扑扑一片了。乳
晕的颜色变深,乳头坚挺地勃起。她拼命咬紧下唇,绷紧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的身体会突然垮掉。

  王宝金逗弄着她:「你越是这样,老子就越是喜欢。丙夏,哥现在要操你堂
客了,你睁大眼睛好生看明白,老子多教你几个招数。不过,你现在要是跟老子
告饶,给老子点个头,表示投降皇军,老子就会放过她,就算你我交了朋友。怎
么样,还不赶快点头?」

  丙夏的回答依旧是摇头,但他的身体却在猛烈地颤抖。王宝金就叹了一口气:
「丙夏兄弟,你是喜欢看到自家堂客挨操哩,那就莫怪老子了。」说罢,他将礼
红从椅子上解下来,一把扛到肩上。礼红坐过的椅子上,早已湿得一塌糊涂。

  王宝金把礼红扛到丙夏面前,一只手揉动着礼红浑圆肥白的屁股,故意刺激
着丙夏:「丙夏,你希望老子操她哪个地方?是骚屄还是臭屁眼?」边说,边扒
开了礼红柔软的壕沟。

  礼红那诱人的屁股就近在眼前,丙夏被俘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
到爱妻的屁股。他嗅到了礼红沟缝里袭来的醉人气息,看到了她那湿润的两片无
毛蜜桃,还有不停抽动着的菊花门。丙夏的阴茎失控了,一下子就坚挺起来,体
内似有千军万马全都集中在了下腹部。

  王宝金的手指一忽儿抠进礼红的阴道里,一忽儿又捅进她肛门中。礼红扭动
着大屁股,丙夏身体也在竭力晃动,试图挣开捆绑他的绳索,可那么粗的绳索,
又如何挣得开?王宝金说「你莫急沙,莫发那么大的火,马上还有好看的呢。」

  他将礼红扛到刑床旁,把她抛到床上,反绑起她的双臂,然后对喽罗们说:
「是时候了,把我家乡的客人都请进来沙!」又对丙夏说,「我说过,这些时日
我回老家湖北那边办了一件大事,是让你两口子惊喜的事,你们看看都是谁来了?」

  话音落时,刑讯室的门开了,丙夏口中立刻发出了「唔唔」声,浑身抖动起
来,泪水早已夺眶而出。躺在刑床上的礼红更是「哇」地痛哭出声。

  进来的一群人有老有小。小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细伢儿,老的脸上戴着口罩,
手被反绑在身后。礼红哭叫着:「啊——念云……念竹……喔……我的孩子呀—
—」

  这个天打雷劈的王宝金,竟将丙夏夫妻的家人全都掳了来。丙夏心中后悔不
迭,当初王宝金在卫生队时,就借闲聊之机,总向丙夏打听他家中的情况,丙夏
哪里晓得这家伙暗藏诡计,只当他是老乡,互相关心呢,便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地将家中情况都告诉了他,谁料想……

  老辉身后,竟然还有人,是兰妈和小三,他们也被掳来了,双手同样被反绑
着。老辉直向儿子扑去,却被两个小汉奸死死按住。老辉哽咽道:「伢儿……」

  刑床上的礼红叫了一声;「爸爸!」

  老辉看了她一眼,惊讶于她的无毛肥阴,还有大阴唇上的刺字,他立刻扭过
头去,没有应声。礼红抽泣道:「爸,你还不肯原谅我……」

  兰妈和小三也向丙夏奔来,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两个细伢儿早已吓呆了,
紧紧抱住老辉的大腿,眼睛东张西望着。分别一年多了,丙夏夫妻在孩子们眼中,
已成了生人。

  下流的王宝金竟将老辉和小三也剥光了,并绑在柱子上。念云兄妹吓得哭叫
起来,王宝金立刻塞给给孩子们一人一只芭蕉,哄劝他们说:「伢儿好乖,莫哭
沙!」他把孩子们拉到礼红跟前,那时,礼红的双腿已被蜷起并绑牢,雪白光滑
肥大的屁股朝上,阴部和屁眼全然暴露着。

  王宝金当着孩子们的面,拍打着礼红的屁股,笑道:「乖伢儿,喜欢屁股吗,
这东西几好玩,你们摸摸,摸了给你们吃糖。」

  礼红哭叫着:「念云、念竹,不能摸呀,不能摸妈妈那里。他是坏人,你们
不要听他的!」

  兰妈和小三也焦急地叫道:「摸不得沙,她是你们的亲嬑哩!」

  王宝金喝道:「莫让那两个人乱叫!」于是,几个小汉奸便用破布团塞住了
兰妈母子的嘴。

  念云兄妹吓得又哭起来,王宝金赶紧蹲下身,挤出一脸假笑:「莫哭莫哭,
爷抱抱伢儿。」说着先抱起念云,并让孩子去摸他母亲的屁股,念云摇着头,怯
声说:「我不嘛,大屁股很臭的。」

  王宝金说:「一点也不臭,好香的,你摸摸看沙。」他握住念云的小手,按
在了礼红的屁股上。礼红有如被什么狠狠蛰咬了一下,屁股猛地哆嗦起来。一滴
汁水从阴户流出,淌到了屁眼上。

  王宝金就攥着念云的手腕,控制着孩子的小手,在礼红肥臀上轻轻摩娑。礼
红娇喘吁吁,不停地骂着:「王宝金,你个丧尽天良的狗汉奸,你不是人!」

  王宝金说:「老子本来就不是人沙!」

  他又回头望着老辉说:「辉爷,你活这么大年岁了,也是头一遭看到这样的
好戏吧?全怪你儿子太倔犟,眼看他堂客每天被干挨操,就是不听我劝。他要是
早早投降皇军,就没的这些事情了。」

  老辉瞪圆双眼问丙夏:「伢儿,他说的可都是实情?」

  见丙夏点了头,两行浊泪从老辉眼中流出:「丙夏啊,你也不小了,该懂事
了沙!你这一走,老子几艰难,多亏了兰妈和小三,你莫要忘记他们的恩情呢。
这个姓王的把我们诳了来,也冒告诉我们出了什么事,到这里才晓得,他是让老
子劝你投降矮子,给矮子治疗伤病。丙夏,你从小就不听老子的,老子的堂客你
也敢抢。可是,你今天不听老子的就不行沙,老子要讲给你的是,就算我们全家
都被他们杀了,也不能投降矮子,不能像那个姓王的鳖蛋一样当汉奸。那是辱没
祖宗沙!」

  丙夏望着父亲,早已泪如泉涌,他对父亲点着头,那目光中充满了骨肉深情。
王宝金气急败坏地骂道:「老瘟灾,有你这样教儿子的吗?好,我让你们死硬,
老子还有更好的把戏演给你们看!」

  他放下怀中的念云,问道:「乖伢儿,摸屁股好玩吗?」念云眨巴着眼睛没
吭声。王宝金便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果,「告诉爷,好玩吗?只要你说实话,这些
糖都把给你,几甜哟。」

  念云望着糖果,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毕竟是个年仅四岁的无知小儿,禁
不住糖果的诱惑,何况一年多未见母亲,对礼红早有了生疏感。于是,他点着头
说:「好玩……软和。」王宝金「扑哧」一声乐了,连鼻涕泡都窜了出来。

  他问道:「还想再摸吗?再摸,爷还给你好东西吃。」

  念云便又点了头,也许小孩头大身小,也许苍天有眼,不愿看到孩子侮辱亲
娘,念云点头时,竟立脚不稳,扑通一声,跌跪在了礼红臀前,脑门也在地上磕
碰了一下,好似在给他妈妈磕头。礼红心疼地哭叫一声:「念云……」

  王宝金扶起念云,假惺惺道:「伢儿不痛,伢儿真乖,一会儿再摸大屁股好
吗?现在,先让细妹摸一下子沙。」于是,他又掏出几粒糖果逗弄念竹。只有三
岁的念竹更不懂得什么是非,哪里禁得住诱惑?小哥哥口中正含着糖块儿,念竹
早已馋得流了口水。居然主动伸出小手,在她妈妈洁白光滑的屁股上摸起来。老
辉难受得闭上了眼睛,念竹可是他和礼红的孩子啊!

  王宝金得意扬扬,望着丙夏说:「兄弟,好看吗?你赶紧点头表示归顺吧,
要不,你的儿女又要在你堂客身上搞别的了。」

  礼红叫道:「丙夏,别听他的呀!王宝金,你这个该当千刀万剐的恶魔,欺
骗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丙夏五脏六腑都已撕裂,他泪流满面,紧锁眉心,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便闭
上了眼睛。王宝金将手指捅进了礼红毫不设防阴道中,对两个孩子说:「晓得吗,
这里几好玩。」接着,他把念云手中的芭蕉拿过来,剥皮后,插进了礼红的阴道
里。

  令人无法忍受,不堪入目的一幕出现了,王宝金双手将两个孩子同时抱起,
放到刑床上,教唆孩子们:「你们一人一口,轮流来,把那肉洞洞里的芭蕉咬下
来吃掉。」

  念云扭着身子说:「我不嘛,那里面臭臭的,不好吃沙。」

  念竹也学着哥哥的话说:「臭臭,不好妻。」她年岁尚小,口齿含混,将
「吃」说成了「妻」。

  王宝金欺骗孩子倒是有一手:「莫瞎说,芭蕉插在肉洞里,不臭臭,还很香
香,很甜甜哩,爷先吃给你们看。」说着,俯身于礼红阴道前,叼住芭蕉,咬下
一口,故作香甜状,夸张地吧哒着嘴,边吃边说:「几好吃沙,你们再不吃,爷
就全吃掉了,馋死你们。」

  礼红扭动着屁股哭叫道:「不能吃呀,我的孩子们……王宝金,你作死呀……」

  老辉也咆哮起来:「姓王的,你不是母亲生出来的么?教伢儿做这种伤天害
理的事,老子恨不得一刀劈死你!」

  王宝金依旧怂恿着孩子们:「莫听他们的,伢儿们快吃芭蕉吧,不然,一会
儿都被别个人抢去吃了沙。」

  可怜的孩子们,他们又懂得什么?他们的眼睛只顾盯着插在母亲阴道里的芭
蕉了。随着阴道的缩动,芭蕉也抽动起来,在孩子们眼中,真是又好玩,又诱人。
念云再也经受不住诱惑了,俯头于母亲的阴部,小嘴将芭蕉叼出一截。

  母亲的阴部颤抖起来,母亲的悲啼也传了过来。念云以为自己吃独食大人不
快活了,便把芭蕉叼到礼红嘴前,用小手从嘴里掏出未吃尽的芭蕉说:「你饿了
吧,芭蕉给你吃沙,莫哭了。」说着,将芭蕉放进了母亲口中。

  念竹也馋了,那时候的小孩很少能吃到零食,顶多逢年过节时,吃几片麻糖
或一些米花、粘粑而已。嘴馋了的念竹也从母亲阴道里,将剩余的芭蕉叼了出来,
豁牙烂齿的小嘴嚼动着沾满妈妈体液的芭蕉,脸上竟露出了无知却又天真的笑容,
笑起来,一边腮上还有一个小酒窝。

  两个孩子哪里知道,他们的妈妈正在遭受奇耻大辱!这是对一个母亲最严重
的伤害了!丙夏眼中又流出了血色泪水,老辉也悲叫着:「没有天日啦,没有天
日啦!」

  礼红的哭叫声回荡在刑讯室中:「我的天啊……你们杀死我吧……我没脸活
下去了……喔……」

  便在布满愁云淫雾的刑讯室中,奇迹竟然发生在了老辉身上,他那多年不中
用的莫罗,竟在这一刻,「唰」一声挺了起来,紫色的龟头闪闪发光,目标正前
方,是礼红颤动不休的大屁股!

  自从那年他被鬼子抓进宪兵队,饱受毒刑和羞辱后,这物件就废了,且一废
至今。本以为会永远不中用呢,谁料却在今朝,目睹昔日堂客,今日儿媳遭受凌
辱,这东西竟然毫无来由就硬了起来,且硬而又挺,挺而又坚,坚而又久……

  王宝金听着礼红的悲哭声,双手一摊:「汤队长,你哭么事?这又怨不得我,
谁让你们夫妻那么顽固沙?我早就讲给你们了,你们如果不投降就有你们好看的。」

  礼红怒骂道:「你去死吧!休想让我们投降鬼子……」

  王宝金便继续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他抓起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在孩子们
眼前逗弄着,直至彻底吸引住他们,然后,他又将糖纸剥掉,一粒粒塞进礼红柔
软湿润的蜜壶中……

  王宝金唆使着孩子们:「乖伢儿,你们看沙,糖块就在那个肉洞洞里,哪个
伢儿能把糖掏出来,就归哪个伢儿吃沙。」经他再三哄骗,念云兄妹果然先后将
小手伸进了妈妈的阴道中……

  他们哪里晓得,这柔软湿润的肉洞,是给了他们生命的神圣通道,他们就是
经过这个湿润的通道,来到了人世间!他们的小脑袋曾经将这里顶撞撕扯得痛苦
不堪,可当他们冲出这里,迎接他们的是温暖的阳光和母亲的笑脸,他们送给母
亲的是哭啼,母亲送给他们的却是甘甜的奶汁和神圣的母爱……

  此刻,孩子们的小手正在妈妈的神圣通道里寻寻觅觅,搜找糖块,小手感到
了那里的温暖与柔软,甚至感觉到了缩动,有时小手竟会被紧紧夹住。然而,他
们更在意的是里面的糖果,他们不知轻重地在里面抠弄着,弄痛了慈母的肉体,
礼红悲痛地哭着,竟有一股暖暖的潮流,「噗」一声,喷了出来,溅到了兄妹们
的小脸蛋上。慈祥的母亲抽动着身体昏迷过去,无知的小儿有滋有味地吃着糖果,
吃着从他们生命通道里抠出的糖果!

  经过这一番对礼红的折磨,王宝金的鸡巴都要断了,他迫不及待解下裤子,
就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强奸礼红。便在这时,门突然被踹开了。

  王宝金吓得一哆嗦,坚挺的老二霎时便蔫软下来,像受到惊吓的乌龟缩回了
壳去。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军官,身后还跟随着三五个士兵。王宝金一边系着裤带,
一边气急败坏道:「你……何团副,你来做么事?骇死老子了!」

  何团副嘲笑道:「没想到王队副胆子这么小,幸亏进来的是我们,如果进来
的是新四军,你还不赶紧投降了?」

  王宝金没好气地说:「老子正在审讯新四军俘虏,你这是破坏公务!」

  何团副厉声道:「少扯王八蛋,我看你这不像在审讯犯人,这两个小孩是什
么人?犯人吗,新四军吗?让你审讯神医夫妇,你把老人孩子弄来一大群干什么?」

  王宝金抻着脖子叫道:「何团副,你少管老子!斋滕太君把他们交给老子审,
老子想么样搞就么样搞,你管得着这许多么?」

  何团副冷笑道:「都审一整天了,你搞出什么名堂了?我可告诉你,斋滕太
君只给了你七十二小时,到时候还没有结果,神医夫妇就归我们警备团处理了。」

  王宝金有些泄气了,但嘴依旧硬着:「你操么事心?老子这不是才审一天吗,
还有两天时间呢。你莫催老子,我看你们警备团也没的机会审他们了,老子今天
晚上就能把他们治得老老实实,乖乖顺顺。」

  何团副哈哈大笑起来:「今天晚上怕是不行喽,我来这里就是向你传达警备
团马团长之命令,望岗全体军官,即刻去警备团出席紧急布防会议,请王队副跑
步前往警备团!」

  王宝金一撇嘴:「老子跑你个瘟屄步哩,你们警备团算老几?我是侦缉队的,
凭么事听你们马团长的?你叫老子跑步去开会老子就去呀。」

  何团副掏出盒子枪顶在了王宝金胸口上:「这是斋滕大队长吩咐的,谁敢不
从,我们就用枪押着他去警备团!」何团副身后的几个伪军也同时拔出了短枪。

  王宝金顿时软了:「不就是去开会么,做么事动刀动枪的,都是自家人沙,
用不着搞成这个样子嘛。」

  于是,王宝金不得不丢下丙夏全家,随何团副去开会了。

  在所谓布防会议上,斋滕愁容满面,他对望岗镇内各路伪军头目说,目前,
由于森村旅团长率主力南下常德,皖江地区兵力吃紧,新四军乘虚而入,已将农
村大片地区占领,现在县城和望岗被新四军切割包围了,电话线也遭到破坏,两
地日军失去了联系。因此,他命令镇内所有日伪军必须严加戒备,提防新四军和
其他抗日武装攻打望岗……

  布防会议即将结束时,何团副突然提出:鉴于神医夫妇审到目前依然毫无进
展,侦缉队审了一天,除了在女神医身上瞎祸害一气,并无其它办法,因此,他
要求明天将神医夫妇交给警备团,他有办法让那两口子归顺皇军。

  王宝金顿时急了:「做么事?太君说了,给我七十二小时,现在我不是还剩
两天时间嘛。」

  斋滕说道:「这事我也着急,神医夫妇被俘几个月了,如今已经入秋,南边
战事即将打响,估计很快就会结束,神医夫妇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王队副,我只
给你明天一天时间,如果拿不下神医两口子,明日傍晚,就得将他们移交给警备
团。」

  王宝金虽心怀不满,却也不敢不从。斋滕看出他不高兴了,便说道:「王队
副,你必须理解我的难处。估计森村大佐很快就可返回,如果在此之前,神医夫
妇还是目前这样,我们的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斋滕估计错了,他的森村大佐永远也回不来了。湖南常德,日军十万大军压
境,猛攻国军阵地,推进迅速,十余天内,就攻至常德外围。国军五十七师奉命
死守。

  一周后,两军在常德郊外展开大战。日军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亲临前线压阵。
此时,森村率援军刚刚赶到。当横山勇指挥的新一轮攻势开始时,一发炮弹就在
他不远处爆炸,随着爆炸声,一块头皮连带着鲜血和脑浆,正落在横山勇的衣袖
上。

  神情冷酷的横山连眉头也未皱一下,便端起望远镜,观望战事,口中吩咐着:
「毒气,向支那军阵地放毒气弹!」说完后,他才用手绢擦去粘在衣袖上的脑浆,
回头却不见了森村,低头看时,才发现森村已横卧在地,脑盖被弹片掀飞了。

  横山冷冷地说:「又一个大和勇士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经过十余日夜激战,日军攻陷常德,五十七师只有三百余人突围,其余全部
阵亡。

  当然,就在斋滕为伪军官们开布防会议之时,森村还未见阎王,因为那时常
德之战还没有打响。

  望岗敌人加紧布防之时,新四军沿江挺进团三营陈营长也接到望岗地下关系
送出的密报:「伪军大部分军官的争取工作已做通,除侦缉队铁杆汉奸外,大部
分伪军官决定弃暗投明,举行起义,希望得到新四军支援。以新四军俘虏身份渗
入警备团的我军成员,当为起义骨干。汤队长、杨大夫仍坚贞不屈,但处境越来
越危险……」

  陈营长得到密报后,不敢耽搁,即刻亲往团部,向林团长和樊政委汇报。

  陈营长是何人?正是昔日的陈连长,也就是小陈。而林团长也正是三营原林
营长,樊政委自然就是他在三营时的老搭档了……

……

            第八章·天翻地覆(二)

  第二刑讯室里,礼红被团身绑在刑床上,这就意味着,对她的新一轮折磨和
凌辱即将开始。

  一切一如昨日,她的亲人们被赤身反绑在柱子上,丙夏口中塞进了布团。她
的孩子们就站在刑床前,而兰妈母子也同样被绑在刑柱上。

  无知的孩子们昨日在王宝金的蒙骗利诱下,亲手羞辱了自己的母亲,今天,
王宝金又要在他们身上打什么鬼主意呢?他望着礼红白如凝脂的玉体,下身物件
早已膨胀起来,欲火烧得他头昏脑胀。

  昨天何团副的突然闯入,搅了他的好事,甚至将他吓得阳萎了。幸好今日一
见到礼红美妙的肉体,他那黑屌又硬了起来。他不想再拖泥带水了,这样的美女,
还是先操为快,然后再琢磨其它的。

  于是,王宝金对丙夏说:「兄弟,对不起沙,老子想上你堂客哩。不过,你
若是肯跟皇军合作,我姓王的宁可憋住不干这一炮。你若是不肯合作,我这就当
着许多人的面操你家堂客了。」

  丙夏拼命挣着身上的绳索,口中「唔唔」着,昨日流过血的眼睛依旧通红。
礼红骂道:「王宝金,你这个臭流氓,畜生!你还是亲妈养的吗?」

  王宝金叫道:「少罗嗦,莫要跟老子哇啦哇啦的,么人让你不肯投顺皇军了!
老子操的就是你。」

  王宝金一手扶住莫罗,一手掰开礼红无毛肥阴,「吭哧」一声,便将物件顶
入了礼红的阴道中。由于没有任何前奏,礼红的私处完全是干爽的,便被插得又
涩又痛,她「哎呀」叫了一声,急促地粗喘起来。王宝金哪管轻重,只顾抽插,
肚皮拍打在礼红屁股上,发出了「啪叽啪叽」的声响。

  礼红皱紧眉头,死死咬住下唇,忍受着被抽插的痛苦。她就这样,当着丈夫
和儿女的面,当着公公和兰妈母子的面,被王宝金奸污了。

  丙夏眼睁睁看着堂客被王宝金一下接一下地狠命抽插,礼红的眼泪都流了出
来,阴道中的嫩肉也被抽带出来,丙夏心窝便被一刀一刀地扎着,他的心很快就
被捅碎了。是啊,他自家还从来没有这般凶狠地抽插过礼红呢。可怕的是,他的
阴茎却挺了起来,且坚硬如钢,高高竖立起来都贴到了肚皮上。

  不仅仅是他,就连老辉和小山的莫罗也硬了起来。王宝金下身猛地一抖,接
着便死死压在礼红身上粗喘起来,礼红也悲伤地哭啼起来。显然,王宝金已将罪
恶的精液射进了她体内。

  念云兄妹呆愣着,不知是吓得失去了反应,还是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好奇,他
们睁大了纯洁的眼睛,望着被王宝金压在身下的母亲。

  老辉破声骂道:「姓王的畜生,你真不是人!天老子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恶魔。」

  过足了瘾的王宝金站了起来,一边系着裤带,一边笑着:「老家伙,你作么
事直吼?你那莫罗也硬了沙,莫不是想操你儿媳妇?老子成全你。」说着,果然
端着礼红双腿,将她抱了起来,就像端着一只水盆。

  他先是将礼红端抱到丙夏面前,丙夏看到堂客肥胖无毛的大阴唇已经洞开,
往外溢着乳白色的精液,那精液真多,滴滴答答淌落到地上。外阴上的两个刺字,
也格外刺眼。王宝金端着礼红的大腿,将她那湿淋淋的大屁股在丙夏的龟头上蹭
了一下。

  被俘以来,丙夏每日眼见妻子被别人肆无忌惮地揉弄,现在,他第一次碰到
了礼红饱受蹂躏弹性十足的肉体,他的身体不由得哆嗦起来。王宝金笑道:「你
莫急沙,想操你堂客了吧?她可真是上等货色沙,小屄几嫩。只要你点点头,表
示归顺皇军,我马上把汤队长还给你。」

  礼红含泪道:「丙夏……不能啊……不能听他的鬼话……你就当我死了吧……」

  丙夏心中的血已流尽,魂已飞走,肉体沉沉地坠入了无底深渊。虽然他晓得
令人更加无法忍受的耻辱和折磨在等待着他心爱的礼红,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摇
了头。

  王宝金骂道:「这个该死的丙夏,老子就不信整治不了你这个细伢儿。」他
果真把礼红抱到了老辉前面。老辉的莫罗自从昨日恢复正常后,就变得敏感起来,
现在正坚挺着。王宝金抱紧礼红,把她的穴口对准了老辉勃起的阳物,将她的屁
股往前一送,「哧溜」一声,老辉的阳具没入了儿媳的阴道中。

  老辉哭喊一声:「天啊,这是做么事沙!」然而,阴茎上那种被嫩肉包裹着
的美妙感觉却又回来了。那温暖紧缩的通道,令他回想起了与礼红在一起的每一
个良宵。

  他看见礼红的嘴唇在翕动着,但他耳中嗡嗡作响,根本未听清礼红在说么事,
可老辉分明从她的嘴型中看出,礼红在呼唤着「爸爸」!老辉早已泣不成声:
「礼红……我……喔……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沙……你
一定要活下来……照顾好丙夏……照顾好念云和念竹……」

  混浊的泪水从老辉眼中流淌出来,洇湿了脸上的口罩,那还是当年礼红给他
缝做的呢。

  饱受蹂躏的礼红,眼含泪花,更添几分凄美,老辉的下身不由自主就拱动了
几下。没想到礼红柔嫩的玉穴竟也缩动起来。老辉只觉得从腹腔深处,汹涌起一
股激流,迅速汇集在了根部,憋足了劲头,蓄势待发。

  一晃数年,老辉竟有重温当年那种温馨的感觉。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抑制了,
「啊」地大叫一声,阴茎猛然一抖,积攒了多年的精液夺路而出,一股一股地奔
腾着,冲入了儿媳那美妙的肉体中。

  亢奋之后,老辉恢复了理智,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哭喊道:「老子还是人
么?礼红……我……对不起你呀!」

  王宝金骂道:「操,得了便宜还这般连哭带嚎,老子为你抱着她,都要累死
了。」他将礼红的身体拔离出老辉的肉棍,抱着礼红走到刑床边,将她丢弃在刑
床上。

  此时,念云将手指放在口中,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怯怯地
问老辉:「爹,你为么事哭沙?」鄂东南方言中,「爹」就是爷爷的意思。

  王宝金将目光转向了念云,嘴角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
嗓子眼,老辉叫道:「姓王的,你不能再在伢儿身上动歪心了!」

  王宝金没理会老辉,他蹲到了念云跟前:「小乖乖,你刚才都看到了么事?」
边说,边拨弄着念云的小莫罗。念云穿的是开裆裤,因此,无需脱下裤子,王宝
金便可随意摆弄孩子的小鸡鸡了。

  在他的鼓捣下,念云的小雀还真硬了起来,娇小的尖头鸡鸡,好似一只朝天
椒。他把孩子抱上刑床,指着礼红溢满精浆咧开的阴道,捉弄着念云:「伢儿,
还想吃好东西吗?把小雀儿插到那里面去,就能捅出好东西来。」

  礼红激愤得脸色已变得紫红,高声骂道:「王宝金,你这个臭流氓,不许碰
我的儿子!」

  王宝金将礼红的大屁股拍得「啪啪」作响:「莫叫嚷!」他抱着念云,便欲
将孩子的小阴茎插入他妈妈的阴道里。丙夏急得直晃脑袋,礼红也绝望地嘶叫起
来。

  便在这时,有人吼了一声:「姓王的,你把我孙儿放下,老子有话要说!」

  王宝金抱着孩子,盯着老辉道:「你嚷么事?有屁快放,莫耽误这伢儿办正
事!」

  老辉一反平时的倔犟,和言说道:「你搞这么多名堂,不就是想让我儿子投
日本人吗?你还没问他是不是肯投矮子,就想让我孙儿干缺德事,这不合规矩沙。」

  王宝金放下念云,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你倒提醒了老子,那好,老子就
问你儿子一句。」他转脸望着丙夏问,「丙夏,老子看在你堂客面子上,再问你
一句,你投不投皇军?你要是再不点头表示归顺,老子可真就让你儿子操你漂亮
的堂客了,你舍不舍得让堂客挨儿子操沙?」

  丙夏呼呼喘着,此时,他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他决不能点头,也决不能任由
王宝金如此凌辱礼红,他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突然,老辉说道:「姓王的,
你莫逼我儿子沙!他是新四军,决不肯投降的,可老子投日本人难道不行吗?」

  王宝金顿时惊诧起来,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你?你投皇军……老家伙,
皇军要的是神医,不是要你这老怪物沙。」

  老辉骂道:「王八蛋,你看不起老子沙?你问问丙夏和礼红,他们的本事是
么人教的?他们是神医,老子就是大神医!你也冒在武穴城打听打听,我辉爷也
算是家喻户晓沙!」

  王宝金猛一拍脑袋,恍然道:「操,说的是沙,老子还真把这事忘了,你是
神医的爷,你的本事一定强过他们嘛!」

  礼红焦急扭动着身子,急喘着喊:「爸爸,您不能……不能投鬼子呀……我
和丙夏忍受这般折磨……就是……就是为了……不向他们低头……」

  王宝金在礼红的大乳房上粗暴地拧了一把,将她的奶子都拧得青紫起来:
「臭贱窑婆,你快给老子闭嘴!你只配让老子操你的小屄。」他又对老辉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中国人士与皇军合作的协定,你签了名,跟老子去见斋滕太君,
你我可就都有赏了。」说话时,还真走到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协定,递到
老辉面前。

  「开么事玩笑?」老辉说道,「你把老子绑在这个破柱子上,老子么样签名?
莫不是让老子用莫罗签名?」

  王宝金竟然被逗笑了:「操,老子高兴得都糊涂了,老子这就给你松绑,你
可莫给老子玩么事花招,你儿子和孙儿女可都在我手里呢。」

  老辉点头说:「老子就是为了他们才这么做的,哪里敢耍么事花招?」

  礼红悲悲戚戚道:「爸爸呀……你……好糊涂……」

  老辉皱着眉头,一副动了气的模样说:「怎么说话的?敢骂老子糊涂!目无
尊长。」

  老辉的眼睛又盯在了丙夏身上:「伢儿,你果真把老子的本事都学去了?老
子问你,比如别人家的手臂脱臼了,你晓得么样复位吗?」丙夏不解父亲的意思,
更不能容忍父亲投日,眼中充满埋怨。可是,当老辉这般问起他时,他还是眼含
血泪,点了点头。

  王宝金正在为老辉亲自解缚,老辉又问丙夏:「那老子再问你,假如别人家
手臂好好的,你晓得么样将它弄脱位吗?」丙夏对父亲的话万分不解,他摇了摇
头,确实,他没学过这一手,试想,哪个郎中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胳膊摘脱臼呢?
除非那郎中是个疯子。

  王宝金已将老辉解开,说道:「你父子莫像要久别似的,辉爷,只要你投皇
军了,你儿子也就没的事了。」老辉甩甩已经麻木的双臂,又揉动了一番手臂上
的肌肉,他的手臂上满是旧日的烙痕和新添的绳印。

  王宝金将纸和笔递向老辉:「拿着,签了名,我们就是一路人沙。」

  老辉又看了丙夏一眼,丙夏正在拼命摇头阻止他。老辉长叹一声:「丙夏、
礼红,你们好自为之吧!」便在他从王宝金手中接过纸和笔的一瞬间,老辉猛地
抓住了王宝金的双腕,未及其他人作出反应,他已叫出了声:「丙夏,你给老子
看仔细沙,这是老子教你的最后一招!」

  话音落时,他用力将王宝金两臂向上一端,但听「咯噔」一声,王宝金杀猪
一般号叫起来,老辉抬起一脚,将王宝金踹出几步远,「扑通」一声,仰面倒在
地上。

  王宝金双臂已经脱臼,动弹不得,老辉猛扑到他身上,像一只发怒的猛虎,
双手狠狠卡住了王宝金的脖子:「龟孙子,我替天老爷取你狗命!」

  王宝金胳膊无法动弹,只能胡乱踢蹬着两腿,鬼哭狼嚎着:「救命沙!快—
—杀死他——」

  几个汉奸急忙扑过来,几把匕首「扑哧扑哧」一通乱捅,老辉叫了一声:
「礼红……丙夏交给你了……」话音未落,他便猛地张大了嘴巴,似乎在拼尽全
力吸进最后一口气,然后,身子向前一倾,重重地压在王宝金身上。几个汉奸费
尽牛劲,才将他死死卡在王宝金脖颈上的手指掰开。

  时光仿佛已经停顿,刑讯室里,静得连喘息声都没有了。便在这时,礼红悲
恸的哭声震得屋瓦上尘土都飞落下来:「我的天啊!爸爸——爸爸呀——你不该
走绝路啊——」

  地上,一片鲜血流淌到了丙夏脚下,丙夏眼中又一次流出了泪血,滴落在地
上,与满地鲜血混在了一处,那鲜血还在蒸腾着滚滚热气。

  小三竟将木刑柱摇晃得「吱吱」作响,兰妈也泪如雨下。两个被吓傻了的细
伢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全都扑到老辉身上大哭起来:「爹,爹……」

  自从丙夏夫妇离开武穴后,老辉便一手将两个孩子将养至今,尤其念竹,她
是老辉的亲骨肉,老辉平日几疼她。年幼的他们不相信老辉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拼命摇动着他的尸体:「爹,你莫困觉沙……」老辉的脸色,很快由黑红变成了
蜡黄,那是他的魂魄已离开了肉体。

  王宝金被几个汉奸搀扶起来,他疼得呲牙咧嘴,恶狠狠地对丙夏说:「老子
胳膊被你丑八怪的爷给卸掉了,你快给老子端上去!」然而,他在丙夏眼中看到
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吓得王宝金退出好几步,虚张声势道,「好,老子晓
得你恨我,老子不怕!你不将老子胳膊治好,老子就将这一双伢儿摔死!」

  王宝金命令那几个汉奸:「把两个小鬼统统摔死!」便有两个汉奸一手拎起
一个孩子。

  礼红的叫声在屋中回荡着:「狗畜生,不许碰我的孩子,有什么本事冲我来
吧!」

  王宝金道:「你把老子胳膊端回去,老子立刻放过你的儿女!」

  礼红怒骂道:「你休想!」

  王宝金冲那几个汉奸瞪起眼睛:「你们还等么事?摔死他们,给老子解恨!」

  孩子已被汉奸倒拎起来,他们踢蹬着小腿,突然喊出了:「妈妈,妈妈……」
这是礼红与孩子重逢之后,第一次听到孩子这般呼唤她,他们在绝望之时,终于
喊出了人类这一最动听的话语。

  礼红的热泪早已断了线,流了满脸。就在汉奸们欲将孩子大头冲下,往地上
掼去时,但听「咣当」一声,门被踢开,一彪人马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大喝一
声:「住手!」

  汉奸们吓得不敢再动了,定眼看时,进来的是警备团的何团副,还有他的一
群部下。那些人从侦缉队汉奸手中迅速夺下孩子们。何团副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老
辉,不觉动容,他轻轻拭了一下眼角,声音低沉着说:「王队副,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搞出人命了!」

  王宝金辩解道:「这又怪不得老子沙,老怪物想杀死老子,他不死,老子就
没命了,你看,老子的胳膊都被他卸掉了。」

  何团副厉声道:「那你想杀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小孩也想杀死你?你
要是真杀了孩子,神医夫妇必会将皇军当成死敌,他们还能归顺吗?」

  王宝金强词夺理道:「姓何的,你莫跟老子直吼,老子的官不比你小,你管
不到老子。现在,还没到中午沙,你来做么事?要接替老子,你也应该等到明日
吧?莫非你也看好了这个女神医,想尽快操她小屄?」接着,他向手下命令道,
「把那两个小鬼夺回来,摔死他们!」

  何团副怒目圆睁,叫道:「谁敢乱动?」

  王宝金抻着脖子针锋相对:「他们是新四军的伢儿,老子想杀便杀!」

  何团副冷笑道:「你杀不了,他们现在被我们警备团的人收养了!」

  王宝金「嘿嘿」一笑:「何团副,我怕你是共产党,你们警备团凭么事收养
新四军的伢儿?谁这么大胆子?」

  门口有人进来,并把话接了过去:「是我要收养这两个孩子,王宝金,你说
我胆子大?」进来的是个军官,手持马鞭,足蹬锃亮的高腰皮靴,看上去威风凛
凛,气度不凡。

  王宝金立刻软了下来,点头哈腰道:「马……马团长……您来了?这……这
两个小鬼……您……您不能收养……」

  「啪」一记皮鞭劈面抽来,顿时,王宝金的左眼角流出了鲜血,他「啊啊」
叫着,身子乱转,手臂却抬不起来,无法捂住流血的眼角。

  马团长怒喝道:「混帐东西,你不知道老子无儿无女吗?连斋滕太君都同意
我收养他们了,你敢阻拦?」

  王宝金哭哭叽叽着:「不是的……你听我说嘛……」

  「啪」,马团长又劈头抽了他一鞭,王宝金右眼角也流出了血来。

  马团长骂道:「还敢多嘴?你他娘的把神医亲爹都杀死了,还怎么劝降神医
夫妇?你这条疯狗误了大事,知道吗?」

  王宝金「唉呀天啊」的一通惨叫,马团长也未理睬他,命令手下:「把神医
夫妇押回牢里,其他人送到警备团!找个好坟地,把老爷子葬掉。」

  王宝金有如一条癞皮狗哼唧着:「莫把神医夫妇带走沙……我的胳膊没人管
啦……」马团长双眼一瞪,又冲王宝金挥起了鞭子,吓得王宝金「哎哟」一声,
忙缩起脖子。马团长轻蔑地一笑,鞭子并未落下来。

  回到牢房后,丙夏便仰面躺在草铺上,睁大了眼睛,眼中却又空空荡荡,似
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满脑子都是思绪。他无法接受父亲的死。他知道父亲是自
己选择去死的,为了念云,为了礼红,为了不使她们母子乱伦,父亲挺身而出,
慷慨赴死。

  于是,丙夏心中的父亲便高大起来,父亲的身影闪烁着光芒。就在父亲死前,
他的阴茎还在礼红阴道里抽插过,并且射了精。但丙夏丝毫不怪罪父亲,更不怪
罪礼红。在敌人面前,无论父亲还是礼红,都是坚强不屈的英杰。

  父亲慷慨就义前说了什么?丙夏当然不能忘记,因为父亲的话依旧在耳边回
荡着:「……老子教你最后一招!」于是,丙夏原本空空荡荡的眼中便有了内容,
无数次再现父亲端掉王宝金双臂的情景。

  这一手丙夏还真没见到过,因为父亲一向只教他救人的本事,像这种整人的
手段,丙夏还是第一次见识。然而,见识到了,他也就晓得了要领。他既然能将
脱臼的关节复位,就能很快琢磨出如何让人关节脱臼的手法。

  父亲将一切都给了他之后便走了,丙夏一一细数父亲给他的一切,父亲治病
救人的医术和药理知识,原本属于父亲的堂客礼红,父亲的女儿念竹……还有父
亲今日又将最后一手教给了他。

  怀念着父亲,不知不觉便到了天明时分。丙夏刚吃完饭团,何团副就领着两
个警备团的伪军来提丙夏。

  走出牢房时,天气很好,是初秋那种很蓝的天空,四处弥散花香,丙夏知道,
秋天的花大多有毒,但却香气袭人。丙夏贪婪地嗅着花香,现在,他只有呼吸才
是自由的。丙夏心想,今日警备团又将对他们采取何种淫荡下流残忍的手段呢?
他盯着走在前面的何团副,思忖着:「我现在就可以端掉他的胳膊,然后去另一
个世界寻找父亲。」

  但他不能那么做,他并不怕死,而是放心不下礼红和孩子们,也不晓得他们
现在怎么样了。这个何团副看上去倒不像王宝金那么坏,昨日和前日也多亏了他,
好像他是专门来给丙夏一家解围的。但他也是汉奸啊,鬼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
玩的是什么诡计。

  丙夏仍被带到了第二刑讯室,礼红已经在那里了。今天的礼红,与往日大不
相同,她身上竟然穿着军衣,而不是像每日那样赤身裸体!而且,她居然没被捆
绑。此时,她坐在一张椅子上,马团长则坐在桌子后面。

  看见礼红,丙夏激动地叫了一声:「礼红……」便哽咽着说不出话了。礼红
也站起身来,不顾身旁有那么多伪军,直扑向丙夏。从被俘至今,历经数月地狱
折磨,夫妻终于相拥在了一起。丙夏又一次嗅到了爱妻身上的芳香,比外面的野
花香气更浓郁,更醉人。她那纤弱柔软的身体在战栗着,可想而知,她有多么激
动。

  多少日夜,她的肉体受到了怎样的摧残?数不清的大大小小鸡巴抽插在她身
上每一个娇小的洞眼里,各种物件在她柔弱的阴道和肛门中捅来捅去,甚至亲生
儿女和公公也曾蹂躏了她的娇穴……

  想到这些,丙夏胸口便堵得慌,可却更加心疼礼红了。他紧紧搂住宠妻,声
音颤抖着说:「礼红……你受苦了。」礼红的回答是一阵呻吟。

  奇怪的是,马团长也好,何团副也罢,竟没有一个伪军阻止他们。只是,何
团副轻轻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什么,然后说道:「注意,这里是刑讯室,
不是你们家床头,我们是在审讯你们!」

  丙夏和礼红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敌人面前失态了。二人分开,礼红盯着马团
长问:「你把我的孩子们弄到哪里去了?」

  马团长答道:「这个你不必操心,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件事,我保证你马上就
会见到孩子们。」

  礼红挺起胸,拉住丈夫的手说:「你们休想让我们答应任何事情。」

  何团副笑了起来:「这件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今天的刑讯
官不同以往,他有办法让你们小两口无条件地跟我们合作!」

  礼红「哼」了一声,凛然道:「休想!」

  何团副冲门外叫道:「有请刑讯官!」

  门开了,刑讯官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将半张脸都遮掩住了。他手端托盘,
上面有两杯茶水。刑讯官先将托盘举到礼红眼前,说道:「请汤队长用茶。」

  听声音,倒是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礼红没客气,冷冷地说:「少来这
套,有什么招术只管使出来吧!」

  刑讯官把托盘放到一边,突然摘下帽子,叫道:「救命恩人,我敢对你使什
么招术啊?」

  礼红细看,不由得激动起来:「哎呀,小叶!你怎么会在这里?」也顾不得
身边一干众人,也不在乎丙夏正看着自己,便一头扎进了小叶怀中,泪水情不自
禁就流了出来。

  何团副也微笑着握住了丙夏的手:「杨大夫,你受苦了!」

  丙夏早已惊呆,他无法相信和理解眼前的一切,见小叶正紧紧搂着礼红,便
用力将二人分开,佯怒道:「小叶,你眼里还有我吗,莫这样没完没了拥抱你嫂
子。你快将给我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叶忙请丙夏夫妇坐下,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听了小叶的讲述,丙夏才知道,原来何团副是自己的同志,是望岗地下关系
的负责人。马团长则曾是国军宋希濂部的一个团长。武汉会战时,他奉命率兵在
豫鄂交界的新县沙窝白云山,固守阵地,阻击日寇,血战十数日,消灭敌军一千
七百余人。敌人狗急跳墙,使用了特种毒烟瓦斯,国军损失过半,马团长终因弹
尽援绝,被迫放下武器,与日军达成停火协议。

  日军森村旅团要求马团长所部与他们合作,维持日占区的秩序。战败了的马
团长为了数百名幸存兄弟,被迫同意。武汉会战结束后,森村旅团驻守皖江流域,
马团长所部改编为警备团,协助日军「防共防敌」。马团长乃堂堂军人,岂甘就
此成为敌寇走狗?

  一九四一年,新四军沿江支队挺进皖江地区,何团副受党指派,打入警备团,
一方面搜集敌军情报,一方面分化瓦解伪军。经过长期工作,马团长已被何团副
争取过来,成为了新四军的「铁哥们」……

  近来,因森村率日军主力赴常德增援横山勇,沿江一带日军兵力空虚,新四
军已趁机控制了大片地区。何团副在望岗的工作也大见成效,许多伪军头目决定
起义,弃暗投明,投靠新四军,拔下日军望岗据点的时机已经成熟。便在这时,
受陈营长指派,在何团副帮助下,小叶率挺进团三营一个排的战士潜入望岗,配
合起义。

  同时,挺进团也已做好了解放望岗的准备,只待镇中起义枪声响起,新四军
和各地方武装便齐攻望岗。起义日期就在今天……

  听小叶讲罢,丙夏、礼红早已眼含泪花,他们情不自禁,再次拥抱到一起,
多少耻辱,多少仇恨,终于可在今朝洗雪了!

  何团副像是怕吓到他们一般,轻声说:「汤队长、杨大夫,你们……自由了!」

  丙夏转过身紧紧握住何团副的手,激动道:「谢谢你,同志!」被俘以来,
他第一次说出「同志」这两个亲切的字眼。

  何团副笑道:「丙夏同志,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马团长啊!」

  丙夏便又握住了马团长的手,一时激动,竟半天说不出话来。马团长拍了拍
他的肩膀说:「杨大夫,放心吧,孩子们很安全。我刚才说过,你们必须答应我
一件事情,才可见到你们的儿女。」

  丙夏痛快地说:「莫说一件事,哪怕一万件事,我都答应!」

  马团长笑起来:「好,小伙子,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我们让你答应的事情就
是——你们夫妻立即投降!」

  「什么?」丙夏、礼红齐声惊问。却见马团长笑得更厉害了:「当然是假投
降了……」

  此刻,斋滕在他的指挥部里,心情正烦乱着。几日来,他数次派兵出去修电
话线,以求与县城日军取得联系,可是,派出去的鬼子都是一去不归,想必是挂
了。若是在过去,抗日武装敢如此放肆,他早就派兵出去扫荡了,最起码也要杀
死许多百姓,让支那军不敢造次。

  可现在他不敢这样,因为目前日军兵力太少,而新四军又声势浩大。望岗镇
已有如孤岛,周边新四军据说已聚集了六七千人马,将县城和望岗镇两地切割围
困起来,就连长江水路的日军船只都时常被袭击。形势不妙啊!

  斋滕急火攻心,其结果便是口腔溃烂,腚生痔疮。正心烦意乱间,何团副来
报,声称神医夫妇已决定投降!

  斋滕似乎被注入了强心剂,顿时兴奋起来。命令何团副速将他们两口子带来,
他要宴请神医夫妻。一想到自己曾操过女神医的小嫩穴,他的阴茎不觉硬了起来。

  何团副却摇头叹气道:「不行啊,太君。那个姓杨的小鬼倔犟得很,昨天王
宝金强奸了人家的老婆,杀死了人家的亲爹,杨神医一直恼怒。尽管他已经决定
投顺皇军,但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阁下您亲自去为他解缚,并向他们夫妻表
示慰问。我们也不敢擅自作主,特来向阁下报告,您看……」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斋滕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开路!」

  在第二刑讯室里,丙夏和礼红又被捆绑在柱子上了,小叶和几个化装成打手
模样的新四军战士,分两排列队于刑讯室中,等待着斋滕的到来。

  斋滕来了,在何团副的引导下,大步走进刑讯室,身后还跟着山下风雨、千
秋姐妹以及三四个鬼子兵。斋滕一进来,便向丙夏夫妇各鞠一躬,装模作样道:
「汤队长、杨大夫,委屈你们了,大日本皇军欢迎你们!」

  丙夏也在作戏:「你当老子愿意服软?我儿女在你们手里,堂客被你们折磨,
老子也没得办法沙!不过,老子这可不是投降,你们也莫对外说老子怕了你们沙,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斋滕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们是合作。」

  丙夏说:「那好,老子被捆得几难受,你要是有诚意,就亲自为我们解绑吧。」

  斋滕应道:「本队长来此,就是要亲自为你们解绑,同时想请你们吃顿便饭,
为你们压惊。以往对二位神医多有冒犯,还望谅解。」

  说着,斋滕便来解捆绑丙夏的绳索。丙夏说道:「请你先为我堂客解绑!」

  山下叫道:「你的,得寸进尺的不该,大队长不能为女人解绑,我的去给你
老婆解绑!」

  斋滕骂了山下一句:「巴嘎!滚。」

  便先解开了礼红的绳索,轻声说,「您受苦了,汤队长。」然后,又来为丙
夏解绑。

  当绳扣被解开时,丙夏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报仇雪耻的时机到了!他向马
团长使了个眼色,一直等待着机会的马团长会意,当即举起了手中的马鞭。

  小叶等人看在眼里,知道这是准备动手的信号,望岗镇能否回到中国人民手
中,就全看他们几人出手的速度和力度了!马团长手中鞭子落下,小叶和同志们
果断出手,拔出匕首的动作比闪电还快,「扑哧扑哧」,放倒鬼子比杀猪还痛快。
眨眼之间,身旁几个日本兵已魂飞东洋。

  丙夏出手的动作也不比小叶慢,他回身便抓住了斋滕的双腕,未及斋滕作出
反应,丙夏已将他的双臂向上端起,一招一式,全是按老辉的手段来的,真切地
听到「咯噔」一声,斋滕惨叫声比杀猪声也好听不到哪里去,想必肩臂之间的关
节已经脱臼。

  丙夏大叫一声:「爷,你看到了吗?伢儿学会了沙!」接着便一脚踹在斋滕
的肚子上。东洋武士斋滕因双臂已失去作用,只能瞪眼被瘦小文弱的丙夏踹倒在
地,不甘心也没办法。丙夏有如猛虎下山,扑了上去……

  同一时刻,山下也来不及抽刀,他便径直去抓何团副的衣领。何团副露个破
绽,由他来抓。山下得手后,猛一扭腰撅胯,叫一声:「柔道的干活!」想给何
团副来一记柔道的背负投,也就是中国玩野跤的人常说的「背口袋」。

  何团副借着山下的力道,脚底一扫,这是一记「沾踢儿」,山下一下子立脚
不稳,跌出好几步,仰面倒在地上。

  何团副冷冷一笑:「我以为柔道有多了不起呢,原来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也
敢在我跟前卖弄?」

  山下爬起来,倒是一副服输模样:「哈依,搜底斯嘎,我的是小孩子的玩意
儿,我的刀可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说话间,便向腰间拔刀。何团副本想再跟他玩下去,但是小叶没给他机会,
「噗」一声,明晃晃的匕首深深捅进了山下的后腰眼,外面只剩了一截刀柄……

  千秋狗急跳墙时倒也机敏,她寻找的对手当然是汤礼红。她一把搂住礼红,
臂肘紧勒住她的女俘脖子,并迅速掏出手枪,对准了礼红的脑袋。她掩着身后的
千鹤,一步步向门口退去。礼红扭动着,衣襟下饱满的大乳房在不停地颤动,饱
受奸污摧残的她哪里还有力气反抗,此时,已被勒得面色青紫,眼皮直翻。

  眼见千秋姐妹挟持着礼红已退到了门边,突然,一道鞭影闪过,「啪」一声,
马团长挥动的鞭子恰落在千秋持枪的手腕上,千秋手一抖,枪落在了地上。

  千鹤「嗨」地叫了一声,飞身一扑,想去拣枪,马团长的鞭子再度抽来,将
千鹤抽得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小叶上前一脚踩在她肚子上,脚底猛一用力,
听得「扑哧」一声,冲天臭气从东瀛女子下身散发出来……

  千秋眼见妹妹已经玩完,母狮般嚎叫起来,臂肘加力,想卡死礼红。何团副
冲上去,挥拳一击,一记「眼罩」正捂到千秋的眼窝上,千秋只觉眼前星光乱闪,
哼都未及哼一声,便倒了下来……

  礼红的身子也一软,瘫倒下去,眼疾手快的何团副搂抱住了她……

  方才还一个个神气活现耀武扬威的日本军人们,此刻已变做满地横尸,地上
全是污血。斋滕就仰面倒在血污中,丙夏骑坐在他的肚子上。自知大势已去的斋
滕竟也想保住性命,全不见一点武士道精神了,他低声说道:「杨大夫,我谨代
表本人宣布,我退出战争,我们的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情愿做你的俘虏,
你不可以伤害我。」

  何团副在一旁说道:「杨大夫,他已经投降了……」

  望着这个服软了的鬼子,丙夏想起了那根曾插在礼红屁眼里的粗玻璃管,想
起了捅在娇妻尿道里的钢笔杆,想起了千秋姐妹在礼红大阴唇上留下的永远洗刷
不掉的「婊」、「子」二字,还有礼红那光秃无毛的外阴……于是,耳畔响起了
火烧腰山之夜,礼红前夫范云轩喊出的那句豪言……

  面对向自己求饶的斋滕,丙夏万丈豪情汇成一句千古不朽的壮语:「敢犯强
汉者,虽远必诛!」话音犹在屋中绕梁回荡,丙夏的两指已深深抠进了斋滕的双
眼……

……

            第八章·天翻地覆(三)

  在遥远的山海关外,松花江畔一座郁郁葱葱的城市,叫做吉林。不久前,一
场小雨刚刚下过,天空放晴后,人们立刻感受到了与往日的不同。那令人窒息的
蒸笼般的暑热一扫而光,掠过的风有了清凉之意,关塞之外的秋天,就这般到来
了。

  这是个下午,沿江路旁,有一所小学,操场前并列着两根旗杆,飘动着刺眼
的膏药旗和烂抹布一般的五色旗。一间教室里,音乐老师正在给二年级的学生上
课。他教唱的是一首颂扬日中满共荣亲善的歌曲。仅从相貌上看,这个老师不像
教音乐的,毫无秀气和灵性。他头大个矮,身长腿短,小眼睛高颧骨,眼距极宽,
一看便是典型的旗人特征。

  他的先人曾骑着矮马,挽着硬功,屡掠中原。来时铺天盖地,去时十室九空。
后来,他们又趁中原内乱,皇帝自杀,万民无主,夺取了中土,给汉人当了主子。
二百六十余年后,当他们最后一个皇帝被迫退位时,原本全世界最富足的中国,
已变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原本以礼仪为重的中国人,成了被世人蔑视的「东亚病夫」。数千年来,曾
以生在中土为贵,身在中原为幸的汉人,竟羡慕起夷狄之邦了。甚至连一贯仰视
中原,称中国为上邦天朝的小日本都欺负起中国来了。

  曾经已现资本主义萌芽的中国,直至崇祯皇帝自缢于景山的那一刻,国内G
DP总量仍居世界第一。但是经过二百六十年闭关锁国,近乎奴隶制的残暴统治,
一个才华横溢的民族,变成了一群奴性十足,麻木不仁的国民,国家也变得满目
疮痍……

  「九。一八」后,那个早已退位的末代皇帝,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投靠了
东洋鬼子,当起了儿皇帝。

  此刻,在这个教室里,面对数十个小孩子,一个旗人的后代,正扯开嗓子,
讴歌着他的主子:「同学们,记住,唱这首歌时,要欢快地,爽朗地,热情地……
现在,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学一句。」他清了清喉咙,唱了起来:「同文同种又
同心那——大家一起唱!」

  座下的同学跟着唱了起来:「同文同种……」可是,老师分明听到了不和谐
的声音,且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来自后排某个角落。不和谐之音便是有人将歌
词改动了一个字:「同文同种不同心那……」

  老师发怒了,用力拍着讲台,瞪着小眼睛,声嘶力竭地吼道:「谁在捣乱?
想反满抗日吗!我希望那个乱唱的人自动自觉站出来,否则,老师就不客气了,
把他送到警察局,以反满抗日罪论处!」

  他本以为小孩子容易唬,这么一咋呼,那个捣乱分子必会吓得站出来。可是,
尽管他气势逼人,学生们却无一人站起来。他当然还要继续吓唬他们:「其实,
我已经知道是谁在捣乱了,为了不影响大家上课,我暂时不在课堂上处理你,希
望你下课后主动去找我,也许我会考虑从轻发落的。好,我们继续学唱歌曲。」

  于是,他又放声高歌:「同文同种又同心那——唱!」

  「同文同不同心那……」依旧有人跟他作对!这番他更加震怒,他没想到现
在的孩子胆量如此之大,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老师背着手在教室座位间的过道上来回走着,眼睛扫视着每一个人,教室中
鸦雀无声,学生们都低着头。他怀疑着每一个人,除了小广之外,因为小广的爸
爸是日本人。

  老师在一个女生桌面上拍了一巴掌:「你听到是谁捣乱了吗?」

  女孩站了起来,没等说话,先自吓哭了:「我……呜呜……不知道……反正
我没乱唱……」

  于是,老师又走到一个白净秀气的男生面前,声音变得和悦起来,脸上也尽
现笑容:「小广同学,你是全校老师最喜欢的孩子,是日满亲善的楷模,告诉老
师,是哪个小朋友在捣乱?」

  小广站起来说:「老师,我确实没听清。」

  老师十分亲切的拍着他肩膀:「老师相信小广,请坐下吧。」

  当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全体同学时,便又凶狠起来,他盯住了后排一个男生:
「你给我站起来!」

  那个男生战战兢兢站了起来。老师厉声喝问:「是不是你?」吓得那孩子一
哆嗦,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老师大步上前,劈手揪住了孩子的衣领,以雷鸣般
的声音吼道:「你跟我警察局走一趟!」

  那男生吓得已经尿了裤子,便在这时。校园外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了惊天动
地的喧哗声,还伴随着锣鼓唢呐声,那是从未有过的喜庆之声,听得人热血沸腾。

  同学们的目光像被牵引着,同时转向窗外,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有一道院
墙相隔。

  老师用教鞭敲击着讲台:「不许溜号,这是在上课!谁再敢往外面看,本先
生就罚谁!」

  然而,一切都由不得他了。已有成群结队的青年涌进了校园,一看便知他们
是来自相邻的师范专科大学生。他们高呼着什么口号,向教室走来,路经操场的
旗杆时,他们还扯下了膏药旗和五色旗,并放火点燃。然后,在旗杆上升起一面
孩子们从未见过的旗帜,那旗帜在初秋的朗朗乾坤下,猎猎招展。

  老师望着窗外,早已气的浑身发抖,嘴唇苍白:「反了反了,好大胆的抗日
暴乱分子!天子脚下,竟敢目无王法。小广,老师命令你赶快去报告小野副校长,
有反满抗日分子前来捣乱。」

  小广很听话,答应一声:「是!」起身便往门口走。但是来不及了,门已被
撞开,十数个大学生抖着一面青天白日旗,欣喜若狂地闯了进来。老师刚想阻拦
他们,早被大家搡到一边。

  一个梳着分头的小伙子热泪盈眶道:「亲爱的小同学们,弟弟妹妹们,不要
再上课了!上街庆祝去吧,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用伪国号满洲国了,我们是中
华民国国民!从今以后,我们不必再用伪年号康德了,今天,一九四五年,也就
是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已经向中、美、苏、英四大强国投降
了!小日本战败啦!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中午十二点在重庆向全国广播,中国抗战
胜利了!我们的领袖蒋介石委员长致书全国军民和全世界人士:「正义必将战胜
强权的真理又一次得到证明!」同学们,庆祝吧!」

  「啊——」教室里欢声一片,无比沸腾。小分头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指
着伙伴们手中抖动的旗帜说:「弟弟妹妹们,你们看清,并永远记住,这就是我
们中国的国旗!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是中国人——」大家齐声欢呼。小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旗帜,也是
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家不是满洲人,而是中国人。就在一片欢腾之中,老师低垂
着头,缩着脖子,想偷偷溜走。却不料「噼里啪啦」乱纷纷的书包、书本、文具
盒劈头盖脸砸向了他,孩子们齐声高唱:「同文同种不同心那……」并有人叫道:
「狗汉奸,是我唱的,你来抓呀!」

  此时此刻,小广也不知自己是留下和大家一起庆祝,还是应该离开。突然,
有人叫道:「小广是小鬼子,消他!」许多同学跳出座位,扑向小广。

  小广吓得顾不得回座位取书包,撒腿便逃。在走廊里,他还是被追上了,饱
尝了一顿拳脚。不仅是他,还有几个日籍和朝鲜籍老师也被大伙围殴着。他们抱
着脑袋,一扫往日的威风,鬼哭狼嚎向小孩子们求饶。

  请读者相信,这是「八一五」当日的实录,绝无半点虚构。那些大专学生消
息是如此灵通,日本天皇裕仁是在八月十四日发布《投降诏书》的,八月十五日
中午十二时,中、苏、美、英四大国领袖同时在各自国家首都通过广播向全世界
宣布,日本战败,世界大战结束!而当天下午,远在重庆千里之外的吉林师专学
生们就上街游行庆祝了。

  小广虽挨了一顿拳脚,但他还算机灵,到底逃出了校园。

  小广一直跑到大街上,他看到,街面更是一片欢腾的海洋。成百上千的人拥
在江桥上,欢呼雀跃着,不时有人将头上的礼帽摘下,顺着风势,抛到江中。四
十年代的松花江水,声势浩大,风吹过时,还会「哗哗」地泛起白浪。不像如今,
名声远扬的松花江,与一条排水沟相差无几。

  江面上,无数礼帽随波逐流,起起伏伏,似乎也很快乐。

  大街上,人们不知从何处弄来四个老头的巨幅画像,众人一路抬着,振臂高
呼:「一二三十五六七,中国人民真牛逼!」

  「东北民众三千万,打倒溥仪大坏蛋!」

  「……」

  小广并不知画像上的四个老人是谁,也不知人们为何要抬着他们游行。其实,
那便是四大盟国的领袖蒋介石、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

  路边卖药糖的老汉也在眉飞色舞地敲着快板,振振有词:「买药糖,卖药糖,
小日本咋就那么强?八年抗战未打亡,美国兵,来帮忙,飞机大炮都没用上,原
子炸弹先给他尝尝……」

  民众的游行庆祝,很快就演变成了暴力,十四年的亡国之恨,这时如开了闸
的洪水,喷泻而出。人们只要见到日本人,便揪住痛打。小广眼见几个日本人被
打得头破血流,跪地磕头求饶。

  小广看见流血,心便「突突」乱跳,腿直哆嗦。想到自己也有一半日本血统,
而且还是父系血统,便害怕起来。他没想到,满洲国这样一个铁桶江山,说完就
完了。他心中不由得又惦记起父亲来,赶紧奔往家中……

  正往家赶奔,忽见一个人背着个老太婆,惊慌失措地跑着,口中竟还催促自
己:「呀呀,巴力卡扎(朝鲜语:快快,快跑)!」他的身后,有一群手持棍棒
的人在追赶着。小广认识这个背负老太太落荒而逃的人,他是朝鲜籍巡警老崔,
人称崔棒子。平时比日本人还凶,没少欺凌百姓。

  那群人很快就追上了崔棒子,崔棒子急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哭哭啼啼道:
「你们要打就打死我吧,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阿妈妮。」一个大汉也不答话,
一棒子就砸在崔棒子的头上,鲜血「噗」一声,窜出老高,溅出老远。

  大家骂道:「狗仗人势的二鬼子,你不是很牛逼吗?今天咋他妈的装孙子了?
你的日本亲爹被咱中国打败了,你们这些高丽棒子也成丧家犬了吧?不值得可怜
的二鬼子,消死他!」这么骂着,众人的棍棒就纷纷落在崔棒子的身上。崔棒子
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这时,一个老汉发话了:「我看大脖子拴线——拉鸡巴倒吧,这小子还算孝
顺,不忘保护他家老太太,咱中国人不打孝子,看在他妈的份上,给他留一口气
吧。」

  那大汉说道:「你老人家都发话了,就饶他一死,不过,也不能便宜他。这
狗屄崽子平时没少祸害中国女人,今儿个咱哥几个把他阉了吧!」

  众人齐声叫好,于是,七手八脚,就剥下了崔棒子的裤子。只见大汉抽出匕
首,也没看见他是如何下的手,就听崔棒子「哎呀」一声惨叫,两颗血淋淋的睾
丸已被大汉握在了掌心。

  崔棒子号啕大哭:「天啊,我没有卵子了……俺绝后啦!」大汉在手中掂着
一对睾丸问大家:「哥们,听说这东西大补,能壮阳,谁拿家当下酒菜去?」

  也是巧得不能再巧,恰有一条狗从旁边跑过,有人叫道:「大哥,把他那破
玩意儿喂狗吧!」

  大汉笑道:「正对路。」一扬手,两颗血糊糊的卵子便抛给了小狗。

  那狗愣了一下,低头嗅了嗅,便「吧哒」一声,将两颗血球吞了进去,嚼动
几下落了肚。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竟兴奋地叫了几声,立起身来,朝大汉作
揖,逗得人们放声大笑。

  小广目睹这一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无论日本人还是朝鲜人,对中
国百姓犯下的罪行实在太多,中国人报仇的时候到了。他都不知自己应该算日本
人还是中国人。两年前,他刚上学时,是在日本人的满铁直属小学,同学全是日
本人。可人家视他为异类,日本同学总是欺负他,骂他是「小支那猪」。

  于是,他回家跟父母哭闹,不想再上学。父母无奈,只好给他转学,去了一
所中国孩子的学校。在中国学校里,校长是中国人,副校长则是日本人。无论校
长还是老师,待小广有如亲爹,小广很快便有了一种优越感。然而,一切都结束
了,日本战败了,他不知明天还能不能再去学校。

  小广家所居的是日本满铁直属住宅区,那里清一色二层小楼。三年前,小广
一家从哈尔滨迁到吉林后,便一直住在这里。

  距这片住宅区不远,便是一座日军兵营。往昔,兵营门口必会有哨兵挺胸腆
肚,持枪而立。还有牵着大狼狗的巡逻兵走来走去,与其说是巡逻,倒更像是溜
狗。凡是中国人接近这里,哨兵连一声警告也没有,便开枪射杀。然而,今日这
里却大门紧闭,连哨兵也撤了,整个军营死气沉沉,寂静无声。想必日军已得到
命令,不敢擅自妄动。

  小广走进住宅区,看到这里还算安宁,不像大街上那么喧嚣。也许是因为靠
近军营吧,所以中国老百姓似乎有所顾忌。小广所见到的日本邻里们都面色阴沉,
往来匆匆,沉默不语,人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小广回到家时,父母都在。父亲正在收拾东西,母亲则坐在榻榻米上垂泪。
见小广回来,父亲低沉地道了声:「小广回来了?」便继续埋头收拾东西。母亲
擦了擦眼泪说:「小广,你爸爸要走了,回日本,不要妈妈了。你呢?是要爸爸
还是要妈妈?」

  父亲不耐烦道:「巴嘎,我的说过,不是不要你的干活,我的先回日本,安
排好了再来接你去日本的干活。小广我的先带走。」

  母亲哭出了声来:「你以为到日本后,你还回得来吗?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日
本人的天下了!你不能把小广带走,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父亲说:「我的也是你的亲人。」

  小广耳闻他们唠叨,心中越加烦乱。这时,忽听窗外传来喧闹声,小广也顾
不得愁眉苦脸的父母了,忙扒着窗玻璃向外张望。只见住宅区里涌进了成群结队
的中国人,他们叫嚷着,「砰砰」狠砸日本人家的屋门。小广吓得奔到母亲身边:
「妈妈……太吓人了。」

  父亲板脸道:「男人的害怕的不要!」

  父亲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剧烈的砸门声,父亲吓得一抖,手中的青瓷瓶落到
地上,摔个粉碎。细听时,却原来砸门声来自隔壁。受到惊吓的小广竟又觉得父
亲好笑,他声称男人不许害怕,自己却吓成一副狗熊样。

  又响起了更剧烈的砸门声,这回毫无疑问,砸的是小广家的门,并且还伴有
一阵喝叫:「小日本,快开门,要不咱爷们放火烧死你们这些王八犊子!」

  父亲不敢耽搁,打开了屋门。一群人不由分说便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拎着
木棒,厉声道:「听着,你们这些鬼子立刻滚出这间屋子,现在这里是我家了!」

  父亲向来人鞠了一躬,拉住母亲的手说:「我们的开路。」

  母亲站起来叫道:「这里是我的家,你们不能赶我们走!」

  为首的男人一瞪眼:「放屁,你这个把屄卖给日本人的女汉奸,我们只是夺
回属于中国人的东西,你胆敢赖着不走,咱们就用大棒子把你们打走!」说着,
那人果真举起了木棒,吓得母亲捂起了脑袋。可那人木棒并没真落下来。

  父亲低声说:「走吧,开路一码事。」

  母亲只好默默打开衣柜,收拾行装。那些人便又叫道:「不许带走东西,人
赶紧滚蛋!所有的物品都是你们剥削中国人的,我们没收了!」

  父亲拿起几本书,鞠躬道:「太君,这些书本我的要带走,请太君的答应。」

  小广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低三下四地跟中国人讲话。为首那人劈手从
父亲手中夺过书本,翻了几页,见都是日文,便问:「这都是些啥鸡巴书?」

  父亲低眉垂腰答道:「统统的医书。」

  那人不耐烦地将书丢给父亲:「行了行了,带走吧,赶紧滚蛋。」

  被逐出家门后,小广一家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在吉林城举目无亲。过去,
日本鬼子逼得无数中国人流离失所,有家难归,今日,他们也尝到了这般滋味。

  父亲劝母亲领着小广先找一户中国人家借住几日,她们母子毕竟不是日本人,
想来不会有太大危险。母亲却不肯,说是这样的时候,全家更应该在一起,有难
同当。父亲不由得感叹:「中国女人的真坚强。」

  父亲思来想去,决定领全家人去他中国同事王大夫家碰碰运气,因为王大夫
心肠极好。

  一路上,时常可见中国百姓在痛打日本侨民。小广耳中传来可怖的肉击声和
日本人的哭号声。有三个日本人,看样子也是一家人,男的已被打得奄奄一息,
小孩也挨了无数耳光,哭得都喘上不来气了。

  突然,那个女人大叫一声,脱下裤子,露出毛乎乎的阴部,哭道:「操我吧,
随便操,只求你们放过我的亲人!」她说的是汉语。那几个揍他们的人顿时停了
手,愣怔了片刻,竟然都捂着脸,「轰」一声,像被猛兽追赶一样,突然跑掉了。

  「八。一五」之后,日本人挨揍的事比比发生,却还真少见中国人奸污日本
女人的情况。虽然日本女人并不像中国女性那样重视贞操,许多情况下,日本女
人还渴望被男人强奸,认为那是很刺激的事。

  当日寇铁蹄踏上中国大地后,不知多少中国妇女惨遭奸淫蹂躏。现在,鬼子
战败了,正是中国人雪耻之时,多少日本女人为了保护她们的亲人,竟主动脱下
衣裤,叉开大腿,掰开大屄,等着中国人去奸污她们。然而,中国人却对她们的
骚屄视而不见,甚至远远地躲开。气得她们的家人直骂:「你们这些丑陋的婆娘,
掰开屄都没人操,丢死人了!」

  为何会这样呢?日本女人固然丑陋,当然现在我们所见的漂亮女优,都是不
知挨了几百刀,整了又整的,修脸、隆胸、吸脂、垫臀……身上无一真实之处。
可是,用东北人的话说,「是泔水缸,便能浸烧火棍」,再丑陋的女人,也有人
想操她。为什么强奸日本女人的事情极少发生呢?

  因为那时的中国人虽然贫穷,并饱受压迫,但道德尚在。他们视强奸妇女为
禽兽行径,为人所不齿。更何况那个年月,妓院比比皆是,嫖娼合法,价钱又合
理,有谁愿被千夫所指,去强奸女人呢?至少当时的东北人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一九三八年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敌寇暴行录》这样写道:「一个民族和国家
文明与野蛮的分野,从战争中也可充分表现出来。战争固然是一种残酷的行为,
然而「人」终究是有人情的动物,为什么野蛮民族种种残酷杀人行为,不再见之
于二十世纪文明国家?这是一种文明程度优劣的判断。从全面抗战开始,敌军在
我国占领区域种种非人性举动,中外各报不绝记载,其中有一特点引起世界人士
注意,便是日军除了肆行杀戮抢劫外,并普遍奸淫妇女,其凶横狂暴恐怕翻遍世
界野蛮民族斗争史,也少有其例……有人说日军这种野蛮举动,这种侮辱妇女的
行为,是有历史风俗原因的,因为日本素来男尊女卑,妇女地位很是低微,所以
男子便不把女人同等看待,推而至于他们对中国妇女,更属毫无顾忌了……还有
一点原因,也是养成他们兽行的因素,就是日本淫风极励,男女间性道德非常薄
弱……」

  由此可见,中日间的道德差距了。

  倒是苏联红军进入中国东北后,奸淫之风盛行起来。日本女人又是主动叉开
大腿勾引老毛子干她们,可谁知老毛子物件大得惊人,体格又强悍,操人也格外
凶狠,往往把日本女人干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那时,日本人离境需先乘火车至大连,再由大连蹬船回国。苏军进驻东北后,
各车站都由苏军管理,俄国骚鞑子守在站台上,日本女人无论老幼,只有过了他
们大鸡巴那一关,方可上车。有的日本女人被狂操之后,根本就走不动了,只能
手扶车厢,一点点挪动,下身还淅淅沥沥滴淌着精液……

  老毛子毕竟也是畜类,他们在肆无忌惮地奸污日本女人之后,又大肆强奸中
国妇女。以至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的女人都要将长发剪短,装扮成男子模样,
以躲过劫难。

  这些都是闲话了,还是回到正题为好。

  小广跟着父母来到火车站附近,王大夫家就住在这里。一路上还算平安,因
为小广的父亲长了一张长瓜脸,四肢比例也还匀称,日本人的特点不是很明显,
人们便把他当成了中国百姓。

  拐过一条胡同,便看见王大夫家的青砖房了。门口悬了一面青天白日旗,父
亲见状,面色更显阴沉起来,悄声对母亲说:「王桑的会不会拒绝我们?」

  忐忑不安地敲开王大夫家的门,母亲便拉着小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
亲也一声不吭深深鞠着躬。王大夫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拉起
小广和他母亲,说道:「快请进,你们还没吃饭吧?别嫌咱家饭菜不好,一起吃
吧!」

  就这样,好心的王大夫收留了小广一家。

  王大夫有一儿一女,儿子在新京(长春)商专读书,女儿与小广年龄相仿,
小广就叫她为「小妹」。王大夫家屋里是一南一北两铺炕,他就将北炕收拾出来,
在南北炕之间拉上一道屏风,安排小广一家住在北炕上。

  王大夫让小广的父亲放心,说中日虽是敌国,但他和小广父亲却是朋友,中
国有句俗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中国人民会把帐算在军国主义分子身上,
而不是日本百姓身上。小广父亲便又向王大夫鞠躬,说是大国人的胸怀是世界上
最宽阔的。

  次日,小广无法上学了,因为学校已停课。他便和小妹去车站玩。却见车站
早已人山人海,好不壮观,那情景,绝不亚于当今的春运。然而,人们汇聚在车
站并非是为了乘车远行,而是因为车站旁的货场大门被百姓砸开了。

  小广见到热闹场面就格外兴奋,浑身沸腾着热血,他连喊带叫,拉着小妹,
随着人流挤进了货场。货场中的景象更令他瞪大了眼睛,那里的物质堆积如山,
且不止一座山,而是山连山,峰连峰。主要的便是大豆。人们正蜂拥着,抢搬那
一袋袋大豆。

  这些物质是日本在各地掠夺来的,尚未来得及运到日本。不用看别的,只看
那大豆,就足够吉林全城百姓敞开怀吃上三年五载的了。日寇占领东北十四年,
每天每月每年,都这般往日本发运货物,可见他们曾在东北掠夺了多少物质。

  大家拼了命地往家搬运大豆,力气大的爷们,一个人便背起整整一麻袋豆子,
力气小也三两人搬一袋,还有人推着自行车或手推车驮运大豆……

  小广望着金灿灿堆积如山的豆粒,激情横溢,与小妹一商量,两个孩子一致
认为,这豆子是不抢白不抢,抢了也白抢,白抢谁不抢?那时的孩子很能干,只
是他们人小力薄,两个人合力也搬不动一麻袋豆子。小广说一声:「我有办法。」
他脱下裤子,扎上两只裤脚,便把滚滚豆粒往裤腿中划拉。

  无数豆粒如成千上万的珍珠,珍珠装满了两只裤腿,他们便背回家中。回家
后,他们索性找出空面袋子和菜篮子,又跑到货场去抢「珍珠」。好在王家距货
场极近,往返一趟也只需几分钟,他们就一趟趟往来奔波。

  反正那珍珠有的是,任你全城百姓都来抢都来搬,也还是抢不完搬不尽。人
们发扬了愚公移山的精神,货山虽然很高很大,但是大家挖山不止,拖儿带女,
齐心搬山。小广和小妹也有如蚂蚁一般,勤奋忙碌一整天,直至天黑,发现家里
再也装不下珍珠了,方才罢手。

  这时,王家屋中院里,早堆起了数座不算矮的豆山。小妹的妈妈王姨叹气道:
「我的妈呀,真让人愁得慌,这么多豆子,哪辈子才吃的完?」

  想吃完这么多大豆,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年冬天,王大夫家就用大豆烧
炉子,成千上万的珍珠被当成煤使用了,饱含油脂的东北优质大豆在炉中燃烧,
满屋都弥漫着豆香味。可惜,小广的父母闻不到这气息了。

  就在全城百姓疯抢货场之时,货场却被封住了,谁这么大胆量,敢在全城民
众面前封了货场?说来好笑,一个军官,率领一支队伍,占据了车站,不仅仅是
车站,整个吉林城都被他的队伍控制住了。无人知道这军官的来路,也不知他姓
甚名谁,他便大张声势,在站前广场召集了市民大会。

  这个军官站在一张桌子上,声音洪亮,大声喊道:「兄弟我率队伍在热河抗
战八年,这支队伍是我自己的,要问我属于哪个党哪个派,兄弟我还真说不清。
反正这八年来,国府也给我提供弹药粮饷,共党也对我发号施令。但不管怎么说,
我们是抗日的兵!现在抗战胜利了,吉林属于我们大家了!既然属于大家,就要
有人管这个家,否则岂不乱套?从今天起,这吉林城就由在下维持,任何人等不
许乱抢公共财务和他人家产,敢违令者,格杀勿论!」

  也是怪事,自从这次市民大会开过之后,吉林全城便秩序井然,再也不见前
几日的疯狂了。

  这个军官也曾与日军交涉过,要求日军向他缴械,但日军以未得到命令为由,
拒绝了他。不久,苏军开进吉林,此人和他的队伍便不知了去向。

  苏军一进入吉林,便着手遣返日本侨民。小广的父母再起争执,父亲要带小
广回日本,母亲却要留下小广。争吵几回,父亲便现出了日本人大男子主义的本
色,他发火了:「巴嘎,苏联人会把吉林交给中国军队的干活,小广在中国上学
的不能,受欺负的有!」见父亲发怒,母亲便搂住小广,默默流泪。

  母亲的泪珠滚落到小广的脸上,小广觉得这泪珠像他抢回来的豆粒,他伸出
舌头,舔掉那豆粒,原来母亲的豆粒是苦涩的。

  便在父亲准备带着小广离开吉林的前一天,母亲却失踪了。全家人包括王大
夫一家人,四处寻找,也不见她踪影。父亲急得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

  傍晚,王大夫家一个邻居从外边回来,说是在小北山看见一个女人在徘徊,
那身影好像是小广的母亲。

  父亲让小广留在家中,他独自前往小北山。为防意外,父亲还特意带了一把
匕首。其实,他主要是担心妻子被老毛子糟蹋了。

  小北山在解放后被辟为公园,但那时的小北山,林木繁密,人迹罕至,呈原
始状态。山上好像葬着满族的什么先人,伪满时期,每逢清明时节,内阁总理张
景惠都要代表溥仪来此祭拜。

  小广的母亲沿着一条细长的林间小土路,登上了山顶,回首山下,松花江似
玉带,绕城流过。怅望远方,几重关山,阻断天涯路,望不到故土家园。家乡太
遥远了,远方的家乡还有她的一个儿子,十多年没见,也不知那个儿子是生是死。
如果他活着,也该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思来想去,路是自己走的,却走了一条错路,居然跟日本人结了婚。虽然风
光了几年,谁知世事难料,满洲国铁桶江山,一朝破碎。明日,她的丈夫就要带
着儿子小广回日本了,这一去,她料定父子二人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分明是一条
不归之路啊……

  小广母亲擦去眼泪,将一条绳子搭绕在树杈上,又搬了几块砖头垫到脚下,
将绳圈套在自己脖子上,用力蹬开脚下的砖头……

  她的身体像被狂风吹起一般晃动起来,忽听一声喊叫在山林间回荡:「水娥,
水娥——」她看见了,沿着细长山路匆匆奔来的是她的丈夫高桥润一。

  她想喊一声「高桥君」,但是却喊不出来,一朵白云飘到脚下,她身不由己,
便踩到了软绵绵的白云上,耳旁回响起一首诗句:自顾家计随彼去,黑鱼亭上送
君行,小径吹衣影渐远,一程更一程。笑语隐隐不再继,今成别。天涯行色十万
梦,露从今夜重。竹摇月影醒。白云载着她,在诗中飘向一个无边无际的去处……

  高桥抱着水娥的尸体泣不成声:「水娥,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日
本战败了,我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不要这条命了。现在,我就去
找你,我的死啦死啦地有……」

  当王大夫领着小广赶到小北山时,看到的是高桥和水娥的尸体。水娥脖颈上
有一道绳痕,高桥的肚子上,插着一柄匕首……

  从此以后,小广就没再哭过,他的泪水已在那一天流干了。他知道,自己的
泪水和母亲的一样,都是苦涩的。

  王大夫收养了小广,学校复课后,王大夫为小广转了学,小广便和小妹在同
一所学校读书。开学前一天,小广独自收拾书包,发现书包里有一封信,竟是母
亲写给他遗书!读着母亲的绝笔信,小广方知,自己的老家是在长江岸边的广济
县,正因为如此,母亲才给他取名为小广。同时,小广也知道了,在遥远的故乡,
他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兄长,名叫杨丙夏……

  在那个冬天里,小广就守在炉火边,与小妹一起看书写作业,炉火中豆粒烧
得「噼啪」作响,那是黄豆粒吗?不,是珍珠粒,是母亲的眼泪!那时,屋中正
弥漫着烧豆的香味,可惜母亲闻不到了,母亲的泪珠已化成了炉中的火焰……

……

            第八章·天翻地覆(四)

  一年一度春风柔柔,吹到了大江两岸。小城中,开来了浩浩荡荡一支大军,
红旗漫卷在大街小巷。干戈指处,正是扬子江南!一条天险,岂能阻挡住滚滚洪
流?这是翻天覆地的岁月,这一年,是一九四九年。

  这座小城给丙夏夫妇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回忆,仍是当年的那条青石板小
路,一对男女走在上面,但却不是当年那个瘦小少年和那个美貌孕妇了,而是一
对男女军人。黄色的军装,红色的五星帽徽,腰系皮带,扎着绑腿,黑色布鞋,
女的秀美而又英姿飒爽,男的虽瘦削,却精神抖擞。武穴,就在春光中,迎回了
离家多年的故人。

  故人相见也还相识,操着熟悉的乡音招呼道:「莫不是丙夏、礼红么?长这
么大了,出息了沙,当了大官了吧?」

  这一对男女军人,正是跟随解放大军回到故园的丙夏夫妇。他们一回到武穴,
便去寻找故居,可是,故居已成废墟,早在一九四三年,便被日军给烧掉了。他
们徘徊在焦土上,回想着何处曾是他们同眠过的卧房,哪里是他们曾经共餐的堂
屋……

  夫妻又一次眺望长江对岸,映山红正在怒放,染红了江水。当年他们也曾遥
看对岸青山,感慨万千。如今,青山依旧在,但是换了人间。

  长江北岸,百万雄师枕戈待旦,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横渡天堑,解放全中国。

  谁能想到古老的中国会发生如此巨变?蒋介石没想到,他的盟友美国人更没
有想到。美国从参战之日起,便拨打起对中国的如意算盘了。早在一九四三年,
罗斯福总统就曾设想,战后的世界安全应由中、美、苏、英四大国组织国际警察
来维持。

  也是在那一年,美国国会通过议案,决定战后继续援助中国,直到中国成为
真正的世界强国。使之东压日本,北拒苏俄,成为美国在远东的最强大盟友,并
利用中国稳定东亚局面。在美国人看来,温和而有教养的中国人更可靠,更值得
帮助。而苏俄和日本野心太大,国民好战,充满了危险。

  至于中国共产党人,美国人并不太在意,一些美国人士曾去过延安,走马观
花流连几日,得出的印象是:中共绝不同于苏共。斯大林是个暴戾的独裁者,而
中共的创建者和领导者,则是一些无害的小知识分子,远比苏共温和,应该不会
有什么危险。他们只是为了寻找一条救国救民之路,一旦中国强大了,他们定会
放弃武装夺取政权的主张。

  同样是在这一年,中、美、英三大国首脑举行了开罗会议,罗斯福表示经济
援华使中国成为四强之一,恢复中国的国际地位,废除美国在中国的一切特权。
他极力说服邱吉尔也这么做,经过讨价还价,邱吉尔接受了罗斯福的大部分提议,
但拒绝归还香港……

  三大国首脑还讨论了日本的战后赔偿、天皇制度的废立以及朝鲜、越南等国
家的前途……

  如果真的按罗斯福设计的路子走下去,当今亚洲也许会是另外一种局面。然
而,中国人是不会任由美国来为自己选择道路的,中国人民的命运只能由中国人
自己把握。

  抗战胜利后,和平之门也曾向中国人开启过,但很快就关闭了,为了一个国
家的命运,同室操戈,一战便是三年。丙夏夫妻也投入到了这场战争中,一九四
三年,他们在望岗获救,便一直跟随部队转战南北,念云、念竹兄妹由兰妈和小
三带到了解放区,如今,兄妹二人和兰妈母子已被安排到了东北沈阳,因为那里
早已解放。夫妇二人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只能暂时放弃家庭和子女。

  在他们被俘期间,礼红身心饱受摧残。虽然得救后,丙夏用各种偏方将礼红
调养得依然青春美貌,但她大阴唇上却留下了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耻辱字迹。不过,
丙夏深爱礼红之心却永远也不会变,在他心中,礼红是光芒四射的女英雄,敌人
使出那么多淫荡下流而又残酷的手段,礼红也从未屈服过。她的肉体是那么脆弱,
可意志却无比刚强,丙夏在深爱妻子的同时,更对她充满了崇拜。

  望岗获救后,夫妇二人被调入了主力部队。抗战胜利后,这支部队改编为野
战军,礼红任野战医院院长。丙夏却因为曾杀死已经投降的斋滕而触犯了部队纪
律,受到过处分,这便影响了他的提拔,现在他只是礼红手下一个卫生连的连长。
好在丙夏也不在乎职位高低,只要能与礼红在一起,夫妻形影不离,他便是当牛
做马,也心甘情愿,幸福无比。

  一九四九年,映山红盛开时节,夫妻俩竟又双双回到了野花芬芳的武穴。在
僻静的小巷里,他们回忆着曾经发生的每一个故事,他们觉得每个故事都很动人。
丙夏说:「礼红,还记得吗?十年前,就是在这里,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我就背
着你趟水走在这条小街上。」

  礼红笑了起来:「那时候,你说话都会脸红。」

  丙夏说:「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在你面前自卑嘛。」

  参军多年,南征北战,丙夏早已改了乡音,他对礼红说的是国语。此刻,丙
夏蹲了下来,小声说:「礼红,今天再让我背你一回吧。」

  礼红四处张望一番,见没有行人,便微微一笑:「背就背,只当大人再欺负
小孩一次!累了就赶紧放我下来呀。」

  丙夏说:「背着你,一辈也不会累。」

  于是,礼红伏到了丙夏的后背上,丙夏背着礼红走在故园的小街上。礼红胸
前两坨肥肉依然又大又软和,蹭得他浑身痒酥酥的。礼红的气息依然有如兰花芬
芳,丙夏仿佛又回到了花样年华。然而,幸福之路依旧短暂,看,迎面走来了两
个军人。丙夏尚未来得及放下妻子,对面的人就笑了起来:「哟,我们的神医背
着堂客在这里逛呢!」

  丙夏脸红了起来,笑道:「陈副团长,你别那么大声喊嘛,想把全城的人都
喊过来看热闹吗?」陈副团长是何人?就是从前的陈营长,更早以前是陈连长,
更早更早之前是小陈。跟在他身旁的是已经当了副连长的小叶。

  这两个男人都曾经触碰过礼红美妙的肉体,并对她又软又香的温暖玉体充满
了美好回忆。当然,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战友和同志,他们和礼红之间是纯洁的阶
级情谊。

  说过笑过之后,丙夏问道:「陈副团长,我们什么时候打过江去啊?」

  陈副团长道:「怎么,着急了沙?是啊,同志们都急着呢,蒋介石的军队已
经不够我们打的了,哈哈。可是,我们要等待命令啊!」

  是的,部队在等待最后的命令。因为直到这时,许多人还对和平解决中国问
题抱有幻想。

  一九四九年一月,毛泽东曾提出了八项和谈条件。四月一日,国民政府和谈
代表团抵达北平,国共双方代表在故宫开始了和谈。便在这时,解放大军压到了
长江北岸,上万门大炮直指江南。

  国共双方磋商达半个月之久,双方各自阐明立场。共军方面以八项和谈条件
为依据,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八条二十四款交付给公民党代表团,
内容为惩治战犯,废除国民政府宪法及一切法统,民主改革国民党军队,没收官
僚资本,实行土地改革等等。

  国民党代表张治中接过协定时,双手在颤抖。周恩来说道:「本月二十日是
最后期限,希望南京方面在此之前表明态度。」

  尽管中共方面的语气是平和的,但张治中还是感到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叹
了一口气,摇头道:「鄙人实难在这样的协定上签字。」

  于是,四月十六日,国民政府代表黄绍竑,顾问屈武返回南京,并连夜赶到
奉化。将协定文本交给正在那里隐居的蒋介石。

  蒋介石看过协定后,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眼中已有泪花在闪动:「任何人在
若是同意在这样的协定上签字,都将愧对重建中华的国父,愧对惨死在日寇屠刀
下的上千万同胞,愧对牺牲在抗日疆场的上百万国军将士,愧对子孙后代!」说
罢,大步走出房间,并将屋门重重地摔上。这就意味着,国共和谈之门最后关闭
了,中国和平之路也就此堵死。

  四月二十日,国民党中常委在广州发表声明,要求中共停止内战,并拒绝在
《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

  国府声明发表几个小时后,隆隆炮声便震憾了中原大地。徐向前、彭德怀接
到北平命令,即刻指挥三十二万大军向太原城发动总攻。一千三百门大炮发出怒
吼,猛轰太原。

  在解放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下,太原守军大部被歼,共军从各个缺口潮水般涌
入城中。经过五个多小时激烈巷战,解放大军占领全城,太原解放。

  国军总指挥部门前,残余国军在做最后的顽抗。指挥部里,聚齐了山西全省
文武官员共五百人,以往任何会议,人员也从未到得如此齐整。屋内充满了刺鼻
的煤油味,因为地面和桌子上,都被煤油浸透了。

  山西省代理主席梁敦厚面对众官员,摘下眼镜,轻轻放在桌子上,一字一句
缓缓说道:「诸位,太原城破,梁某已回天无力,敦厚宁死不做匪军俘虏,甚至
不能让他们侮辱我的尸体。现在,已是梁某为党国尽忠之时了,敦厚这就随我们
总理去了。」言罢,他面对悬在墙壁上的青天白日旗,敬了一个军礼。

  指挥部内,五百官员齐刷刷地向那面旗帜致敬,异口同声道:「愿为党国尽
忠,宁死不做俘虏!」

  梁敦厚便又向众官员行礼:「我等同行,诸位,上路吧。」

  外面枪声已经逼近,梁敦厚从烟盒中取出一只香烟,叼在嘴上。五百官员也
都各自叼上了烟卷,有的人一生未碰过香烟,此时也向身边人要来了烟卷。

  梁敦厚面无表情,点燃了打火机,众官员也同时划着火柴……

  弥漫着呛人煤油气息的指挥部里,发出「轰」的一声,气浪将门窗玻璃全部
击碎,五百官员在熊熊烈焰中集体自焚。

  至此,山西全境解放,阎锡山在山西的三十八年统治划上了句号。

  便在解放军总攻太原的同一天夜晚,渡江部队终于接到命令,打过长江去,
解放全中国!

  信号弹划过夜空,照亮了那片山川,万炮齐轰,军号嘹亮,长江南岸,顿成
一片火海。

  丙夏夫妇望着空中划过的曳光弹,激动地相互挽住了对方的手。他们终于盼
到了这一天,一个全新的中国即将在战火中诞生,而他们都是为了新中国而战斗
过的人,他们为此而自豪。丙夏家住长江边,却从未去过大江南,现在,他要过
江了!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渡过长江,与他同行的是妻子,还有成千上万的战友
们。

  一夜激战后,次日拂晓,大军突破长江防线,登陆江南。红旗招展在江南的
青山绿水间,国军迅速崩溃瓦解,解放军向东南方向急进。丙夏哪里顾及欣赏江
南的秀美风光?一日便要随大军前进上百华里,降敌成群结队,安置他们都成了
问题。

  一路追击穷寇,直到红溪坝,野战部队医院才设立了临时救护站,处理伤病
员。丙夏忙得脚打后脑勺,因为每一个伤员,也不管伤势轻重,都一般性急地催
他:「快快,上点药包扎一下就算了,别耽误我去追蒋介石!」

  这是四月二十二日下午,丙夏正在为几个伤员敷止血止痛药,叶副连长和几
个战士匆匆跑来了,他们告诉丙夏和礼红,有一个被俘的敌军旅长,在被押送前
往团部途中,竟一拳击昏身边的我军小战士,又一脚踢中另一个战士的私处,然
后趁机脱身,跳崖自杀。

  小叶说道:「可这个王八蛋偏偏没摔死,落到了一颗老松树的枝叶上。不过,
也真他妈的摔够呛,胳膊腿全肿了,人也不能动弹,估计骨头摔坏了。这不,我
们把他送过来了,就在一号病房,汤院长,你看是不是让杨队长过去瞧瞧,这可
是个大官呀,陈副团长也说过一会儿要来看看这家伙呢。」

  丙夏说:「我不管他大家伙小家伙,就让他先痛一会儿吧,谁让他不老实了,
自找苦吃。等我处理了这几个伤员再过去。」

  礼红见叶副连长现出为难之色,便说:「丙夏,我先去看看,等你忙完了,
就抓紧时间过去吧。」

  礼红赶到了一号病房,所谓病房,其实就是临时支起的军用帐篷。礼红进来
时,看到一个三十几岁的国军青年军官,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咬紧嘴唇,轻
声呻吟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礼红示意别人不要出声惊动他,轻轻走到床边。猛然间,礼红便觉脑袋「轰」
地一响,心都跳到了喉咙里,情不自禁就「啊」地叫出了声来。

  那个国军军官听到了礼红的叫声,便轻轻睁开眼睛。突然,他的双眸放出异
样的光彩,泪珠瞬间便泉水一般涌出,他失声惊叫道:「你?真的是你?礼红……」

  他想起身,但却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一刻,礼红眼睛也湿润了,她在心中
默默说:「不要哭,不要哭,该死的汤礼红,你不能哭呀!」可是她的声音还是
哽咽起来:「云……轩……」礼红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怎能想到,他还活着!她更想不到,二人竟是在这种情形下重逢。她是人
民解放军的女军官,而他却是俘虏。范云轩是什么人?不仅仅曾是她的丈夫,也
不仅仅是念云的爸爸,云轩是礼红心中的一座山啊!一座屹立不倒的雄伟大山。

  即便她和丙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可是,丙夏
却无法取代云轩在她心中的位置。她怀念云轩,就是在怀念她一生中最激情的岁
月,怀念那燃烧的青春时光,怀念她最幸福的日子。可如今……

  礼红心潮在翻滚着,她细看云轩,浑身上下已不再见丝毫书卷气,取而代之
是一副堂堂军人的阳刚气质。他瘦了,黑了,却被战火硝烟熏染的更加威武。云
轩低声道:「礼红……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礼红咬紧嘴唇,没有作声,她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掏出手
绢,擦去泪水。那手绢是几天前,丈夫丙夏在武穴给他买的。礼红又俯下身,用
那条手绢为云轩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云轩嗅到了手绢上那熟悉的香味,那是只属于礼红的芬芳气息,比任何鲜花
都更香。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臂,一把揽住了礼红的腰,将她搂到自己身前,
手在礼红纤腰肥臀上摩娑起来。他抽泣着说:「礼红,十年来……我为你而活着,
为你而战斗着……「

  旁边一个战士喝道:「住手,放规矩点,你好大胆子,竟敢对我们汤院长动
手动脚。」

  礼红看了身边的其他人一眼,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把杨大夫叫过来。」

  那战士出去时,还瞪了云轩一眼:「给我老实点!」

  然后又不放心地对礼红说:「汤院长,有什么情况立刻喊我们,我们在门外
安排人了。」

  所有的人都出去后,礼红查看了云轩的伤情,见他一条小腿已经肿得发亮,
青得发黑,便知道是骨折了。还有一条手臂也是如此。礼红不会处理骨伤,只能
等丙夏过来。她为云轩敷上了止痛药汁,云轩才缓过劲来。在礼红处理他的伤时,
他那只没受伤的手,就一直在礼红屁股上摸着。这是他多么熟悉而又怀念的美妙
肉体啊。

  礼红并没阻止他,她问道:「你……不是在松梅岭……」

  云轩轻声说:「我的红……我不是说过吗,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温暖怀中……
在我爱人的怀里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不能死,因为心中装着他的女神汤礼红!一九三九年春天的松梅岭一战,
他硬从死神那里爬了出来。当时,东进安徽,寻找国军主力的学生游击队,在松
梅岭下遭遇敌人伏兵突袭。面对扑上来的敌人,范云轩果断下令,大队人马保护
女子中队向长岭浦一带突围,他亲自率五十弟兄留下掩护。

  他和留下来的弟兄们打退了敌人一次次进攻,许多次都进行了惨烈的肉搏战。
他的大刀已被碧血染透,刀刃翻卷,几乎成了废铁片。当敌人又一次冲上来时,
他抡起大刀,砍在一个鬼子肩上,可惜,刀已无刃,竟没能要了那鬼子的性命,
不过鬼子在他有力的一击下,还是倒在了地上。当敌人试图爬起来时,云轩一个
饿虎扑食,扑到了那个鬼子身上……

  翻滚搏斗中,他的一只布鞋陷进了深深的泥潭里。那是生死较量,云轩哪里
顾得上鞋子?他甩掉了沾满烂泥的沉重鞋子,与敌人殊死厮打。两个人翻来滚去,
一直滚落到湖汊子里。这时,云轩已经骑在了鬼子身上,将那家伙的脑袋按进泥
水中。猛地,他觉得腹部好像漏了风,将他的热血和力气全抽了出去。

  原来,那鬼子在困兽犹斗中,拔出了匕首,在云轩肚子上捅了一下子。云轩
拼尽最后的力气,把鬼子的脑袋死死按进稀泥里,就见泥水中「扑噜噜」冒出一
串气泡,鬼子的手松开,再也不动了。云轩也觉眼前一黑……

  醒来时,云轩看到前边烈焰腾空,映红天际,弟兄们在发出最后的吼声:
「抗战必胜——」声音回荡在松梅岭的夜空中,震撼着大地山川。云轩一阵头晕
目眩,又昏迷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硝烟犹在,但已无人影。云轩在泥水中挣扎爬动,肠子都流了
出来,他把肠子塞回去,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爬上岸去。他一
直向前爬行着,向着月亮升起的地方爬去。他不能死去,他根本没想过死,因为
他心里还有礼红,他的最后一滴血一定要在礼红柔软的怀抱中流尽。

  其实,就在他爬出湖汊子半个时辰之后,小陈就赶到了松梅岭下。也许小陈
再往东寻上几百米,就可找到云轩了。云轩甚至听到了小陈呼唤声,可惜他无力
回应。他一次次昏迷,又一次次醒来,动力就来自对礼红的思念。也不知爬行了
多久,他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是很多人的脚步声。这时,他又昏了过去……

  醒来时,他看到眼前晃动的是国军士兵的面孔,还有他所认识的女子中队副
队长张小巧。原来,突围出去的游击队在长岭浦遇到了国军的一支搜索部队。张
小巧带领搜索队员赶来欲接应范云轩和担任掩护的游击队员,却在途中意外发现
已身负重伤的云轩……

  云轩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当然,也亏了张小巧为他输血,他的血型竟与张
小巧的相一致。

  云轩疗伤期间,女子中队被国军护送到了江西国统区,张小巧却自愿留下照
料云轩。期间,小巧数次向云轩表露爱慕之心,虽然小巧也是美貌女子,但云轩
心中只有一人,那就是礼红。

  伤愈后,云轩当了国军的一个营长,后来又升任团长。连年征战,走遍万水
千山,他的足迹无论印在哪里,那里便会留下他对礼红的思念。他不知在大江南
北,长河上下的多少树干上刻下了「礼红」二字。

  他曾参加过赣西北保卫战,也曾经历了豫西、鄂北大会战。一九四五年的秋
天,那个胜利之夜,担任团长的他纵马率兵,行进到了卢沟桥畔!

  八年前,这里响起了民族解放的第一枪,今天,他来到了这记载着太多民族
血泪的地方。云轩下令,部队停下,在这里扎营。

  兴奋的官兵们彻夜不眠,在篝火旁欢歌起舞,他们有千万个理由狂欢。因为
那一天的上午,南京陆军大学礼堂举行了日本投降仪式。中国自近代以来,第一
次取得了反侵略战争的胜利,这次胜利是那么彻底,中国土地上,再也没有了侵
略者的足迹!

  中国受降代表何应钦向全世界发表广播讲话:「敬告全国同胞及全世界人士,
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已于9日上午9时在南京顺利完成,这是中国历史上
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这是八年抗战艰苦奋斗的结果,这对东亚及全世界人类和
平与繁荣从此开一新的纪元。」

  云轩站在桥头,仰望长空,心中想的是,从此,中国人民将为建设一个富强
的,不再受人欺凌的国家而奋斗了。他要和礼红生许多孩子。这么多年了,一个
英俊的年轻军官,总少不了异性的目光,可他对任何女人的追求都无动于衷。

  他站在卢沟桥头,心已飞越关山万重,飞到了长江岸边的武穴,飞到了礼红
身边。是的,他以为礼红仍在武穴。今后,他就要永远和礼红在一起,生许多孩
子,那将是最幸福的事了。

  憧憬着美好的明天,云轩无数次一五一十地数着桥栏杆上的石狮子,眺望天
空那一轮破晓时分的明月。回想数年征战,八千里路云和月,征衣上是洗不尽的
硝烟味,心中是磨不灭的思念,一时豪情激荡,脱口吟咏起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
的不朽诗句《马上作》来:「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生平。一年三百六十
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范云轩没能盼到他所向往的美好生活。抗战胜利不久,他曾去过武穴,同样
走在青石板小路上,却未能觅到爱人的芳踪。他在城中四处打听,但无人知晓礼
红的下落。有人告诉他,老辉和礼红育有一儿一女,民国三十二年,老辉和那两
个细伢儿被汉奸带走了,从此下落不明,他们住过的房屋也被鬼子放火烧了。

  云轩心中生出团团疑云,他如同堕在云里雾里。根据当地人的说法,那个男
孩该是生于民国二十八年,想必是他和礼红的儿子了,可那个女孩又是谁?礼红
为何会没了下落?他深信礼红决不会背叛自己,但是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未
能寻到爱妻的云轩,心都碎了,他就怀着那颗破碎的心,离开了武穴。

  不久,战事又起,云轩重返战场,这一回,他的枪口对准的竟是自己同胞……

  云轩就这样讲述着,礼红的泪便洒落在他的被单上。云轩那只没受伤的手依
然揉动着礼红的屁股,心中漾起别样滋味。屁股还是那么绵软肉感,面容还是姣
好美丽,身上还是充满馥郁芬芳,可她还是从前的礼红吗?她还属于自己吗?云
轩问道:「红……我们的儿子,他应该有十岁了吧?」

  礼红不知该如何回答云轩,这时,帐外走进一个人来,云轩一下子愣住了……

……

            第八章·天翻地覆(五)

  来人是丙夏。走进帐篷时,目光首先便落到了礼红的屁股上,不仅仅是因为
妻子的屁股肥美,而是有一只手正在那肥美的屁股上揉动。那只手来自躺在床上
的敌军俘虏。

  丙夏胸中的怒火猛然间就窜到了脑门上,心想:好大胆的色鬼,当了俘虏还
敢摸解放军的屁股!

  礼红见丙夏来了,忙摆脱了云轩的手。云轩与丙夏四目相对,二人都大吃一
惊,丙夏脱口便叫:「范队长?你……」

  云轩也同时叫出声来:「丙夏,小英雄?都长成大小伙子啦!」

  此时,礼红低下了头去,她不知该如何同时面对两个属于过她的男人,不知
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命运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她和昔日的爱人在战火中
重逢,却又分属于两个敌对的阵营!而她的丙夏就在身边。

  丙夏理解礼红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也很有职业道德,便决定先给云轩医伤,
他用命令的口吻对自己的情敌说:「躺好,不要乱动,让我看看你的伤情,真没
想到,原来你还活着。」

  云轩哪知丙夏目前的身份会是礼红的丈夫?他说:「我心里放不下的事情太
多,哪能轻易死去?」他看了礼红一眼,「现在倒是想死也死不成了。丙夏,你
也会看伤?」

  丙夏不客气地说:「躺好,别废话,真没想到,他们说的那个寻死跳崖的大
官会是你!」他看了云轩的伤情,摸过伤处,知道云轩小臂和大腿骨折了,这种
伤对丙夏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医的伤。他端起云轩的伤臂,只听「咯噔」一声,
断骨已接上。云轩都未来得及叫出声来,伤臂便可活动了。丙夏又为他敷些草药,
用绷带缠住伤处。

  云轩赞叹道:「神医啊!不亚于你的父亲,对了,辉爷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丙夏转过脸去,他不想让范云轩看到自己的泪眼:「你少说两句,我还要给
你接断腿呢!」

  礼红在一旁轻声说:「辉爷……牺牲了。」

  云轩刚问一句:「什么……」丙夏已将他断腿接好。

  丙夏头上渗出了汗珠,礼红用手绢为他擦去汗水,云轩吃惊地看着礼红亲昵
的举动。丙夏顺势搂住了礼红的细腰,以高傲的神情对云轩说:「范队长,不,
现在应该叫你范旅长了,介绍一下吧,汤礼红,解放军野战医院院长,也是我杨
丙夏的爱人。」「你说什么?」范云轩惊叫起来,他一股激劲,居然坐起身来。
当然,也亏丙夏接好了他的断骨,否则,他再激劲也坐不起来。

  云轩被晴天霹雳击中,他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礼红……你……
真的嫁给这个小娃娃了?」

  礼红点点头,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云轩,我们永远结束了!忘记我吧,我
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丙夏他不仅是我相濡以沫的爱人,也是我的战友和同志……」

  云轩痛苦至极,他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放声恸哭:「红啊……为什么会是这
样……我想念你十年,等待你十年,到头来……却这样分开……你没良心啊!不……
不会的……你是那么善良……你忘了?我们都是为了救国救民,共同走进了战斗
队伍……我们并肩在游击队打鬼子……我们在还江山举行婚礼,多少弟兄可以为
我们作证……天啊……」范云轩再也说不下去了。

  礼红也抽泣起来,丙夏无言地抚揉着她的肩膀。礼红心中正乱,她的那座山
倒塌了,倒塌的是她深情怀念的云轩。几番春梦,曾见他的英姿,谁料想,今朝
重逢,却徒留伤悲。一对为了共同的理想,走到一起的热血青年,他们当初是那
么般配,如今却成了两个不同阶级队伍的人,这是水火不容的两个队伍啊!曾经
的爱人,再相会时,竟成了敌人,尽管十年来,他们都在思念着对方……

  云轩的声音传入礼红的耳中:「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
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
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伤痛欲绝的云轩又一次问礼红,「红,我们的孩子呢?」

  礼红欲言又止,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帐外响起脚步声,外面的人尚未进
来,声音倒先进来了:「怎么样沙,那个自杀的俘虏伤得严重吗?」

  云轩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再度惊讶起来:「难道是小陈?」

  说话间,陈副团长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一眼便认出了云轩。陈副团长
先是一愣,继而便是一个立正,郑重其事敬了个军礼:「范队长,小陈前来报到!」

  云轩苦笑摇头道:「少来这套,范某现在是任你处置的战俘。」

  陈副团长说:「当了俘虏也莫要想不开沙,你永远是我们的抗日英雄,连日
本鬼子都打不死你,当了解放军俘虏,怎么就要自杀?」

  云轩瞪眼喝道:「小陈,你少奚落我,你应该知道我范某人的秉性,身为军
人,只能效死疆场,马革裹尸,岂能当俘虏?有句诗想必你都没听过,那就是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小陈笑道:「我也不跟你说那么许多,看起来你顽固得很,我只晓得打仗,
不会说大道理,我们好容易见面,莫要争吵沙!」

  现在,帐内三个男人,都和礼红发生过肉体关系,也都深爱着她。礼红低头
沉默着,可她的心却决不会平静。丙夏看出了妻子的心事,便说道:「范队长的
伤已经医好,没什么问题了。陈副团长,还有许多伤员等着我和礼红去处理,你
们先叙着,我们要去工作了。」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云轩突然叫了声:「礼红……」

  礼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云轩望着她,眼中依旧深情款款:「你为了这个
小孩崽子伤透了我的心,我和你……解除婚姻!」

  陈副团长笑了起来:「我的范队长,十年了,你们都十年冒见面了,么事婚
姻也都有名无实了嘛。」礼红咬紧嘴唇,拉住丙夏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帐外,是江南四月明朗的天空,明媚的阳光照耀着田野,百花正香。礼红和
丙夏就一直牵着手,走在春色中。她永远失去了云轩,却得到了丙夏。这是个和
她一起经历过风雨的男人,他们也将共同去看那天边的彩虹。共同度过艰苦岁月
的爱人,才能携手面对未来的一切,无论前程中是明媚的春光,还是疾风骤雨。

  夫妻二人拉着手,一直走上一座小山岗,他们远望着笼在薄纱般江雾中的北
岸,看到了他们曾在风雨中走过的小城——武穴……

【未完待续】